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縱劍門徒


    黃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跑,但就是莫明其妙地慌得厲害,止不住心裏要逃離的念頭。跑了半個多時辰,累得黃然氣喘籲籲,什麽也顧不得,倒在路邊就大喘氣。黃然坐在地上,看著自己的雙手,方才隻覺得有一股力量充沛在他的體內,四處衝撞尋找著宣泄口。最後等自己發怒了,這股力量便凝聚在雙臂之中,借他的拳頭打了出去。


    黃然第一次覺得力量竟然離自己如此之近。


    這是一種什麽感覺?!


    黃然對自己擁有這種力量的第一感覺,竟然不是欣喜,反而是無盡的惶恐與不安,仿佛自己的體內潛伏著一頭猛獸,而這頭猛獸就漸漸地要蘇醒了。


    黃然呆著坐了很久,腦子裏激蕩著那些個亂七八糟的想法才慢慢地熄平了。黃然的臉色仍然蒼白,但好在神情已經差不多恢複了正常,不在那麽慌亂。


    “老乞子,快給老子滾起來。”黃然猛然一驚,抬頭看去,便見到一堆肉~團向他滾過來,若非黃然知道來者是誰,估計會大計一聲。“呔,何方豬妖到此嚇人!”


    來者是望江樓的掌櫃,叫餘萬錢,因為人長得過於肥胖,被人稱作“滾肉~團”。不過餘萬錢最惡別人叫他這個外號,若是不小心被他收在了耳底,被打個半死還算是輕的。這餘萬錢為人雖不算溫良,卻也不貪鄙,隻是過於喜好麵子,因為做不了士人便酷愛顯擺他善人的身份。


    黃然臉上立即換了神情,趕緊走了過去微微低著頭,恭恭敬敬地說道:“餘掌櫃,你叫小的有什麽吩咐?”


    “你這個老乞子,好生不曉事。竟然躲在這裏偷懶,樓裏的夥計早忙得暈頭轉向,你卻在這裏玩耍。快滾迴去做事,這個月的工錢你還要不要了。”


    餘萬錢一臉嫌惡地看著黃然,手裏捏著一條綢絲手絹,捂著品鼻,仿佛黃然身上的氣味能將他玷汙了似的。


    黃然低聲道:“我已經不在望江樓做了。昨天二掌櫃說了的,要是我再踏入樓裏半步就打斷我的腿。”


    望江樓的二掌櫃是餘萬錢的小舅子,姓高,因為天生眼斜,人送外號高斜眼。餘萬錢好,財如命,一向最忌別人貪戀他的東西。這望江樓是他一手所創,容不得別人插手。即使這人是自己的親人,讓高斜眼做二掌櫃,也是他的小妾苦苦求了他一兩年才決定的,但具體事務上餘萬錢是一點也不放權。


    黃然因為昨天呆在望江樓頂半天,惹惱了這高二掌櫃被開革了,這會正好給餘萬錢上點眼藥,說不定能整治一下這高二掌櫃的。


    餘萬錢果然怒容滿臉,這個高老二竟然自作主張,雖然隻是革了一個小廝,但是居然也不向老子通報一聲。


    餘萬錢罵道:“望江樓什麽時候輪到他做主了。你給老子迴去做事,別出岔子。要不是還念著老乞丐當年的指點之情,早讓你滾蛋了。真不讓人安生。”


    黃然故作惶恐地跳開兩步,怕餘萬錢踢他。黃然見餘萬錢不像是真生氣的樣子,心裏恍然,於是諾諾地迴身走向望江樓。還沒走多遠就聽著餘萬錢恨恨地細聲嘀咕著:“這望江樓不是什麽阿貓阿狗能說了算的,除了我。”黃然聽著這話差點沒笑出聲來,這餘大肉~團還真是笨得可以,把自己都歸類於阿貓阿狗了


    黃然微低著頭走著,仍然在思量心裏的那一番血勇,那股力量似乎有些許的詭異,而且發作起來隱隱地還不受黃然的控製,這似乎並不是一件好事。卑微的生命對力量總有著異於常有的渴望,但也有著源於自卑心裏的天然畏懼。


