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召進宮?


    齊舒坐在臥榻上,手捧著的書卷放了下來,略微有些吃驚的看著手捧著正服的小桃。


    所謂正服,乃是所有官宦人家內眷進宮麵見皇族的所著的衣裝,基本都有統一的要求。


    平時是沒什麽機會穿到正服,隻有皇親貴胄乃至陛下皇後召見才要穿。


    “是的小姐,宮裏來人了,說是陛下宣召,老爺正在前廳招待公公呢,還是快點打扮整理去吧,老爺交代奴婢快些呢。”


    說是這麽說,齊舒有過瞬間的心亂如麻,但是強壓著慌張極力鎮定下來。


    “嗯,既如此,那就快些吧。”齊舒從臥榻起身。


    衣衫白底雲紋繡綠竹,兩袖寬大,開襟處繡金織線行雲流水,耳墜紅色珊瑚小串珠,手腕上搭了兩隻粉血色玉鐲,顯得樸素淡雅略帶點嬌俏的感覺。


    小桃平時嘴碎,這手上技藝還是挺不錯的,燕尾發髻梳得精致端莊。


    在齊舒的臉上略施粉黛,朱唇輕點了些紅砂,細弱的柳葉眉畫上更是顯得清秀可憐,倒真像是個從病中剛剛痊愈過來的,人都瘦減了不少。


    弄好之後小桃就走出去了,跟外麵的侍從交代一些注意事項。


    坐在銅鏡前梳妝完畢的齊舒,對著銅鏡中的自己看了半天,末了,突發奇想拿起眉筆在自己左邊眼角下麵的淚痣上多點了一筆,使得這個痣稍微有那麽點大了,但是好像又沒有特別大。


    隻是剛剛好,足夠讓人在意。


    末了,放下了眉筆站起身來,朝著門口走去……


    坐上轎子的時候齊舒麵帶微笑雙手交叉端在胸前,衣衫齊整發髻精致,禮儀姿態都無可挑剔。李公公看著有點滿意,算是個不錯的,隻是怎麽生在了這個讓一言難盡的府裏?


    “公公,公公,還望您多多照應,多多照應齊府。”齊尚書說著又慌忙往李公公的手裏懷裏塞東西,閉口不談齊舒,時不時還瞄去兇狠警告的眼神,示意齊舒放聰明點,平時家裏放肆就算了,別到了宮裏還大放厥詞,要是齊家被牽連了的話,他肯定是要扒了她的皮!


    李公公將父女兩個的樣子都看在眼裏,不由得對這勢利眼的齊尚書嫌棄起來,還是個二品大臣呢,怎麽跟個他侄兒家養的土狗似的,也不知道陛下寵信他哪裏。


    “走吧。”說著李公公連個眼神都懶得給齊尚書就帶著齊舒走了。


    陛下除了宣這齊家大小姐,還宣了方將軍一道去,不知道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聖意難測,他自然也不敢多嘴,也隻敢在心裏想想。


    三行人皆是匆匆忙忙的趕往宮裏。


    李公公先去了方結的將軍府上,隨後才去的齊尚書府。


    至於為什麽有三行人,還有一行人是寧澤。


    陛下召見齊舒這麽重大的事情他怎麽可能錯過?為了避免二次賜婚,寧澤決定先下手為強,一般沒有召見的話臣子是不可以隨便進宮的,但是寧澤除外。


    他得了特令,可以直接求見,想什麽時候來都可以。於是寧澤就借口許久未見陛下,想邀請陛下對弈一番。


    能夠邀請陛下對弈的,自然是對自己的棋藝無比自傲的,寧澤是少梁城裏排的上號數得出手的棋藝高超,年方不過二十,很多的棋士大師都敗在他手下。


    巧合的是方結和寧澤就在這宮門口的地方遇到了,彼此互看了眼誰也沒先說話。


    方結覺得有些尷尬,畢竟上次見麵還是廣寒王將自己的前未婚妻齊舒從將軍府門前幹幹脆脆的帶走。


    宮人傳喚廣寒王先行進去,留方結在原地等著。方結雖然先一步到了,但是卻被人後來居上,麵上不由得有些訕訕,周圍的太監侍衛麵無表情冷凝著看著前方,仿佛對這樣的場景已經是司空見慣了。


    宮人引著寧澤繞過了平時陛下辦事時所處的正殿,轉過了偏殿,一路來到了禦花園。偌大的皇城宮殿,無數的亭台樓閣水榭花圃,唯獨這禦花園就這麽一個。


    倒不是建造不了別的花園,隻是這花園是先女帝在世的時候最是喜歡的地方,三山兩島的格局,一處湖心亭,湖水清澈碧藍,繞河岸處植上了四時繁花,每季皆有不同的風景。


    龐大的花圃都是圍著這個湖開辟侍弄的,亦或者說為了更好的引水澆灌才建了這處湖,此湖名為清心湖,亭為蓮若亭,乃是先女帝親自取的名字。


    所以每當陛下思念先女帝的時候,便是會來到這處坐坐,誰也不許打擾,就連最寵愛的寶安公主都不行。


    所以寧澤踏進禦花園的時候就住了腳,有些猶疑道:“公公,這是去往禦花園的路?陛下有令不準隨意打擾,是不是有什麽錯漏?”幼年便是在這深宮中長大,其中的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寧澤深有體會。


