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天很藍,雲很淡,風很輕。


    與剛才梵海宗登場賀壽時的震驚、喧囂沸騰不同,此刻完全沒有了任何人的聲音,寂靜的隻剩下風聲,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給驚呆了,感覺整個世家都在崩塌,仿佛末日降臨了一般,人人瞪大了眼睛,望著場中那二道一削瘦,一窈窕的身影,感到萬分不可思議。


    那些列位於西麵的小勢力代表,更是嚇的三魂飛了兩魂,眼神都呆滯的如同木偶,駭得魂飛魄散。


    然而,換做任何人都知道,寂靜隻是一時的。


    風雨降至,天地必以靜!


    這份寂靜持續了很久,又似乎很短,仿佛過去了千百年,又似乎隻是幾個唿吸……


    轟!


    氣氛凝滯到某一刻,終於轟然爆發開來,偌大的演武廣場內,喧囂鼎沸,震動穹蒼,漫天遍地風起雲湧。


    這一刻,所有震撼、駭然、驚怒、詫異……諸般負麵情緒,在此時全部爆發,整個演武廣場都沸騰搖顫著。


    “我的天!快告訴我,我是不是在夢裏!”


    “他們這是想幹嘛?嚇死老子了。”


    “混賬!這二人是在做什麽?想死了不成?這是在挑釁紫凰宗!”


    “瘋了!瘋了!真瘋了!居然敢送棺材!哈哈哈……”


    所有人都懵了,七嘴八舌,甚至爆出自家方言大罵,表達著自己的驚駭與震撼。


    由此可見,葉凡帶來的這副棺材,給他們造成了多大的衝擊,幾乎與隕星撞擊神武大陸無異了。


    這可是紫凰宗啊,人族九大勢力之一,七大宗門之一的紫凰宗啊。


    今日還是宗主穀陸第一次舉辦大壽,各方來賀,花團錦簇,鼎盛如潮,居然有人敢在這種時刻開這種玩笑,找死!


    不說那些中小勢力,連武聖世家,各大宗門等,都嚇了一大跳,各武聖世家青年一代險些沒嚇暈過去。


    他們從來沒想到過,有一天會在紫凰宗的地盤上,核心之地上,發生這樣的事情,仿佛老天在開玩笑一般。


    可是,這玩笑太嚇人了,有的武聖世家子弟身軀都在微微顫抖。


    這是萬載不滅,始終鼎盛的紫凰宗啊,連他們武聖世家都隻能仰望的存在,居然有人敢如此挑釁!


    什麽是人族頂尖勢力?什麽是七大宗?


    那就是,有神靈傳承,出過眾多聖尊!


    如此,才稱得上超越武聖世家的頂尖勢力!


    如果說,武聖世家僅誕生過一二位武聖,大多數都未必有武聖在星空隨時庇佑世家後裔。


    那麽,九大勢力一定有,隨時隨刻擁有武聖庇護,而且從來不絕!


    因此,曾經或許有武聖世家遭人挑釁,但絕不會有人膽敢挑釁人族九大頂尖勢力!


    哪怕是武聖之尊,也絕對不敢去挑戰一個宗門!


    這就是人族九大勢力,七大宗門的威勢!


    然而,今天他們都看到了什麽?


    居然有人敢在紫凰宗宗主大壽之日,獻上一副棺材!


    這是何等的膽大包天,何等的不知死活,何等的瘋狂。


    至少,別說武聖世家,就是其他八大勢力,也是想都不敢想。


    無需多想,那樣必定挑起人族二個頂級大勢力的大戰,傾盡底蘊,生死搏殺都不是不可能。


    這樣的事,誰敢做?


    這樣分裂人族的罪孽,誰敢背?