    望江樓今日的生意異常的好,一樓大堂裏坐滿了人,而且大多都是提刀攜劍的江湖人士。黃然剛踏腳走進這堂裏,便有無數道犀利的目光射了過來,像是方開過鋒的刀子,尖銳得讓黃然毛發皆立。


    這是怎麽迴事?黃然心中疑惑,這平寧鎮一向是鎮如其名——平安寧靜。從來不曾有過大的波折,一如古井之波,哪怕是戰時,也很少波及到這個較偏僻的小鎮子裏。怎麽今天鎮子裏往來著這麽多的江湖人士,雖然還未發生什麽事,但卻總給人風聲鶴唳的感覺,似是山雨欲來。黃然感覺到一絲的驚懼,但好歹按下了自己慌亂的心跳,緩緩地走進樓中後院。


    黃然這才剛洗了幾個碗碟,驀然間一聲尖喝傳了過來:“你這老乞子怎麽還呆在這裏!”不用看聽聲音就知道是高斜眼高二掌櫃的來了,黃然裝作沒有聽見,繼續洗涮碗筷。


    高二掌櫃一臉怒容地走了過來,一探手就把瘦小的黃然給提了起來,罵道:“你個老乞子,好不憊癩。爺不是和你說過了麽,以後這望江樓你不必來了。”


    黃然心裏估計著餘萬錢走迴望江樓的時間,口裏怯怯地應對著說道:“高二掌櫃的,事情是這樣的……”


    “啪——”高斜眼甩了黃然一巴掌,罵道:“你敢強嘴。什麽二掌櫃的,要叫我高掌櫃的。餘掌櫃不在,我就是這兒的老大。我叫誰滾,誰就得滾。”說著高斜眼環視四周,眼神一刀一刀的斬向圍著看熱鬧的小廝夥計們。眾人見他眼神兇惡,又溢發婬威,心中不服,但身居人下又沒辦法反抗,一個個的隻好在心裏祈求這小乞子能有好運。


    黃然受了這一巴掌,心裏也是怒極,隻聽得內裏“噌”地一聲,心髒處的血池驀然間燃了起來。黃然嚇了一跳,連忙壓下怒火,這個時候若是血勇爆發,後果就無法料想了。黃然深唿吸幾口,無暇顧及高斜眼在說些什麽。


    高斜眼到是有些奇了,這小子什麽時候這麽沉得住氣了,平時哪怕說了他一句都會頂迴來,這會兒打了他一巴掌反而老實了?難道真是賤骨頭,打了反而舒坦?高斜眼心裏想著要不要再打幾巴掌試試,還甭說甩人巴掌的感覺,真他媽的爽。


    黃然平下了髒池裏的血氣,抬眼卻看到高斜眼的巴掌又舉了起來,敢情他還打上癮了。黃然雖然怕被高斜眼再打出血氣來,連忙開口道:“是餘大掌櫃讓我迴來做事的。”


    高斜眼抬起來的手滯在半空,一臉懷疑的看著黃然,顯然有些不信。


    黃然說道:“今早我在廟前路上遇到餘大掌櫃的,他讓我迴來的。”


    “真的?”高斜眼還是有些不信,但抬起來的手卻慢慢放下來了。


    黃然剛要迴答,忽然眼角一閃看到一團東西,於是答道:“當然是真的了。餘大掌櫃說了這樓裏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說了算的。他沒說話,就沒有人能開革我。”前一句確實是餘萬錢的話,後一麵就是黃然自己加的了。


