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光芒靜靜灑落,將這遼闊的地域照的分明,好似溫暖了整個人間。


    不過,哪怕在耀眼的陽光,也無法照亮世間所有的黑暗。


    格裏亞城城外,迪爾羅斯山脈的一大分支阿爾泰山脈之中,高大的樹木茂密而繁盛,宛如擎天的巨人一般屹立在群山之中。


    在如今這個寒潮剛過的時節,這些遍布山野的花草樹木還沒有迴複往日的生機,帶著些許虛弱的意味。


    高大的樹木有些光禿禿的,隻有稀疏的樹葉點綴其上。


    但饒是如此,密集的樹木也如同連綴成一片的帷幕遮擋了來自天空的光芒,為山脈之中灑下一份陰涼和安靜。


    群山之中,隻聽聞鳥獸的鳴叫,風吹樹葉的輕吟,和悅耳的清泉擊石之聲。


    一切都是那麽祥和,一切都是那麽安寧,在這裏好似時間也變得輕緩起來。


    不過,這廣闊的群山之中,卻是到來了一些不速之客。


    在山野的小道上,出現了兩個暗淡的身影。


    溫和的光線從稀疏的枝葉間灑落,在地上印成耀眼的光斑。


    這些光斑也有不少灑落在兩人的臉上,照亮了他們的身形,一者麵帶黃金麵具,身上的衣物已經帶著斑駁塵土卻並無損對方身上那旺盛的氣勢;一者麵色陰沉,帶有令人心驚的森寒氣息。


    正是從帝國刑部手中逃走的麵具人和艾薩克。


    劈裏啪啦……


    名貴的皮靴已經在多日的奔波逃亡之中變得破爛起來,和地上密集的層層落葉相接觸,發出爆裂似的聲響。


    不過,兩人似乎完全沒有在意這件事,隻是各自沉默的走著,腳步有些疲軟,卻堅定不移。


    如果有人能夠將他們走過的路線標注在地圖上,那麽他就會發現。


    這兩人雖然不斷的在繞圈子,在進行規避可能的敵人。但是他們的目的地卻隻有一個。


    帝國極北主城,格裏亞城。


    兩人花費了巨大的代價,擔上了足以讓他們墜入深淵的危險,在多日的奔波和逃亡後,終於接近了他們的目的地。


    此時,從上往下看,兩人好似已經放棄了所有隱匿蹤跡的想法,宛如一條直線一般朝著格裏亞城衝去。


    而他們的目的地,也已經不遠了。


    艾薩克和麵具人看著從環繞著群山的樹木中透出的白光,不由得麵露喜色,更加快了幾分速度。


    他們已經走到了山腳處,也已經看見了森林之外的光芒,隻待再過一會兒就可以走出這暗無天日的山脈之中,看見那熟悉的廣闊平原。


    等到了那時候,返迴格裏亞城也不過是一天多的功夫了。


    雖然兩人沒有交通工具,各種零碎的魔具和煉金道具也已經在之前的逃亡中用盡。


    不過,他們兩人可不是什麽受不了苦的老爺。


    作為白銀階的施法者,哪怕是專精肉體的法係,他們的肉體也是經過了魔力的滋養和強化,足以與普通黑鐵階戰職者相比肩。


    也許他們在徒手格鬥等方麵無法與黑鐵階強者相比,但隻是動用肉體疾行軍的話,可不會差戰職者一脈多少。


    似乎是想到了到達目的地後的美好時光,兩人臉上的笑意也愈發誠懇。


    不過,就在這時。


    嗡!


    一道高遠縹緲宛如來自天外的法術嗡鳴驀然響徹,數道淡藍色的光幕從四麵八方升起,構建出了一個巨大的立方體,將他們籠罩在其中。


    噠噠噠……


    好似金屬鑄就的戰術長靴踩踏在地麵,發出清脆的聲響。


    由遠及近,由小及大。


    初時這聲音還在極遙遠的地方,但沒過幾息,這道聲音的主人已經出現在了艾薩克和麵具人兩人不遠處。


    的確,並非很遠,但在這時候,這點距離就是生與死的區別。


    淡藍色的光幕,變成了劃分生死的界限。


    一個極為普通的中年男子踏著沉穩的步調站在了光幕之外,注視著這兩個他們追蹤已久的逃犯。


    他穿著極為凜冽肅殺的戰術製服,胸口繡著一隻咆哮的血虎。


    但就是這樣容易讓人注視,乃至矚目的裝扮,他的存在感依舊薄弱,好似在平常的普通人一般站在一旁。


    如果對方不開口,常人甚至會忽略他的存在。


    “艾薩克先生,麵具人先生,好久不見。”


