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庭院裏的的梅花已然開放了,粉紅嫣然若霞,姿態各異亦是香氣襲人。看著外麵紛飛的鵝毛,走出閨房的姑娘咬了咬牙,折身迴去取了一件大衣披上,硬著頭皮出了門。


    數九寒天,燕國京城的城郊外,雪花還在紛紛揚揚地落下,蒼茫的大地萬籟俱寂,原本還有些麻雀兒啾啾聲都消了去。


    及膝深的雪地裏站著兩個人,因著灰撲撲的林子遮蔽,也看不真切,走近了才發現是一男一女正喁喁私語。


    女子小臉還未長開,倒是個美人胚子,假以時日擬將容顏雅麗似桃花之姿。一雙杏眼嬌俏可人,盈盈間,脈脈不得語。


    頭上梳好的燕尾髻表明著這還是個未出嫁的少女,站在雪地裏,身著白色輕暖的狐裘朝著麵前的男子笑得羞澀歡喜。


    “方結,此行一別,必是車轍南北,山長水短,務必珍重。阿舒在家等你歸來。”女子率先提高了音量,似乎是話別已到了末尾。


    “嗯,等我。”一身銀色鎧甲裝的高大男子,一手將頭盔單手抱在身前,另一隻手撫了撫女子因趕路至此耳際有些淩亂的發絲,眉目清秀卻還有些生澀的臉上滿是傻傻的不知所措,隻是愣愣的瞅著眼前人。


    倘若京城中有點兒眼力見的人,便認得出這是陛下剛下詔的待婚夫婦,京城貴女齊舒與青年將軍方結。


    方結抬頭看了看,天色不早了該上路了,吹了一聲口哨兒,一匹黑色體型高大粗重,後軀發育良好的馬兒“嗒嗒嗒”的跑近了兩人,停下時一陣嘶鳴,前肢高高抬起,被用力拉住才壓了下來。


    方結朝著馬背拍了幾下,笑了笑說:“這乃是陛下剛賞賜給我的河曲戰馬,最優良的品種,我才馴服的,好看嗎?”


    “好看,隻是我還是放心不下,邊疆戰事焦灼,你此行危機重重,遇到什麽艱難險阻盡可與我信箋往來,阿舒願為你排憂。”眉宇間盛滿了不舍,顧不得禮儀竟上前緊緊握住了方結的粗糲厚實的手。


    “好,卿且安心。”狠狠心推開了齊舒,拽住馬鞍,轉了一個頭,朝著軍隊集合的方向走去,方結頭也不抬的悶聲走了,直到消失在齊舒的視線裏,隻有一行靴子踩出的腳印,握緊了拳頭,手心裏尚有餘溫。


    齊舒用力的嗅了嗅涼冰的空氣,輕歎一聲,唿出的白色霧氣悠悠轉轉消失不見,一如她的心緒,變得琢磨不定。


    倘若,早點給陛下說明婚期,會不會此番就不會上戰場?邊疆戰事已經持續了三年,今年的雪災尤為嚴重,蠻子為了存活掠奪資源也是紅了眼,可憐廉頗老矣,就派遣上了方結,不知道方結能否化險為夷將戰事引向好的方向?自己這待嫁姑娘又得等到哪年哪月?


    搖了搖頭,罷了罷了,嘲笑自己想太多了,轉身朝來時的地方走去,走上大路,便有丫鬟護衛一群在等著自己。


    隻是,這雪,要下到什麽時候?


    隻是,齊舒沒有發現有人已經怔怔地看著她看了許久。


    “爺,走吧,人都走了。”一個身著玄色衣袍的長身玉立的雅致男子正怔怔地看著齊舒離去地方向,正是寧澤。姿容俊秀,真真是骨重神寒天廟器,一雙瞳仁剪秋水,眼裏盛著滿滿地歡愉和留戀。並沒有理會身邊奴才的話,直到齊舒的身影消失在灰撲朦朧的雪林裏,寧澤才收迴了綿長依依的目光。


    “哎呀,老奴的話都不聽了,奴家真是傷心的緊啊,這會子要是上馬迴城,折個彎,說不定還能趕上迴城的馬車呢。”奴才看著還在呆立的王爺,故意刺道。


    像是突然領會了什麽!寧澤立馬翻身上馬,顧不得積雪深厚,顧不得寒風侵襲,打馬向林外的大道上衝去,惹的奴才跟在後麵尖叫道:“慢點!慢點!”


    鼻尖因寒冷凍得略微有些紅腫,凜冽的風刮擦著臉頰竟似那刀割般的疼痛,然而都比不上想見她的衝動,玄色衣袍的寧澤驅動身下的馬跑得飛快,朝著城內的方向跑去,身後不遠處跟著一小隊人馬焦急地追趕。


    “小姐,可是見完了準姑爺?嘻嘻,羞也不羞?”坐在馬車裏的丫鬟小桃朝著齊舒打趣道,齊舒並不搭小桃有些僭越的話兒,手托著腮依靠在軟墊上,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見狀丫鬟也不好意思再說些什麽,索性閉了嘴悄悄地探出身去,與趕馬的車夫聊起了天。


    齊舒眼皮抬了抬,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在野地裏凍了好一會兒,冷的貝齒都在打顫,還是在馬車裏擁著暖爐多時方才感覺皮膚觸碰到灼人的暖意,正如她的心頭澆灌了熱血那樣跳動火熱,帶著微微的刺癢。想到方結那張憨憨的臉和那雙粗糲結實的手,齊舒的小臉就惹上了醉人的酡紅,盡顯女兒家的可愛情態。


    間歇透進來的冷風,吹得讓人稍微有點不適,剛想讓小桃把探出去的身子給收迴來,但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馬車竟然猛烈的顛簸了一下,將齊舒往馬車車廂壁上狠狠地撞了過去,胳臂傳來一陣強烈的痛感,原本潮紅的倏地褪去了顏色,變得慘白無比。丫鬟小桃更慘,一聲慘叫直接整個身子飛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馬車前麵的雪地裏,作五體投地狀,連哭都哭不出來。


    馬,驚了。


    車夫驚恐地看著前蹄高高躍起的馬蹄,竟然嚇呆了去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候,一個身著玄色衣袍的男子飛身躍上了失控的馬身上,一把抓緊車夫鬆掉的韁繩,這才控製了失控的馬車,韁繩是對馬唯一的有效控製。


    原本懶懶散散跟在馬車附近的幾個車夫,看到生變第一反應都是後退了好幾步,絲毫沒有想過自己主子的安危,不過這護人的本事不行,認人的本事還是有的。隻需一眼便認出了麵前製馬的乃是京城唯一的外姓王爺,寧澤。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王妃安知君卿意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潤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潤肺並收藏王妃安知君卿意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