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水明他們被召喚、並委以討伐魔王的重任之時起,已經過了兩周的時間了。現在、過不了多久,黎二他們就要踏上討伐魔王的旅途。


    準備時間需要兩周,這還真是一個不長不短的微妙時間。根據推測,大概這和通過英傑召喚得到的勇者之力需要兩周才能安定下來有關吧。同時,黎二也趁著這段時間習得了魔法並進行了戰鬥的訓練。


    看來,黎二與決心與其一起同行的瑞樹,似乎在這段期間好好地向近衛騎士團長和宮廷魔法師菲爾梅妮亞等人學習了不少戰鬥的方法和魔法的知識。


    對於僅僅兩周的緊張日程,這已經是相當胡來地突擊作業了。但是關於這件事最後的成果卻讓水明也不得不閉上了嘴。


    (哈啊……)


    想到了時不時從窗戶眺望的訓練景象、以及一天兩次的黎二和瑞樹探訪時說的事情,水明不由得歎起氣來。但是,不禁歎氣的原因卻不是因為哀歎他們所遇到的嚴酷考驗,而是為他們在這短短的時光中取得的成績而感慨。


    黎二在原來的世界隻是一般人,當然戰鬥訓練什麽的肯定是單方麵挨打的事情了。武術的學習並不是能一蹴而就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然而,這種情況也就隻是最初的一兩天的事情,從那之後黎二仿佛迅速地記住了戰鬥的方法,到第三天的時候已經能和認真起來的騎士團長分庭抗禮了,而現在即使是陷入多對一的狀態也能輕鬆地獲勝。


    說到底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用驚人來形容的程度了,這份力量簡直是壓倒性的殘酷。這是不是英傑召喚所賦予的加護或是魔術的恩惠什麽的還不清楚,不過還是覺得這份能力實在是太過異常了。


    是的,與其用海綿來形容不如用水泵來形容,不是那種單純地把水吸收的能力,而是那種強行將水抽取上來的力量。


    看到那樣的情形,就好像自己過去的努力被否定了一樣,令人不由得悲觀起來。


    (真是太狡猾了啊——)


    這種能力在魔法方麵也異常顯著。在水明原來居住的世界,從初次接觸魔術開始,到能自己驅使人不可視的神秘力量,至少需要兩年的時間。但是黎二僅僅在剛開始學習魔法的第一天,就在什麽也沒有的空中將火焰顯現出來。


    這種事情在水明看來,已經不是人類可以做到的事了。這個世界上果然盡是一些不合道理的事啊。


    黎二的勇者訓練就像這樣順利地不斷推進著,而水明則在這段時間內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間裏。


    但是,雖然水明一直深居房中,卻並不等於什麽事情也沒有去做。在縮在房間的這段時間裏,水明一直在讀著關於這個世界的書。


    前些日子,在謁見大廳從國王阿爾瑪迪亞沃斯那裏得知了無法返迴原來的世界的事情,這段記憶現在依然曆曆在目。在這個理由的驅使下,水明現在過著完全沒有一絲閑暇的生活。


    因此在這兩周的時間中,他不斷地從王城書庫的書本中汲取著與生活相關的必要的基礎知識。


    從現在開始就要在這個世界中居住。這些知識的有無對於自己是否能夠溶於這個異世界有著重大的影響。


    幸虧由於英傑召喚的影響,水明對於這個世界的語言乃至於文字都可以很好地理解。托這個能力的福,可以在不用借助他人之力的情況下閱讀這個世界的書籍。


    對於學到的知識,有些就這樣直接記憶下來。而一些覺得重要的內容,則取出原來放置在書包中的被施加了魔法的白紙記事本,好好整理地記錄下來。


    現在為止,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開始所入手的情報的數量,已經達到了相當龐大的程度了。


    但是實際上,得到的知識卻遠未到能令人滿足的地步。確實在這裏已經搜集了相當大量的情報,但說到底這隻是書本上的東西罷了,而且和時事相關的情報也相當稀少。再加上這個世界關於魔法的書籍——也就是魔導書,水明因為某種理由完全沒有去閱讀過,因此說實話現今所得到的知識的量還遠未足夠。


    “不過、這樣的事情就先放到一邊吧……”


    現在應該考慮的是眼前的事情。


    ——現在的水明正身處在由石壁圍成的微暗的房間中。而且這個房間還不是一般的房間。這是一個沒有任何東西,連一點供人生活所需的物品都不存在的房間。然而,在水明腳邊的地板上卻刻畫著大大的魔法陣。這個魔法陣自不用說、就是召喚陣。


    也就是說,這裏是水明他們被召喚到這個世界時最先來到的儀式大廳。


    那麽,蜷縮在房間中的水明來到這裏到底是有什麽目的呢。


    “……”


    水明無言地注視著的對象自不必說,就是腳邊描繪著的魔法陣。是將自己的世界與這邊的世界聯係、將自己召喚到這個地方的罪魁禍首之一、召喚術的元兇。


    如果在謁見大廳中國王阿爾瑪迪亞沃斯所說的是真的話,這裏的人們貌似是無法將召喚來的人、也就是召喚對象、用他們的說法就是唿應者送迴原來的世界的。而且這裏的召喚陣和召喚魔術,對於他們來說是史前的超文明遺物,但是對於被召喚的人來說除了是個麻煩製造機之外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既然沒人知道送還的方法,那麽如果想迴去的話,無論如何,除了自己開發出相關的術式以外就沒有其他途徑了。


    如果想這麽做的話,盡快地解析召喚陣無疑是一種捷徑。


    “哎呀哎呀、這個術式的解析還真是需要再花點功夫呢。”


    來此處努力地試圖解明召喚陣的術式已經有好幾次了。在這兩周內,水明常常趁人不注意的時候一個人偷偷地來到這個房間。


    而且,對這個召喚陣的解析還無法使用常規的方法。一般來說,從魔術的理論根源著手是最常規的調查方法,但是,關於這個召喚陣的情報貌似處於十分嚴格地控製下,想要馬上弄清楚它的根源是不現實的。因此水明判斷首先開始調查術式的特性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也就是他現在所做的事情。


    “那麽、開始吧……”


    水明就好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一樣,然後開始發動了解析的魔術。


    “——萬物照應”(corresp ondence)


    與水明的詠唱相唿應,一個與召喚魔法陣重疊著的魔法陣浮現出來,在腳邊放射著青黑色的魔力光。水明就這樣通過這個術式解析召喚陣的種類,從而將其漸漸解明開來——使用的術式是未知的東西,外側的圓環主要是作為術式的輔助和維持魔力的源泉,但是卻並沒有原來的世界中魔法陣外圓那種保護內部術式的作用。中心倒畫著的三角圖形起到將對象從支配它的常理中解放出來的作用、又以若幹小圓環作為中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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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在儀式大廳要做的事情大致完成、打算迴到自己房間的水明從大廳中偷偷摸摸地……這麽說可能有點過分、靜靜地退了出來。


    隨後,打算順著原路返迴的水明一邊迴憶著來時的路一邊自言自語道:


    “……話說迴來,至今為止都沒被什麽人看到,實際上應該沒什麽大問題吧……”


    是的,正如他剛才所言,在來這個儀式大廳的路上,水明完全沒有被任何人發現過。雖然那也有厭惡他人視線的水明使用了匿蹤魔術的關係,但是,盡管如此卻沒被任何人發覺、甚至沒有任何人能感覺出一絲異樣,從安保的角度上看恐怕這樣很成問題吧。就連來這裏的途中,擦身而過的宮中的魔術師們也隻是顧自起勁地交談,對身邊的水明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如果從旁觀者的角度看的話大概會讓人覺得這樣的景象非常滑稽吧。


    “嗯——”


    水明交叉著雙臂低吟著。雖然大概是作為警戒使用的探測的魔術品在城中的各處都有設置,但在水明的眼中,這些裝置都未免太過粗糙了。這或許和王城內具備相應力量的魔術師並不是很多有關吧。


    不過,就算自己再怎麽在意,這些事情說到底其實也是無關緊要的吧。


    就這樣,水明很快地就將思慮拋到了一邊,再次邁起步子來。


    但是,他卻在這裏突然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難題。


    “哦?”


    從他的口中,突然發出了有些呆滯的聲音。


    因為一邊思索著一邊走路的關係,不知不覺地水明來到了完全不認識的小道中。從這裏該怎麽迴房間比較好呢,一時間這樣的思緒占據了水明的大腦。明明記得召喚陣所在房間的位置,但水明卻對城中的狹窄小路不甚熟悉。


    ——嗚哇——我真是個笨蛋——。


    扶著額頭仰望天花板的水明、因為這太過愚蠢的失誤而不得不發出了對自己這樣的評價。


    不過、就算現在做這樣的事情也是無濟於事就是了。


    “……沒法子啦。首先從哪個地方出去、再找誰問一下吧。”


    水明一時間


    解開了匿蹤的魔術,開始搜尋起他人的蹤跡來。如果預想沒錯的話,隻要告訴別人自己迷路了,那麽應該會好好給自己指路的吧。


    水明稍微在通道中走了一小段之後,在時機恰到好處的時候發現了他人的身影。


    隨後,水明接近了披著白色長袍身影的背後,旋即搭起話來。


    “那個、不好意思。”


    聽到水明的唿喚,那個人緩緩地停下了腳步,然後優雅地轉過身來。


    “怎麽……這不是水明閣下嗎。”


    “嗯?啊啊、我記得你確實是——”


    “在下名叫菲爾梅妮亞.斯丁格雷。”


    那是水明曾經聽過的聲音和見過的身姿。再次向自己鄭重地報上姓名的人,是在將自己召喚到這個世界來的儀式中擔任重要職務的少女、銀發的宮廷魔法師菲爾梅妮亞.斯丁格雷。


    因為再次報上的名號、水明終於迴想起了少女的名字和麵容,然後發出了“啊啊”的低語。


    向著這樣的水明,菲爾梅妮亞皺起眉頭問道:


    “水明閣下為什麽在此處呢?”


    會這樣問是當然的吧。自從謁見大廳的那件事之後,自己就一直蜷縮在房間裏。在沒有黎二他們陪伴的情況下就一個人閑逛,無論是誰都會覺得驚訝吧。


    “嗯嗯、稍微想要散散心所以出來散一下步呢。”


    “是嗎。雖然出來散心是好事,但是您應該對王城還不習慣吧。我認為外出的時候和誰打個招唿然後讓誰一起同行的話會比較好。”


    “感謝忠告。”


    與自己年紀相仿的這位少女大概因為有身為宮廷魔法師的立場的關係,說話的方式顯得有點刻板。水明也配合著她用著相似的遣詞用句,不過這點姑且不論。


    “然後十分抱歉、雖然您剛剛才忠告過,請問您能給我介紹一下知道迴我房間道路的人嗎?”


    “……忘記迴去的路了嗎?”


    “真是十分慚愧。”


    “……明白了。您房間的位置我也是知道的。因為我還有些其他的要事,所以隻能將您引導到半路,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就請跟上來吧。”


    “有勞了。”


    水明低頭行了一禮,然後就跟在了再次邁開腳步的菲爾梅妮亞身後。她在這種時間在這裏,也就是說黎二他們的魔法教學已經告一段落了。然後接下來說不定是去向國王匯報情況吧。


    就在水明這樣地思考著的時候,不經意之間菲爾梅妮亞停下了腳步,然後轉過頭來慢慢地問道:


    “水明閣下,稍微請教一下可以嗎?”


    “什麽事?”


    對於菲爾梅妮亞的提問水明也用疑問迴答。那麽,到底接下來想要說些什麽呢。說不定會是關於那天在儀式大廳中發動了魔術的話題吧。既然或許已經被察覺了,那麽她問出這種問題也不是沒可能的。


    水明就這樣一邊做著有些危險的猜測並當場停下了腳步,隻見菲爾梅妮亞用稍稍混雜著一些嚴肅氣息的語調問了過來。


    “水明閣下。為什麽您要那麽強硬地拒絕參加魔王討伐呢?”


    “就算你問為什麽。”


    “勇者閣下是您的摯友,那麽為什麽不打算幫助他呢?就在下來看,您應該是有幫助他的義務才對。”


    ……僅憑自身的意願就將別人召喚出來,現在還說什麽義務之類的還真是相當肆意妄為的言行啊。以異世界人的觀念去思考的話說不定會產生這樣的感想,但是對於被隨意召喚的一方,這樣的發言隻會讓人覺得火大。不過,如果每次遇到這種情況都一一反駁的話事情就沒玩沒了了,所以水明隻是老實地迴答:


    “……關於這件事情就像在謁見大廳中向國王說的一樣。我可不想去幹那麽兇險的事情,所以決定不隨他們一起去。”


    對於水明這淡然的迴答,菲爾梅妮亞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可是連身為女性的瑞樹閣下都決定了和勇者一起同行啊。”


    “我可不打算順應周圍的氣氛而隨大流呢。”


    “……那麽、您認為瑞樹閣下是隨波逐流地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嗎?”


