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從來不以人的意誌而轉移,隻是固執的向前,走向故事的終末。


    從格裏亞城遠郊返迴的車隊好似蜿蜒的長蛇,在荒蕪的土地上掀起紛飛的塵浪。


    而坐在車輛上的人們,也已經能夠透過渾濁的空氣看見遠處陰沉的天際,看見那陰沉天際下昏暗的城牆。


    格裏亞城,近了。


    似乎感知到了目的地將至,艾倫緩緩的睜開緊閉的雙眼,從淺層次的睡眠中蘇醒,遙望著遠處。


    “醒了,馬上就要迴去了,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雷納德對艾倫的醒來似乎並不意外,隨意的看了一眼窗外,朝著艾倫說道。


    “我覺得,可能沒那麽簡單。”


    不過,聽到雷納德的話語,艾倫倒是沒有露出一絲半點的笑容,臉色微苦。


    說實話,他並非是因為感知到自己將要返迴格裏亞城才醒來,單單是因為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才醒來。


    那種感覺很淺淡,但是卻實實在在,是艾倫最熟悉的那種不祥預感。


    那種,艾倫曾經數次感受過,並且經曆過的災厄預感。


    嗡!


    聽到艾倫的迴答,雷納德眉毛一挑,被黑眼圈覆蓋的有些萎靡的雙眼也不由得猛然睜開,散發出璀璨的光彩。


    恐怖的銀灰色魔力在雷納德身上升騰,然後悄然蔓延而出,無聲無息,但又恐怖至極。


    一個又一個的法術模型在瞬間構成,朝著四麵八方擴散。


    【生命探測】【危險感知】【魔能窺視】……


    全力爆發的雷納德可謂是恐怖至極。


    畢竟,其他的不說,瞬發無咒施法情況下,同時釋放好幾個的探測類法術,這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


    哪怕是同為白銀階施法者的凱麗女士,估計也要稍差一籌。


    沒辦法,雖然很尊敬前輩,但是對方並非是正統法師路線走上來的強者,而是天賦使然的血脈術士,在這方麵上的確有所不足。


    但是,在其他方麵,凱麗女士倒是強的可怕,不愧於她老牌白銀階強者的名頭。


    恐怖的魔能波動極為隱晦,朝著四麵八方橫掃而過,卻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視。


    當然,這說的是普通超凡者。


    雷納德的手段雖然非凡,但是如今的隊伍中那些白銀階不是實力強勁的大佬,就是財大氣粗的多寶童子。


    而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是極為不好惹的。


    所以,雷納德的手段雖然隱晦,但卻仍然被對對方感知到了。


    當然,因為事先招唿過的情況,所以並沒有引起太多的波動。


    恐怖的魔能波動橫掃而過,將以雷納德為中心的方圓數裏的區域探查的極為清晰,不過,他卻並沒有查找到艾倫所說的那個“不對勁之處。”


    “打起精神吧,雖然不知道究竟是怎麽一迴事,但是我估計不遠了。”


    艾倫看著雷納德疑惑的眼神並沒有怎麽解釋,隻是歎了口氣,隻是看向隨著雙方的靠近仿佛已經近在眼前的城牆。


    黯淡的天際越發低沉,烏黑的雲層不斷下壓,好事要將整座城市都覆蓋在黑暗之中。


    銀亮的閃電在陰沉的雲層中如龍遊走,轟鳴響徹,卻隻是為這樣的天色更添了幾分死寂、詭異。


    ……


    “喂,想到辦法沒有啊?你要是再沒有什麽主意,我們就要被對方安排的妥妥當當的了。”麵具人扶著名為艾薩克的半廢人,朝著已經不遠的格裏亞城北城門繼續前進,口中有些急迫的說道。


    “急什麽啊,你催我也沒用啊。”艾薩克倒是毫不客氣的懟了迴去,言語之中滿是不合時宜的淡定。


    “你相處辦法了?”


    不過,雖然艾薩克的話語之中滿是不靠譜的氣味,但是和對方相處甚久的麵具人卻是明白對方這不靠譜話語下的自信。


    “嗯,大概有點思路了。”


    艾薩克也是知道目前的時間緊迫,沒有浪費時間,直入主題。


    “轉道,前麵路口左轉。”


    “你確定?”


