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霹靂聲震耳欲聾。


    一道耀眼的閃電將身前的身影劈得粉碎,化作點點星光。他發瘋般的企圖抓住些許,卻發現根本無濟於事。黑影揮動著手中的魔杖繼續召喚著萬鈞雷霆,狠心將那些星光擊作塵埃。


    “啊啊啊!”


    “轟隆!”殿外雷聲震天,閃電如銀蛇狂舞般劃破天際。路西法身體猛地一顫緊接著眼睛就睜開了,貝利亞見狀連忙上前幾步,“吾主,您沒事吧?”


    路西法胸口急劇起伏,額頭布滿冷汗,瞳孔有片刻的渙散和戰栗,隨即便恢複了鎮靜,“……我無礙,剛才是什麽聲音?”


    “是雷聲,外麵下雨了。”貝利亞用毛巾擦去路西法額頭的汗珠,聲音溫和而又低沉,“方才哨所來報,一個天使自西南方向進入邊境。但她並未傷害哨兵,還說她是前來拜訪您的,您看……”


    “不用阻攔她了,既然說是拜訪,相信她也不會有所動作,就讓她自己來我這兒吧。”路西法翻身下床整理好衣服,眸中閃過一絲精光,“我倒要看看,她來這到底想怎樣。”


    末都,窮途山。


    小小壁虎爬過布滿青苔的岩石,倒懸在洞頂睡覺的蝙蝠睜開眼睛不懷好意地看著洞穴外的陽光,盤踞在洞口的蜘蛛不停地編製著巢穴。冰涼的山泉露水順著錐形石淌下砸在地上的水窪中,滴答滴答的迴聲,聽起來甚是驚悚。


    “利維坦大人,傳聞吾主三百年前被天使聯結眾派誅殺,但近日竟然又重新複活了。您……是不是應該去拜訪一下?”站在一旁的士兵微微欠身,好心提醒道。


    坐在椅子上的人端著茶盞的手不易察覺地一僵,陰冷威嚴的目光隨即飆了過去,一下子嚇得士兵不敢再多嘴,“怎麽,我做事還用得著你來指揮嗎?”


    “屬下不敢。”


    利維坦放下茶盞,起身走進洞穴裏的另一處石室。這裏燃著許多根日夜不滅的蠟燭,將原本黑暗的石室照得燈火通明。石室中央有一占地麵積很大的桌子,桌麵上放著把散發著冷光的藏在鞘中的長劍,劍周圍用暗紅色的鮮血畫著複雜詭異的圖案,看上去極其神秘。


    利維坦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劍把,眸色漸漸暗淡下去。


    末都,覆世窟恨天殿。


    “吾主,薩麥爾前來求見。”貝利亞眸色平靜得波瀾不興,微微俯身恭恭敬敬道。


    “哦?是嗎?”路西法唇角微挑,心想這是薩麥爾前來定是為了溫嵐的事情,不由笑意漫上雙眸,使這張本就俊絕無雙的臉龐更顯得魅惑誘人,“讓他進來。”


    薩麥爾眉目中含著令人矚目的高傲和英氣,神采飛揚昂首闊步地邁著瀟灑十足的步子走到路西法麵前,單膝下跪微微頷首行禮道,“屬下參見吾主。”


    “無需多禮。”路西法眸色潤出些許溫和的情愫,眼底深蘊著絲絲縷縷的期待和希望,立在窗前靠著牆壁神色慵懶道,“你來找我不會就是為了行禮拜訪吧?”


    “自然不是。”薩麥爾起身笑道,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一抹笑意盈盈的弧度,微微側身拍了拍手,抬高聲線道,“把人帶上來。”


    門前的簾子被掀開了,那張熟悉的臉龐讓路西法的心髒難以抑製的劇烈地跳動著。士兵押著身著一襲白衣的溫嵐走進來,似乎是提前教導好似的,待溫嵐走近他時,直直地雙膝跪地磕頭行禮。


    不知為何,路西法見別人給自己行禮時並沒有其他的感覺,可就當溫嵐跪在自己麵前時,心底卻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似的,從頭痛到了腳,“……溫嵐。”


    溫嵐仍跪在地上沒有動。


    “你們都先下去吧。”貝利亞非常有眼力見兒地招唿薩麥爾和士兵出去,而後自己也向路西法行禮後走出了屋子。


    路西法上前幾步直接單膝跪地俯身緊緊抱住了溫嵐。溫嵐在那瞬間身體一僵,卻沒有推開路西法這看似極其無禮的行為,隻是呆呆地任意路西法把自己按在他的懷裏。


    “溫嵐,你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就沒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嗎?”路西法把臉埋在溫嵐的頸窩處,甚至還能聞見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口中喃喃道,臉上是極其少見的落寞。


    “……事到如今,你認為我應該對你說什麽?”溫嵐冷冽的聲音讓路西法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眸色一轉,嘴角蕩起一抹自嘲似的笑容,“是要我謝謝你屠我族人嗎?還是要讓我磕頭認錯我對你下蠱?”