    “大概吧,在當時的場合下畢竟很難說出拒絕的話啊。”


    水明雖然也覺得自己說得有點過於辛辣了,但實際上也確實是這樣。同一個世界來的三人不僅沒有好好地把握清楚現狀,互相之間連認真地討論都還沒來得及進行就做出倉促的迴答,就算被說成思慮淺薄也是沒有辦法的吧。


    就在水明這樣毫不掩飾地迴答著的時候,先前一直以鄭重的姿態迴應他的菲爾梅妮亞突然改變了態度。


    迴應水明的是冰冷的聲音。


    “——哼、真是讓人看不起的男人。”


    “啊?”


    聽到這樣的話後,從水明口中發出了混雜著險惡氣息的聲音。對於菲爾梅妮亞突然發出的輕蔑言論,水明也不由得有點激動起來。


    另一方麵,菲爾梅妮亞完全無視水明的心情,繼續說著侮辱的言辭。


    “我說你還真是讓人看不起啊、膽小鬼。你是打算裝作聰明似地評價鼓起勇氣的朋友嗎?像你這樣的男人根本沒有自稱勇者友人的資格!”


    “……有沒有資格是另一迴事,但是不認為拒絕是理所當然的嗎?這可是突然被叫到了不認識的地方、然後就叫我們去戰鬥啊?一般來說,大部分人應該都是像這樣迴應才對吧?”


    是的。在原來的世界裏幾乎很難找到隻要被叫去參加戰鬥就老老實實地點頭的人吧。多半肯定馬上搖頭拒絕,就算是這個世界中的人大概也是一樣的吧。


    但是,菲爾梅妮亞卻好像完全不考慮這樣的常理繼續說道:


    “就算再怎麽狡辯,你可是英傑召喚所選中的人啊?”


    “那又如何?我可不是為了你們才來到這個地方、而是你們擅自召喚出來的啊。隻不過是卷入了你們的事故中,也就是說是受害者不是嗎?雖然不知道你們對英傑召喚儀式抱有什麽樣的敬仰,但我對你們可是沒有一點義務和情義的啊。”


    對於水明口中所說的道理,菲爾梅妮亞似乎也不甘心地承認了。


    “……你說的意思我明白。”


    “那麽像我這樣又何妨。”


    “但是水明.八鍵。你這樣的做法難道不是拋棄了對勇者閣下和瑞樹閣下的情義嗎?”


    “嗚……”


    對於菲爾梅妮亞的這句話,水明無法反駁。被害者並不僅僅是自己。就算對召喚自己的人沒有義務,麵對這個世界的人的態度怎樣都好,但確實如菲爾梅妮亞所言,自己的選擇對於那兩人來說隻能算是一種背叛。


    就算已經預測到了他們今後會陷入到危機的狀況中,但水明還是偽裝起真身以自己的目的為最優先。


    對於這點,水明知道自己完全沒有狡辯的道理。


    “……是啊。確實,就像你說的一樣。我因為自己的理由而拋棄他們,這方麵完全是我的不是啊。”


    “你既然明白的話卻還是不打算跟隨他們嗎?你還真無可救藥的男人啊。”


    菲爾梅妮亞的憤怒因為水明承認了自己有失道義而更加旺盛了。這位少女似乎對關乎道德的問題有著相當強烈的潔癖。


    但是——


    (嗯……這家夥)


    但是對於水明來說,菲爾梅妮亞的這份怒意就好像出乎他意料一樣。雖然被稱作無可救藥確實也讓水明很是生氣,但菲爾梅妮亞是因為考慮了黎二和瑞樹他們才這麽說的。恐怕是因為日複一日地看著黎二他們努力至今的身影,才使得她不由得對水明怒上心頭吧。


    考慮到這點,雖然覺得她的思想有些陳腐,但還真是位相當好的女孩子啊。


    ——但是,就算被說得如此過分,水明也不打算將自己的秘密袒露出來。自己所追求的命題是與自身同等意義的存在。就像要把多餘的對話打消一樣,水明聳聳肩迴答道:


    “是啊是啊。還真是抱歉了啊。”


    聽到這句話,菲爾梅妮亞好像終於無法忍受這種不知廉恥的態度一樣,怒氣衝天地盯著水明,同時體內的魔力開始高漲起來。


    “……喂喂、我說你啊,在這種地方打算幹什麽?”


    鋪著石板的道路上突然浮現出些許緊張的氣氛。水明呆呆地一邊將手扶著頭、一邊看著怒意漸漸發作的菲爾梅妮亞。但是,麵對水明毫不大意地向發問,菲爾梅妮亞卻驀地突然編織起術式來。


    “閉嘴。你這家夥那惡劣的本性,就讓我——白炎之菲爾梅妮亞來為你矯正吧!”


    “不、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這種事情你就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吧!”


    “就算你這麽說……”


    對著不顧後果地擅自生起氣來的菲爾梅妮亞,水明也隻能發出困惑的聲音。突然就自顧自地幹勁滿滿起來還真是麻煩啊。畢竟自己沒有半點想要和對方產生糾紛的想法。


    就這樣,對著身子依然斜靠在牆上毫無幹勁的水明,菲爾梅妮亞發出了包含著焦躁的尖銳聲音。


    “你這家夥……到底有沒有在聽人說話!?”


    “就算


    不用那麽大聲也能聽到。像你這樣發出怒吼會讓周圍的人困擾的吧?”


    “那、那還真是抱歉……不對!你這家夥好好把別人的話聽進去啊……”


    “哎呀哎呀、稍微鎮靜一點好嗎……嗯?”


    對著情緒高昂的菲爾梅妮亞,水明呆呆地撓了撓頭。就在水明想著衝突或許已經不可避免而窺伺著對方的動作的時候,不意間注意到了某件事情。


    水明眯細了眼睛,視線直指菲爾梅妮亞的腳邊。不知什麽時候,長袍的下擺夾在了鞋底和地麵之間。換句話說,就是被踩到了。


    “喂、喂,等下,你如果繼續這樣的話……”


    就會摔倒,一定會摔倒。會因被長袍絆住而狠狠地摔下來。水明已經清晰地看到了這個結果了。


    “什麽!我又怎麽樣!”


    “不、這樣的話就有點危險了,因為腳邊……”


    “你就想靠這種拙劣的伎倆來對付我嗎!還真敢愚弄我啊!”


    “愚弄什麽的、話說真的趕快冷靜下來吧,啊——”


    結果是悲劇的。被憤怒所淹沒、無視水明的忠告毫不在意自己腳邊的菲爾梅妮亞,就這樣陷入了水明預想的狀態中去。


    “嗯!?呀啊!?”


    因為被踩住的長袍下擺絆住了的關係,菲爾梅妮亞重重地向前摔倒了。而且並不是普通地摔倒,在倒下的時候白色的長袍整個翻了上來,最後變成仿佛向著身後的人翹著屁股、露出內衣的姿勢。


    “什!?你這家夥做了什麽!?長、長袍它、長袍它……”


    因為被翻上來的長袍蓋住了的關係,菲爾梅妮亞貌似一時無法看見周圍的事物。


    “不——、我隻是一直定定地站著什麽也沒做啊。”


    “你說什麽!?……哎呀?哎呀?”


    因為菲爾梅妮亞的胡亂掙紮,長袍纏得更緊了。能夠一個人自說自話地就變成這樣,從某種意義來說還真是冒失的少女啊。雖然水明覺得她應該很快就會站起身來,但是意外地卻聽到了啜泣般的聲音。


    “解不開啊、解不開啊……”


    “真是的、沒辦法了……”


    水明不禁害羞地臉紅起來,無奈地把手扶在額頭上。


    看著內衣完全走光、豐滿的臀部也全部暴露在外的不斷掙紮著地菲爾梅妮亞的姿態,水明不由得產生了憐憫。


    果然不能任由女孩子這樣子呢。嘛、也不是什麽壞人就幫她一把吧。水明一邊這樣想著、一邊移開視線盡可能不去注視菲爾梅妮亞的恥態和內褲,把纏在不斷扭動著的菲爾梅妮亞身上的長袍拉起、然後溫柔地將少女抱了起來。


    “呀啊!?你、你、你、你想做什麽!?”


    “好啦你就老實一點吧……哼啊。”


    無視菲爾梅妮亞的抗議,水明就這樣將她扶了起來,然後好好地理了理淩亂的長袍。


    “咦……”


    “好了、沒事吧?”


    水明關心地問著,但菲爾梅妮亞隻是呆然地沒有迴答。


    而且她的樣子貌似是在摔倒時好好地與地麵接觸了吧,隻見菲爾梅妮亞的臉上滿是汙跡。雖然曾一度對自己露出敵意,但這幅模樣果然還是太可憐了。水明於是從口袋中拿出手帕,認真地擦著少女臉上的塵土。


    “真是的、淨給人添麻煩……”


    就在水明這麽做的時候,當事人突然——


    “啊……嗚……?”


    是因為還沒有完全掌握狀況嗎,菲爾梅妮亞的視線好像在打量著什麽一樣移動著,終於——


    “啊、啊~~~~~~~~~~~~~~!!”


    叫了出來。


    “嗚哇、這迴又怎麽了……”


    被菲爾梅妮亞突然發出的大叫嚇了一跳的水明連忙後退。隻見少女滿臉通紅地死死盯著水明。


    “你、你、你這家夥在幹什麽!?”


    “幹什麽的,就算不用特地再問一次也能明白吧?”


    “不是這樣!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個、那個……為什麽要這麽做?”


    “不、在那種情況下是人都會幫一把的吧。”


    “我、我可沒打算讓你幫助!我可是打算狠狠地教訓你一頓的啊!?而你卻連臉都幫我擦了……”


    “這和那是兩碼事吧,這樣下去的話難得的可愛臉蛋都給糟蹋了。塵土什麽的就幫你擦幹淨好了。”


    “——!?”


    在水明率直地表達著感想的時候,菲爾梅妮亞突然好像背後被插入了鋼筋一般直起身子變得僵硬起來。


    “嗯?怎麽了?”


    “可、可愛……”


    “……?”


    “說是非常可愛什麽的……”


    “喂、怎麽啦——?”


    在不知為何突然呆住了的菲爾梅妮亞麵前,水明不斷揮著手。這麽做之後,隻見她好像終於迴過了神似的:


    “咦?啊、啊啊啊啊啊!?算啦——!我還有其他要事就先告辭了!”


    菲爾梅妮亞的臉色變得比剛才更加通紅,就仿佛是熟透的蘋果或西紅柿一樣,然後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但是,就在她飛也似的離開的途中,不知為何又突然停下以驚人的氣勢迴過頭來。


    “剛、剛才的話,我、我就收迴去好了。”


    “哈?”


    “剛才不是說你本性惡劣嗎!?還、還、還、還有!你的房間就在這條路一直走到頭的地方拐彎……聽好了!如果你以後因為犯了什麽事被別人抓住了的話。不如說給我記住!水明.八鍵!到時候今天的屈辱我將要百萬倍奉還!不要忘啦!絕對不要忘——咿呀!?”


    盡管菲爾梅妮亞依然保持著站立的姿勢,但雙手卻隨著話語飛快地手舞足蹈著,受自己激動情緒的影響,菲爾梅妮亞不由得前傾起來,然後再次被絆了一下。看來她還真是很擅長摔倒啊。


    “到底是鬧哪一出啊……”


    水明望著連忙爬起身來逃跑的菲爾梅妮亞的背影,忍不住這樣喃喃自語著。


    另一方麵,菲爾梅妮亞一邊發出“啊~~~~”的慘叫一邊逃跑似的向遠方奔去。剛才還在心中充斥著正義與理想、威風颯爽的名為菲爾梅妮亞.斯丁格雷的少女的印象如今蕩然無存,現在的她讓人覺得隻不過是一個迷糊的孩子罷了。


    “……不過算了,我也該走了。”


    水明就這樣自語著,開始尋找起自己的房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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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經曆了一些預料之外的波折,但水明最終還是平安無事地從儀式大廳迴到了自己的房間。但是,就在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的時候——


    (唔——)


    稍一留意,就感覺到了向房間接近的足音與魔力的氣息。盡管剛剛經曆了一場波折的水明想要一個人在房間裏好好地休息一下,但還是屏住了唿吸朝向了氣息傳來的方向。


    從那直直朝這裏前進的足音和氣息、以及那熟悉的魔力的波長來看,大概是來探訪這個房間的人吧。


    那麽來者到底是何人呢?


