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市鎮上發生了一件聳人聽聞的事情,有關於晴明郡主。


    短短一句話已經足夠引長別人的耳朵伸過來聽了。


    晴明郡主,齊舒,又出事了。


    為何說又出事了呢?因為在京都少梁她與廣寒王寧澤的緋聞還沒有過去,在江南婆母處又惹出了亂子,甚至還牽扯出了一樁大案。


    而罪犯毛定武則是殘害了數十位年輕女子,碰巧遇到了晴明郡主,發現了他的異常,毅然向官府舉報,聯合了匆匆趕過去的寧澤,然後將毛家給掀了個底朝天,如此還不夠引人注意嗎?


    身為高門貴女,被人退親在前,被封郡主在後,被人汙蔑有染在先,毅然與王爺強強聯手在後。上元節半闕詞讓人驚為天人,受到柳國公府還有姬慈老王爺的賞識,在少梁城裏真獨獨一家了。


    真不愧是一個奇女子了。


    當然也有人發出了疑問,如果是真的有染,肯定是避之不及躲躲藏藏,怎會如此高調了兩人聚在一起,這不是辟謠是什麽?


    又或者說兩人是兩情相悅,坦坦蕩蕩的宣布了出來。


    不過這事情左右怎麽看都是人家的事情,一個是郡主,一個是王爺,哪能真的容他們這些小民來嘀咕?


    主要還是覺得寧澤和齊舒竟然聯合江南的縣令破獲了起大案,怎麽想都是件振奮人心的事情。如此,在少梁城裏鋪天蓋地齊舒德行有虧流言紛紛被撲滅了下去。


    無人深思齊舒到底是怎麽發現毛定武是有問題的,也無人深思為什麽寧澤星夜趕了過去,就是為了去救齊舒!齊舒被一個陌生男子關起來關了好幾日,這樣的消息沒有傳出去,被瞞的滴水不漏。


    寧澤和福達後來安排的很好,將所有知道內情的人全部秘密處理了一遍,確保那些人的口被封的死死的,不會漏出半個字。


    這件事處理的極其迅速,以至於後來那些人趕過來的時候已經撈不著什麽了。毛家的案子也確係被查了個底朝天,底子被翻得幹幹淨淨。


    言墨安排的欽差大臣最後隻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寫滿了十頁紙,上麵陳述了他自接到這件差使之後的見聞,滴水不漏,也是絲毫沒有任何作用。寧澤和齊舒被摘的幹幹淨淨。


    別看年紀不大,倒是個厲害的狐狸手段,狡猾的很。


    這是大臣對寧澤的評價。


    而還行在山間重水之間的寧澤,睡意正酣。


    “王爺,您該用飯了。”寧三手裏端著碗藥湯,是大夫吩咐熬的,每次用過飯之後就要喝一碗,怕有人在王爺的藥裏麵動手腳所以寧三在給寧澤的食物還是水之前都會自己親自試一試,難免遇到什麽不測。


    寧澤身形動了動,張了張口但是發現嘴巴有些幹,沒什麽力氣開口。但是他知道即使他不說,過會兒寧三也是要進來的。


    無奈隻能將抓著齊舒的手放迴了毯子裏。


    雖然已經春末了,但是這天氣還是忽冷忽熱的,上午陰天下了場小雨,下午就已經放晴了。


    寧三略微等了一會兒之後就準備進去,剛想撩開簾子就被裏麵的人打開了簾子,兩人皆是有些嚇一跳,但是也沒辦法,畢竟是輪值,有人出來就會有人進去。


    今天齊舒還是沒有怎麽用飯食,她不時的用清水潤澤齊舒的嘴唇,幹裂脫皮的情況才稍微好了些。但是眼睛卻始終是緊閉著的,不肯睜開。就算是有微微的動作,那也是極細微的動作,不容易被察覺。但是齊舒現在的模樣就跟被驚風了的人一樣。


    在場的知道發生什麽事情的人都是緘默不語,不知道的則是疑問著眼神不敢問出來,任憑齊舒就這麽沉淪下去。


    “我來?”墨竹看著寧三很是別扭的端著藥碗的樣子,想了想決定替寧三代勞。


    寧三看都沒看墨竹一眼,專心致誌的看著自己手上的藥,神情十分專注。


    剛開始的時候或許還很容易就這麽被騙了,但是經曆過好幾次類似情形的墨竹明白,這就是寧三的樣子,其實根本就是笨蛋,粗手粗腳的。


    “不必。”寧三堅持道。


    “……”墨竹見他堅持也就沒有再問,打算從馬車上跳下來,但是就在跳下來之前,也不知道什麽原因忽然就鬼使神差的又接了一句:“已無毯子可換,慎思。”


    這話說的萬年麵無表情的寧三不由得臉色漲紅,多了些不知所措的感覺,的確,因為他每次喂藥都要弄髒寧澤的毯子,不是灑了就是灑了。


    “好吧。”


    “不必。”