    但是,此時此際,這樣一幅畫麵,活生生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輕易打碎了他們的世界觀,把所有人都嚇了個半死。


    “混、混蛋!這個混蛋!他在幹什麽?他怎麽敢這麽做。”


    菊千曇整張麵皮都在抽搐,目眥欲裂,臉色慘白的如同死人,眼神都晦暗了幾分。


    他是莫名的真心怕了。


    生怕被葉凡連累,更多是被嚇的。


    他發誓,他隻是想給葉凡一個教訓,才會請穀清池來教訓葉凡,至於這個教訓多慘烈,都不是他能管的,也不會去管,反而會感到幾分快意。


    可是,他決然沒想到,葉凡和穀心月如此瘋狂,居然敢掏出一副棺材。


    這已經與得罪無關了,這是在挑釁紫凰宗,在找死。


    “他們、他們……”


    周瑩瑩一張美豔嬌俏的臉龐也是慘白無比,被這一副棺材驚的魂飛魄散,差點尖叫起來。


    但反應過來後,周瑩瑩臉色當即扭曲起來,低聲詛咒道:“自己找死!這下你們絕對死無葬身之地了!自尋死路!”


    她和穀心月、葉凡其實沒有多少仇恨,都是一些小過節和小怨氣,都是自己的嫉妒和葉凡、穀心月的無視引發的,一次二次沒什麽,可積累下來,卻是在她心中紮根了,上升到仇恨的程度。


    在最後麵,黑壓壓一片的西麵眾多散武修酒席中,一個昂藏卻蒼老的身影怔怔地望著場內那二道身影。


    別人認不出這二道身影,他怎麽會認不出。


    他正是淩洪大卿,滄藍國當今皇室輩分最高之人。


    當年葉凡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可以說拯救了滄藍國皇室,他對葉凡自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葉凡的離開,他還惋惜了一段時間。


    萬萬沒想到,時隔多年,再次見到,居然是在這種場合,這種……驚天動地的場合下。


    “唉!”


    怔愣良久,淩洪大卿神色複雜地重重一歎。


    他感激葉凡,也看重葉凡,更惋惜葉凡。


    可是,此時此刻,他什麽都做不了,也不能做,否則將引火燒身,毀了滄藍國。


    葉凡做出這樣的事情,紫凰宗宗主穀陸豈能善罷甘休,他若不自量力,一定會被殃及池魚,引來紫凰宗怒火,發兵直驅滄藍國,血殺三萬裏,毀城滅國是彈指之間。


    此刻。


    紫凰宗席位上,眾多高層、嫡係、宗族之人等,也都紛紛狂怒而起,桌子都震碎了數十張。


    仿佛響應紫凰宗高層,演武廣場周遭警戒的執法隊武者轟然舉起玄器,體內氣血滾滾奔湧激蕩,元氣浩蕩十方,攪動的這片天地風雲變色,煞氣滔天而起。


    這些執法隊強者,都是從生死邊緣掙紮出來,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角色,每一個都沾滿鮮血,煞氣恐怖無邊,此刻一動,大地都仿佛在搖顫,如龍蛇起陸,如大地狂怒。


    紫凰宗眾多宗族之中,穀幽雲和穀清池相視一眼,眼中都是露出滿滿的笑意。


    原本他們還發愁,若是黑水灣那邊傳來消息,葉凡是真正的使者,他們總歸不好下手。


    現在好了,此人自尋死路,誰也救不了他。


    黑水灣眾皇又如何?惹怒了紫凰宗,一樣推平!


    而在前列高層之中,大長老穀淳伯赫然在列。


    他也是萬分愕然地看著葉凡和穀心月,嘴角抽搐幾下,強忍笑意,忍的麵皮和小腹都幾乎抽筋了。


    他也萬萬沒想到啊,葉凡和穀心月竟然會以這種方式登場,太出人意料了。


    “恐怕……穀陸已經快氣炸了吧。”


    大長老不懷好意地想道,抬眼瞥了一下一旁的穀陸。


    然而,穀陸隻是臉色赤紅交錯了一瞬,麵色便恢複了平靜,隻是眼神前所未有的陰沉,帶著一絲凜冽無匹的殺機!


    仿佛什麽事也沒有發生,穀陸平靜地舉起酒杯,輕抿了一口五階寶酒,臉上再次閃過一抹紅色,隨後輕輕放下了酒杯。


    紫凰宗戒律森嚴,他不下令,沒人敢動。


    “宗主,此人如此膽大妄為,罪不可恕,立刻將其拿下吧?”