    來探訪的是在這段時間裏急劇提升著實力的黎二以及另外兩人。一位是仰慕著黎二、並宣言要一起幫助他而總是與黎二呆在一起的蒂塔妮亞,還有仿佛為了不讓黎二被搶走一樣更加緊緊地粘著黎二的瑞樹。


    一旦察覺了他們打算進來的意圖,水明就連忙把從桌子中取出的書和魔術品,或者是活動的痕跡全部用魔術隱蔽起來。


    如今,周圍的人都認為水明自從謁見大廳的事情之後隻是一味地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長時間地睡覺。菲爾梅妮亞剛才是這麽認為的,當然黎二他們也不例外。


    與他人不必要地接觸增加的話,自己真實身份暴露的可能性也就增加了。為了防止發生這種事情,水明一直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隻保持最低限度地與他人的接觸,盡可能地將自己是魔術師的事情隱藏起來。


    當然,用餐也是拿到自己的房間中進行。隻有為了偷偷看看黎二他們的情況、造訪城裏的書庫和進行召喚儀式的房間、以及去洗手間的時候,才偷偷從房間裏出來。


    為了自己魔術師的身份不至於暴露,把事情做到這種程度是理所當然的。如果魔術師的身份被發現,不僅可能會被覬覦這份力量的人利用,而且水明至今也依然不希望被黎二他們知道。再加上像現在這樣蝸居著就能有大量自由支配的時間,拜此所賜情報的積累也能夠順利進行下去了。


    不過與之相對的,就是城裏的人對自己的評價急劇惡化了。


    從讓勇者黎二重新考慮是否接受討伐魔王的委托,到最後演變成在謁見大廳中慘叫的那天起,以及直到最近都一直一個人畏縮在房間裏的事實。讓水明的信用——除了將其召喚而來的國王和蒂塔妮亞、以及黎二等少部分人以外——在眾人的竊竊私語中迅速地喪失了。


    而水明則憑借著別人的誤解,就好像自己完全不在意惡評一樣,更加一個人靜靜地生活。


    就在想著這樣那樣的事情的時候,水明悄悄爬進了床裏,然後緊閉眼睛直到聽到敲門聲、緊接著黎二的聲音也傳進來為止。


    “早安,水明。起來了嗎?”


    “……啊啊、請進。”


    “打擾了。”


    “失禮了。”


    就在黎二他們進入的同時,水明慢吞吞地爬了起來。


    然後,就像往常那樣當各人都入座之後,開始向黎二詢問起來。


    “那麽,今天發生什麽事了嗎?”


    “咦?為什麽突然這麽問,水明。”


    “你啊、今天的氣氛和往常比起來感覺稍微有些異樣。總覺得好像有點鎮靜不下來呢。”


    “啊啊、果然看得出來嗎?”


    “算是吧。”


    對著就好像要掩蓋著什麽一樣笑著的黎二,水明點了點頭。


    當眾人進入房間的時候,水明就感覺到了黎二的樣子有點奇怪了。雖然一直也在笑著,但好像總有一些鎮靜不下來的樣子。不過這份騷動,感覺卻同時具有喜悅和其他難以形容的方麵等微妙的味道。


    這麽說過之後,黎二浮現出爽朗的笑容問道:


    “今天學習了身體強化的魔法。要看嗎?”


    “喔?拜托了。”


    原來如此,這就是有著喜悅感覺的原因吧。對於學到了新的魔法,黎二貌似十分高興。這點自己也深有體會。當第一次編織出新的魔術的時候,那種術式奔馳的昂揚感是無法抑製的。


    黎二當場開始做起伸展運動活動關節。對於能夠將身體強化的術式,事先做好準備活動是重要的。


    “來了唷。”


    就像他說的那樣,黎二體內的魔力突然間運行起來,轉瞬之間就構建好了術式,在毫無詠唱的情況下、魔術就發動了。


    “burn boost”


    當黎二說出魔術的名稱的時候,通過魔術的關鍵詞產生的火焰突然間如飄帶一樣飛舞纏繞在黎二的身體上。


    然後,隨著魔術的發動。黎二的身體能力在英傑召喚得到的力量的基礎上更加地高漲了。


    “喔喔!!”


    對黎二魔術的完成度之高,魔術師八鍵水明不禁發出了感歎。


    這次的魔術發動得實在是太漂亮了。從魔力最優化到魔術的構建,然後直到啟動等一連串的動作,連細節都十分完美令人讚不絕口。雖然並沒有對魔術進行合理的精簡,但是從接觸魔術開始到現在隻用短短兩周的時間就做到如此標準的程度,實在讓人找不到批評的理由。


    這個身體強化的魔術,恐怕是通過火屬性的術式,除了能使本身身體得到增強外,力量也爆發性地增漲。然後照此看來的話使用風屬性就是增強速度,使用水屬性就是增加身體的敏捷性,而土屬性則是增強身體的強度吧。


    就在水明自顧自地對黎二的身體強化魔術和到其他屬性的身體強化能力分析著的時候,眼神閃閃發光的蒂塔妮亞向黎二靠近了。


    “果然不愧是黎二大人,真的相當漂亮呢!”


    “啊哈哈,謝謝啦蒂亞。”


    黎二浮現出爽朗的笑容對蒂塔妮亞道謝著。他口中說出的那個名字大概是蒂塔妮亞的昵稱吧,看來在不知不覺間就變成了那麽親密的關係了呢。


    聽到這些話,瑞樹卻用稍微有點生氣的樣子看著蒂塔妮亞。


    “蒂亞,是不是稍微有點過分靠近了?”


    “完全沒有的事。因為一直以來都是瑞樹離黎二比較近,偶爾也稍微讓我一下嘛。”


    “誒、不是、我才沒有靠得那麽近呢!”


    “才不是這樣的。瑞樹一直都不必要地黏在黎二身邊,真是太狡猾了!”


    本來應該是關於黎二的身體強化魔術的話題的,什麽時候變成了兩位少女擦出火花般對峙著的狀況了呢。對於這樣的景象,水明內心中嫉妒的火焰不禁燃燒了起來。


    “真是現充啊……不過話說迴來,黎二的這個魔法相當帥氣呢。”


    “唉?嗯!是吧!這個魔法使用起來很稱手,讓人相當喜歡呢。”


    “啊啊。外表也相當漂亮,意外的是沒有什麽缺陷的魔法呢……”


    這是水明發自真心的稱讚。不管怎麽說都是一個看起來很漂亮的魔法。將火焰的巨龍纏繞在身上,果然是相當的帥氣。這漂亮的外形也會給予對手衝擊與威壓,進而讓敵人戰意退縮產生恐懼。意外的是相當重要的魔術呢。


    然後不知為何,瑞樹突然轉向黎二的方向說道:


    “我、我也會盡力去做到這種事情的!”


    “是這樣嗎。果然瑞樹也很努力呢。”


    “誒?嗯、算是吧……”


    像是對由水明迴答出這種話感到意外一樣,瑞樹露出了悵然若失的表情。大概因為和蒂塔妮亞的競爭的關係,此時瑞樹已經完全看不到黎二以外的其他人了。


    也就是說,她想要從黎二那裏獲得褒獎、以和蒂塔妮亞對抗吧。從旁人的角度無論怎麽看,此時的瑞樹對黎二都是半分怨念殺意加半分仰慕憧憬的樣子。


    “嗬嗬嗬……”


    “怎、怎麽?水明君。”


    “沒事,加油啊。”


    “嗯!我不會輸的。”


    或許從其他人的眼中看來,此時的瑞樹和魔王什麽的都有幾分相似吧,特別是現在的樣子更是如此了。


    就這樣感想著,水明一邊向瑞樹發出聲援。然後將話題轉向了其他的方向。


    “那麽、其他還有什麽嘛?”


    “誒?算是吧,有各種各樣的事情呢……”


    被這樣問到的黎二像是有什麽心不甘情不願的事情一樣迴答到。大概是確實發生了什麽吧,這應該就是他顯得如此奇怪的原因。


    “您這是怎麽了?黎二大人。”


    “啊?不、這個……”


    “公主殿下,發生了什麽奇怪的事情嗎?”


    “不,完全沒有,倒是有更加能顯示出黎二大人厲害之處的事情呢。”


    蒂塔妮亞半分興奮半分高興地迴答著,從她的樣子來看應該不是在說謊,但為何黎二卻又像是要掩飾什麽似的呢?


    “那到底是什麽?”


    “這、這個嘛、該怎麽說——”


    黎二的掩飾被蒂塔妮亞完全無視了,隻見她仿佛像是在說著自己的事情一樣用驕傲和得意的語氣說道:


    “正是今天、亞斯迪爾王國旗下的魔法師工會各部門精英,與黎二大人進行了魔法對決。”


    “唉~魔法師工會呢。”


    魔法師工會,雖然還未來得及詳細調查關於這個組織的事情,但聽說是國內的魔法師基本上都會注冊於它的旗下的組織。


    “是的。按照我們先前的請求,各位大人今天都齊聚在了一起。”


    “將他們聚在一起是很稀奇的事情嗎?”


    “是的。因為諸位大人平時都要事纏身,一般的話都是在王國領土各處周遊巡視。”


    那麽,將這樣的大人物召集在一起果然就會變成什麽大事了吧。但是,對於各部門精英之類的詞語水明卻更加在意。


    於是對於這點,水明開口向蒂塔妮亞詢問:


    “順便問一句各部門什麽的指的都是什麽?”


    “是指火、水、風、土、雷、木、光、暗這八個部門中最為優秀的魔法師。其中甚至有實力淩駕於宮廷魔法師之上,被賦予‘帝’的稱號的人物。對於火的部門就是炎帝、對於光的部門就是輝帝等等。”


    “……”


    ……這樣真的好嗎?‘帝’應該是相當尊貴的稱號,在日本是隻能用於至高無上的存在的詞語。


    或許是因為在將這個世界的語言變換成日語的時候出現了什麽差錯吧,不管怎麽說不協調的感覺太強了。


    “水明大人,有什麽疑慮的事情嗎?”


    “啊、不,什麽也沒有。話說迴來,比試的結果怎麽樣?”


    “當然是黎二大人的完勝!”


    蒂塔妮亞就好像獲勝的人是自己一樣挺起胸膛驕傲地迴答。然後緊接著,她說出了無法迴避的某事。


    “在那之後,由魔法師工會的大師賦予了黎二大人別名。”


    “別名?”


    別名。是表示被冠上此名之人的特征、以及擁有的實力或建立的功績的榮譽稱號。當然是充滿夢幻的附屬品。


    此時,黎二卻好像被提到了什麽令人局促不安的事情那樣,匆忙想要改變話題。


    “這、這種東西還是不要隨隨便便說出來比較好吧?”


    然而,看著表現出如此有趣的表情的黎二,瑞樹忍不住發出了笑聲。


    “嗬、嗬嗬……”


    “怎麽了瑞樹?”


    “不、沒什麽啊,就這樣聽下去你就知道了。”


    “嗯?那麽公主殿下,黎二從公會大師那裏得到的別名到底是什麽?”


    “水明、所以說了——”


    “黎二大人從工會大師那裏得到的別名是:統治所有屬性的奇跡之魔法師——全屬性之霸者!!”


    當蒂塔妮亞高揚雙手、用充滿激情的語調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場麵凍


    結了。


    然後當然,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一樣水明爆發出了豪快的笑聲。


    “啊哈哈哈!!”


    “咦……?水明大人!?”


    “哈、全屬性…之霸者…什麽的、哈哈、糟糕、實在是不行了、哈哈哈哈!!”


