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秒,德裏亞穿過的激烈的戰場,除了在衝鋒的時候閃避了一下兇猛的法術攻擊外,還順手剁了兩個擋在他路上的死士。


    第二秒,他的前方再無阻礙,長刀已經緊緊地握在了手中。


    下一刹那,長刀猛然劈出,被銘刻了【急速】【鋒利】【堅固】等符文的長刀在空中發出尖銳的鳴嘯,仿佛厲鬼的哀鳴。


    一刀斬出,拉出了一道長長的白色氣浪。


    站在祭壇前的亞曆桑德拉垂首默念著什麽,仿佛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的殺機。


    啵,仿佛泡沫破碎一般的聲音接連不斷的響起,亞曆桑德拉的身上不斷有五彩斑斕的法術靈光閃現。


    一層層被設置在自己身上的法師護盾、一個個身上佩戴的魔法道具都應激響應,但是都在鋒利的刀光下化為虛妄。


    德裏亞長粗壯的右手緊緊的握著長刀,右腿蹬地帶動腰身,腰身扭轉揮舞手臂,隻感覺到斬裂了一層層布帛般斬破了對方所有的防護。然後毫不猶疑的一刀斬下,仿佛下一刻那個黑袍兜帽的身影就會被一刀兩斷。


    霍爾看見這一幕也有些泄氣,手下的施法動作也開始激烈起來,尋找脫身的時機,今天的行動基本上是失敗了,但是先不管之後怎麽給議長交代,首先要做的就是保存自己。


    不僅他是這麽想的,悲觀絕望的氣息在蒼白議會的那一方開始蔓延,連之前決絕的送死也變得怯懦起來。


    而執行部一方更是士氣大漲,準備一鼓作氣拿下對方,哪怕是自己等人受點傷也無事,至少要做到將戰果最大化。


    但是萊恩的眼神中卻有著擔心,不同於執行部的專員,也不像和亞曆桑德拉的霍爾那樣失望。也許他和亞曆桑德拉已經很多年都沒有見過了,但是他仍然記得對方那稚氣的麵龐,還有那堅定的眼神。


    不僅如此,一個當初膽敢叛離執行部直接加入敵對的蒼白議會的人,怎麽可能這麽容易的失敗,而且他一個叛徒,在當年自己阻擊、清繳過的組織內部竟然還當上了高層,這樣的一個人,怎麽可能今天就這樣輕易的失敗。


    也許霍爾對亞曆桑德拉了解的不深,也不太清楚對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但是萊恩當初對他太了解了,哪怕是不知道對方這麽多年的經曆,但是對方那執著、謹慎的本性確不是那麽好改變的。


    想到這裏他暗中施展傳聲術給德裏亞。


    而霍爾也是感覺到對方應該做了什麽小動作,但是他卻不敢分心去探究,現在哪怕是勉力支撐都已經是拚盡全力了,如果他還浪的話,下一刻怕是就要被生擒活捉了。


    “保持謹慎。”萊恩隻是對德裏亞說了這麽一句話,在沒有其他的提示。


    畢竟,無論對方做了什麽樣的準備,他們也必須趟上去,不可能因為可能存在的風險就視而不見,這是堂堂正正的陽謀。


    而且莫利亞雖然比萊恩年輕,但是能夠成就白銀階還坐鎮一方的強者,無論是哪個都不是易於之輩,在平時他和另一位女士會對他保持尊敬,是因為敬佩他的學識和功績。


    但是上了戰場,他們就是平等的個體,法爺的地位強大但並非絕對,對方有權利做出自己的判斷並且承擔相應的後果。


    所以,萊恩隻是提了一句,其他的就交給對方自己判斷了。


    德裏亞聽了這句話,麵色之上仍舊是冰冷沸騰的殺意,但是心底卻不由得升起一絲疑惑,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注意什麽。


    他並沒有懷疑老者的話,隻是不知道對方擔心的到底是什麽。


    心念急轉,仍舊沒有思考出線索,他索性將這些拋在腦後,隻是提高了警惕,手中的長刀以一種更加決絕迅猛的姿態斜劈而下。


    不管怎麽樣,破壞眼前的祭祀總是沒有錯的。


    當,仿佛刀劍相交的清越長音向著四麵八方擴散而去。


    德裏亞倒退三步,踩碎了腳下的的青石磚,握住長刀的雙手都在顫抖。


    之前的那一擊斬擊,他在右手斜劈而下被突然出現的血色光柱阻攔之後他又順勢扭身在空中用左手劈了一刀,但是仍然沒有擊破那層仿佛看起來就吹彈可破的光罩。


    看見這一幕,執行部專員的臉色由晴轉陰,變得難看了起來,而蒼白議會的那些人則是開始了狂亂的叫囂,仿佛自己等人贏得了勝利。


    萊恩的臉上也是不好看,但詭異的是,站在離他不遠處的霍爾也是麵色難看,沒有半點大事將成的喜悅。


    “亞曆桑德拉,你是在幹什麽。”壓抑著自己憤怒的咆哮之喉腔之間迸發,說話的人卻是和對方站在一邊的霍爾。


    “怎麽了,我不是在完成祭祀嗎。”亞曆桑德拉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對方的怒意,調笑著說道。