    這話幾乎是同時響起的,前者是寧三的聲音,二者則是要略顯中氣不足些,微弱卻穿透力極強。聲音是從裏麵傳來的,是寧澤。


    原本閉目養神的寧澤聽到了墨竹和寧三的對話,稍微動了動胳膊,原本他是不打算自己喝藥的,但是現在看來好像跟個廢人似的他,也應該振奮起來了。


    聽到寧澤的話,寧三激動的撩開簾子,動作粗魯的手中的藥都給灑了半碗,甚至差點衝撞到了墨竹。


    “王爺!您醒了?!”寧三激動的說道。


    寧澤不想說話,隻是點點頭,目光落在寧三手中拿著的碗上,示意他把藥給拿過來喝,一點點的喂確實有些慢,而且寧三也是喂的灑的到處都是。


    沒辦法,寧澤想了想幹脆還是親自喝好了。


    墨竹也是無意打斷這主仆二人情深義重的喂藥,一下從馬車上穩穩的跳了下來,前去查看隊伍的情況。


    雖然不是她在管理著隊伍,但是前去看看到哪裏了,什麽時候能到少梁還是可以的。


    “到哪了。”寧澤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疼,先前在馬上顛的時間太長了,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快散架了,每塊骨頭酸痛無比,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接過藥的時候抬起胳膊感覺是正在撕裂。


    寧三見寧澤的表情十分的痛苦,知道這樣抬手也是為難他了。


    “王爺,我們行至一半了,再過兩三日才能到少梁。”


    “嗯。”說完這個“嗯”字之後,寧澤就沒有再說話了,寧三也明白是自家王爺沒力氣交談了,還是讓他好好休息的好。


    將剛剛喝藥的碗給放到了旁邊,寧三小心翼翼的幫著寧澤躺了下去,寧澤身旁睡著就是齊舒。


    王爺不給他們看齊舒,他們自然也沒什麽膽子敢看向齊舒,隻是有事沒事會偷瞄兩眼。


    安頓好了之後寧三就退出了馬車,綠橘瞅準了本來想接著寧三照顧的事宜,但是豈料寧三告訴她說是王爺剛剛睡下,現在不適合進去。


    綠橘半信半疑,準備闖進去看看,但是卻被寧三給麵色嚴厲的給攔了下來。不得已,隻得站在馬車旁邊等著,等寧三覺的差不多了,綠橘進去不會惹得寧澤醒轉過來的時候,方才能夠進去。


    在外麵大眼瞪小眼的綠橘和齊三的糾紛寧澤沒有理,暫時也不想理。


    他現在還有個更為重要的事情要思索,齊舒到底要躲到什麽時候,他又該怎麽勸慰她?


    雖然說以大局為重,迴到了少梁絕對不能露出什麽馬腳出來,但是齊舒現在這幅頹喪模樣,保不齊就會激起某些有心人的揣測。


    離到少梁還有一半的路途,寧澤希望能夠這短短的幾日齊舒能夠盡可能的恢複過來,不要在迴去的事情讓人察覺,落下話柄,那麽他所設計的一切也就都完全沒有意義了。


    盡管就這麽逼著一個弱女子去看清時局是件極其殘忍的事情,寧澤也是於心不忍,他也不想說是為了齊舒著想,而是讓她自己為自己著想不是嗎?


    在寧澤自己慢慢恢複過來的時候,他每天跟齊舒朝夕相處是沒錯,但是齊舒經常處於自己的放空狀態中,對外來的幹預毫不在乎。


    每天齊舒什麽時候醒,每次醒的時候是什麽模樣,身上有什麽細微的動作,就算是寧澤沒有見到,他也能夠感覺到身旁齊舒特別濃重深刻的悲傷,常常閉著眼睛的時候會感覺流淚的時候隻是悄悄滑落下去,看不見發紅的眼。


    她定然是已經恢複神智了,隻是不願意麵對罷了。


    能說動齊舒的可能性很小,齊舒是個很有主見的人,雖然聽得進旁人的意見,但是實際上卻有種自我的感覺在裏麵,若非齊舒不願意,那定然是說破大天都不願意。


    就像是上次進宮麵見陛下的時候,那個時候齊舒的模樣,對著陛下堅持說不要不能不願意的時候,那個時候,寧澤就知道,齊舒其實也是個固執的人。


    最根本的是,寧澤現在要說的是讓齊舒暫時先放下仇恨,到了少梁城之後待風波過去了一陣子,總之毛家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勢必要為齊舒討迴公道!


    說的想的如此紛亂複雜,寧澤躺在齊舒的身邊,偶爾側頭看看她靜美的側臉,然後到嘴邊的話竟然像是秋楓葉落地一般,打了幾個旋兒,可是真要說什麽的時候,卻又理屈詞窮的很。


    他想過,想過公開與齊舒的關係,證明寧澤和齊舒是在婚書上寫在一起的名字。


    若不是顧慮這個,顧慮那個,顧慮齊舒的感受,他斷然不會這麽憋屈也不會這麽籌謀著什麽。


    說到底如果不是為了她,他根本不會這樣做。


    可是現在看來,寧澤覺得完全沒必要藏著掖著了,齊舒已經知道了並且確定了他寧澤就是心悅於他,這還有什麽好遮掩的嗎?


    寧澤思來想去想來思去,決定還是要跟齊舒表明心意,無論他出於什麽理由,他對於齊舒的真心不會有變化,無論是出於什麽考慮,他都希望齊舒能夠理解並且不會抗拒他。


    就是那種見了就會十分歡喜的人,好像怎麽看都覺得不會膩的人,隻要跟她待在一起就會覺得很安心的人。


    齊舒就是這樣的人。


    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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