    “你在說什麽,溫嵐?”路西法猛地鬆開抱著溫嵐的手臂,往後退了幾步,滿臉的困惑和驚慌,“我何時屠你族人了?更何況,我從來沒有恨過你對我下蠱。”


    “這是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嗎?或者,你想說那根本不是你,而是別人化作你的模樣來栽贓嫁禍你是嗎?”溫嵐雙眸充滿恨意,攥緊的雙拳毫不掩飾地顯示出他此刻的憤怒,咬牙切齒道,“路西法!”


    “原來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路西法的肩膀瞬間垮了下去,眸中蓄滿了難以置信,“不過,溫嵐你要相信我,我絕對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絕對沒有。”


    “你要我怎麽相信你?你要我拿什麽相信你?”溫嵐起身目光如炬,語氣是讓人無法接受的嘲諷,“路西法你好厲害啊!竟然能把我騙得死死的。看在你曾經救過我的份上,其他的我都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但是屠我族人這件事,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溫嵐。”路西法站起來從腰間掏出一把鋒利異常的匕首遞給溫嵐,目光堅定至極,“如果你真的認為那些事情是我做的,你現在就可以用這把匕首刺進我的胸膛。”


    溫嵐抬頭看了路西法一眼,毫不猶豫地接過匕首狠狠刺進路西法的心口。路西法身形一晃,輕蹙眉頭卻沒有躲開,任由溫嵐一點點將冰冷的匕首刺入身體深處。溫嵐見他這般,不禁愣了愣,抽出匕首丟在地上,鮮血從傷口汩汩流出,沒一會兒便浸透了路西法胸前的衣服。


    “你為何不躲開?”溫嵐目光陰冷。


    “既然你想讓我死,我死就是了。”路西法捂住傷口,殷紅的鮮血從白皙的指縫間流出來,臉色瞬間變得如紙般蒼白得毫無血色,緊蹙的眉峰時刻反映著他的痛苦,“隻要你能夠消除心中的恨,要我怎樣都好。”


    “……你能不能不要再這樣對我?”溫嵐別過身去,垂下眼瞼,不要再對我這麽溫柔,“……別再用你那無謂的情感束縛我了,要麽殺了我,要麽放我迴瞬零。”


    “你就這麽想離開我嗎?”路西法眼角有些泛紅,神色陡然一轉,看起來像個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孩子。捂著傷口的手微微收緊,痛得他幾乎無法唿吸。


    “……是。”溫嵐緊抿的唇角輕輕開啟,眸底冷色徹骨,“我根本不想再看見你這個手中沾滿鮮血的惡魔。”


    “稟告吾主,哨所來報……吾主,你怎麽受傷了?”貝利亞掀起簾子,猛然發現路西法胸膛處的殷紅一片,眸中充滿愕然和震驚。快步走向路西法,而後伸手猛地攥住溫嵐的手腕怒道,“是你幹的?你好大的膽子!”


    “我故意往心髒右麵挪了一寸,如果治療即使的話還不至於死。”溫嵐甩開貝利亞的手,轉身向門口走去,頓了頓道,“希望你能順從我這最後一次。”


    “來人,把他給我帶到東側殿嚴加守衛,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他離開房間半步。”路西法眸色一閃,低聲道,“……否則,就把他關進地牢,永不見天日。”


    溫嵐甚至還來不及迴過頭來瞪他一眼,就被幾個士兵押走了。


    “你這又是何苦呢?明明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卻不告訴他實情,讓他平白恨你一輩子。這樣一來,兩個人不都會痛苦嗎?”貝利亞眉眼染上一層別樣的遺憾,更有著對路西法的擔憂,“你可真是的……讓人恨又恨不起來,愛又覺得太過望塵莫及。”


    “這樣最好。”路西法笑笑,“我也不希望有人愛我,不過是兩個人顧自痛苦罷了。”


    “稟報吾主,那名天使已瀕臨城下,是否要進行攻擊?”


