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什麽?”


    她跟簡昔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在要放學的時分。很兇巴巴的語氣。


    貝梨自嘲地想,這下她還會覺得我是奶兇嗎?


    “貝梨。”


    “你不高興。”那道清泠泠的嗓音響在耳畔,“跟我有關嗎?”


    能沒有關嗎?


    像是有一股火要從腦瓜頂竄出來了,但與此同時,又在泄下去。


    她的情緒積累到了一個質變的程度。


    這段時間以來,貝梨都覺得她越是跟簡昔相處,越是矛盾,很多時候,她都能感覺到簡昔的友好和善意。


    不隻對她,也對其他人。


    “我昨天跟你說我喂流浪貓,它跑了。”貝梨盯著簡昔,眼神幾乎用瞪的,“我現在知道了,它是因為害怕,今天早上我聽見了它的慘叫,有兩個男人在踩它,我跑過去的時候,他們都走了,我想追那隻貓,追不上,打鈴了。”


    難怪,今早的早讀,貝梨破天荒地遲到了。


    簡昔看見貝梨的眼睛深處,那是一種介乎憤怒與悲傷之間,模糊又突兀的情緒。


    “我生氣,最初是因為這個,對你,是遷怒。”


    隻想解釋到這的,到這裏就可以了。


    但貝梨卻一鼓作氣,“你那天為什麽要推小孩子?”


    這件事跟今天沒有關係的,她對簡昔的遷怒,也不過是一次失敗的考試。


    她不知道為什麽選在現在問出來,但就是問出來了。


    她潛意識不想再遷怒簡昔,不想再借著任何由頭單方麵這樣對待簡昔。


    “我什麽時候推小孩子了?”簡昔蹙眉。


    “火車站,開學前幾天。”


    貝梨問了就不會再輕易揭過去,她一定要一個結果。


    過了大概幾秒鍾,簡昔像是終於想起了什麽,一臉的一言難盡,“那天,你也在?”


    “對,我看見了。”


    “所以你是因為那個一直對我抱有敵意?”


    貝梨攥著換好的水珠筆,手指骨節滑動了下,“......偏見,沒到敵意。”


    簡昔點點頭,萬般無奈被她打倒的表情,輕輕地歎了口氣,這才對她說,“你看見的小孩子,起碼比我們長了兩輪。”


    兩輪,就是多了24歲。


    她們都已經是17歲的高中生,那孩子大兩輪豈不是40+?


    貝梨先是一臉懵逼,像是這個句子過於難理解,她沒聽懂,繼而慢慢地睜大了眼睛。


    ......是侏儒。


    作者有話要說:貝梨:好的,我又在她麵前丟臉了......等等,為什麽是又?


    簡昔:哦,大概因為你剛考試輸給我,還小氣的遷怒吧。


    貝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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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啊。”貝梨輕輕地應了聲,又“哦。”


    空著的那隻手食指跟拇指悄悄掐在了一起,她又轉迴了頭接著裝模作樣寫題目。


    臉上的熱氣卻是一陣接一陣地往上湧,好像一浪浪拍岸的潮水。


    難怪,她就說嘛。


    “姐姐,姐姐給點錢吧。”


    現在想來,那聲姐姐怎麽聽怎麽刺耳,還有撲在簡昔身上的那個髒兮兮油汙衣服跟手,掛著,扒著,一副“你不給錢我就痛哭流涕,並且把眼淚鼻涕抹你身上,再不然還要大喊欺負小孩。”的架勢。


    嘖嘖,換她,她也得推啊。


    好了,現在怎麽辦?果然是誤會了。


    她無緣無故單方麵暗地冷淡新同學,哦,大概還明著來了,簡昔都意識到了。


    離放學就隻剩了那麽十幾分鍾,貝梨度秒如年,難得的安分,維持著握筆的姿勢一動不動。


    實際因為身邊坐著的那個人,內心卻是煎熬不定的。


    一方麵因為慣性思維,好吧,就她“狗眼看人渣”,對簡昔已經上了一層有色眼鏡。


    無論怎麽看,簡昔這個人在她眼底的形象已經有了那麽一層虛偽的色彩,就是前一秒能毫不手軟推開“小朋友”的冷麵鬼,後一秒又在班裏一副溫文爾雅巧笑倩兮。


    雖然現在已經證實隻是她的單方麵臆想,人家可能真得就那麽表裏如一的溫柔......


