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寧澤還是違心願的晚上偷偷過來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才幾天沒見到齊舒,寧澤就覺得好像隔了很多年似的,就那麽單純地想見到她,跟貓爪子撓心似的,讓他渾身難受,來之前他也是做足了充分的準備,爭取做到不怯場不害羞,當然也不能讓她惱了她去。


    每次見她好像都要鼓起些勇氣,不然總是顯得有些“瘦”。


    打探了關於她的許多喜好,可是總在相見的時候不能施展出來討她喜歡,總是缺少了那麽點的名正言順,這真的也很愁人。


    按照她的性子,若非出於必要肯定是不願意見他的,而他也不能顯得太過刻意,讓她覺得別扭從而退縮。


    這麽多年,寧澤知道她在男女之事上,從未有僭越之舉,規規矩矩。任何宴會哪怕是她喜歡的詩會,隻要有男賓在場,她定然是退避三舍。


    所以滿以為趁著方結五年征戰的時間,就算是有些“不道德不知禮”的動作取得什麽進展也好,隻要齊舒能夠願意跟他在一起,他願意背負撬牆角的汙名的。


    一家有女百家求,寧澤固執的認為齊舒當時還小,不懂男女之情,貿然出嫁要是將來後悔便得不償失。


    可是,齊舒並不能明白她的心意,以至於這五年來,毫無進展。


    就在他擔憂著方結快要迴來的時候,陡然生變,這場變故使得寧澤決定再爭取一次,也算不抱憾了。


    捱到了黃昏時,心心念念盤算著,將上次齊舒落下的青玉掛墜一並從房間裏取了出來然後貼身仔細放好,準備帶過去,在腦中反複練習見到她要說的話。


    若這番被別人知道,世人隻當是難以相信,才華橫溢廣寒王竟然會覺得自己的言辭會在一女子麵前顯得拙劣和可笑。


    福達管家看著寧澤忙裏忙外不知道在忙什麽,他覺得自家王爺簡直有點神神叨叨的了,孰能想到這不喜狎妓不近女色恐有短袖之癖的王爺竟會對一女子小心謹慎至此?做個情場浪子也做不得個癡情種啊!


    以後要是追求不順求娶不成,免不了要吃點苦頭,這是何苦呢?


    也罷,不輕狂枉少年。


    人道是月黑風高私會夜,寧澤這般大膽翻牆頭,闖入女子閨房的舉動,說出去不失為一樁風流韻事,引得男子哄笑女子捂羞澀。


    隻是落在這齊舒身上,就沒這麽寬容了,全城,要不了,半城就夠了,怕不是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隱衛早些時候收到了自家王爺晚上要過來的消息,已經作好了迎接的準備。


    除了他們定時寫好字條傳迴消息迴王府,偶爾寧澤也會過來問詢齊家大小姐的近況。


    但是今天事出突然,還是要跟王爺詳細敘說這事情的經過,好讓他慎重考慮下要不要進去,畢竟齊家大小姐的丫鬟小桃形容的屋裏髒汙的難以忍受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對他們來說還是產生了較大的衝擊感的。


    他們關注的重點畢竟齊家大小姐還在病中,上次王爺貿然進去沒有染上風寒已經是萬幸,這次要是又進去,沾了汙穢怎麽辦?就算王爺不計較,福達大管家也會把他們給罵死的。


    而且,王爺上次進到閨房裏一刻的時間都不到,出來的時候換了衣服還挺狼狽的,嘴上不敢說,但是心裏還是在偷偷嘀咕這孤男寡女的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不可描述的事情,王爺這時間也太短了。


    無論怎樣,為了王爺的身體著想,他們就把準備在寧澤過來的時候想辦法把王爺給勸迴去,用什麽辦法都行。


    倘若事事都如想的那般順遂,也就不會有那麽多的曲折坎坷了。


    寧澤過來的時候懷裏不僅揣了要給齊舒的東西,而且還在用晚飯的時候身上裹了幾個熱乎餅子,就是為了分給替齊舒守牆頭的寧二和寧四。


    輪流製,今天是寧二和寧四,明天是寧一和寧三。


    三個人偷偷摸摸的在的齊府不遠處的樹林裏交頭接耳。


    這齊府的位置選的是真的偏,就在城邊上,齊尚書喜好栽植,種了不少樹木,倒也隱蔽,影影綽綽的,誰知道站這兒的是人還是樹呢?


    “王爺,這餅子真好吃!”嘴巴裏還咀嚼著就忙著說話了,聽起來有些含糊不清,跟旁邊的寧四比起來真的是差遠了。


    寧二憨,沒啥別的愛好,就是貪吃。平時除了舞槍弄棒就是往廚房跑,私下裏跟寧澤的關係最是親近,倒不是說兩人投緣,隻是其他的隱衛可不敢像寧二這般沒大沒小主仆不分。


    不過在寧澤看來,隻要不耽誤辦事不耽誤保護齊舒,倒也不算什麽,雖然寧二有些傻憨憨,生的清秀圓臉像個沒長開的孩子,顯小,倒是粗中有細,辦事也牢靠。


    寧四沒說什麽,默默啃完了餅子,然後掏出了水壺打開遞給了寧二,微微舔了舔嘴唇,聲音啞澀地說道:“王爺,今天齊尚書到小姐的院子裏來了。”