    高斜眼聽到是餘萬錢的吩咐,本想就此放過黃然,畢竟不過是一個小廝,沒必要計較太多。但聽完黃然的話後,卻是勃然大怒。


    “你小子說什麽?!!”高斜眼攥緊了黃然的衣服,惡狠狠地說道。高斜眼本來是街頭不入流的小混混,沒什麽本事,隻因著自己姐姐嫁了餘萬錢做小妾,靠著姐姐的枕邊風才混進了望江樓做了二掌櫃。但高斜眼本事沒有半分,小混混的傲氣卻沒少半分,一直認為自己在望江樓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至今撈不到望江樓的半成好處,也是滿肚子的怨氣。平時還好忍得住,每當餘萬錢出門了,就迫不及待地抖起來了。昨天正好是餘萬錢出門的日子,黃然撞在了他手裏,怎麽能不好好耍耍威風,誰知道這小子不識趣,竟然敢出口反駁,不開革了你,我高老二在這樓裏還怎麽混。


    “你再說一遍!!!”高斜眼火了,什麽叫阿貓阿狗都能說了算?


    黃然故作委屈說道:“高二掌櫃的,這話可不是我說的,是餘大掌櫃的原話。”


    “放屁。”高斜眼咆哮道:“少拿大掌櫃的壓我,就算他親自來了也不敢拿我怎麽樣。開了就開了你,馬上給老子滾,誰說也沒有用,餘萬錢也不行!”


    黃然嘴角不為人察覺地一翹,隨即掩去,仍然裝怯道:“可是大掌櫃的讓我迴來做事的。”


    高斜眼不屑地冷笑一聲,把黃然往地上一扔說道:“那堆肉~團說了頂個屁用,現在是我說了算。”


    “你剛才叫大掌櫃的什麽?”黃然裝作沒聽清楚,“也就是掌櫃的不在……”


    “我叫他肉~團。怎麽我說錯了麽,哼哼,莫說他現在不在,就算他在我也敢這麽叫。大肉~團,哈哈哈……”高斜眼正滿足於自己的婬威之中,渾然不覺黃然以及周圍小廝夥計的臉色變得怪異之極。


    高斜眼笑了半天,才發覺氣氛有些不對勁,便問了一句:“你們這是什麽表情?一副要死不死的樣子,臉上便秘麽?”高斜眼為自己這比喻感到滿足,自己還是挺有才的,臉上便秘這種妙語都能說出來。


    黃然隻是想整治一下這高斜眼,於是好心提醒高斜眼一下,用手指了指高斜眼身後。


    “你幹什麽?想騙我轉過身,你好溜?”高斜眼看著黃然的表情覺得好笑,但下意識的還是轉過身去。高斜眼一轉身,嚇得差點沒當場尿了褲子,隻見餘萬錢一臉怒容地瞪著他,那眼神能生生把拔皮抽筋。


    “姐……姐夫……這是誤、會,純是誤會……”高斜眼哆嗦著,雙腿打顫幾乎站不移了。


    餘萬錢也是氣得渾身在抖,那張肥臉也因為怒到極致像是燒紅的鐵板,隨時會爆發。


    餘萬錢移目看了黃然一眼,咬牙說了一句:“滾。”


    黃然早就不想在這裏做了,臨走前能讓這兩人不舒坦也算是一件極爽的事,黃然拍拍站起來就走了。


    剛走到門口處,就聽到餘萬錢訓斥高斜眼,那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讓人慎到骨子裏:“高掌櫃的,請了你這尊大神,我老餘真是激動不已。要不,這小小的望江樓還真裝不下你了。”


    “別啊,姐夫,我錯了還不行麽?”高斜眼哭著喊著,黃然甚至能想到他在地上打滾求饒的樣子。


    黃然走出望江樓,胸中忽然有種塊壘大消的感覺,髒腑忽然一片空明,不禁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呔!兀那小子,你在那裏忽然鬼笑什麽?!”一聲大喝震得黃然胸口一時氣悶,黃然不覺驚駭,循聲望去。


    黃然見到那幾人恍然間眼前一亮,在離他不遠處立著四個少年男女——兩男兩女,那四人衣著華貴,而且天閣飽滿、眉宇間英氣逼人,一看便知是武林高手。四人都微皺著眉,其中看似最年長的少年男子,一臉怒容地瞪著黃然,右手按在腰側佩劍處,像是隨時會拔劍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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