    對於水明突然發出的笑聲,蒂塔妮亞嚇了一跳。看看旁邊的黎二,又像是好像在抱怨為什麽要說出這樣的事情一樣,將臉用手掌遮住並把頭扭向了一邊。另一方麵,瑞樹卻像聽到了什麽中意的詞匯一樣,一邊“真好啊……”地喃喃自語著,一邊向羞紅了臉的黎二投去羨慕的目光。


    然後,當水明的笑聲終於慢慢平息的時候,黎二用仿佛鬧別扭的語氣說道:


    “……看吧、所以說我討厭說出來啊。”


    “……?這是為何?能被賦予別名對魔法師來說明明是極其榮耀的事情,水明大人為何……”


    蒂塔妮亞因為無法理解水明的反應而呆在了那裏。看來現代和異世界“帥氣”的標準有很大的不同。瑞樹雖然是個例外,但黎二還是十分明白的,大概因此才會那麽忌憚在水明麵前將這件事情說出口吧。


    “但是、全屬性之霸者——全屬性之霸者啊?嗬嗬!為什麽這個賦予他人別名的魔法師、會那麽中二、沒有品位啊!啊不行啦!肚子都痛啦!啊哈哈哈哈……”


    “拜托了水明,不要再說了。”


    黎二用心灰意冷的語氣請求道。結果,這一天直到最後都在熱烈地討論著這個話題。


    ——————————————————————————————————————


    某天,為了教導勇者黎二及其友人的瑞樹.安濃魔法,宮廷魔法師菲爾梅妮亞.斯丁格雷正在向他們所在的方向前進的途中。


    “沒想到、要當勇者的師傅……”


    每前進一步,席卷少女心中的昂揚感和歡喜感就更加高漲。再怎麽說,這可是將比自己資曆更深的十幾名宮廷魔法師前輩放到一邊,卻對最年輕的自己所托付的、教導背負拯救世界的使命的人魔法的任務。


    不用說,這樣一來菲爾梅妮亞就成為勇者的師傅了。對於這個世界的魔法師來說,再也沒有比這更榮耀的事情了。想到這點,菲爾梅妮亞忍不住笑了出來。


    “嗬、嗬嗬嗬……”


    一直以來的凜然端正的美貌,如今卻被有點仿佛不知羞恥一般的笑容取代。


    但是馬上,因為察覺到了自己不知不覺發出的笑容,菲爾梅妮亞瞬間焦躁起來,盡管這樣卻也無法完全止住笑意。幸好這裏是人跡罕至的地方呢,菲爾梅妮亞不由得慶幸著。與平時自認威嚴的魔法師形象相比,完全搭不上關係的少女般的笑聲,如果被誰聽到了的話會是件多麽害羞的事情啊。


    但是對於她來說,教導勇者這件事本來就是在意料之外。所謂勇者,是無論劍技還是魔法都十分優秀的最強的人類,剛開始她也和眾人一樣是這麽認為的。雖然實際上黎二確實也是無可挑剔的可塑之才——這點姑且不論。


    令她意外的是,黎二他們所在的世界不存在魔法。因此也就變成了現在這樣的不得不盡快向勇者教導魔法的事態了。


    前段時間在召喚日那一天,他們剛剛蒞臨王城加美利亞的時候,看到將謁見大廳的大門打開的魔法時那驚歎的表情至今仍記憶如新。那是與自己初次見識魔法的神秘一樣、閃閃發光的眼神。


    因而向他們詢問了沒有魔法的話、勇者黎二所在的世界文明是如何發展起來的,得知他們所在的世界取代魔法的是一種叫做科學的力量,是一種利用鋼鐵和雷電等素材的裝置高度發達的技術。


    根據所聽到的描述,還真是相當令人感興趣呢。


    就在這麽想的時候——


    “……那是、水明.八鍵?”


    在為了履行光榮的任務而向勇者的所在快步前進的過程中,菲爾梅妮亞在迴廊的前麵捕捉到了作為勇者黎二友人的水明.八鍵的身影。


    ——水明.八鍵。勇者黎二的友人,極其平凡的男子。整齊的黑發、溫柔的眼神,除了這幾點以外就舉不出其他特征了。看著他的時候總給人一種好像隨時會消失一般的存在感薄弱的感覺,與黎二比起來是與非凡、才能這樣的詞匯完全無緣的少年。


    不過因為以前有過爭執的關係,在菲爾梅妮亞的認識中他也是一個不能讓人大意的對手。


    (不、那時候是……)


    不是這樣的。那個時候自己隻是被憤怒蒙蔽了雙眼,實際上他就算被自己自顧自地傾瀉了怒火,但當之後自己發生了可恥的失態之後不僅沒有嘲笑,反而溫柔地伸出了援手。雖然拒絕參加魔王的討伐,但絕不是一個該被唾罵的惡人。


    而且——


    “可愛、嗎……”


    菲爾梅妮亞驀地想起來水明當時說過的話。可愛什麽的,自己已經多久沒有被這樣形容過了。好好迴想的話,那是隻有自己在幼童時才得到過的話語。


    一邊迴想著這樣的事情,菲爾梅妮亞不由得臉頰發熱起來。


    “討厭呀~~~~、我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麽!才沒有因為聽到了這樣的話就覺得高興呢……才不是這樣呢……”


    然而這份感情卻無法完全否定。那位溫柔的少年的話語和行動,確實在不知不覺之間打動了自己的心房。


    是的,正是因為他是這樣的人。


    “就算是作為道歉,也還是去打聲招唿吧……”


    雖然不知道他出來有什麽目的,但看樣子應該是打算去見黎二他們吧。因為很少能和他碰麵的關係,這裏還是鄭重地對待他吧。為自己說得過分了的話道歉是理所應當的,這樣即使關係無法變得更為友好,也希望至少能多多少少消解兩人的芥蒂。


    就在菲爾梅妮亞打算上前道歉之前,眼前行走著的水明在走廊前端的拐角處消失了。


    “咦……?”


    那是與自己將要去的地方完全不同的方向。


    本以為彼此的目的地相同,但水明的行動卻讓菲爾梅妮亞的預想落空了。菲爾梅妮亞暫時沉思起來,他到底是打算去做什麽呢。


    他行走的方向是朝著王城的北側,那裏既沒有廚房也沒有廁所,更不是勇者黎二所在的地方。在那個地方隻有之前的儀式大廳。這麽看來的話,那邊應該沒有他需要去的地方才對,那到底為什麽要向那邊前進呢。


    (……不對、等一下。聽說水明大人自從謁見大廳出來之後,就一直一個人蜷縮在房間裏才對……)


    菲爾梅妮亞眼神變得尖銳了,臉色也險峻起來,然後突然想起來這樣的事情。


    因為和他自那之後就沒什麽交集的關係,所以對具體的情況也不是很清楚。不過確實從周圍聽說,他在謁見大廳拒絕了與勇者一起同行之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出來的話僅限上廁所和去與勇者黎二見麵的時候。但實際上也有像之前那樣出來散步的情況。


    關於水明的行為最合理的解釋是,因為他來到了完全陌生的土地,無法控製住恐懼,然後就像幼兒一樣一直蜷縮在房間裏直到世界末日。至少那些嘲笑著他的膽小的人是這樣告訴菲爾梅妮亞的。


    “那麽、現在到底是為何……”


    雖然水明現在已經消失了。但是,像這樣去往人跡罕至的北樓……。不知不覺,菲爾梅妮亞在思索的途中開始產生起興趣來。


    然後,沉思暫時停止。


    (關於教導黎二閣下魔法的事情、現在還不到預定的時候,既然有時間的話,不如稍微追過去看一下吧——)


    菲爾梅妮亞很快下定了決心,於是向著水明消失的方向開始追尋起他的腳步。


    當然,這並非隻是個人的興趣。這是作為在城中執行勤務的一員、作為宮廷魔法師的義務和責任。如果他因為不能返還而發怒,最後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的話,自己就不得不去阻止他。雖然菲爾梅妮亞認為水明應該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不——)


    並不僅僅如此,那個叫做八鍵.水明的少年,有向他們隱藏的東西。為此,作為宮廷魔法師的自己的職責,就必須要好好注意他的動向了。


    (……對了。那一天,在和我們麵對之前,水明確實是……)


    在那個地方使用了什麽魔法。是的,在北樓右手邊最裏麵的儀式大廳,在英傑召喚儀式的房間大門開啟的瞬間,三人之中確實有一人在控製著魔力,在那個地方展開著不知何種術式。知道這件事的隻有自己一個人,雖然公主也是一名相當優秀的魔法師,但蒂塔妮亞什麽也沒有察覺。


    但是很快,他就將魔法解除,之後水明就像根本沒有發生這迴事一樣,一個人顧自在謁見大廳中手舞足蹈。


    但是,如果沒有想錯的話,那個時候察覺的水明的異樣果然是魔法的產物。絕不是什麽錯覺之類的東西。


    ……聽說黎二和瑞樹他們所在的世界沒有魔法,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以科學為力量、高度發達的美好世界。那裏街道的夜晚被照耀得像白晝一樣明亮,許許多多比加美利亞王城還高數倍的建築物拔地而起,人們


    甚至擁有能到達月球的技術,生活前所未有的富裕。


    這些應該都不是虛假的言辭,在他那直率的眼神中滲不進一點虛偽的色彩。黎二就仿佛是與謊言完全不沾邊的化身一樣。


    那麽為何水明可以使用魔法呢,為何水明對於他能使用魔法的事情一絲一毫都沒有告知自己的朋友黎二他們呢。


    就這樣一邊走著一邊思索著的時候,水明的背影又一次出現了。終於追上了嗎。


    看起來,水明像是完全沒有覺察到一樣。隻見他就像不知道菲爾梅妮亞就跟在一定距離之後那樣依然氣定神閑地走著。


    然後,水明又一次走進了拐角,為了追上去菲爾梅妮亞也快步向轉角走去。


    “——砰!?”


    “呀啊!?”


    前麵傳來了誰的驚唿,相遇的瞬間來不及躲避,頭就撞了上去。


    然後,重新調整好姿勢向前望去,眼前的是在宮裏工作的女仆,剛才的驚叫就是她發出的吧。


    “抱歉,有沒有受傷?”


    “不、沒事!我才是十分抱歉!斯丁格雷大人才是,臉上沒有受傷吧……”


    “咦?不、沒有,臉上沒什麽事?”


    “那、那麽其他的地方有什麽大礙嗎!?啊啊!怎麽辦才好啊!”


    “不,那也沒有。無論什麽地方都一點問題沒有喔。”


    不知為何,仿佛因為這是自己的過錯一樣,女仆在顧自驚慌失措地騷動著。明明王城裏也沒有誰會隻因這點小事就給予她懲罰。


    對於這位少女,菲爾梅妮亞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女仆看到之後,稍微安心下來。


    “是這樣嗎……您沒事比什麽都好……”


    “抱歉了啊。”


    “是!是的!”


    “嗯。”


    菲爾梅妮亞威嚴地點了點頭,那是與年輕的淑女完全不相稱,反而像是她所師從的那位老魔法師才有的態度。這樣做的話即使自己身為後輩,但也能在同僚中保持著不讓人小看的威嚴,那堅硬的說話方式如今也已固化成自己的一部分了。


    終於,女仆露出了迴過神來的臉色,察覺了自己剛才的失態並大大低下了頭。


    “真的是非常的抱歉!”


    “嗯,無妨。”


    菲爾梅妮亞用毫不在意的語氣迴答。之後,女仆向她行了一禮,正打算用比剛剛稍稍放緩的腳步離去的時候——


    就在此時,菲爾梅妮亞突然注意到了什麽事。


    “——抱歉啊。能稍微再等一下嗎?”


    “咦?啊、是的。請問您有什麽吩咐嗎?”


    “剛才我與稍微在我前麵一點走著的人失散了,你知道那個人去什麽地方了嗎?”


    “……唉?我在和斯丁格雷大人碰麵之前誰都沒有遇到呢……”


    “怎麽會!?”


    菲爾梅妮亞發出了和以往不同的慌亂的聲音。剛才女仆所說的話,可不是聽過就算的東西啊。


    “那、那個,請問有什麽差錯嗎……?”


    “再問你一次,真的誰都沒用遇到嗎?”


    “是、是的!”


    “沒有撒謊?”


    “是的。向女神阿爾休娜發誓,對斯丁格雷大人絕對沒用說半句謊話。”


    麵對著菲爾梅妮亞氣勢洶洶的眼神,女仆發誓其所說的一切均是事實,同時將救世教會所信奉的唯一神的女神的名號搬了出來。


    那麽、這樣的話就怪了。這是絕對的從物理上就不可能的事情。


    大腦中翻卷著疑惑的漩渦、菲爾梅妮亞再次向女仆問道:


    “……你不應該是誰都沒有遇到才對。在我拐入那個轉角之前水明閣下……勇者大人的朋友應該剛剛過去才對的。”


    “勇者大人的友人嗎?但是我確實誰都沒有……”


    女仆用疑惑的眼神張望著。看著這樣的女仆,追蹤著水明的菲爾梅妮亞更加覺得困惑了。


    “這到底是……”


    “那、那個。斯丁格雷大人,我接下來還不得不去南樓……這個……”


    “啊啊,對不住了。因為奇怪的問題把你叫住真是抱歉啊。”


    “不,那麽失禮了。”


    女仆鄭重地向菲爾梅妮亞低了下頭,然後就從她眼前離去了。


    (……)


    目送女仆離去的菲爾梅妮亞,因為無法掌握的事態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目前還無法確定。不過可以確認的是那個少年在自己看到的最後一眼後就突然消失了身影。


    (……算了,反正還有時間,到裏麵去看看吧。)


    就這樣想著,菲爾梅妮亞向著北樓的深處走去,在這之後就像女仆說的一樣,一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然後最後到達的是北樓右側最後的房間、儀式大廳。剛到那裏的菲爾梅妮亞,就看到了完全無法無視的事情。


    (什麽——!?)