    “先不要輕舉妄動。貝利亞,我們去看看。”路西法擺擺手,貝利亞拿起一旁的披風搭在路西法身上,路西法微微一笑向城牆走去。


    “路西法,你快出來見我!路西法,我知道你在這裏,不要再躲躲藏藏了!”銀發女子隻身站在城下負手而立,獨闖虎穴卻毫無懼色,“路西法,既然你害怕再見我,當年就不應該對我許下諾言。”


    “沙利葉?”路西法站在城牆高處,陽光照耀在他俊俏絕美的臉龐上,有著令人炫目的美感,隻是微微一挑嘴角,便能使日月無光,“你不好好在天堂待著,來我這末都有何貴幹?”


    “路西法,你忘記當年答應過我什麽嗎?我一直不相信你會就這麽無情,可是,為何你都不肯找我?哪怕是對我說句話也好。”沙利葉眼中泛起層層疊疊晶瑩的淚花,就連聲音也哽咽起來。


    “在這個世界上,隻有兩


    種人才會把諾言當真。一個是孩子,一個是傻子。”路西法戲謔地勾起唇角,眼神中似乎帶著些許的嘲諷和不屑,“當年上帝將我無情地逐出天堂,讓我跌落了九個晨昏,受盡折磨。你以為事到如今,我還會對你們天使有什麽好臉色嗎?”


    “……原來,在你心裏我和他們已經沒有任何區別了。我一直以為你會覺得我和他們不是一類的,真沒想到,你竟然把仇恨全都挪到了天使的身上。”沙利葉垂下眼瞼,眼眶中蓄滿的淚珠不由自主地流出來。


    “你還是迴去吧,我不會對你動手的。”路西法輕輕歎口氣,神色逐漸恢複平日的冷冽和漠然,“再晚點兒的話,加百列他們就該擔心了。況且,這裏遠不比天堂那麽好,有什麽值得你留下的?”


    “這裏確實是比不上天堂,可是這裏有你,值得我留下。”沙利葉舉目仰望著高處的路西法,清澈的眸子裏盛滿深情,“路西法,你願意跟我迴去嗎?”


    “沙利葉,我已經沒有迴頭路了。”路西法正欲拒絕,卻發現暗處一支穿雲箭正直直瞄準沙利葉瞬間高速射出,甚至沒有一個人發覺。電光火石之間,他也管不了那麽多了,直接展開六翼朝沙利葉飛去。


    沙利葉這時才看見那支箭,躲開已經來不及了。路西法眼疾手快將沙利葉擋在身後伸手攥住了箭杆。由於極大的衝擊力,路西法往後退了一步掌心也被箭杆磨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路西法!”沙利葉正驚慌,身後卻突然躥出一道身影舉劍朝路西法心口刺去。貝利爾急忙趕到挑開了銳利的劍尖,帶路西法後撤幾步,才看清了來者的臉。


    “加百列?”路西法輕蹙眉頭,不由攥緊了手中的箭杆。


    “沙利葉,還不跟我迴去,你難道還沒看見,這裏的人都恨不得殺了你!”加百列一把抓住沙利葉的手腕,神色焦急不安道。


    “我不迴去。”沙利葉掙開加百列,往路西法那邊靠了過去,“加百列,你別管我了,我就要在這兒待著,直到死,我也不可能再迴去。”


    “沙利葉……”


    “帶她迴去。”一直默不作聲的路西法突然開口了,神色異常冷靜,“加百列,這次我可以不追究你無理的私闖行為。可是但凡有下次,我就不會這麽彬彬有禮了。”


    “……多謝。”


    一道耀眼的光芒閃過,加百列和沙利葉瞬間不見了身影,隻留下點點碎片似的光斑飄落。


    “吾主,就這麽放他們走?”貝利亞皺皺眉,一副將要大禍臨頭的表情,“如果不趕盡殺絕,日後必將後患無窮。”


    “我自有分寸。”路西法神色則是鎮定自若,似乎是篤定那兩人不會做些下作的事,他低頭看向手心中的箭,眯起眼睛看向不遠處的那片茂密繁盛的叢林,“倒是這支箭的主人,就不那麽好對付了。”


    密林粗壯大樹的樹幹上,猛然跳下來個身手矯健身著青衣白紗遮麵的人,那人將弓箭背在背上,最後扭頭朝路西法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後消失在莽莽灌木中。


    樹間飛走了一隻始終潛在黑暗的貓頭鷹。本書首發來自,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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