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南迴到太子府的時候還有些心不在焉,但是門口站著的莫蘭已經十分不耐煩了。


    這太子實在是太不像話了,白天不過才拌了嘴,他就出去喝酒去了,要不是她讓管家去催促他迴來,指不定就要在外麵夜不歸宿了。


    好歹也是皇家子女,如此行為不端,要是被人看見了,還不得壞了名聲?她莫蘭不就辜負了陛下對她的信任了嗎?


    越想越氣,越想著對姬南也就越失望。


    等到姬南騎著烏騅到了府門前,已經入了後半夜了,再過一個多時辰估計天就要亮了。


    府門前站著的丫鬟仆從都不由自主的打起了瞌睡,十分的困倦疲乏,唯獨莫蘭氣的半分睡意皆無,徒然有滿腔怒火。


    春夜裏還是有些涼,莫蘭不自覺地摸了摸胳膊,有些耐不住。


    “太子殿下還知道迴來?”口氣十分的尖銳,也不管是不是要給姬南留點麵子。


    姬南一時沒有迴應,從馬上下來就想著往府門的方向走。


    莫蘭看著姬南不知道在尋思什麽,想得出神。瞬間就急眼了,上前就想攔著他問個清楚,看到她都當沒看見了,這還得了?


    被擋住了去路的姬南低頭看了眼莫蘭道:“蘭蘭啊,這麽晚了還沒有就寢?”


    莫蘭簡直就有些震驚,不敢置信姬南竟然裝作沒看見她!?一雙粉拳直接敲上了姬南的胸膛的,怎麽可以這麽過分?!


    被溫柔地敲打了一番的姬南不由得有些失笑,也不惱,彎腰直接將她給抱了起來,就這麽當著眾人的麵將莫蘭,他們的太子妃給抱了進去。


    眾丫鬟仆從也是紛紛跟了上去,伺候太子夫婦進府,他們終於可以去睡覺了,不用熬了。


    天知道以往都按時迴府的太子殿下今天怎麽迴來的如此之晚,真是折騰的緊。現在的天又亮的十分的早,不知道還能休息多久……


    這天,齊舒起了個大早,綠橘端著水盆進來伺候齊舒洗漱,昨夜不知怎麽的,下了點夜雨,今天的天也是灰蒙蒙的,看樣子可能還會下,得幫小姐多穿點兒才是。


    “小姐,你今天到底去哪裏啊?神神秘秘的,還不告訴我。”綠橘邊擰帕子邊撒嬌地說道。墨竹去弄早點了,今天不去飯廳用飯。


    “出門的時候你就知道了,暫時不要問那麽多。”齊舒笑著說道,手上卻沒停,挑選著今日要穿的衣服。


    “綠橘,你說我穿哪件顏色的好些?”


    “小姐,你穿哪個顏色都好看。小姐本來長得就好看”綠橘答道。


    “多嘴!”齊舒羞惱道,雖然齊舒本不覺得自己長相有多出眾,但是也是經不起別人如此直白的誇讚,也會覺得有些羞慚。


    主仆二人正談笑間,墨竹端著漆紅木盤上麵放了幾碟小菜和清粥還有漱口水走了進來。


    綠橘見狀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將齊舒的衣服撫平理好後扶著她走到了桌前,因為這些清粥小菜也沒什麽特別的味道,不會使得房中有些串味,所以也就放心大膽的在室內享用了。


    “你們也坐下來吃點吧,今日我們要出門,多吃點。”齊舒伸手將碟子給端了下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接著說道:“墨竹,再去拿點糕餅過來吧,路上帶著吃。”


    “是,小姐。”墨竹應了一聲,然後依順的出了房門,朝著後廚所在的方向走去。


    “小姐!你就別再賣關子了!告訴奴婢我們到底要去哪裏呀?”綠橘著急的說道,小姐死活不肯告訴她要去哪裏,勾的她實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齊舒撲哧一笑,抿唇直樂,這綠橘是真的好玩。


    “惟願世間無疾苦,寧可架上藥生塵!”齊舒說完了這句話之後,就端起麵前的清粥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剩下綠橘一人在那裏冥思苦想,為什麽小姐說的這句話好像很眼熟的樣子,她是不是在哪裏聽過?


    “濟民醫館!”


    墨竹進來的時候剛好就聽得綠橘興奮的跳腳起來,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但是印象也不是很多,朦朦朧朧的記不太清了。


    “小姐,你要去濟民醫館是不是?!”


    齊舒笑著點了點頭,沒錯,她猜對了,她今天要去的正是濟民醫館。


    原因是前幾天的時候她收到了邱太醫來的信,信上說濟民醫館已經步入正軌,藥店忙的時候有些缺人手,如果齊舒有空就去幫幫忙也行的。


    懸壺濟世什麽的,在齊舒的心裏覺得也是為民的好事,百姓疾苦又豈止是病痛之苦,一人之力微薄,可即便如此他也是想要盡心盡力。


    “可是小姐,您的身份合適嗎?”墨竹將手中的糕點放下,另取了張油紙放到了旁邊,打算待會就將那些糕點給包起來,做完這些就極其自然的抬起臉來對著齊舒說道。


    “沒什麽不合適的,濟民醫館在茶街那裏,那邊我不常去,應該認識我的人也沒有幾個。”齊舒當然是考慮到了這一點,還是決意要這樣做。


    綠橘在旁邊聽著,剛剛猜中她們要去的地方的喜悅瞬間就冷了下來,是啊,她們又外出,還是去的醫館,萬一要是老爺知道了,那怎麽辦?