    “沒錯,此人此舉,不僅僅是在挑釁宗主您,更是在挑釁紫凰宗!”


    “宗主,請您下令,我等立刻將這二個膽大包天的小賊抓起來,折磨一輩子,永世不得超生!”


    穀陸沒有什麽反應,周遭的高層卻是按耐不住了,目眥欲裂,大吼著,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們都是穀陸的心腹,或是投靠後者的宗族,有的是真的被激怒了,怒不可遏,有的則是裝模作樣,一時間,席位上喧囂沸騰,葉凡和穀心月被群起而攻。


    然而,穀陸依舊悠悠然,雲淡風輕地擺了擺手,說道:“不急,二個小武王,在紫凰宗門內,還能上天入地不成?上天入地也逃不掉,如何處置本宗不管,等一下交給你們就是。”


    此話一出,眾多宗族族主才憤然坐下,用刀子一般冰冷而鋒利的目光狠狠刮著葉凡和穀心月。


    大長老見狀,目中精光一閃,心中不禁暗歎:“穀陸此人太可怕了,這種反應,這種城府,無怪他有如此野心,甚至即將成功。”


    換做一般人,哪怕帝皇,遇到這樣的事情,第一件事肯定也是先拿下人再說。


    而穀陸呢?


    居然能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如此心平氣和,雲淡風輕,實是梟雄人物。


    要知道,這可是他的第一次大壽。


    穀陸此刻,連目光也都平靜下來,神情肅然,不失一宗之主的威儀,昂然開口道:“本宗很是好奇,說吧,你們是誰派來惡心本宗的?兩條小魚,也想做什麽不成?”


    “這副棺材,是我與夫人一同送給你的。代表我們二人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請穀大宗主收下。”


    葉凡負手而立,一襲青衫獵獵狂舞,目光深邃而冰冷,如同億萬裏星空。


    穀陸神情一凝,定定地打量葉凡和穀心月半晌,看向穀心月時,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愈發濃烈了,讓他有種不妙的感覺。


    良久,穀陸驀地笑了,輕笑一聲,輕輕抬掌拍下。


    霎時間,天地元氣陡然凝聚,五彩繽紛,絢爛奪目,化作一隻磨盤大的火焰手掌,轟然拍落下來,將棺材拍的粉碎,粉塵激蕩飛揚。


    “好了,壽禮我收下了。”


    穀陸甩袖收在背後,說道:“想來你們的身份來曆也是偽造的了,黑水灣眾皇不可能這麽蠢。說吧,你們到底是誰?我穀陸不殺無名之輩。”


    “你們本無資格讓我知道名字,但看在你們如此膽大的份上,我破例記住你們,你們應該感到榮幸。”


    從棺材取出那一刻起,穀陸所有神色與舉動,都落在無數人眼中,其言語、神色、舉動等,無不衝擊著在場所有人的心神。


    此人,是真正的梟雄人物!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陡然破空而來,速度迅疾無匹,如流星趕月,飛快落在東麵席位上,臉色難看,神情無比複雜,有震怒,有驚惶,有駭然……


    這人快步來到穀陸身旁,遞上了一封薄薄的信箋。


    穀陸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暗怪此人不懂事,這時候過來幹什麽,又不好在這時責怪什麽。


    可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吩咐其做的事,忍不住心下一突,雙指夾著信箋,輕輕一震,信封便化作了飛灰,隻剩信紙在手中。


    隻是一眼,穀陸眉毛便猛然抽搐了一下,眼睛瞪大,目眥欲裂,而瞳孔,卻收縮如針孔般大,就連夾住信紙的二指,也是輕輕抖了一下。


    “噗!”


    一束似毫無溫度的紫焰騰起,將信紙瞬間化作飛灰,穀陸聲音如同萬年玄冰,目光陰沉,殺機在這一刻磅礴噴湧,如一柄通天徹地的神劍,直欲攪碎天穹。


    “居然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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