    麵具人的神色已久淡然,但是眼神之中卻有止不住的欣喜。


    雖然口中還在反問著對方,但是麵具人的步伐已經開始按照艾薩克的話語前進。


    “你要知道,如果我們現在改變方向,那麽就再也沒有迴頭路了。”


    “我們現在轉道,就喪失了最後一點從格裏亞城逃離的希望。”


    “如果你的方法沒能成功,我們大概率會因為傷勢嚴重落在對方手中,斷絕最後的希望。”


    口中不停的說這話,好似喋喋不休的嘟囔,但是麵具人卻忠實的執行了艾薩克的命令。


    當然,說命令可能有點過分,畢竟兩者並非上下屬的關係。


    但是麵具人和艾薩克的相互信任卻幾乎超越了普通的界限。


    就如同現在,哪怕是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之下,麵具人仍然沒有質疑對方的決定。


    誠然,這有著他沒有更好辦法的緣故,但也有著兩人之間生死情誼的緣故。


    從另一方麵而言,這也是麵具人對於艾薩克的小小愧疚。


    雖然兩人說好的是共同逃亡,相互扶持,但是在路途中,往往是麵具人被照顧的更多一點。


    當然,這並非是因為艾薩克有什麽難以啟齒的愛好,單單隻是因為一個簡單的原因。


    要知道,兩人之所以在逃脫帝國刑部的追捕後沒有選擇逃出帝國的邊疆,而是重新返迴到格裏亞城。


    主要是因為他們想要火中取栗,得到被蒼白議會和他們背後勢力渴求的“那件東西”。


    畢竟,比起一輩子顛沛流離、恐慌不已的逃犯,還是光明正大的活在陽光下更讓他們歡喜。


    不過,要達到後一個目標的話,對於實力的要求就大了去了。


    艾薩克和麵具人兩者聯手,除了為了有足夠的實力自保,也是因為兩者對於“那件東西”有著同樣的渴望。


    不過略有不同的是,麵具人隻是知道那件東西的大概消息,卻並沒有實質的線索。


    但是艾薩克不同,不僅有實質性的線索,而且已經找到了目標物品。


    說實話,如果不是擊殺艾倫的任務敗露,艾薩克應該在冰封要塞支援任務完成之後,第一時間迴到格裏亞城取出被自己掩藏的很好的物品,然後悄悄的開啟那個巨大的寶藏。


    為了這個目的,艾薩克甚至是敢於冒著觸犯身後那個龐大勢力的風險,來虎口奪食。


    畢竟,和那龐大的利益相比,這樣的風險也就算不得什麽了。


    說實話,艾薩克安排和算計不可謂是不妙,完美的規避了所有的風險,哪怕是蒼白議會和那一隻神秘勢力也沒有發現他的小動作。


    這份心智,這種手段,都堪稱小母牛倒立,牛逼上天。


    不過,艾薩克算到了所有的可能性,唯一沒有預料到的,就是自己在陰溝裏翻了船。


    不僅讓自己落入帝國刑部的手中,還喪失了好不容易用命拚出來的進階機會。


    這讓他怎麽能夠甘心?


    所以,在守舊派的稍微幫助下,他和麵具人就一起越獄了。


    哪怕他知道,對方不過是利用他們來吸引火力。


    也正是因為以上原因,雖然兩人的聯合看起來平等,但是卻有重要性的劃分。


    艾薩克知道那件東西的位置,所以必然是不可能拋棄的。


    不然的話,麵具人為什麽要花費那麽大的功夫和艾薩克跑迴格裏亞城,離開帝國邊境,換一個地方生活它不香嗎?


    但是麵具人本身在這一點上卻處於弱勢,對於自己的處境一直有著深層次的憂慮。


    艾薩克也是很理解對方,易地而處,自己的盟友掌握通往最終寶藏的鑰匙,但是自己卻隻有一身蠻力。


    自己還有作用的時候,兩人自然是可以很好的相處,相互扶持。


    但是,如果自己受傷了,對方會不會將自己拋棄。


    畢竟,這簡直是一個一箭雙雕的好辦法,既甩掉了累贅,又減少了自己可能支出的“收獲”。


    換位思考,這種擔憂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所以,為了打消對方的這種疑慮,也是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


    在逃跑的路上,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是艾薩克主動承擔傷害,就是為了穩固他們這個本就不怎麽牢靠的聯盟。