    中年男子很是平淡的朝著兩人點了點頭,語氣不悲不喜,聽不出將兩個從他們手中逃走的逃犯再度抓迴的喜悅。


    “嗬,真是讓人厭煩啊,竟然被你們這些獵犬抓住了。”


    艾薩克還沒有發話,就已經聽見麵具人好似發牢騷的鬱悶話語。


    麵具人臉上掛著極為不爽的笑容,眼神中卻全是冰冷刺骨的寒意,沒有絲毫的溫度。


    中年男子的臉色依舊平靜,似乎並不為對方的話語而憤怒,他隻是看向艾薩克,“艾薩克先生,如果您現在能夠束手就擒,我們會酌情在皇帝陛下麵前為您求情。”


    “這話說的你們信嗎?”艾薩克隻是輕笑一聲,語帶三分戲謔的反問道。


    這一刻,他臉上的陰沉似乎也消散了不少,帶著幾分少有的灑脫。


    中年男子在聽了艾薩克的反問之後保持了沉默,畢竟,他也知道自己之前說的話是多麽不靠譜。


    哪怕是他的上司,掌控整個帝國刑部的那位大人也不敢說這種大話。


    麵前的這人是誰啊,是犯了帝國大忌,殺戮同僚未遂,和非法勢力相勾結的艾薩克。


    而且之後對方並沒有服從帝國審判,重傷押運對方的刑部人員開始亡命天涯。


    就這樣的罪行,你告訴我怎麽洗,別說能不能洗,隻要你敢在皇帝麵前為對方開口,說不定還會被牽扯進去。


    這件事現在就是一灘渾水,卷進去就沒有好下場。


    他又怎麽會為對方求情,畢竟,他還有老婆孩子要養呢。


    剛才說的那些話也不過是習慣,希望能夠減輕一點對方的抵抗心思,讓他們的行動順利一點。


    但如果對方真的答應下來的話,他更多的可能會翻臉不認賬吧。


    也因此,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後,中年男子在沒有說自己都覺得沒有誠意的勸降話語,通過身上的聯絡儀發出了行動的指令。


    “依照計劃,開始行動。”


    嗡!


    場麵上驀然光芒大作,五顏六色的法術靈光從虛空中顯現朝著光幕湧動,將原本昏暗的樹林照的無比繽紛。


    巨大的立方體囚籠在這一刻也好似通電的燈管一般開始發光,刺眼的光芒周遭的景象也變得模糊起來。


    從天上往下看,立方體的四麵八方都出現了身穿黑色戰鬥製服的帝國刑部人員。


    他們手持不同種類的製式武器,死盯著在立方體之中的那兩個人影。


    唰!


    坐落在泥土之中的魔能基座開始急速運轉,用帝國性能最好的魔化精鋼鑄就的核心此時也變得赤紅,仿佛有些承受不住這樣澎湃的魔能粒子流。


    將艾薩克和麵具人兩人包圍的立方體囚籠同時朝著內部收縮,不斷壓縮著廣闊的空間。


    中年男子就站在原地,沒有隨著光幕的收縮而跟進,隻是平靜的看著光幕後麵的兩人。


    “靠,就不能和我們多聊幾句嗎,直接開打,這麽真實的嗎?”


    麵具人喋喋不休好似機關槍一般吐槽道,有些饒舌節奏的話語在空中飄散。


    在此刻,麵具人好似化身沒有感情的吐槽機器一般,朝著麵對他們的中年男子進行垃圾話攻擊。


    如果艾倫他們此時能夠看見這一幕的話,估計也不敢肯定這個帶著麵具的神秘人是當初和他們廝殺的敵人。


    畢竟,這兩者的差別實在有些巨大,麵具之下到底是不是一個人還真不好說。


    雖然立方體囚籠將艾薩克和麵具人籠罩在其中,但是並沒阻攔聲音的傳播,因此,中年男子其實是聽得見麵具人的垃圾話的。


    但是他的表情依舊淡然而冷靜,似乎並沒有將這一切放在心上。


    麵具人並沒有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說垃圾話上,與此同時,他也在準備施法,希望破除眼前的這個困局。


    “不對,你做了什麽?”


