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麽名字?”


    巴克將目光從維爾莉特的臉上收迴,凝視著被困在黑金色牢籠中的存在。


    他的目光並不怎麽銳利,平靜而淡然。


    但是在被困在牢籠中的血族紳士卻並不這樣想,那淡然的目光好似一座沉重的山嶽般投射到他的身上,帶來無匹的壓力,幾乎要壓得他筋骨摧折。


    不過,饒是如此,哪怕自己的精神世界被壓迫到了極點,哪怕是自己的身上還有這被錘擊之後的重傷。


    對方卻沒有絲毫開口的意思。


    很是安然的坐在牢籠之中,安穩如山,八風不動。


    不像是被囚禁的囚徒,更像是一個打坐的禪師,有著寧靜的意味。


    這是很不尋常的,也是很難以令人自信的。


    畢竟,血族,哪怕是加入帝國的秩序側血族,其性格氣質較正常人也有所區別。


    說的更明白一點,他們雖然願意遵守秩序,但卻仍然有著喜歡刺激、追求快感的本性。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以往他們通過捕獵“食物”,大開血腥的宴會來滿足自己心中的欲望。


    而現在,他們往往通過合法合理的手段來追尋快感。


    可問題是,無論如何,他們的性格氣質的偏向於活潑而熱烈,甚至有著別樣的執拗,不會有著這種寧靜自然的風采。


    也因此,哪怕是巴克,在看見這一幕的時候,那深邃而滄桑的眼眸中,也不由得浮現出一抹異色。


    不過,雖然對方沒有迴答,他卻也沒有泄氣。


    不想說是對方的事情,但說不說就是巴克的事了。


    無形的光輝自虛空中浮現而出,神聖無比,也堅韌無比。


    在這光輝並不顯眼,比不上白晝的大日,也不及深夜的銀月,哪怕和閃爍的星光相比較,也顯得暗淡。


    在黑夜中尚且不起眼,在這白日的街道上更是有些視而不見的意味。


    但無論是什麽人,隻要看見這光芒,就能夠感受到那種超凡的本質,接觸到那種偉岸到不可思議程度的意誌,還有那升華了的磅礴精神。


    也因此,盤腿安坐在地上的那位血族紳士好似察覺到了什麽一般驀然睜眼,瞳孔驀然放大,泛著淡淡血絲的蔚藍眼瞳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采。


    “你是……”


    聲調極高的尖叫聲驀然響徹,卻並沒有擴散出太遠的範圍,被奇異的力量約束在方圓數米之內,沒有絲毫得外泄。


    不過,維爾莉特倒是被突然的尖叫聲刺得耳膜生疼。


    下一刻,還沒有等這血族紳士的話說完,那從虛空中遊離而出的光芒好似找到了目標一般,如飛鳥還林,又仿佛乳燕歸巢,盡數沒入這囚籠中的血族身體中。


    尖銳的語調戛然而止,被囚禁在牢籠中的血族紳士臉上的驚恐神色驀然凝固。


    在光輝入體的那一刻,對方仿佛石化了一般,失去了對於身體的操控能力。


    巴克和維爾莉特卻仿佛習以為常一般,並沒有對眼前的景象露出任何驚色。


    然後,巴克臉色不便再度開口,“你叫什麽名字。


    “伊凡·德古拉。”


    這一次,對方並沒有任何的隱瞞,蔚藍色的眸子暗淡沉寂,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神采,機械的迴答著巴克的問題。


    他的語氣木然,沒有絲毫的波瀾起伏,好似一個披著人皮的機械人一般。


    “喔,德古拉。”


    巴克的眉頭不自覺皺起,似乎想到了什麽。


    他看著伊凡·德古拉開口,“德古拉家族的血裔?”


    “是。”


    伊凡·德古拉在這種情況下也很配合的迴答了巴克的問題,沒有絲毫隱瞞的意思。


    聽到這話,巴克的眼神愈發深邃,似乎陷入了沉思。


    不過,相較於巴克的見多識廣,一旁的維爾莉特就要懵懂的多了。


    她隻是在一旁靜靜的聽著兩人的交談,卻根本不明白究竟是什麽意思。


    “巴克大叔,你說的是什麽意思啊?”維爾莉特拉了拉巴克的衣角,好奇的詢問道。


    “德古拉家族是八大血族之一,在遙遠的年代,曾經聯合八大血族和其他的氏族建立吸血鬼的國度。”