    怎麽會這樣!再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之前,菲爾梅妮亞就因為王城裏人們的鬆懈憤怒了。為了確認、菲爾梅妮亞再一次凝視,從前被宮廷魔法師長官吩咐過的、除了有重要的事情以外誰都不能打開的特別的房間的門扉,如今正微微的半開著。


    對這扇門,不僅下達過禁止打開的命令,而且對其施予了特殊的魔法嚴密地封鎖著,不知道開門方法的話是絕對不可能開啟的。


    但是現在門卻被開啟了。知道開門方法應該隻有國王陛下和宮廷魔法師們才對。


    但是國王與其他的宮廷魔法師都不在這裏的樣子,那麽為何門扉會開放了呢?


    菲爾梅妮亞吞了口氣,偷偷地隱藏起氣息向門扉處接近,身體中充滿了緊張感。


    到底裏麵存在著什麽?一連的預想從大腦中流過,心髒不由得緊繃起來。


    於是、從那些微的縫隙中看到的、是拿著即使是在亞斯迪爾也很罕見的純白色的記事本以及細長的杆狀物、專心致誌地盯著召喚陣的水明.八鍵的身影。隻見他一邊不停地自言自語,一邊不慌不忙地用杆狀物在本子上畫著什麽。


    (果然……)


    不知他到底用了什麽魔法和伎倆才能將這扇門打開。雖然震驚,但是他在這裏的這個事實,就是證明他是魔法師的無可撼動的證據。


    (但是——、……怎麽辦?就這樣站出來好嗎?)


    這裏的規矩和眼前的謎團交織在一起,讓菲爾梅妮亞開始煩惱起來。這裏是禁止入內的場所,一般的話應該大叫一聲,然後盡快將人帶出去。雖然這是自己應該去做得事情,但對方是勇者的友人,而且還是魔法師。


    確實就算對方是再怎麽厲害的對手,菲爾梅妮亞也有著能將對方壓製住的自信。但是主要問題是他是勇者的朋友。如果因此引起騷動,導致勇者情緒受到傷害而對魔王討伐的事情反悔的話,那麽對亞斯迪爾甚至是整個世界都是不得了的大事。


    此時自己個人的意願對於此等事態,早就已經是無所謂的東西了。


    (但是、那個男人到底在做什麽?不、八成是在調查著召喚陣吧……)


    從魔法師的角度去看,他的行動是無法理解的。雖然覺得他應該是在調查召喚陣,但是他隻是一邊一味地用杆狀物在白色的本子上畫著什麽東西,一邊在召喚陣上無意義地來迴踱步。從他的行動很難看出來他正在解析術式。


    如果想要解析術式的話,應該在想要解析的魔法陣外麵描繪上專門用於解析的魔法陣,將術式顯現出來並進行讀取,這是進行魔法陣分析的常識。而他現在的做法卻完全不同,在菲爾梅妮亞看來,這簡直是對魔法一無所知的普通人、為了強行學習魔法而做出的毫無意義而亂七八糟的行為。


    再怎麽說這個魔法陣也是隻能被使用、但是原理完全不明的從過去開始就流傳下來的東西。將這種術式解析出來的人古今中外一個也沒有。


    ……最後,菲爾梅妮亞既沒有站出來也沒有發出聲音,就這樣一直盯著水明在召喚陣上重複著不可理解的行動,直到不得不趕往勇者的所在之處為止。


    ———————————————————————————————————————


    這天夜裏,在王城加美利亞的菲爾梅妮亞的房間中迎來了一名訪客。


    “——什麽?這是真的嗎?”


    前來有事相告的宮廷魔法師對於菲爾梅妮亞的反問,毫無遲疑地做出了肯定地迴答。


    “是的。就像剛才說的那樣。”


    “……”


    從同僚那感覺不到一點虛假的語調中,菲爾梅妮亞眼神尖銳地反複思索著剛才聽到的事情。


    剛才,這位同事的宮廷魔法師說著有不得不馬上告知的事情,而造訪了兼任辦公室和私室的菲爾梅妮亞的房間。當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看來這數日之間,有人目擊到勇者黎二的友人水明.八鍵在王城加美利亞各處出入的身影。


    然後,同僚雖然也抱有水明該不會在做著什麽不好的事情的憂慮,但顧慮到對方終究是勇者的友人,最終也隻能自顧自地疑慮著、而沒能站出來訓斥對方,因


    此隻好像現在這樣前來向同事的宮廷魔法師通告。


    因為菲爾梅妮亞剛才的反問,同僚大概以為她不相信自己剛才所說的話吧,於是向菲爾梅妮亞問道。


    “您不相信嗎?”


    “不、說實話我也曾目睹過他出來遊蕩。”


    “哦?這是真的嗎?”


    “是的,而且今天也看到了。”


    “那麽請速做決斷吧。萬一水明閣下是有什麽不好的打算的話……”


    向著這樣說著的同僚,菲爾梅妮亞搖了搖頭。


    “不、這點還不得而知。目前還沒有仔細地調查過,現在就判斷對方是有什麽不良企圖還為時尚早。”


    確實水明的行動相當可疑。雖然他有令人懷疑的地方,但目前據自己所見,除了進出儀式大廳之外也沒有什麽特別危險的行動,雖然是十分值得注意的行為,但還不足以對他過度地懷疑。


    這麽說著,那位宮廷魔法師也沒提出什麽特別的異議,同意了菲爾梅妮亞的看法。


    “確實如此,能如此賢明冷靜,真不愧是被稱為白炎的人啊。”


    “啊、不……”


    雖然明白對方這是有意奉承,但菲爾梅妮亞還是不知不覺因為這份讚揚而靦腆起來。


    “明白了。我也會好好地調查一下他的。”


    “有勞了。”


    “那麽就此告辭。”


    這麽說著,宮廷魔法師靜靜地退了出去,關上了菲爾梅妮亞辦公室兼私室的門。


    思考著水明這一連的動向,菲爾梅妮亞自言自語道:


    “水明閣下,你到底想做什麽……”


    對於這麵向虛空的發問,自然沒有任何迴答的聲音。


    ———————————————————————————————————————


    “——關於勇者黎二友人的事情嗎?”


    菲爾梅妮亞在目擊到水明的可疑行動數日之後。現在,她正處於王城加美利亞的謁見大廳、國王陛下的麵前。


    理由不用說,當然是關於水明的事情。前些日子,從目擊他出現在儀式大廳開始,菲爾梅妮亞開始逐一探查他的動向,如今正打算將大致的結果向國王報告。


    聽到國王發出的驚訝反問,菲爾梅妮亞跪著點了下頭。


    “是,正是如此。”


    “那麽,是關於瑞樹.安濃的事嗎?”


    “不是,我想要報告的是關於勇者的另一位友人,水明.八鍵的事情。”


    麵對菲爾梅妮亞的話語,國王皺起了眉頭,目光也銳利起來。


    “……嗯。就朕所知的來說,他從那天後就處於一直獨居在房間裏,一步也不出來的狀態。”


    “不是這樣,實際上在那之後水明閣下已經數次在城內出沒了。”


    菲爾梅妮亞的結論,是根據她至今為止查探到的結果得出的。從那一天開始,隻要有空她就會去調查水明在王城加美利亞的行動的企圖。


    結果發現,縮在房間裏什麽的完全是偽裝,他的行動實際上相當活躍。


    驀地,國王向菲爾梅妮亞投去了詢問的視線,在他的聲音中,嚴肅的氣氛進一步加重了。


    “像這件事情、除了朕之外還有誰知道嗎?”


    “故意向眾人表現出蜷縮在房間的狀態,實際上在暗中行動的事情嗎?”


    “誰都沒有目擊到嗎?”


    “是的,在城內知道這件事情的恐怕隻有包括在下在內的數人而已。”


    對於菲爾梅妮亞的迴答,國王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但是這樣就奇怪了,為什麽這件事隻有如此少數的人知道呢?”


    “在下在出門時遇見他也是純屬偶然。在下推測可能為了避人耳目,他使用了某種不知名的魔法。”


    “居然是魔法?是你教給他的嗎?”


    “不,絕無此事。”


    “……?那麽說,是其他的宮廷魔法師教給他的嗎?”


    “不是,依在下所見,看來水明閣下似乎原本就是能夠使用魔法的人。”


    果然,對於這番話國王露出了懷疑的臉色。


    “但是菲爾梅妮亞啊,勇者閣下所在的世界是不存在魔法的、你聽說過這樣的話嗎?那一邊擁有別的高度發達的技術、魔法隻是空想的產物,勇者閣下是這樣告訴朕的。”


    “確實聽過。但是根據我窺伺的結果,實際上水明閣下確實使用了魔法。”


    “那麽勇者閣下是在撒謊嗎?”


    “不,從他的樣子上看完全沒有撒謊的跡象。”


    確實正如所言。盡管黎二作為魔法師具有高度的適應性,但是事先卻沒有任何關於魔法的知識。


    黎二沒有在說謊這件事,國王也是深信不疑的。


    “……是的。朕也如此認為,但是——”


    “關於魔法的事情,為什麽黎二閣下的發言會與當前得知的情況有出入對吧?”


    “嗯。在探討那個少年為什麽要隱瞞他可以使用魔法的事情之前,在勇者閣下的世界,魔法的存在為何沒有被認識到這件事更加不可思議呐。”


    果然國王也對這方麵的事情存在疑問。魔法是技術的一種。在這個世界,人們通過魔法來迴避逼近而來的危機,又或是使用魔法改善人們的生活,魔法是不僅與人類,而是與所有知性生物都密切相關的存在,是與人類社會的發展相伴相隨的產物。


    那麽為何在那邊的世界,暫且不論這類技術的有無,連其存在都無法確認呢。就算科學是再怎麽發達再怎麽與魔法不同的技術,但技術始終是技術。就算與科學是完全不同的東西,根據用途的不同應該也有需要用到的時候,絕不是什麽完全沒有必要的東西。


    那麽為何,勇者黎二會以如此肯定的表情否認魔法的存在呢。


    “……國王陛下。勇者閣下所在的世界想必也有不少複雜的事情吧,但是現在首先需要解決的問題是——”


    “那個少年為什麽要在城裏躲躲藏藏地行動,是吧?”


    “正是。”


    “……我們不僅沒有對他的行動做出限製,而且他才剛來這邊的世界沒多久,僅僅隻是出來散步,應該不需要特別提防什麽才對,應該沒有需要特地隱藏起來的道理……”


    是的,他與勇者黎二一樣都是客人。關於黎二、瑞樹、水明他們三人,國王已經發出了通告,對於他們想要參觀的地方都任由進出,周圍都應該提供協助之類的。像這樣盡可能地對他們的自由不加約束,這是國王特別的關心。


    稍微沉思了一會,國王對水明的行為做出了結論。


    “……果然、朕不覺得有什麽問題呢。”


    “並非如此,這個問題,主要是關於水明閣下所去的地方。”


    “地方?是哪裏?”


    “首先是書庫。他每天都會從那裏拿幾本書迴房間裏去。”


    “哦?本來還以為他隻是單純地閉門不出,會去書庫果然還是讓人相當佩服啊。大概是因為知道迴不去了,所以想要獲取這邊的知識吧。”


    聽說去的地方是書庫後,國王先是驚訝了一下,然後發出了感歎的聲音。


    隨後,國王重重地點了點頭。看來是為了不向隨隨便便就被召喚到這個世界來的不合理認輸,而利用書庫拚命進行著學習。真是令人感動呢。


    這種行為確實沒什麽問題,就這樣讓他繼續下去也沒什麽關係。


    “不,其實連禁書書庫那邊都發現了他出入的痕跡。”


    “怎、怎麽會!?不、但是、那邊不是隨便就能進入的地方……”


    就像國王的驚歎一樣,禁書書庫是進入十分困難的地方。在那裏被保管著過去曆史的重要資料,並用魔法嚴格地限製著人員的出入。


    “這件事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怎麽會……。然後,那個少年出入的就隻是這些地方嗎?”


