時針一點一點爬到了十一點,貝梨趴在茶幾上昏昏欲睡,她瞄了眼簡昔,側影看過去,簡昔的手在板子上迅速地移動著。


    這套房子裝修還比較新,就是小了點,夜晚的時候,燈光充盈著整個屋子,昏黃而溫暖。


    貝梨看著簡昔側顏的專注神情,手指勾勾畫畫的動作,她從茶幾上爬起來,挪到了簡昔那邊。


    “困了?”簡昔把筆擱下,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她,把人捉過來拉到自己腿上,圈住,“去睡覺吧。”


    貝梨揉揉眼睛,“你呢?”


    “我再畫會兒。”


    貝梨抿唇,“你平時都畫到這麽晚嗎?”


    簡昔猶豫了一下,“現在還不算晚。”


    她以前也一直都是畫到淩晨的,隻是現在經濟拮據,睡意缺失,躺上床也睡不著,隻怕會畫到更晚。


    貝梨抱住簡昔的肩膀,親了下她的臉,“嗯。”


    其實她知道簡昔的意思,也知道簡昔的狀況。


    無非是兩個人在一起了,簡昔不願意讓她一個人出錢罷了。


    其實她不是很在意這個,因為她現在花的也都是家裏的錢,從小到大也沒有因為錢的問題困窘過。


    但是,她覺得自己又很能理解簡昔。


    因為,她們兩個本就是同一類人,都是那麽驕傲的,她們的靈魂是可以共鳴的,隻是家庭環境不同,所以成長和表現才會這麽天差地別。


    簡昔不願意動用那位繼父的錢,即使簡昔手裏拿著那張定期自動打款的零用錢銀行卡,即使簡昔表麵上乖巧溫順地接受了那張卡,好叫繼父跟媽媽放心,好叫那個重組家庭看起來還算和諧。


    不是不可以冷著臉把卡退迴去,把卡丟迴給那個繼父,不是不可以任性,不是不可以伸手朝媽媽要錢,作出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樣子。


    隻是不願意耍性子,隻是不願意讓媽媽擔心讓媽媽歉疚,不願意讓媽媽知道她其實多麽不融合那個家庭,因為叔叔跟媽媽是真的兩情相悅,因為媽媽跟叔叔能走到一起不容易。


    她不希望因為自己,讓媽媽跟叔叔之間產生間隙。


    她想要給媽媽一個重新生活的權利,也得給自己一個脫離的機會。


    所以,簡昔選擇自力更生,但求問心無愧。


    貝梨知道,簡昔就是這樣一個麵上溫淡,實際內心堅強的女孩子,簡昔不會接受繼父的饋贈,那麽同樣的,也不會讓她一個人對這段關係負責。


    無所謂她出的錢是不是毫無壓力的,隻是從家裏隨便拿就可以隨便用。


    簡昔有自己的驕傲,即使囊中羞澀,也不會去專門算計這些,不會心安理得接受女朋友的“包養”。


    “晚安吻嗎?”簡昔也迴親了貝梨一下,不過不像她吻在臉上,而是吻在唇上,“好了,快去睡吧。”


    貝梨從簡昔身上下來,卻沒有去睡覺,而是搬了個小板凳過來,就賴在簡昔的腳邊了。


    她玩著手機跟簡昔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我們下周末可以把女兒接迴來了。”


    簡昔有簡昔的固執,貝梨不會幹擾,但是她是簡昔女朋友啊,她不阻止簡昔努力畫畫勤工儉學,她不懂畫畫,卻知道很多事不急在一時,簡昔以前的黑眼圈可沒有現在這麽深重,簡昔的壓力根源是在她身上,那麽解鈴還須係鈴人。


    她可以陪伴簡昔,可以用自己做砝碼,隻要她不睡,簡昔會心疼,就不得不陪著睡覺,這樣至少可以讓簡昔不至於做無用功平白耗費時間熬夜傷身體。


    小公主的如意算盤打的啪啪響。


    第一次戀愛,她沒什麽經驗跟心機,但她覺得自己還是挺行的。


    簡昔瞥她一眼,小小一隻,還縮在小板凳上,仰著頭的樣子更小隻了,“嗯。”


    她沒有那麽喜歡貓,她覺得,貝梨就比貓可愛很多。


    兩個人這麽熬著,簡昔蹙眉哄過貝梨幾次,直到後來,一個小小軟軟又熱乎乎的東西靠在了她的腿上。


    簡昔低頭,貝梨已經睡著了。


    她彎起笑眼,終於擱下筆,弓著身子把女孩給抱了起來,她自覺自己是做不到公主抱的,隻能用抱小孩的方式,半摟半抱把貝梨給弄去了床上。


    窗簾拉好,被子也蓋好,簡昔再轉身的時候,被貝梨抓住了手腕,“陪著我。”


    小公主睡眼惺忪,嗓音也含糊軟綿。


    簡昔的困意瞬間陣陣上湧,她說了聲好,把燈關了,也鑽進了被子裏。


    兩個人第一次同床共枕,卻都沒什麽旖旎心思,連相擁而睡都沒有,大抵是太困了。


    簡昔眼皮困乏地閉上,意識昏陷那一刻想起貝梨之前開的玩笑,還孤女寡女多危險呢,小公主就是嘴巴會說。


    作者有話要說:貝梨:又敢看低我,你等著!


