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料理店。


    梁健和金凱歌走入店內,要了一個小型包廂。包廂需要脫鞋才能入內,倒也別有一番風雅。


    點了金槍魚、壽司、水果色拉、米飯等食物,金凱歌問:“來點什麽酒?”梁健說:“要不酒就算了?”金凱歌說:“無酒不成席,下次說起我們倆吃飯,你說金書記連酒都沒請我喝,跟沒吃一樣。我豈不大掉麵子?!”


    梁健說:“看來,雖然我們不到大酒店吃飯,可酒文化還是無孔不入,直接追到韓國料理店來了。”


    酒實在是一種很好的潤滑劑。在官場,如果離開了酒,很多話不能說,其實也沒什麽可說。比如說吧,梁健和金凱歌雖然是這麽長時間的戰友了,但如果吃飯的時候不喝酒,兩人眼睛瞪眼睛,鼻子對鼻子,兩個大男人,又不能像女人一樣雞毛碎片,真正要說的話,十來句就能講完。那麽吃飯還有什麽意思,不如打個電話算了。


    正是由於這種顧慮,金凱歌堅持要喝點酒。在韓國料理店喝酒,那麽當然是喝清酒了。服務員說,有幾種價格不一樣的清酒,金凱歌說,上最好的吧。


    一嚐,味道還不錯。和梁健倆人碰了一個滿杯,便慢慢吃起料理來。金凱歌說:“你還真是舍得啊,竟然把幹部科長放出來!”


    梁健知道幹部科長薑岩已經找過金凱歌了,就說:“你覺得薑岩這人怎麽樣?”金凱歌說:“能力是沒的說的,在組織部磨了十年,組織協調能力和文字寫作能力在所有年輕幹部當中應該也是排的上的。就是,我聽說……”梁健說:“聽說什麽?”金凱歌喝了一口酒說:“兄弟,我就直說了啊!我聽說,你的前妻跟了他對吧?”梁健也不避諱,說:“沒錯。”金凱歌說:“我還聽說,上次那個推薦會議上的紕漏,是他讓科室的人故意做的,目的就是害你,是吧?”梁健說:“沒錯。”金凱歌納悶的瞅著梁健:“那你為什麽還要幫他,你別告訴我,你是菩薩心腸!”


    梁健笑了笑,舉起酒杯,敬了金凱歌一杯,說:“我幫他,其實有三點考慮。”金凱歌疑惑地問:“哦?我倒想聽聽。”梁健說:“一個是,盡管他跟我關係不怎麽樣,甚至還給我使過絆子,但他是幹部科科長,幹部科是我的分管科室,那麽他就是我的兵,如果給他安排不好,我自己也沒麵子。第二個,他以前跟朱庸良走得近,但在關於他的去處問題上,朱庸良讓他很失望,我在這個時候幫他,他會記住我的好,也許這一輩子都會感激我在最關鍵的時候拉了他一把。第三個,也是最重要的,你那裏很需要人才,他到你那裏擔任組織委員,就可以把傅棟平調出去,薑岩是金書記你要求提拔的,他肯定會記得你的好,這樣一來,你就能把組織人事工作牢牢抓在手中了。這是一箭三雕,有何不可?”


    金凱歌朝梁健豎起一個大拇指說:“梁健,看來,你真是成熟了,自從當了副部長之後,思路也開闊了許多。我相信你以後前途無量。”


    梁健拿起酒杯說:“金書記,你誇獎了!”


    金凱歌遲疑了一下,又說:“可是還有一個問題。昨天薑岩來拜訪過我,我也已經答應他做十麵鎮的黨委委員。可你覺得朱庸良部長會同意嗎?還有胡書記會同意嗎?”梁健說:“這件事,是我今天要跟你說的。你不需要跟朱部長去匯報,你隻要跟胡書記做好匯報就行了。我們部裏的上會材料,還是以讓梁健擔任副科級組織員這樣的意見提上去。等到常委會上,讓胡書記提出,將薑岩提拔為十麵鎮黨委委員,分管組織工作,這樣豈不是更好?這個人情朱庸良肯定得接受,而薑岩又會記得你的好,因為是你為了他到胡書記那裏請示下來的,以後他肯定就是你死心塌地的小弟,而對朱庸良的不負責卻一直會記在心裏。”


    金凱歌又問:“胡書記,不知會同意嗎?”梁健信心滿懷地說:“我去四川之前會向她報告一次。你就放心吧。”金凱歌笑看著梁健:“你現在,真是不得了,胡書記對你那麽信任。”梁健說:“沒你想得那麽不得了。”


    梁健沒有耽擱,第二天一早就去了胡小英辦公室。胡小英難得上午沒有會,也沒有接待任務。梁健將關於薑岩任命的設想,向胡小英作了匯報。胡小英想了想,笑道:“你是說,到時候讓我提出來,把薑岩的副科級組織員變為組織委員?你這家……”胡小英本想說“家夥”,但又礙於自己身份,說:“這段時間,你好像也學會玩弄心計了?!”