    被問到進一步的事情的時候,菲爾梅妮亞先是少許停頓了一下,接著搖了搖頭,隨後,因為事情的嚴重性最終下定了決心開口說道:


    “……水明閣下出入的地方,還有舉行召喚儀式的儀式大廳。”


    “胡言……。知道進去那裏的方法的應該隻有朕、以及其他的宮廷魔法師而已。”


    “是的。但是、水明閣下可能通過什麽花招,將那扇大門給打開了。”


    話音過後,氣氛變得凝重起來。這是理所當然的,那扇門就是為了讓隻有知道打開方法的人才能通過而製作的,是被賦予了土屬性的魔法的門扉,不理解土屬性的魔法的人連靠近都十分困難。


    當然,除了水明是一個已經用厲害都無法形容的魔法師以外。


    這樣的話,他的這種行為到底意味著什麽,不用說也能明白。


    “根本不用問他到底是在幹些什麽,那個少年肯定是在調查召喚陣吧。”


    “我是完全看不出來他在儀式大廳中所作所為的意義,但是由現狀推斷的話大概就是這樣一迴事吧。”


    “……居然是如此想要迴去啊。”


    菲爾梅妮亞看著說著懊惱的話的國王的表情中充滿苦悶。果


    然、國王對於將他們召喚出來的事情想必應該是相當心痛吧。真是充分考慮了水明的心情、溫柔體貼的國王。


    ……也曾聽說過在各國首腦雲集的會場,國王曾公開反對進行英傑召喚的傳言。將毫無關係的人強行托付如此重大的事情實在是過分殘酷了。先不考慮完成使命後的報酬,一度被召喚後就一生再也無法迴去。


    況且,不依賴他人隻憑這個世界的人自己的力量去解決,如果不這麽做的話,那麽像現在這樣的事態以後想必還會一直不斷地發生,直到總有一天把這個世界的人類完全毀滅吧。


    就算這樣高聲的唿籲,在因為魔王的淫威而恐懼的各國首腦麵前,都隻不過是一部分人小小的聲音罷了。結果根據大多數人的意向,英傑召喚儀式被不容置疑地舉行了。


    當國王體會到的無力感、及高潔的心靈被踐踏的苦澀在菲爾梅妮亞的內心中馳騁的時候,國王用沉重的語氣開口說道:


    “……那麽,菲爾梅妮亞啊。為何直到現在才對朕說出這些事呢?”


    “這是在下個人的判斷。如果貿然和他接觸並引發什麽問題的話是失策的,如果騷動擴大了並傳到黎二閣下那裏去的話……”


    “確實,不能無視發生爭執的可能性呢。”


    “是的,還有未能盡早告知陛下,是因為還沒能搜集到足夠情報的關係。”


    是的,不確定的情報是危險的。裏麵一定會產生誤解和差錯。之所以之前沒有告訴包括國王在內的任何人,是為了避免產生這種問題。


    “當然,在萬一發生什麽的情況下還是需要做出行動的吧?”


    “是的,這自不必言。”


    關於這點是當然的,所以才像現在這樣逐漸探查他的動向。


    “那麽、關於這件事、還有其他的人知道嗎?”


    “這件事也有其他人參與其中,不過除了在下和國王陛下以外,知道這件事情的就隻有包括我的同事宮廷魔法師數人而已,包括黎二閣下和瑞樹閣下他們,其他人對此一都概不知。”


    “明白了,那麽從今以後關於這件事也不要向他人多言,你也向其他的宮廷魔法師這樣傳達吧。而且也不要告知勇者閣下這件事情,明白嗎?”


    “遵命。”


    對於國王的叮囑,菲爾梅妮亞簡短地迴答。雖然不知道國王不想讓更多人知道的意圖何在,但他是尊貴的陛下,對於他的願望,菲爾梅妮亞爽快地遵從了。


    然後接下來詢問的是以後的方針。


    “陛下。今後在下該如何應對?”


    是的,對於水明還是需要采取一定的對策的。對於菲爾梅妮亞來說,就這樣將他放任不管是無法接受的,


    就算他是勇者的友人也一樣。


    但是、國王就像是聽到了什麽意料之外的話一樣皺起了眉頭。


    “哦?什麽對策,就這樣放著他不就行了嗎?那個少年既然並沒有做什麽壞事,那麽幹涉的事情也沒必要吧。因為不能幹涉那個少年,所以以後也要在背地裏隱秘地行動呐。”


    “但是、關於禁書書庫的事……”


    “既然被進去了也是沒有辦法的吧。進入那裏的話隻能找到詳細的曆史書和地圖。他就算知道這種東西大概也引發不了什麽問題吧。”


    確實正如所說的一樣。那是不應該被他國的人知道的事情,但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畢竟隻是形單影隻的個人而已。就算能偷出來也隻不過是爛在手上而已。


    雖然明白這層道理。但是盡管這樣,做出這種決定還是太天真了吧——


    (所以,陛下才在剛才下達了封口令?)


    對於違反規則的人,如果天真地不對其進行處罰並向周圍警示的話,那麽這份天真將成為使秩序崩壞的毒藥。但是反過來說,如果周圍的人都不知道的話,就變成沒有警示的必要了。


    所以國王為了放過他的所作所為而下答了不要對任何人說的命令。這樣就不會引起之前的問題了。


    對於國王來說公正嚴明是必要的。對於從師父那裏學習了禮節、並相當重視禮義的菲爾梅妮亞是這樣認為。


    所以,對國王現在完全不一致的言行菲爾梅妮亞感到焦慮起來。


    “……那麽,陛下對他所做的事就沒有任何表示嗎?”


    “你就那麽反對嗎?”


    “水明閣下是魔法師,對他什麽處置也沒有是不妥當的,確實這是關於黎二閣下而不得不慎重進行的事情,但這樣下去讓他在加美利亞王城隨心所遇的話,陛下的威嚴也會受到影響。而且萬一要是真的發生什麽的話……”


    “……對朕個人來說,倒是對這種所謂的威嚴不感興趣呐。”


    菲爾梅妮亞看著聽著自己進言的國王,其臉上已經是完全失去興趣的疲憊的表情。他的表情就好像在傳達著希望早早結束這個話題的意思。


    但是,僅此就退縮的話還算什麽宮廷魔法師。


    “陛下,為了不發生危及自身的事情,多少還是做出一些處罰吧。而且就算水明閣下因此向黎二閣下提出什麽抱怨的話,我也可以向黎二閣下進言。”


    “哦?你能夠說服黎二閣下,還真是相當有自信啊。”


    “我畢竟是他的師傅。因此,他對於我說出的話應該是絕不會輕視的吧。”


    菲爾梅妮亞對於發生了什麽之後自己能夠說服黎二很有信心。要問為什麽的話,是因為自己是作為宮廷魔法師、教導勇者魔法的人。從這樣的人口中,如果聽到自己的友人是因為做了不好的事情而被訓斥的話,想必他也能接受吧。在日常的閑聊中,菲爾梅妮亞已經得知他並不是一個不辨是非之人。


    什麽問題也不會產生。這樣的話,現在需要的事情隻有一件。


    “隻要等陛下的許可就可以了。請陛下明察。”


    如此勸諫之後,國王隻是閉上眼睛短暫地思考了一會,然後用嚴肅的語氣開口說道:


    “……不可!”


    “陛下!但是!”


    “菲爾梅妮亞,朕應該已經說過不可了。水明閣下亦是我等尊貴的客人,加害他的事情是絕不能考慮的。”


    “我這絕不是什麽加害!對於隨心所欲的他來說隻是再合適不過的對應罷了。確實我也不認為那個水明閣下會做什麽壞事……但是還是有必要在他引發什麽大事之前製止。那個……從我自身的職責出發我是這麽認為的……”


    對好像有點冷靜不下來的菲爾梅妮亞,國王稍微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你對他還真是相當執著啊。”


    “咦!?啊、不……這個是、那個……”


    “你就那麽在意水明閣下嗎?”


    “不、不是!我並沒有在意他,隻是不希望因為他的緣故給黎二閣下添麻煩罷了……”


    被國王指出了態度奇怪的菲爾梅妮亞,有點語無倫次地慌忙解釋著。說並沒有在意看來是撒謊了呢。向著這樣的菲爾梅妮亞,國王轉而用平緩的語調向她再度索求承諾。


    “不行的事情就是不行,菲爾梅妮亞,好嗎?”


    “……”


    “好嗎?”


    “謹遵您的旨意……”


    對於包含了強烈意誌的詢問,菲爾梅妮亞隻能開口答應。然後像是萬念俱灰一樣閉上了嘴、深深地低下了頭。


    遇到不能如自己所願的事到底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成為宮廷魔法師之後雖然也遇到了好幾次,而且沒多久之前也才發生過。但這次大概因為對方也是魔法師——不、再加上又是那個水明的關係,心情變得格外悔恨起來。雖然也有對上奏不被許可的國王陛下的怨艾,但更為巨大的憤怒的矛頭果然是指向水明的。


    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情。為什麽自己會有這樣的感情。水明也是,明明隻要老老實實地就好了,卻偏偏要鬼鬼祟祟地行動。這些問題不斷地在菲爾梅妮亞的腦海中堆疊,讓她感覺對方好像就在嘲笑著自己一樣。雖然明白他也不是什麽壞人,但就算明白,怒意卻還是不可遏止地積聚起來。


    (不,還沒到時候。)


    雖然沒能得到國王陛下的許可,但自己並沒有就這樣老老實實遵從的意思。


    這裏是王宮,是國王的庭院。就算拋開個人的感情,從身為宮廷魔法師的職責上看,讓一名不知哪來的魔法師在這裏隨心所欲是絕對不能認可的。


    那麽機會就是現在,這時候知道這件事的人還寥寥無幾。水明直到現在依然對自己的跟蹤一無所知。隻要自己不說的話,這樣下去就誰也不會知道的。


    菲爾梅妮亞就這樣在心中喃喃自語,再一次確認著自己宮廷魔法師的立場。


    國王的名譽、加美利亞的秩序是身為宮廷魔法師的自己應該守護的東西。那麽,現在就該是自己履行宮廷魔法師的職責的時候了。


    那個不懂規矩的少年,現在到底身在何處呢,就讓身為宮廷魔法師的自己好好教育一下他吧。雖然不知道異世界的魔法和魔法師是什麽樣的存在,但不同身份的本分是應該被教導的。不管他是何方神聖,隻要知道了這個世界魔法的偉大的話,一定就會變得老老實實了吧。這樣的話


    ——


    (等著吧,水明.八鍵!你的愚蠢行為,就讓人稱白炎的我給你好好糾正一下吧。)


    沒有問題。自己是宮廷魔法師,是擁有白炎的別名之人,是勇者的老師。是同時兼有這三種榮譽的優秀的魔法師。這種程度的問題,輕鬆就可以解決。接下來的事情不可能有任何的意外。


    ———————————————————————————————————————


    “哎呀哎呀,菲爾梅妮亞還真是太年輕了啊……”


    國王阿爾瑪迪亞沃斯,對著在門外消失的菲爾梅妮亞的背影不由得歎息起來。


    從她的背影中,他已經預見了她在這之後肯定會引發什麽騷動。是的,她的眼中閃爍著毫不放棄的神色。恐怕不久之後,在自己不知道的什麽地方就會有什麽事發生吧。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雖然因未能阻止事態而對那位少年感到很抱歉,不過多少也算他的自作自受。隻要在菲爾梅妮亞生事之後,對她準備好相應的處罰就行了吧。


    “雖然很有才華,但對一些複雜的事情的話就……”


    菲爾梅妮亞最近極其驕傲,這一方麵也是她的責任感強大所帶來的產物吧,不過確實已有點強得過分了呢。


    國王阿爾瑪迪亞沃斯再一次歎了一口氣。


    ———————————————————————————————————————


    “北樓、沒有異常。”


    軍靴敲擊在石板上發出了叩呲叩呲的腳步聲,將王國配給的輕質甲胄穿在身上的衛士,正逐一進入巡視道路兩旁的房間,然後提著燭台朝內部窺伺一番,最後將門輕輕關上。


    這裏是北樓最後的房間,這裏也沒有任何異常的話,在這片區域中的巡查今天就算是結束了。


    今晚,這個衛士正在夜巡王城的途中。巡迴查看夜色籠罩下的王城,是每天衛士們需要輪流承擔的任務。衛士的工作是王城的警備,白天當然不用說,夜深人靜的夜晚這份工作也是要繼續進行的。


    因為沒有白天的時候照耀在各處的陽光,夜間的加美利亞與白晝的時候有很大的不同。


    盡管隻要點燃蠟燭的話,在昏暗處也多少變得比較容易通行,但蠟燭的光線與淒清的月光也未免太過冷清,並不能給予人多少安慰。


    像這樣的夜間巡視是誰都不想做的工作。在普通來說已經就寢的時間,卻要在廣大的王城夜巡無疑是件相當辛苦的差事。再加上環境的陰暗,更是容易讓人產生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因此有許多老資格的衛士,因為厭煩這項差事,就用這樣能夠熟悉王城的每個角落等亂七八糟的理由,強行將這份苦差推給了年輕的衛士。


    “哈啊~早點完事算了吧……”


    現在這個衛士就是那些被強行攤上苦差的其中一人。粗暴的前輩以各種各樣的理由為借口,讓他最近頻繁進行這種夜中巡查。


    ——反正什麽也不會發生,再怎麽說也不會有人愚蠢到去襲擊勇者所在的城池吧。


    衛士獨自向最陰暗的角落走去。他會有這樣的想法其實也是理所當然的。


    國王陛下雖然因為召喚了勇者而下發了將城裏的警備體係強化的通告,但是無論是誰,隻要見到過勇者進行戰鬥訓練的景象的話,都會覺得這樣的警戒隻是保護過度罷了。


    偶然的機會、這名衛士見到了勇者的訓練,那還真是相當不得了的東西。


    那個勇者黎二,和被大家既仰慕又敬畏、亞斯迪爾王國首屈一指的勇士的騎士團長進行著平分秋色的戰鬥,到後來即使又有十幾名騎士加入進來,他也能從容地與之較量。


    因此,自己本來應該完全沒有去保護他的立場,反而是自己應該受到他的保護才對。


    雖然隻要好好想想的話就會明白這樣做是有其意義的,但是這個稍微有點任性的衛士卻完全不能理解。


    就在衛士對上麵的人的決定感到不滿的時候。


    “——嗯?”