    第56章


    兩個人有了小窩,就很少在學校住宿了。


    一天到晚幾乎都是形影不離,從起床到入睡。


    生活的改變不是很大,她們大部分的時間依舊是在學校上課刷題。


    關於戀愛這件事,貝梨跟簡昔的態度很一致,不過分張揚但也不至於心虛到遮遮掩掩。


    還是照舊的相處。


    隻是到底有了名分,親近的心更加強烈了些,也總是來得那麽沒有由頭。


    早春的天氣料峭,空氣中是冷冽而幹淨的氣味,隱隱的有草木香氣,萬物開始複蘇。


    貝梨跟簡昔趴在桌上一天又一天,刷完不知道多少套卷子,在那些偶爾走神偶爾位題目困惑的間隙裏,時常會相視而笑,又或者是什麽也不說就那麽靜靜地看著對方。


    簡昔還是喜歡摸她腦袋,貝梨累了趴在桌上可憐兮兮的時候,簡昔就會給她拍背,揉腦袋。


    眼神中的喜歡跟親昵是藏不住的,前桌的扒妹猜到了她們已經在一起。


    有一次自習課貝梨望著簡昔出神,扒妹迴頭問問題,恰好看見這一幕,更看見簡昔唇畔的隱約笑意。


    她給貝梨發了個微信。


    扒妹:拿下學神了?


    貝梨:昂,學神,我女朋友。


    後頭還跟了個得瑟的表情。


    貝梨不遮掩這事兒,她知道扒妹可信,同時她更知道根本瞞不住扒妹,早在她暗戀簡昔的時候,扒妹就隱隱綽綽跟她說過很多加油打氣意味含糊的話。


    勉強算是一個戰壕裏的隊友吧。


    扒妹是神經嗅覺敏銳,但其他人也不會是傻子,至少作為貝梨在一中最好的朋友,燈罩,她多少也能看出點端倪了。


    隻是燈罩這孩子單純,完全都不知道世界上有百合這麽個神奇的種類。


    她就是看著簡昔跟貝梨站一塊兒,特別的和諧,特別的賞心悅目。


    特別的......叫她莫名有種被喂了一嘴狗糧的錯覺?


    就好像此刻,七人小組在食堂吃飯。


    貝梨的挑食她是很清楚的,兩人初中就同學,初中就死黨,那家夥別說她們幾個玩的好的,當初就是老師勸著貝梨得營養搭配,苦口婆心的,貝梨也不買帳。


    轉眼還跟家裏打了小報告,讓家長出麵跟老師說別管她。


    老師當然隻能無奈,人家長都管不了孩子,老師一個管學習管德行的,自然更不好插手。


    可眼下,就這麽個不著調的小公主,餐盤裏可是科學營養搭配得很豐盛。


    貝梨同學自己打菜的時候依舊我行我素,愛吃什麽打什麽,可是一坐下來,身邊的簡昔學神就開始給她加菜,簡學神的菜好像還特意是對比著貝梨那份打的,缺什麽簡學神就自己打什麽。


    簡學神也沒勉強小公主非得吃不喜歡的,但小公主本人看著自己盤子裏多出來的胡蘿卜、豆子之類的食物,蹙眉半天,還是囫圇就給嚼著咽下去了。


    其實,貝梨完全可以不坐簡昔身邊,但最近很神奇的,貝梨抱著餐盤一臉不甘願看著簡昔的餐盤,然後生無可戀兩秒鍾,又主動挨著簡昔坐下了。


    “我總覺得她倆吧......”燈罩戳戳身邊的扒妹,眼睛卻盯著貝梨跟簡昔那片,目光深沉。


    扒妹眼冒精光,以為又一個有眼力見兒的戰友出現了,興奮地鼓勵問,“她倆怎麽?”


    “她倆這才是真的閨蜜吧。”燈罩困惑又不確定地撓撓頭,她就很迷茫,總覺得無法描述眼前那兩女孩子的關係。


    “......”


    扒妹期待半天,一口老血差點兒噴出來,直接一巴掌拍燈罩背上,“個眼瞎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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