    “但是那已經是失落年代間的記載了,在進入黎明曆之後,血族雖然仍然存在,但卻並沒有自己獨立的政權組織。”


    “而德古拉家族,更是在四百年前就已經加入到了曙光帝國的行政體係之中,接受帝國的監管、供奉和保護。”


    “雖然曙光帝國並沒有對血族進行圈禁,他們可以自由的行走在帝國的土地上。”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巴克看了眼伊凡·德古拉,雖然知道對方現在已經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但是巴克還是保守起見。


    將語言交流的方式轉變化精神波動交流,將自己想要說的話直接投射到達爾維亞的精神之海外側。


    “但是我們來之前和曙光帝國的皇帝進行過溝通,了解過相關的資料。”


    “在對方給予我們的資料中,迪爾諾城可不應該有德古拉家族的存在。”


    雖然維爾莉特在之前的生活中,並沒有被授予權謀機變的相關知識,但她也能夠明白,這其中的不對勁。


    “那對方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維爾莉特的精神波動自然而然的傳出,被巴克的精神所接受。


    “這就需要繼續問下去了。”


    巴克給出了迴複,然後繼續看向神色呆滯的伊凡·德古拉。


    “你來迪爾諾城的目的是什麽?”


    “探查迪爾諾城遺棄血族的境況……”


    說道這裏,本來麵容呆滯凝固的伊凡·德古拉臉上的肌肉開始劇烈抽搐,猙獰無比。


    巴克的臉色沉重了許多,周身驀然升騰起磅礴的氣勢。


    周圍的氣壓開始悄無聲息的降低,好似壓抑到了極點。


    嗡!


    與虛空共振的聲音在虛無中響徹,並沒有在現實世界造成絲毫的影響。


    但是,在伊凡·德古拉虛幻縹緲沒有實質的精神世界中,好似天災降臨,掀起了滔天巨浪。


    神聖而燦爛的光輝自巴克的身上浮現,絢爛而奪目。


    此時此刻,他仿佛從天國降臨的聖子,又好似行走在人間的聖靈,神聖無比,偉岸至高。


    如果有旁人看見這一幕,定然會被這樣的宏偉景象所震怖。


    因為,這樣的光輝,已經超出了白銀的界限。


    這不是白銀強者能夠產生的異象!


    輝耀白銀,雖然有著輝耀的前綴,但是這輝耀值的是靈魂,說的是精神。


    白銀階的強者,覺醒靈魂,鑄就奇跡之力。


    當他們全力戰鬥的時候,他們的靈魂會自然而然的散發出燦爛奪目的光芒,灼燒敵人,照耀前方。


    這很強大,足以稱得上超凡,但也僅限於此了,無法做到更多。


    這樣的輝耀,是在精神層麵的顯化。


    可以被人感知,哪怕是普通人也能感受到這種源自於上位生命體的恐怖壓製,也能在恍惚之間看見那仿佛幻覺一般的燦爛光輝。


    但問題是,這樣的輝耀隻是靈魂層麵的,無可能在物質界顯化出來。


    這和鬥氣光輝、魔力光輝不同。


    鬥氣和魔力是生命力的衍化和延伸,在絕望中鑄就的奇跡。


    雖然看似虛無,但卻有著物質的基礎。


    這也是他們能夠幹涉現實,直接被看做可以量化的戰鬥力的緣由。


    而現在,巴克的身上散發出的這種光芒,絕不是什麽鬥氣的渲染。


    而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氣息顯化,是一種本能一般的狀態。


    這種狀態,這種境界……


    如果伊凡·德古拉還有這清醒的意識的話,他定然能夠肯定自己之前未盡的話語,得出肯定的猜測。


    然後,徹底絕了反抗的心思。


    因為,在這種存在麵前,一個黑鐵階的小家夥,並不比沒有修行過的普通人強上多少。


    下一刻,一個深奧非凡、蘊含著恐怖威能的符號出現在了巴克的眉心。


    黃金,不朽聖痕。


    就在這聖痕出現的那一刻。


    轟!