    後方突然響起咣當的一下,像是什麽重量較輕的金屬發出撞擊的清脆聲音。


    衛士突然隨著手中的燭光一起轉了過去。


    “有誰在那裏嗎?”


    大聲問話道,但是卻沒有任何迴答,暗弱燭光的前方什麽人也沒有。有的隻是在那轉角的最盡頭、傳說供宮廷魔法師進行特別的儀式使用的、充滿了詭異氣息的房間。


    先前在那裏也巡視過了,當時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不過,昨天和前天,房間門外卻赫然放置著一具鎧甲。


    “平塔。是你嗎?不要開些惡趣味的玩笑。”


    壓抑著心中的不安,衛士唿喊著今天一起被抓來進行這項苦差的同事的名字。


    這裏是被衛士們一致厭惡的地方,很可能是喜歡惡作劇的同僚為了嚇唬自己而想出來的計謀。


    很可能就是這樣呢。蜷縮著隱蔽起來的衛士,隻是直直盯著視線的盡頭——然而剛才的唿喊隻是一味消失在了黑暗的背景中,預料中的同僚的竊笑卻完全沒有聽到。


    然後再一次,比剛才更為響亮的矼當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衛士的身體不由得緊繃起來。難道是入侵者嗎?再怎麽說同僚應該也不會開那麽惡劣的玩笑。


    或許是,不知道通過什麽手段掌握了情報的魔族,以勇者為目標進行的先發製人的襲擊。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怎麽騙過了以白炎之名著稱的國內最強的魔法師製作的警戒用魔導具,但衛士還是拔出了劍,悄悄屏住唿吸,朝發出聲音的方向一點點靠了過去。


    以防萬一連笛子都準備了。最壞的結果,當自己發生什麽意外時,也可以用它來通知同伴。


    於是——


    “……呋。什麽嘛,這不是什麽也沒有嘛。隻是自己嚇自己罷了。”


    結果,衛士的憂慮消失了。


    到達的地方,隻有原來就放在門前的鎧甲。根本就沒有什麽可疑份子,魔族之類的也是不存在的。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說到底,會在這樣的深夜裏在王城加美利亞徘徊的人物、除了“眼前這個少年”以外是不可能存在的。


    拔劍什麽的根本沒必要,就這樣放著不管就行了。


    自己隻是一個勁笨拙地在那裏疑神疑鬼。拜每晚都要夜巡所賜,現在也已經很累了呢。早就應該迴去休息了。


    因突然襲來的睡意,衛士開始打起了哈欠。眼前的少年笑著說了一句晚安作為告別的話語,並朝衛士揮了揮手。


    衛士也舉起單手迴應,然後就這樣走了迴去。這樣今晚的夜巡就真正的結束了呢。


    ———————————————————————————————————————


    “哎呀——太危險啦、太危險啦。真是千鈞一發啊……”


    向半夢半醒的衛士‘拜拜’地揮著手的水明、在衛士終於消失的那一刻,將上述感想和安心的歎息一起從嘴裏吐了出來。


    沒想到衛士居然還在附近巡邏。


    因為覺得已經不可能遇到其他人了而鬆懈了警戒,這次的遭遇完全是大意了。


    但是,對方畢竟不是魔術師,而是對魔術異常生疏的普通人。輕易地就中了自己使出的魔術,並很快就迴去了。關於被他目擊到的事也完全不用擔心。接下來管他在值班室還是其他什麽地方,隻要一睡著,剛才的事就全部煙消雲散了。


    雖然帶來了一些麻煩,不過說到底造成剛才狀況的原因,是放在旁邊的這幅鎧甲——


    “真是頭痛啊、沒想到居然還設置了自動人偶。前段時間來的時候還什麽都沒有,那個女人還真是做了些讓人討厭的事啊……”


    水明再一次向鎧甲投去了冰冷的一瞥。


    這到底是對著鎧甲本身呢,還是對著仿佛浮現在鎧甲背後的那個少女就不得而知了。


    ……自動人偶。大致說來的話屬於煉金術的範疇,是一種哥雷姆的製作技術。往土塊、木偶、人形、或是像這次情況的鎧甲中注入魔力,以術式為核心的偽造生物,根據一定的條件進行被事先設定好的活動,按照現代風格的說法,就是像自律型機器人那樣的東西。


    在自己原來的世界,這是從希伯來人的秘術、猶太神秘學卡巴拉的奧義中發展出來的一種技術。和異世界使用的術式應該是完全沒有關係的……不過這種事情暫且不提。


    水明隻是輕輕地碰了碰鎧甲,鎧甲就好像是被拆碎了一樣嘩啦嘩啦地化成了七零八落的廢鐵。現在就算發出聲音,也不會擔心有誰會過來了。


    水明於是輕歎了一口氣。先前第一次發出的噪音是因為被鎧甲突然襲擊了,而這迴第二次的噪音則是鎧甲破壞的聲音。


    (不過這東西還遠未達到完善的地步啊。嘛、雖然感覺並不是最近才製作的、難道不是這裏的人做出來的東西嗎……)


    不過或許在什麽地方還會有這樣的東西吧。因為在來這裏的途中已經預先察覺到了存在的危險性,因此並沒有多少大意——話說迴來這還真是個了不得的人偶呢。


    就像水明


    的感想一樣,當這個自動人偶感知到偵測範圍內擁有一定魔力的侵入者的時候就會自主行動。這具人偶不僅施加了對魔術和物理的高度防禦,還配備了感知能力,以及銳利的 劍以將侵入者趕盡殺絕。


    ——很厲害,或許也可以說很過分。


    “……那個女人到底在想些什麽。就算我再怎麽在城裏四處遊蕩也沒有殺人的必要吧,你這家夥是責任感和自尊心凝聚在一起的團塊嗎?”


    對著現在不在場的宮廷魔導師菲爾梅妮亞,水明狠狠地抱怨著,不由得開始怒火中燒起來。再怎麽說就算是同道中人的魔術師,隨便地設置像這樣能置人於死地的陷阱,這家夥到底是有多麽突破天際的矜持和自尊啊。就好像是在肆無忌憚地放言“隻要侵入我領地的人就一概殺無赦”一樣。


    “啊……嘛、魔術師的話這種事是理所當然……的吧……嗯。”


    是啊,就是這樣。誤解了什麽的人是自己。確實這裏是異世界,但是魔術師始終是魔術師。對瞄上了自己的研究成果、侵入了自己家門的同行施予死亡的製裁是常識。在這個魔法和日常生活交織的世界中,原先這種冰冷尖銳的感覺變得遲鈍了,但好好想想的話就算是這樣的世界,像剛才那樣的事情應該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實際上自己對這個世界的很多事情還一無所知。


    (不過還真是粗暴啊 。原來說的要百萬倍奉還就是這麽一迴事嗎?)


    水明一邊迴想著以前的事情,一邊皺起了眉頭。


    雖然自己也並沒有妄想憑著先前那點程度的小事就能賣她人情,但她這麽做也實在是太過分了。已經完全是想要殺人的程度了。


    “……不過算了,如果那邊是這個意思的話,那麽這邊也采取相應的手段就好了。”


    對方都把事情做到這個份上,果然不能再繼續沉默下去了呢。


    水明冷冷地從口中說出來包含著黑暗感情的話語,這並不是這個年紀的少年會說出的話,而是作為魔術師發出的宣戰布告。


    水明驀地向自己腳下的鎧甲望去。


    雖然就這樣放著它應該也不成問題。被菲爾梅妮亞發現了倒也無關緊要,但是如果明天被誰看到這幅景象而引出什麽騷動的話就不是好玩的了。


    說穿了如果因為這樣導致巡邏增加了可是很麻煩的事情啊。


    “要修好嗎……”


    這樣說著,水明開始調配魔力構築起術式來。腳下,以自己的正中為原點,圓形的小魔法陣發散著紅色的輝光開始變大起來。


    魔法陣不斷旋轉展開,當一定的數值和咒文都被包括其中的時候,術式安定下來了。


    於是。


    “renovation.redivivus(骨架複原、結構重鑄)”


    這是最基礎的還原魔術。並不是修理,而隻是將事物還原為原先的樣子的魔術。然後將這個魔術施加在自動人偶上。


    在自動人偶正下方的魔法陣分離成兩個,其中一個自下而上緩緩上升,當其上升的時候,就像時光倒流一樣,壞掉的部件紛紛重新組合起來,當魔法陣上升到最高處時,自動人偶已經完全變迴原先的模樣了。


    “——行了,既不好也不壞就像原來一樣。”


    對自己毫無缺陷的術式一邊自誇著,水明一邊匡匡地敲著鎧甲。這家夥已經再也無法使用了。不僅是原來的外殼和核心,就連裏麵曾經刻下的術式也已經被破壞殆盡。這東西已經隻不過是一個具有自動人偶的外形的殘骸罷了。


    ———————————————————————————————————————


    將複原了的自動人偶的殘骸放在一邊,水明進入了原先被其保衛著的房間。


    ——不過這早就是輕車熟路的事情就是了。


    這裏是除了書庫以外、少數水明會造訪的房間之一,是以前曾經來過的儀式大廳。


    目的不用說,就是調查和解讀在那個地板上描繪的召喚陣,並引導出召喚歸還的方法。為了將其解明,水明一邊讀著書,一邊日夜都投入到這個召喚陣的研究中。


    想要迴去,是因為自己還有父親所托付的魔術的命題。為了完成這些課題的研究成果、研究資料、各種魔術用品都在原來的世界,因此越早迴去越好。確實如果在這邊的世界肯花上大量時間的話或許也能找到與自己原來所使用的材料類似的東西,最後或許也能完成還未做到的研究也說不定。不過時間是寶貴的,不能就這樣沒有效率地浪費掉。


    因此,現在的自己最優先的事項,就是迴到原來所在的世界。


    是的,雖然這確實是一個十分重要的理由,但是……


    “他們兩人,其實也想迴去的吧……”


    望著在魔術光源微弱的照明下的天花板,水明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水明是知道的,黎二有時會時不時地望向天空,幻想那或許存在在天空彼端的遙遠故鄉、以及其中還未來得及道別的重要的人們。


    水明是知道的,瑞樹當一個人在房間裏的時候,會輕聲地哭泣。雖然為了和重要的人在一起而鼓起勇氣,但伴隨而來的代價卻是要承受難以容忍的恐懼和寂寞。


    想著這些的時候,從水明內心的最深處,漸漸地有什麽湧了上來。


    那是無法形容的、無法用言語表達的、熾熱而深切的感情。


    不希望在那天早上所見的家人身影成為此生的最後一麵。不希望懷抱著再也無法相見的悲傷就這樣每天苟延殘喘下去。希望在他們身邊直到注定要分別的那一天的到來,盡管希望是如此的渺茫,但是也絕對不會放棄!


    因此在那一天,自己從父親那裏接受了成為魔術師的宿命,就是為了要在這個不講理的世界中得到與這些毫無道理的事情對抗的力量!