    聞言,寧澤心頭一跳,習慣性地往四周看了看,邁近點低聲斂眉說道:“可說什麽沒有。”方結前腳走,齊尚書就到她的院子裏去了,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貓膩。


    寧四沒想到寧澤會靠過來,有些不知所措,蒙著黑布襯著夜色倒也看不見臉上的窘迫,王爺身上用的什麽,有點香。


    “沒有,隻是在院門前站了一會兒就走了。”寧四斟酌地迴答著,畢竟他是隱衛裏麵識文斷字的文書,不得不謹慎點措辭。


    “這樣啊。”奇怪,為什麽沒有進去呢?寧澤不由得好奇起來。


    寧二將寧四遞過來的水壺豪飲了一通,末了擦了擦嘴將塞子擰好還給寧四,然後討巧般地說道:“王爺,您有所不知,今日我看齊尚書是想進小姐的房裏問問小姐的情況,但是卻在來的時候撞上了突然從小姐房裏慌裏慌張跑出來的丫鬟,我們仔細聽到了點,好像是說小姐吐了。”


    聽到“吐了”二字,寧澤不由得緊張起來,這怎麽迴事?病情加重了?上次他不是提點過了她要按時吃藥嗎,肯定是沒有聽話,這病的也夠久了,不行,還是要給她去請宮裏的老禦醫過來瞧瞧。


    寧四看到王爺皺眉頭就知道他可能是想岔了,急忙解釋道:“不是,王爺,聽丫鬟說是聽到了方將軍的名字,所以才吐了”好像根據那丫鬟的話就是這麽個意思,齊尚書估計現在齊舒很抗拒方結,所以也就沒有進去了。


    ???寧澤愣在了原地,臉上的表情寸寸龜裂,聽到名字吐了?還有這種操作?半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繼而忍不住哈哈大笑。


    忽爾,不敢相信自家王爺的臉上竟然會露出了這樣的神情,似流水淙淙滿樹梨花如雪落入溪中飄零而去,動人心魄,驚豔至極。


    忽而似是擔心自己的笑聲驚動旁人,忙伸出衣袖捂唇,一雙好看的月眼彎彎,瞳孔裏藏了細碎的光點,有點狡黠。


    寧二和寧四簡直看呆了。


    世上恐怕再難尋如自家王爺這般清淺飄逸,氣質出塵的人了吧。


    “你們兩個看著我幹什麽?!”寧澤奇怪的看了眼,難道他笑得很嚇人嗎?不會吧?對自己的美貌一無所知的他有點擔心,難不成齊舒也是看到這樣的笑容很震驚?


    “很難看?”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整齊劃一的搖頭,哪裏是難看?笑起來簡直太好看了!二和四兒內心瘋狂腹誹道。


    那幹嘛這種表情?算了,沒工夫跟他們耽誤,還不如早點去見齊舒要緊。


    哈哈,齊舒聽到方結的名字就吐了,好事啊,好事!美滋滋的寧澤絲毫不慌的就闖入齊舒的院子去了。


    “我們還攔嗎?”齊四傻傻地問。


    “攔個屁啊,你看到王爺屁股後麵搖著的尾巴了嗎?”寧二嫌棄地看了一樣寧四,讀書讀多了,腦袋都瓜兮兮的了,看不出來王爺腆著臉主動的不行嗎?


    “啊?尾巴?哪裏。”寧四是真的沒看到王爺身後有尾巴啊。


    寧二懶得跟他一般見識,有辱斯文!奪過他手中的水壺拔了塞子又連喝了兩口,王爺帶過來的餅子雖然好吃,但是有點甜了,齁嗓子。


    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寧四隻能懵懵懂懂的挑了個趕緊的地兒坐了下來,靜待著王爺歸來,然後繼續思索尾巴的問題,這尾巴形容著實糙了點。


    可是,寧二和寧四不知道的是,不光是搖尾巴,連同學貓叫自家王爺也學會了。


    小心翼翼攀到屋頂上,至於為什麽是屋頂,寧澤擔心自己在庭院裏走動會被齊家的侍從發現,隻要是沿著齊舒閨房有窗戶對著花園的那側才稍微會僻靜點。


    來到上次踩著的位置,寧澤心裏暗暗發誓這次不能再踩斷瓦片了,不然他真的沒臉再學次貓叫了。


    誒?這踩斷的瓦片,擠出的縫怎麽還在這裏?沒有修嗎?


    二更的鼓聲剛剛敲過,跟上次差不多的時辰,寧澤瞅準了估摸著時間來的,既然這斷掉的瓦片還在,那便就再用一次吧。隻是好奇,這屋頂被他弄出個洞,刮風下雨不會漏嗎?


    照葫蘆畫瓢將字條通過瓦片放了下去,寧澤打賭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做比這個的更難為情的事情了。


    齊舒猜這兩天可能寧澤會過來,也是每夜差不多三更才入睡,偶爾仔細聽著屋頂上的動靜,或者還有沒有那隻“貓”。


    當那個灰色小瓦片綁著個白色的紙條慢悠悠地的從屋頂上落下來的時候,齊舒的心裏忽然有了些莫名的情緒,像是小小的期待就這麽實現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王妃安知君卿意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潤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潤肺並收藏王妃安知君卿意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