    另一方麵,和簡昔這個當事人挑明了誤會,著實是一件令人尷尬的事情。


    所謂偏見,一個人偷偷摸摸的也就是不大光彩,可讓另一個人知道了,這種麵對就很窘迫。


    最要命的是,貝梨她還想和簡昔做朋友。


    事實上,也正是因為這段時間的相處有了這麽個念頭,那必須開誠布公,否則,她就不會問,更不會把自己陷入如斯境地。


    “那個。”搶在打鈴的前一分鍾,貝梨第五次摸出手機看著時間,終於下定了決心。


    “嗯?”簡昔在刷題,他們每天一張英語卷子,長得跟報紙似的,別人此刻還在訂正前兩天的錯題,簡昔卻在那報紙上勾勾畫畫,一套完形填空做下來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之前你跟扒妹說你想學吉他,然後不是很懂樂理。”


    其實原話是完全沒接觸過音樂,突然有點兒興趣。


    滑下一個弧度優越的b,簡昔把目光從卷子上挪開,笑眼下擠出臥蠶,“對。”


    那雙笑眼是真的會說話,貝梨解讀出裏邊兒的信息:原來,你還是會聽我和別人的說話,沒有因為偏見就屏蔽我。


    “咳。”貝梨視線有些躲閃飄忽,“我之前學過一段時間的小提琴,雖然也是沒接觸吉他,但是基礎樂理的東西應該是通用的,所以我明天借你本書,你可以自己研究下,對你自學應該有幫助。”


    “好啊。”簡昔點頭,又說了句什麽,下課鈴卻在此時轟然響起。


    樓上樓下同時傳來拖拉椅子的摩擦聲,學生們瞬間叫嚷起來的聲音,掩蓋了簡昔的話,貝梨隻看見她嘴唇動了動,也不管人家說什麽了,她借書主動講話已經用盡了她薄薄的臉皮。


    “明天見!”貝梨鬆下一口氣拽起書包就衝了出去,在教學樓的星點點黃色燈光裏,刹那間融入夜色,躲閃進了人群。


    還留在座位上的簡昔,彎下身子,替冒失的同桌撿起因為匆忙而碰落到地下的水珠筆,物歸原位。


    半晌,她勾起一抹笑幅度極小地搖了下頭,她又沒說要跟她一般見識。


    某位小公主的性子是真的可愛。


    如果說之前簡昔的學神名頭還隻是遙遠的傳說,現在曆經一場正式考試就相當於官方蓋戳認證了。


    因此,這兩天以來,剛經曆月考洗禮的同學們常來貝梨她們桌請教。


    從以前貝梨桌前就經常這麽熱鬧,不過她講東西都是看心情的,詳略隨意,並且同一道題目不愛講第二次,隻要她教過一個人,那就靠那人傳播擴散開去了。


    這麽一看,對比簡昔給人講題的主動細致,貝梨覺得有丟丟不好意思,自己好像是沒耐心了點兒。


    但她偶爾也覺得奇怪。


    就像此刻,“貝女神,你再給我講講這個,就這個,怎麽就推出這個公式的?”他們班小蛋抓著頭發撐在她桌邊上,一臉愁苦加討好地追問。


    “李嗲不是才講過嗎?”貝梨無語,直接抽出數學課本摔到桌麵,一手按壓課本,另一手拿筆隨意劃下試卷上幾個條件,一副“我都懶得講,這不是理所當然。”的表情。


    在她不耐煩的表情下,小蛋委委屈屈來迴掃了幾眼,突然眼神一亮,頓悟了。


    接著“臥槽”一聲,抱著卷子心滿意足地喊了幾聲女神溜了。


    幾乎是同時,又有下一撥衝來她這邊,真不給她喝口水的機會,貝梨撇嘴,再看她奇妙的同桌這邊。


    井井有條,來問問題的同學,總是那麽不多不少。


    而簡昔的聲音也是不急不緩,遇到稍稍難一點的,人同學好像不好意思追問,但簡昔會極有眼色地問,“是這裏剛剛我沒講清楚嗎?”


    同學立刻點頭,簡昔就會再溫聲梳理一遍。


    簡直是小老師模範,給人免費家教級的待遇。


    好不容易上課鈴打響,教室裏活動的同學一窩蜂散迴自己位置,被短暫十分鍾強行一波圍攻已然口幹舌燥差點兒陣亡的貝梨同學抓著水杯猛灌了幾口水,又看了眼身邊舒展了下卷子,一副平淡悠然表情的簡昔,內心有些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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