    “就是啊,小姐,老爺說過您這段時間不能隨便出去的,您忘了我們前不久險些被……”雖然當時她們三個都躲在了馬車裏,害怕的瑟瑟發抖,不知道外麵發生的是個什麽情況,但是當時的情形一定是極其兇險的,現在想來都有些不寒而栗。


    “你們兩個說的都對,但是,此事我意已決,總不能因噎廢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出去還是要出去的,青天白日裏的我不信誰敢在皇城之下如此動作。”齊舒堅決地說道,語氣十分的嚴肅。末了又補了一句:“你倆若是不想隨我去,留在府中也是可以的。”


    綠橘和墨竹麵麵相覷,然後就不敢再說些什麽了。


    等她們收拾好出門的時候,齊舒問了時辰,距離齊尚書上早朝的時間剛剛好過去了半個時辰,這個時候出門剛好,不會遇到他。


    雖然齊舒不必躲著他,甚至是在見麵的時候說自己隻是出去交際罷了這樣的話,齊尚書肯定會笑口顏開,但是偏生就不喜說那些,所以還不如躲著點。


    似乎每個做子女的,對於父輩都有些莫名的敬遠之意。


    出了房門,那些綠竹依舊是挺拔翠嫩,煥發著春天的神采,齊舒盯著那片竹區發呆,看著那些生在岩石亂石堆中的竹根,心中愈覺朗朗舒和。


    旁邊的芭蕉梧桐還有早櫻都被昨夜的風雨給打落了不少葉子花瓣,落入泥土裏蓋上了薄薄的一層。


    齊舒走了幾步,腳下有不少葉片,在外灑掃的丫鬟還沒有進來,估計是偷懶了。


    綠橘剛想說些什麽,就被齊舒的動作給打斷了,齊舒什麽也不說轉身就迴了房間。墨竹和綠橘站在門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一首詠竹的詩,齊舒一氣嗬成寫在了紙上。


    字體遒勁舒和、神采飛動、幾乎純用中鋒,圓轉流走,縱橫塗抹,別具一格。觀之隻覺得大氣磅礴,十分有氣象。


    寫完之後,齊舒看著這首詩,胸中產生了些許奇異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小姐,你在做什麽?好了嗎?我們可以出發了。”綠橘的聲音自外傳來,驚動了齊舒,慌忙將麵前的紙給收了起來。


    然後蹲下從抽屜裏麵找來了信封,也不管墨跡有沒有幹掉,直接對折了幾下,然後塞進了信封隨手藏在了袖口裏麵。


    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做,但是齊舒的直覺告訴她,她就應該這麽做。可是理由呢?


    “小姐,你怎麽了?發什麽呆,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沒事,馬車準備好了嗎?馬車準備好了我們就可以出發了。”齊舒岔開了話題道。


    “是,小姐。”兩個丫鬟也不敢多問,同齊舒一道往前院走去。


    馬車夫早已經在齊府的門前守著了,上次的車夫已然遇難了,後繼無人可不行,就換了個新的,老實的,名字也很簡單,就叫寧三。


    這還是管家特別相中的,看著少言寡語麵色冷淡,但是做起事來毫不含糊,要的工錢也低,這樣的車夫是打著燈籠都難找。


    所以也沒等家裏的主人允許,管家就擅自做主將人給用了,專門頂替郡主小姐的那位車夫,有點機靈的誰不知道上一個車夫是怎麽死的,隻不過也沒人敢聲張罷了。


    加上這段時間老爺爺不許郡主小姐出門,所以也沒怎麽用到車,寧三當值的也是十分的清閑,直等到了今天才有所行動。


    麵前的這個膚色黃黑,身材勻稱個頭不是很高的車夫,對著齊舒三人恭敬低頭問道,雖然讓人感覺是十分的冷淡,但是寧三覺得這已經是自己的極限了。


    畢竟是未來的王府女主人。


    “小姐,去哪裏?”


    “勞煩送我們去茶街。”齊舒客氣道。


    “小姐是主,我是仆,應該的。”不應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齊舒這點常識沒有嗎?未免太過卑躬屈膝了些,不喜。


    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寧三,這個車夫是在教訓他嗎?有點意思。


    “你叫什麽名字?”


    “請上車,小姐我叫寧三。”寧三放下了腳凳,然後將馬車簾布給拉開個角。


    寧三,跟寧澤一個姓,齊舒想到了寧澤,耳朵不覺有些發熱,“我寧澤心悅你已久,願娶你為婦,托付餘生。”言猶在耳,不覺緊了緊自己右手的衣袖,然後踩上腳凳,埋頭探入了馬車裏。


    齊舒的動作自然是沒有瞞過寧三的眼睛,右手衣袖裏難道藏了什麽?一股強烈的直覺讓寧三有所感覺。


    茶街,去那裏作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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