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選擇了《廣陵止息》!趙娉婷激賞的看了她一眼,有點膽色啊。但是他卻不知道齊舒現在心裏擔心的是自己會不會被攆出去。


    開指。


    二段、平淡深遠,緩緩彈去,細細審之,如元人一幅氣運筆墨,若不細心領略,自覺無味。


    三段、操弦不諳斯曲,如入山*上,而不視其美也。


    五段、靜中消遣,真是一大骨董。


    六段、幾帶起,幾撥刺,臞仙作秋鴻,竊而用之。


    七段、妙在不疾不離,就入亂後,一收痛快。


    九段、描淡寫,趣味無窮深遠。


    《廣陵止息》的各曲段分為井裏、取韓、亡身、含誌、烈婦、沉名、投劍、峻跡、微行,與聶政刺殺韓王的整個過程大致相切合。


    一曲作罷,滿座皆驚,


    瞠目結舌不知所措者雲雲,呆立當場久久不能反應過來,這,這個晴明郡主不得了啊這。


    天哪,這一曲,這一曲簡直難以置信,他們曾幾何時聽到有人再現這《廣陵止息》?


    這簡直太難以形容了,這是怎麽迴事啊?這個女子怎麽能將這《廣陵止息》給彈了出來?簡直是難以置信。


    餘韻悠長、心如擂鼓、酣暢淋漓、渾身舒暢!


    “好!”坐在台下的一個白衣老者一聲暴喝,嚇得齊舒原本還呆在座位上瞬間站了起來。


    還在顫抖的雙手有些不知道該放哪裏,指尖因為太過用力已然見了血,鑽心的疼痛讓齊舒渾身冒冷汗,臉色慘白如紙。


    《廣陵止息》不同於其他的曲子,彈奏的好便是真的好,彈奏的不好,便會惹來其他人的嘲笑。


    許老生是少梁城裏有名的琴師,費慈安也曾拜於他的門下,齊尚書也邀請過他上門指點過齊舒,但次數很少,沒想到不過才經年幾何,已然有了這樣的成就,他有多久沒聽到這樣的曲子了?!


    這齊舒,孺子可教啊!哦不,應當說是後生可畏啊。


    在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皆是欣喜激動的看著齊舒,沒想到晴明郡主竟然還有這等本事,真是出乎他們的意料。


    齊舒有些暈頭轉向,這一曲耗費的體力極大,饒是她也承受不住這樣密集的彈奏,手酸眼酸渾身酸極,指尖點點的鮮血滴落下來,墨竹隻帶了琴未帶演奏時候所需的東西。


    綠橘察覺自家小姐搖搖欲墜的趕忙走過去就想去扶,齊舒自己也在往台下走,不經意的抬頭間竟然看到了站在門外的一個熟人?寧澤?他怎麽會在這裏?


    直覺般的躲開了寧澤看她的眼神,不願意看到他那灼灼的眼神,燒的她感覺渾身都在發燙。


    未等綠橘過來趙娉婷已經先一步走到了齊舒的身邊,抓住了她的肩膀,讓綠橘去把齊舒的琴給抱下來。


    三人一道走到了原來的座位上,費慈安手上的帕子捏的死緊,眼睛死死的盯著麵前的茶杯,而高若琪則是滿臉妒忌的看著齊舒,為她在眾人麵前又露了臉耍了威風覺得不服氣。


    許老生更是想直接走過來跟齊舒說話,但是無奈下個表演的人已經悄咪咪的上台了,加上旁邊一條長桌坐的人不方便過去,所以許老隻好放棄了,等結束後差不多再跟齊舒說話。


    痛意自是十分明顯,火辣灼痛,十指連心自是不用贅述,想到外麵站著的那個人,齊舒不覺有些戰栗,但是又為自己完成了這首曲子覺得無比的開心,原來這般慷慨激昂的曲子她也是能夠演奏出來的。


    “走吧,我送你迴去?”趙娉婷說道。


    “嗯?”那綠綺琴怎麽辦?她好不容易彈完了曲子也想爭一爭努努力的,這樣就走了那不是很不甘心?


    趙娉婷抿了抿唇,臉色嚴肅地附到齊舒的耳邊說道:“假的,走吧,你的手指要緊,留下什麽問題就麻煩了。”


    假,假的?齊舒驚異的瞪大了眼睛,有些幫相信自己的耳朵聽見的東西,什麽意思?假的?那她這麽辛辛苦苦準備半天,為了什麽?


    “剛剛上台走近了才發現的,不像是古琴,像是仿造的,木還很新的樣子。”趙娉婷又接著說道,為了讓齊舒信服。


    但即使是這樣他仍然沒有說實話,其實真正的綠綺琴就藏在他趙國皇室的寶庫裏,隻不過無人知曉而已,當然他也斷然不會跟齊舒說起這個。


    果然那傳說中的四大名琴還是隻藏在傳說裏嗎?虧她還存了幾分僥幸的心思,以為這少梁城裏真的有誰得了綠綺琴拿出來供大家鑒賞的,原來是假的。


    失望不言而喻,平素不愛在外麵多顯露什麽,也不會將什麽感受置於臉上的齊舒也忍不住透露一絲黯然來。


    趙娉婷看在眼裏,不由得勸慰道:“你要真想要,以後我去幫你尋來就是。”