    梁健說:“並不是像胡書記想得那樣,我隻是考慮,如何安排,各方麵都更加滿意一點。”胡小英說:“我沒有批評你。你的這種想法很好,我會接受的。”梁健說:“感謝胡書記的關心。”


    談完了正事,胡小英說:“聽說,你被市委組織部安排去四川考察幹部了?”梁健說:“還有三天就走。”胡小英笑說:“四川是個好地方,有首歌叫做,好像是宋祖英唱的,辣妹子辣。到了四川可要抵得住辣妹子的誘惑啊!”


    梁健聽胡小英竟然說出這麽一句話,眼睛瞅著胡小英,有些摸不透她這句話什麽意思。胡小英看到梁健的眼神,說:“我開玩笑的。”梁健卻說:“我肯定按照胡書記的要求,守住底線。”


    已是仲夏,隨行衣物單薄,倒是方便。梁健拎一個小旅行包,再加一個小型公文包,可謂輕裝上路。


    天氣炎熱,梁健原本想短裝出行,但仔細一想,無論如何,此次出去考察代表的是市委組織部,儀表還是得注意的。於是,他換了一件翻領的白色t恤和一條米色休閑褲,腳蹬一雙淺棕黃皮鞋,嚴謹中帶著休閑,卻又不顯太過隨意。


    街道市委組織部通知,考察組所有人員先到市委組織部集合再出發。周強強開車將梁健送到了市行政中心。


    市行政中心,坐落在鳳凰景區東麵,依山傍水,是新建的。以往,市委市政府的辦公室場所,稱為市委大院或者市府大院,到了20世紀初,稱唿一律改為行政服務中心。這種稱唿更與時俱進,更親民,符合近年來政府向服務型轉型的趨勢。


    實際上,當你真的站在行政中心大門口,卻不免會懷疑這“服務”二字。在行政服務中心的入口處,兩位保衛畢恭畢敬地站立著,等梁健的車駛近時,他們伸出戴著白手套的手,作了讓車子停下來的手勢。周強強踩著刹車,讓車子慢慢滑行,並飛快地從副駕駛室的儲物櫃裏拿出了一張藍色通行證,晃了一下。一個保安向他們招招手,電子門緩緩開啟。周強強說:“市裏管得嚴。”梁健心想:一般的車都進不了市委市政府大院,市級機關跟百姓的距離可真是遠啊!當然,這些話他不好對周強強說。


    車子在市委大樓前的門廳停了下來。梁健從車上跨下來,從後備箱拿了包。周強強問:“梁部長,要我等你嗎?”梁健說:“不用,你迴去吧。市委統一安排去機場了。”周強強說:“那好吧,一路順……”周強強本想說“一路順風”,話到嘴邊,他眼珠一轉,機靈地改成了“一路平安”。


    在鏡州,對於送行的祝語挺有講究。坐鐵路和汽車,說“一路順風”沒問題,但遇上坐飛機,就不能說“一路順風”,飛機在天上,最怕風大、氣流大。所以,對坐飛機來說,“一路順風”算不得一個好的祝福。梁健當然注意到了周強強的改口,隻是,對於這些講究梁健並不十分在意。有一句話說:乘車坐船三分命,祝語無非是討個口彩。人的命數不會因為別人的一句話而輕易改變。所以,他更信奉: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


    不過,看著周強強的機靈,他還是心情蠻好,說:“辛苦你了,迴來後再見。”


    周強強的車剛開走,一輛黑色大眾passat轎車一個急刹車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一個三十六七歲的男人,身穿黑色西褲、白色短袖,衣著打扮非常的機關。梁健心想,還好自己沒有穿著短裝過來,不然就太不正式了。


    司機下車從後備箱拿出一個大箱子,男人一聲不響地接過,急匆匆往大廳裏趕。


    梁健看著他比自己龐大許多的拉杆箱,心想:這人難道也是赴川考察?


    男人的目光短促地掠過梁健小巧的旅行包,匆匆朝裏麵走去。看著那人行色匆匆的樣子,梁健不緊不慢地跟著。在電梯口等電梯時,梁健看看他的行李,微笑著問道:“請問,你也是市委組織部……?”男人的目光手電筒般把梁健上下照了兩遍,說:“是啊。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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