    麵具人的神色隱藏在那副榮耀華貴的黃金麵具之下看不清晰,但是那突然變化的語氣卻是表露了他內心的震驚。


    覺醒的靈魂力量在體內延伸,控製洶湧澎湃的魔力朝著四麵八方蔓延。


    不過,在這時,他卻遇上了麻煩。


    在往常任他往來的空間在這一刻宛如化作了鋼鐵鑄就的牆壁,澎湃的壓力從四麵八方傳來,往常如臂使指的魔力在這一刻卻變得滯澀不已,好似背負著重擔前行。


    “這是將禁魔領域固化成了便攜式組合法陣,以達成局域禁魔的效果。”


    艾薩克站在原地,看著光幕外的中年男子語氣平靜的說道,“對吧,雷厄姆先生。”


    聽到這話,麵具人的表情不由得劇烈變化,哪怕絕大部分的表情都被麵具遮掩,但是外露的抽搐的肌肉也足以說明他心緒的不平靜。


    “我靠,怎麽還有這種東西,你當初也沒和我說過啊。”


    麵具人不不由得爆了句粗口,語氣中滿是悲憤。


    他們兩人從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同生共死的難兄難弟了,這一路上也算是多有扶持。


    要說多生死相交的友誼那肯定還差了點,但是兩人之間的信任絕對夠格。


    畢竟,他們並沒有真正的脫離危險,都知道自己如果一個人逃亡肯定落不了什麽好下場。


    所以,在兩人真正獲得安全之前,他們兩人的精誠合作是不太可能出問題的。


    也因此,曾經在帝國內部擔任過高層,見多識廣的艾薩克就成了兩人之中提供消息的那個人。


    無論是追捕他們的刑部的信息,還是可能遇見的追捕者的信息,以及對方可能使用的魔具,可能采取的手段……


    這些,都是兩人討論的重點。


    畢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雖然異界沒有這句俗語,但也有意思差不多的話。


    兩人之前之所以能夠安安穩穩的逃脫,並且在數次圍剿中逃離,都是因為做到了這一點。


    不過,這一次,他們似乎是栽了。


    “在我獲罪之前,這件魔具也還處於研發階段,哪怕是試驗品都還沒研發出來,我怎麽知道會遇上這個。”


    “不過不用擔心,這個東西應該是試作品,並沒有達成完全禁魔的效果。”


    艾薩克的語氣依舊平淡,但是麵具人可以聽出其下的不平靜。


    隻是,艾薩克的話語並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麵具人並沒有因為對方的安慰而放心。


    畢竟,雖然說是沒有達到完全態,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也算不上好。


    魔力,是不可能之中尋找可能,是絕望之中發現希望鑄就的奇跡。是靈魂覺醒,精神升華的產物,也是生命力延伸的具象化展現。


    無論從那種意義上而言,都是極為珍貴的存在。


    而通常白銀階施法者施法都會通過魔力調動虛空中的魔能粒子,以一帶萬,讓自己的法術威力更加巨大。


    這也是白銀階施法者堪稱人型重炮的原因。


    但在這裏,在這禁魔領域之中。


    空中原本活潑的魔能粒子在這一刻好似被冰封了一般,變得遲滯不已。


    原本空無一物的空間這時候更是好似被填充了慢慢的水銀,沉重無比。


    麵具人和艾薩克兩人的實力直接去了十之三四。


    並不是說他們在這時候無法施法,而是單單憑借他們體內的魔力施法,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要彈盡糧絕了。


    而且,禁魔領域的效果還隨著光幕囚牢的縮小而增強。


    麵具人和艾薩克腦海裏不斷模擬著接下來的情況,無奈的發現,如果他們無法打破目前的僵局的話,當光幕囚牢將兩人擠在一個立方體之中的時候,他們體內的魔力都要無法運轉了。


    到了那時候,那就是真的無力迴天了。


    不過,既然還有機會,那麽他們兩人也不會束手就擒。


    通過傳訊術構建的臨時通訊頻道中,艾薩克和麵具人極為迅速的進行了溝通,達成了最終的決定。


    ……


    遠離格裏亞城的帝都北部,一座占地巨大的古老宅院的書房之中,一位藍眸老者靜靜的坐在那裏,好似在悠然的閱讀古老的書籍。


    氤氳水汽從書桌上擺放的紅茶上飄起,給這書房中添了幾分暖意。


    “派出去的那些人找到那件東西的下落了嗎?”


    藍眸老者低著頭,好似自言自語一般的問道。


    好似隻有一人的書房中驀然傳來了另一道聲音,讓人不覺有些驚悚。


    但是藍眸老者亞力克卻並沒有因此而驚慌,依舊沉著,傾聽著對方的迴答。


    “大人,並沒有。”


    “派往矮人魔能戰艦的那十人還沒有登錄就已經被擊殺,無法感知到那裏的內部情況。”


    “派往貝特府邸的那名死士也已經失去聯係,但是生命氣息還沒有熄滅,疑似被捕。”


    亞力克沒有抬頭,悠然自得的品了一口茶水,語氣平淡的說道。


    “那就繼續派人,那件東西關乎我們能否獲得足夠的利益、取得先手,能否在接下來的大時代中占據主導地位。”


    “不過,這一次,就要換個方法了。”亞力克緩緩抬頭,眼神深邃,好似看向那遙遠的北境。


    “是。”鏗鏘有力的聲音從虛空中傳出,亞力克身旁的陰影驀然扭動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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