    澎湃而偉岸的宏音在虛空奏響,與虛空中的魔能粒子共振,演繹出燦爛的宏章。


    仿佛是在慶賀,有好似在祝福。


    物質界的魔能粒子也不由自主的活躍起來,好似在一瞬間有了智慧般,圍繞著巴克開始打著旋,造成迅猛的魔能激流,引發了狂風急旋。


    不過,最關鍵的並非這裏,而是黑金囚籠中的伊凡·德古拉。


    就在巴克額頭顯化出聖痕的那一瞬間,伊凡·德古拉身上也驀然大放光明。


    不過,卻並非是如巴克一般顯化出神聖的光輝。


    伊凡·德古拉身上好似在一瞬間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遍布周身的明亮條紋。


    這魔紋並不繁複,簡潔有力,隻有一種幹練的氣度。


    耀眼的光芒從對方的身上的魔紋透體而出,將伊凡·德古拉映襯的好似由內到外被萬箭穿心一般。


    隻是,雖然伊凡·德古拉的神色雖然呆滯,似乎全無所覺,但是他身上的傷勢並沒有因此而惡化甚至於,在這樣的光芒照耀下,他的臉色隱隱好看了幾分。


    然後,伊凡·德古拉停頓在遠處的話語驀得流暢起來,說出了之前未盡的話語。


    “探查迪爾諾城遺棄血族的境況,考察研究他們成功的可能性,然後以此決定我們對於迪爾諾城遺棄血族的態度。”


    巴克的臉色驟然變化,但是他身周依舊縈繞著神聖的光輝,所以他的神情異樣並沒有被身旁的維爾莉特發現。


    對方的說法雖然有些模糊,但是巴克卻仿佛能夠從中窺見對方的真實意圖,他沒有遲疑,再度開口。


    “你們族內接下來的計劃是什麽?”


    伊凡·德古拉應聲開口,嘴唇張合,卻始終沒有發聲。


    巴克下意識的加大了力量的供應,試圖再度壓製對方體內的禁製。


    不過,這一次,事情卻並沒有如巴克想象中的那般進行了。


    好似觸碰到了什麽禁忌,伊凡·德古拉的身體驀然發生變化。


    原本因為被維爾莉特錘了一下而蒼白的臉色驀然紅潤起來,被錘擊打得破碎的皮膚下毛細血管也開始愈合,不再流血。


    伊凡·德古拉呆滯無比的麵容驀然自然了許多,那雙木然的沒有絲毫光芒的瞳孔中忽然充斥著靈動的神采,散發出燦爛的神光。


    隻是一瞬的功夫,伊凡·德古拉的就恢複了正常,掙脫了被巴克操縱的困境。


    不過,巴克的臉上並沒有失望或者說驚訝的神色。


    他平靜的眼瞳一如往常,隻是其中透露出來的,是惋惜,是遺憾,複雜無比,甚至帶著些憐憫。


    伊凡·德古拉自然是看見了這樣的神色,但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隻是再笑,在開心,為自己脫離險境而笑,為自己可以安穩離去而開心。


    但他沒有察覺到的是,自己的體溫,已經上升到了和常人幾乎等同的地步。


    對於一個血族而言,這簡直是不可能想象的事情。


    巴克看著驀然迴神後的伊凡·德古拉皮膚不再蒼白,帶著紅潤的色彩。


    可這並非是那種正常的紅色,而是如同岩漿一般熾烈的色彩。


    下一刻,就在伊凡·德古拉迴神後的一瞬間。


    恐怖的血焰從伊凡·德古拉的七竅中噴湧而出,不過一刹那便順流而下,席卷了伊凡·德古拉周身。


    帶著猩紅色彩的血焰神奇無比,好似有著生命一般,在極短的時間內將附著著血焰的血肉吞噬的絲毫不剩,而不是像普通的火焰一般灼燒肉身。


    皮膚、血肉、血管、白骨……


    從血焰自伊凡·德古拉的七竅中噴湧而出,到將伊凡·德古拉在一瞬間灼燒殆盡。


    攏共也不過一瞬的時間,這時間極短,在平常甚至不夠一個眨眼,但在這時候,就是生與死的差別。


    這血焰熊熊燃燒,燒盡了伊凡·德古拉的肉體,卻將他的靈魂裹挾,一躍而起,就要破開虛空,被無形無質的力量接引,飛向極遠之地。


    不過此時,巴克那原本好似憐憫的神情驟然收斂,原本平靜的眼神驀然一亮。


    “等到你了。”


    低沉磁性的男聲驀然響徹,帶著隱約的笑意。


    下一刻,恢弘偉岸的意誌從巴克的身上升騰而起,極盡燦爛,極盡輝煌,裹挾著磅礴大勢橫擊虛空中自無窮遠處蔓延而來的強橫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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