    王公公轉過身來笑了笑說道:“廣寒王還能信不過灑家?陛下正在蓮若亭裏賞花吃茶,今日陛下的興致很是不錯,邀您前去呢,您大可放心。”


    說明了緣由想必這廣寒王還能不明白?身邊偶有路過的宮女旁人,就算是有什麽壞心也不敢在這青天白日裏麵使出來啊,不得不說這廣寒王的心思真的很縝密了。


    寧澤這才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往前走。果不其然,快走到湖邊的時候發現湖中心的亭子影影綽綽,像是有三兩個人站在那兒。


    那頭,齊舒也是不急不緩的到了宮門口,當然她在轎子裏麵也沒好意思拉開簾子看外頭的情形,想著等會到了地方,這李公公自然是會提醒。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心裏有些隱隱烏雲壓頂的感覺,莫名的沉重起來。


    齊舒看不見李公公自然是能看見,老遠便看見了那一行穿著黑衣服的人站在宮門口,為首的是沒有穿著盔甲裝而是正服的方大將軍。


    “方將軍想必到了許久吧?灑家後腳跟不上呢。”像是特意提高了嗓子說給後麵的齊舒聽的,在安靜的環境裏聽得格外的響亮,齊舒就想裝作沒聽見也不行了。


    方結在外麵。


    轉過身來的方結看到是早間到自己府上宣布陛下口諭的李公公,黝黑其貌不揚的臉上微微有些局促的笑道:“李公公。”剛從戰場上歸來,方結還不是很適應迴到朝堂上的生活,在野的日子多多少少讓他有些懷念。


    “將軍稍等,灑家這就進去稟報陛下宣召的人已經在宮門外等著了。”因為轎子停在了地上,齊舒並沒有從裏麵出來,當然她也不是十分情願見到方結。


    李公公跟方結說完之後就折身迴到了齊舒的轎子前,未上前拉開轎簾,而是走到近前低聲輕語道:“齊姑娘等灑家一會兒,灑家過會就來接你。”


    在場的不聾的都能聽見“齊姑娘”這三個字,眾人聞言麵上都或多或少閃過些異色。


    方結更是一瞬間臉就僵住了,裏麵是齊舒?


    誰都知道在這少梁城裏齊尚書隻有一個千金嫡女,庶女都沒資格露個名字的。


    “是,公公。”溫溫柔柔地聲音,齊舒淡定地應了聲,語氣裏聽不出喜怒。


    最近這風言風語傳的這般聲勢浩大,他們這些足不出宮的侍衛太監也多多少少聽聞了些,猜測這對年少時候的青梅竹馬與異國公主之間的糾葛,比那些市井話本小說還要精彩。


    果然是齊舒。


    方結忽然有些不敢環顧四周的眼光,隻恨不得找個縫兒鑽進去。


    雖然是肩負皇命與納蘭公主成婚,但是到底是他先背離在先與別人有了私情,於情於理他都是虧欠她的。想到那天大婚時齊舒那凝望著他的眼神,那清瘦可愛的小臉,瘦弱嬌小的身子。不知怎麽的,方結忽然心裏軟化成了一灘水,臉色柔和的不行,看著那方四四方方的紅色轎子。裏麵的女子是戀慕幽怨著他,他怎麽也不能再辜負了。


    “舒兒…”方結向前走了兩步,對著轎簾的方向語氣曖昧地喊道。


    周圍宮人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這,這不是說方大將軍剛娶了公主做新婦嗎?怎麽又對這齊家大小姐柔情蜜意起來,難不成這方結跟這齊家大小姐還是藕斷絲連?


    像是聽到什麽不可置信的東西,齊舒差點沒笑出聲,她沒聽錯吧?在這宮門口?方結叫她阿舒?嗯?在他方結方大將軍新婚當天她已經明確撇清了兩人之間的關係,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如今此舉比那汙蔑之語還要惡毒萬分。


    “舒兒,是我,方結。”以為轎中的人沒有聽見自己的唿喊,所以方結又耐著性子重複了一遍,今天陛下召見他肯定是為了那場鬧劇謠言的收場,要是齊舒願意嫁給他做側室,那麽這少梁城裏便可恢複往日的風平浪靜了。


    齊舒的手掌不自覺的緊擰著自己的袖子,掌心都被指尖給掐紅了,死死咬著下唇不願應聲。


    方結啊方結,你以為我齊舒是軟柿子嗎?任由你揉搓捏扁?


    不少宮人都巴巴的看好戲,猜測這兩人會不會就在這宮門口上演有情人相會的戲碼?那也太明目張膽了些,不過今天方將軍此舉確實有些輕佻了,當著外人的麵如此親密的唿喊一個未婚女子,這對女兒家的名聲是真真不好。


    或多或少有些竊竊私語彌散開來,方結不由得有些焦躁,這怎麽迴事齊舒怎麽不應他?那個時候他們兩個在一起讀書識字的時候,他喊她,她從來都是甜甜的應他,難道還在為大婚的事情生氣?


    說來也怪阿舒自己衝動,迴少梁之前他就已經想好了,娶了公主之後再擇個好日子迎娶齊舒,隻不過迴來的時候各種事務纏身,外加祖母又不是很願意,所以方結才暫時放了放,打算等風頭過去了再迎娶了齊舒。


    沒想到齊舒沉不住氣,跑到了府上來鬧,這才將他的計劃給搞砸了,實際上他對她還是有情意在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王妃安知君卿意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潤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潤肺並收藏王妃安知君卿意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