    權當是安慰聽著的齊舒隻好點了點頭,願意跟趙娉婷一起離開這裏,既然她的神色不似作假,信她一迴又何妨,何況手指是真的十分疼痛。


    也沒理會周圍人的眼光,齊舒和趙娉婷以及奴仆等人就那麽悄悄的離了席,離開了賞琴會。


    吳舉人想要攔著他們,但是看到齊舒手裏殷紅的血跡也就不好意思再說些什麽了,隻得讓他們離開。


    等到他們走到大街上的時候,外麵的天色已然是暗了下來,將近傍晚人,齊舒不知道原來在店裏待著的時間竟然過的如此之快。


    有意的四下搜尋了搜,沒有發現寧澤的身影,有些緊張的心情也是放鬆了下來,她暫時還不想看他。


    “先去我的店裏一趟,我已經叫了大夫候著了。”趙娉婷有些私心,當然他也不想帶著齊舒去醫館排隊等候。


    既然人家已經安排好了,齊舒也沒有理由拒絕別人的好意,於是就聽從了她的安排。


    一個年邁看起來頗有些資曆的大夫背著藥箱正坐在暮春酒館的大廳裏,等齊舒和趙娉婷他們進來的時候,小二連忙扯過大夫走到了他們的麵前。


    趙娉婷讓小二帶著大夫和齊舒去樓上找個房間將手包紮一下,等等他再上去,而墨竹和綠橘則是被叫到了備好的席麵麵前,讓她們先用點吃的。


    換了身玄色的衣物,趙娉婷方才到齊舒的房間裏去,打算聽聽大夫怎麽說。


    而齊舒在琴笙那邊看到的寧澤,並非是她看走眼,而是寧澤聽說齊舒出來的消息在迅速處理完了公務之後就直接趕過來了。


    其實他在外麵徘徊了一段時間,有些猶豫要不要進去,他知道齊舒就在裏麵,但是他不確定齊舒是不是想看到他。


    那件事情之後他加強了隱衛在齊府外的巡邏,確保姬雪不會暗中對齊舒下黑手,但是青天白日裏的話齊舒自己要出去那就有些放心不下了。


    等了許久終於在伸頭張望的時候發現了齊舒,卻發現她正跟一個白衣蒙紗的女子在一起,模樣很是親密的說話,直覺讓寧澤覺得這個人就是上次齊舒到暮春酒館見到的人。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齊舒竟然參與了這次賞琴會,而且彈的十分的好,《廣陵止息》他也彈過,也並不是那麽好彈的,但是齊舒能夠彈出來而且彈成如此模樣,說實話寧澤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也發現了齊舒的手指流血了,在他想衝進去的時候卻意外對上了她的眼神,那斷然躲避拒絕的動作驚到了寧澤,使他猶豫了。


    就在這猶豫間,那個白衣女子已然走到了齊舒的身邊,將她給拉下去了。


    後續的事情寧澤也無心再去看了。


    不管怎麽樣,齊舒拒絕的態度狠狠刺到了他的心,讓他開始懷疑自己上次的行為是否是太過了,以至於她竟然如此的對待他。


    他承認那次是他情難自禁加上藥物的緣故才這樣的,但是,他真沒想到居然會搞砸了,將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一瞬間打迴原點。原以為會有再進一步的發展的,但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寧澤不覺有些灰心喪氣。


    那個白衣女子是什麽身份還沒有搞清楚,對於這種來曆不明的人,他肯定是要提醒齊舒警惕的,萬一要是有所圖謀,那齊舒不就危險了嗎?


    想了想,寧澤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原本已經是迴王府的路上了,想了想又折了迴來。不管怎麽說至少他得確認齊舒迴到府中才行,一個弱女子要是在外麵出什麽事情怎麽辦?可是等到寧澤趕迴西子街的暮春酒館的時候,卻被告知齊舒已經迴去了,而且已經有人送她迴去。


    還真是負責到底,寧澤心裏不由得冷哼道,隨即便甩袖離去了。


    大夫將齊舒受傷的手指仔仔細細的給包紮好了,因為包的有點厚所以看起來有些嚇人,要不是趙娉婷看到齊舒的傷口不深,不然她真的會以為齊舒這是斷指重連了都。


    不過這樣也好,下次就知道彈琴不該這麽用力過猛了,雖然誘惑齊舒彈《廣陵止息》的人是他罷了。


    等大夫弄好了之後,趙娉婷便順理成章的提出來要送齊舒會齊府,齊舒拗不過隻得同意了。她跟綠橘和墨竹一輛馬車,身後趙娉婷自己坐一輛馬車。


    齊府的位置相對有些僻靜,有一段路常常沒什麽人經過,齊尚書當初選在這個地方也是說這裏清靜,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場所。


    齊府一家人都挺喜歡這裏,所以哪怕少梁城中再繁華也沒有想著搬遷過去。


    趙娉婷一早就打聽好了齊府所在的位置,也知道最近齊府外可能有些異動,這異動也很可能與魏國公主姬雪有關,這顆重要的棋子暫時不能失去。


    寶安公主姬雪的手段向來毒辣,趙娉婷也是早有耳聞,不過她倒是真的想會會這個不一般的公主,看看到底是否如情報中所說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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