    不過,怎麽說呢,在沒有超越人類之前,他們終究還是感情生物,哪怕知道兩人之間的感情和關係摻雜了許多的利益考量,但是在經曆了許多生死之後,他們卻已經無法很簡單的舍棄對方了。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畢竟純粹的感情很美好但也很脆弱,夾雜了利益雖然看起來有些現實,卻是最牢靠的保證。


    察覺到身旁麵具人嘴上喋喋不休,但是腳下卻老實得很的行為,艾薩克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嘴角勾起一絲淺淡的弧度。


    不過,下一刻,這微小的笑容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放心吧。”艾薩克依舊平靜的說道,但是說道最後,語氣中卻不自覺的帶有些許笑意,“最壞的的情況,也不過是我們兩個死在這裏罷了。”


    聽著艾薩克好似不負責任一般的話語,被黃金麵具遮掩的額頭下不由得皺了起來,對對方不合時宜的表現有些無語。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經曆了太多生死的緣故,原本沉默寡言的艾薩克似乎有些解放天性。


    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對方依舊是那副麵容陰鬱的樣貌,但是偶爾,對方也會做出與本身氣質完全不符的行為,讓人不知道用什麽表情麵對。


    “行。”深吸一口氣,沒有多餘的詢問,麵具人隻是沉聲應了一句,將自己心中不知該用什麽語言描述的怪異感壓下,跟著艾薩克的指示開始加速。


    ……


    幹枯的樹枝在狂風中左右搖擺,枯黃的樹葉稀疏零落的點綴其上,散發著寒冬萬物沉寂的氣息。


    狂猛的風力漸漸增大,連那遭受了一整個寒冬摧殘卻依舊固守在殘枝上的枯黃樹葉也有些經受不住,發出簌簌的聲響,好似要在這狂暴的風聲中開始起舞。


    哢嚓!


    微不可查的斷裂聲驀然響起,還沒等樹葉投降,那幹枯的樹枝卻已是率先敗下陣來。


    本就幹枯而缺乏水分的樹枝不堪忍受狂風的擺布,脫離了自己生長的地方。


    唿!唿……


    沉重而暴虐的狂風在沉重肆虐,好似有無形的巨龍遊走咆哮。


    樹葉、樹枝、灰塵、被丟棄的報紙,無意義的裝飾物、不知道寫了什麽的小卡片……


    這些在往日裏蝸居在格裏亞城角落的東西,在今天重新迴到了格裏亞城這個大舞台上,好似要喚起人們遺忘的記憶。


    無形的狂龍在城中穿街過戶,卻在這些東西的依附下,有了大致的形體。


    風力有強有弱,空中飄浮的雜物也有多有少。


    那些飄浮的東西有時可以乘著狂風席卷而依附在對方身上,有時卻又因為風力變向而落到地上。


    這些東西有來又走,無形的“狂龍”卻越發清晰。


    這些在平日裏毫不起眼的東西打著旋兒撞在牆上,窗戶上、門上,發出微弱卻清晰無比的聲音,然後被堅硬的磚牆撞到在地。


    然後,下一刻,這些東西又再次打著旋兒飛起,順著風兒朝著未知的方向飄去。


    不過,在這之中,倒是有些詭異無比的畫麵。


    例如,那些雜物匯聚在一起,乘著狂風,在無人的街道巷陌肆虐而行,勢不可擋的朝著前方衝去。


    但是,下一刻,那些雜物在穿過那看起來空無一物,仿佛什麽也沒有的街道時,卻仿佛碰到了什麽一樣,在一個無形的光滑表麵滑了過去。


    又或者,撞在了隱形的牆壁上,朝著來時的途徑反射而迴,然後再在狂風的裹挾下前進。


    直到對方再次撞迴去,或者在不知道第幾次的循環中終於越過了那無形的阻隔,終於擺脫了那可怕的“宿命”。


    “所有人再次確定‘獵物’位置,檢查裝備,迴憶戰鬥計劃,一分鍾後,我們正式開始行動。”


    在這招搖的狂風中,沿著虛空中魔能通訊儀軌而搭建成的信息通道上,一個沉穩的聲音驀然下令,開始最後的部署。


    隱形的隊伍中,中年男子站在最前方,平靜的視線好似能夠透過牆壁的阻隔,看見自己等人心心念念的“獵物”。


    他的瞳孔看似平靜如水,但在那幽深之下,燃燒著的卻是最熾熱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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