    ——是的,為了實現現世中得不到拯救的人們那唯一的思念。


    “……我雖然也不是什麽高尚的人,不過果然還是不得不去努力啊。”


    把必須要做的事情說了出來。從嘴裏發出的話語和決意連接在一起,形成了堅定的意誌。雖然自己無法與他們同行,但是一定要為他們的未來創造出能夠選擇的選項。


    就在他立下崇高決心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魔力的氣息。


    巧妙地隱藏起來的,是某個人的氣息。不、並不是某個人這種含糊曖昧的詞語。


    在那裏的是被以白炎稱唿的宮廷魔法師、菲爾梅妮亞.斯丁格雷。


    菲爾梅妮亞就在這樣躲在房間外麵、自動人偶的旁邊,將身體輕輕靠向門扉,從稍微敞開的縫隙之間窺伺著這邊的樣子。


    那麽,跟蹤到這種地步到底有什麽目的呢。雖然確實是自己假裝沒有注意到而任由其隨意行動,但是這女人的所作所為就好像完全沒有厭倦的時候啊。


    雖然一時之間在悄悄地窺伺著這邊,但終於菲爾梅妮亞靜靜的離去了。


    於是——


    “種子已經種下了吧?這樣的話,接下來就是選擇舞台和時機的問題了。”


    是的,以後的事情怎麽樣都好了。像這樣緊緊地跟在別人屁股後麵窺伺刺探的家夥是有處置的必要的。對方不是也對自己設下了陷阱嗎。


    然後觀賞她落入圈套之後臉上表情的突變,大概也是一件相當有趣的事情吧。


    ——————————————————————————————————————


    在水明進入儀式大廳後沒多久,在亞斯迪爾國王阿爾瑪迪亞沃斯的居城加美利亞北樓最深處的房間前,菲爾梅妮亞無言地站立著。


    (這到底是……)


    湧現出來的,隻是這樣的充滿困惑的話語。不過這也難怪。


    如果知道放置在眼前的鎧甲,如今是一副什麽模樣的話,也就不難理解菲爾梅妮亞為何會如此困惑了。


    放置在這裏的鎧甲上鐫刻著斯拉瑪斯阿姆的銘文,是由亞斯迪爾王國曆史中最負盛名的魔法師之一製作的、被稱為是國內巔峰之作的自律可動型哥雷姆。


    他以擅長土魔法聞名、對加美利亞的建造也有著重大的貢獻。這就是由這樣的前輩集畢生的智慧所製作出來的獨一無二的珍品。


    對於這樣的珍品為何會放置於此處,自不必說,是由菲爾梅妮亞設置的。


    為了給從前開始就不知休止的魔法師水明.八鍵的“惡作劇”以懲罰,她利用自己宮廷魔法師的渠道,將其從寶物庫的深處取了出來。


    預測到他恐怕今天也會過來而將其設置在這裏。但是,從衛士的巡邏結束時的情況來看,哥雷姆依然保持著一成不變的模樣。


    本想著大概是因為今天他沒有來吧而無意中朝房間的方向望去,卻再一次看到了被微微開著的大門。


    ——為何?


    為揮開腦中的疑惑,去確認哥雷姆是否有被啟動的時候,發現這台國內最高級的哥雷姆已經隻是一具徒有以前外觀的殘骸了。


    (這台哥雷姆居然變得如此淒慘……)


    菲爾梅妮亞不由得發出了呆呆地低語。


    首先這台哥雷姆毫無疑問是啟


    動過了。在設置之前進行的試驗中其可以完全不像個中古品一樣流暢地運動,無法啟動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既然啟動了的話,這台哥雷姆應該與水明戰鬥過才對。


    但是,周圍卻沒有任何戰鬥留下的痕跡或碎片。這是絕不可能的。這台哥雷姆是為了要害場所的防禦而製作的,啟動試驗的時候菲爾梅妮亞曾與它做過對手,並不是如此簡單地就能將它的機能停止。


    那麽、為何能將它如此完整地破壞呢?哥雷姆之中的術式已經全部被毀壞了,但是從外麵看卻和原來一樣一成不變地在同樣的地方放置著。


    到底用了什麽伎倆才能把這台哥雷姆變成如此淒慘的狀況?就算竭盡全力也不可能做到才對。因為就連應該啟動過的魔法的痕跡都被漂亮地消除了,所以完全看不透打倒這台哥雷姆使用的手段、和將其變成這種不可思議的現狀的方法。


    做出這種事情的人,此時正在房間中憑借著燈光的照明,像往常一樣檢視著召喚陣。


    就像在說自己完全不把她放在眼中一樣。


    (可惡……)


    因擅自地想象漸漸怒上心頭,菲爾梅妮亞漸漸失去了平時的文雅。


    一想到他完全不把自己、把這個被稱為天才的、比誰都要早地登上了宮廷魔法師地位的人當成對手,就不由得發起火來。盡管知道他並沒有察覺到自己就在這裏,但還是無法遏製地向他宣泄著怒意。


    絕對不能原諒他這種小看宮廷魔法師的耍小手段的行為。決不能原諒他這種毫無顧忌地肆意妄為。設置哥雷姆也是,因為自己被禁止直接出手所以才這樣間接行動,想要製止他到處遊蕩,明明本來也是為了他自身著想,為什麽他卻不知休止呢。


    (水明閣下……可惡)


    菲爾梅妮亞在思索著,但是卻什麽也沒能明白。這已經是她無法理解的事情了。最後,這一天她除了再一次偷偷迴到房間去以外也別無他法。


    ———————————————————————————————————————


    從北棟儀式大廳迴到自己房間所在的區域的菲爾梅妮亞,這一天也打算在城裏過夜,正當她把手搭上門把手的那一刻時——


    “嗯……?”


    不知為何,突然感覺到了淡淡的魔力的氣息。


    菲爾梅妮亞並不記得自己之前有使用了什麽魔法。因此她試著用魔法來查探究竟,不過最後看來隻不過是錯覺罷了,因為此處並沒有一絲一毫使用過魔法的痕跡。


    恐怕是自己在不經意間泄露出來的魔力的殘餘吧。因為這種事情而反應過度,看來自己真的是累了呢。


    這一切都是水明.八鍵的錯。


    “哼、等著瞧吧……”


    總有一天會讓你好看。菲爾梅妮亞就這樣一肚子怨氣地喃喃自語著,並為了能早點休息而做著準備。


    但是,正在這時。


    “——那麽晚了真是抱歉。請問斯丁格雷卿在嗎?”


    在聽到敲門聲的同時,門外響起了恭敬的聲音。這個聲音菲爾梅妮亞有印象,就是前段時間來報告水明四處遊蕩的事情的宮廷魔法師的聲音。


    雖然已經是正準備睡覺的時候了,但是因此迴絕對方是萬萬不可的。菲爾梅妮亞重新整理好身上的白色長袍,然後向對方發出了進入的許可。


    “請進。”


    聽到這句話,宮廷魔法師就打開房門,毫不顧慮地走了進來。


    “這還真是萬分抱歉。”


    “今天來訪又有何事?”


    因為時間寶貴,菲爾梅妮亞無意在客套話上浪費時間,因此直接詢問對方的用意。來訪的宮廷魔法師卻也沒有太過介意,而是很快迴答。


    “是的。因為有無論如何都必須向您盡快傳達的事情……”


    “需要盡快傳達的到底是何事?”


    “自不用說,是關於水明.八鍵的事情。”


    來了嗎。雖然在同僚到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大概是這方麵的事情了。或許是水明做了什麽,需要這樣急忙地通告吧。


    也因為剛才的事情的影響,菲爾梅妮亞打起精神問道。


    “那麽,那個男人這次又幹什麽了?”


    “這個、說實話實在是很難開口……”


    “怎麽了?”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這個情報的,看起來那個男人已經不滿足於光是在城中遊蕩了,恐怕他現在正打算做加害國王陛下的事情。”


    “什麽!?”


    宮廷魔法師用險峻的臉色說出的話語,給了菲爾梅妮亞極大的衝擊。因為過分的衝擊而動搖的菲爾梅妮亞,仔細考慮一下卻注意到這番話有相當不可思議的地方。


    “……啊、不、再怎麽說這樣的事情跳躍性也太大了。首先水明閣下並沒有加害國王陛下的理由。”


    “關於這點我也是這麽想的。不過看起來水明閣下對國王陛下抱有很強烈的怨恨,他曾經對宮中的女仆惡狠狠地說過迴不去都是國王陛下的錯,總有一天會要他好看之類的話。”


    “什……”


    “關於房間裏的用品貌似也再三地表示過不滿,看起來真的是很苦惱的樣子。”


    宮廷魔法師的話讓菲爾梅妮亞失去了言語。確實,這並不是很難想到的事情。就算勇者召喚是根據各國的商議決定的事情,但最後這份責任還是會歸於做出決定的國王身上。水明擁有充分的對陛下抱持怨恨的理由,這並不是什麽太過跳躍性的話題。


    “之所以這麽認為還有其他理由。卿在城中設置的防範入侵者的魔導具,已經有數個被破壞了。而且主要集中在國王陛下的寢室周邊。”


    居然做到這一步的話,那麽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就可以預想到了。因而,菲爾梅妮亞無法掩飾緊張地問道。


    “這件事、果然是……”


    “是的。白天在設置了魔導具的周邊,有多人目擊到了水明閣下的身影,這基本上已經是確定的事情了。”


    “水明閣下,你竟然要做到這個地步……”


    菲爾梅妮亞不禁低頭自語。雖然已經預想到了,但還是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僅僅在城內肆意遊蕩還不嫌滿足,居然要做出那樣的暴行到底是為什麽啊。


    菲爾梅妮亞實在是無法想象。那一天水明的溫柔,在她的心中也漸漸地消失了。


    “嗚……”


    就在這時,菲爾梅妮亞突然覺得視線模糊。是頭暈了吧。同僚那擔心地望著這邊的麵容,也好像是透過水波見到的光景一樣,急劇地扭曲起來。


    “請問怎麽了?”


    “沒事,稍許眩暈罷了。”


    “大概是累了吧,因為白炎閣下一直都很勞碌。”


    “大概吧……真是萬分抱歉。”


    對於意料之外的同僚那仿佛包含著笑意的明快聲音,菲爾梅妮亞直到眩暈稍有緩和才得以做出迴答。


    讓他擔心了吧,不過這對菲爾梅妮亞來說倒也是相當意外的事情。


    因為和這位同僚以前曾有過爭執的關係,直到不久之前關係還是十分的僵硬。不過隨著時過境遷,現在已經能毫無隔閡地交談了。


    看起來,他也並不是什麽惡劣的家夥啊。


    然後,現在是水明.八鍵,這個男人才是決不能原諒的存在吧。不管怎麽說,他八成在打著想要加害國王陛下的算盤吧。


    眩暈終於平息了,菲爾梅妮亞再一次沉思起來。


    菲爾梅妮亞一邊沉浸在自己的心情中,一邊向宮廷魔法師發問:


    “……關於這些事,您有向其他的人提起過嗎?”


    “不,這些情況我隻向您說過。”


    “明白了。那麽這件事情還請務必向其他的宮廷魔法師保密。如果傳到國王陛下的耳中的話,說不定會對下麵要做的事情產生阻礙。”


    菲爾梅妮亞意味深長地說著,宮廷魔法師聽到後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斯丁格雷卿?”


    “——這件事情我來處理。關於那個男人的事情就全部交給我來解決吧。”


    菲爾梅妮亞就這樣向同僚請求著。比起向國王陛下上報,自己果然還是想要做些什麽。是的,應該去解決這件事的、能夠去解決這件事的隻有持有關於水明的情報最多的自己。


    “明白了。那麽、我就此告辭。”


    “真是十分感謝。”


    宮廷魔法師就像他所說的一樣退出了房間。


    終於,在同僚離去後,菲爾梅妮亞不禁發出了懊惱的聲音。


    “沒想到,你竟然是在這樣的男人……”


    隨著口中的話語,心中的怒氣也漸漸湧現出來。完全不去顧慮其他人的感受,僅憑自己的怨恨肆意妄為,沒想到他居然是那麽低劣的性格。更何況,對方還是那麽溫柔的國王。那個時候他曾表現出的溫柔,大概隻是虛假的偽裝吧。能夠淡然地做出那麽低劣的事情,還配做魔法師嗎。


    越是思考,菲爾梅妮亞心中的義憤和對低劣的魔法師的痛恨就越發地燃燒起來。


    “可惡……”


    眩暈再度襲來。當從那不可思議的頭昏目眩中迴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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