    “你在其中究竟做了什麽手腳,你不想活了嗎?”霍爾鐵青著臉詢問著對方的意圖,語氣沉悶仿佛夏日的悶雷,隱藏著無法掩飾的憤怒,但是卻也有著真真切切的悲哀。


    因為他真的不知道對方是怎麽想的,在看見那道光罩出現的時候他心裏出現的就並非喜悅而是震驚,因為之前對方無論是準備材料還是布置祭壇的時候都沒有避諱什麽,他也沒有察覺到對方有動手腳。


    在今天他們被發現蹤跡的時候,他還在憂心自己是否能夠完成這一次的儀式,在思考著自己的退路。


    而那個時候,亞曆桑德拉仍然在忙碌,所以,可以說幾乎所有的步驟他都有觀摩,雖然因為職業的不同他不能像對方一樣完全的理解研究透徹每個步驟,但是整個法陣有沒有出錯他還是可以確定的。


    當他發現對方的那一手保命的光柱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對方不放心自己他也可以理解,因為無論是作為法師留下底牌,還是作為邪教分子不信任同伴這都是基本操作,但是在看見對方的那個光柱是和頭頂的血色光幕相連之後他就慌了。


    因為對方做的絕對不是什麽保命的小把戲,而是改變了法陣的大動作。


    他怎麽敢!他怎麽敢……


    霍爾咬著牙想到,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擔心起來自己接下來的命運,當初議長將他也派到亞曆桑德拉的身旁,一方麵是為了協助對方,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監視對方,因為對方畢竟是從執行部投誠的人員。但是想到對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出這麽大的動作,他開始擔心自己的下場。


    你違背命令,你也要……


    等等,霍爾想到這裏麵色驀然一變。


    他不會本來就沒想活下來吧。


    “哈哈哈,咳咳……”亞曆桑德拉突然大笑起來,甚至笑道自己都咳嗽起來,但是他卻仍不在意,笑的撕心裂肺,在場的眾人光是聽都可以聽出那份隱藏在笑聲之下的快意和歇斯底裏。


    但是在場的眾人,無論是萊恩還是德裏亞,亦或是在明麵上和對方是一夥的霍爾,心底都漸漸沉了下去。


    “大師,好久不見。”亞曆桑德拉笑完之後,忽然伸手拉下了自己的兜帽。


    長年隱藏在兜帽之下的,是一張遍布著傷痕的麵孔,那些錯雜猙獰的傷口宛如蜈蚣般在他的臉上攀爬蜿蜒。


    “當年,你為什麽要叛逃。”萊恩看見他的麵孔,臉上似是有些不忍,眼神之中也有著淡淡的關切。


    “大師,您是知道的又何必再問呢。”亞曆桑德拉原本滿是笑意的麵孔陡然一冷,仿佛從春風十裏忽的來到了極北冰原。


    “當初艾米麗被殺你原本可以找我來主持公道,但是你為何選擇了私自行刑,殺死了主謀,叛離執行部,一路奔逃加入蒼白議會。”萊恩大師的語氣裏有著怒其不爭的疑惑和憤怒。


    “找您?哈哈哈哈。”亞曆桑德拉聽了老者的話後,臉上的冰霜也開始溶解,仿佛聽見了什麽好笑的消息,他又開始大笑起來,但是這一次其中卻是隻有著無盡的悲涼。


    “大師,您當初連自己的弟子都無法保住,您又怎麽保得住我。”亞曆桑德拉毫不在意的掀開了對方的傷口,將一樁不為人知的往事公之於眾。


    原本的執行部專員都是怒火中燒,雙眼死死的盯住亞曆桑德拉,似乎想要將他千刀萬剮。但是後來又聽見他和萊恩大師的交談,發現兩者好像認識。


    其中一部分年老的明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但是更多的人是聽得迷迷糊糊的,不過到了這時,所有人都是麵色大變,猛地將自己的頭顱低下,想讓自己什麽都沒有聽見。


    如果不是這裏沒有足夠容身的裂縫,他們怕是會直接藏在縫裏。這個消息太過勁爆,哪怕是在剛加入執行部不久的新人也知道其中有著驚天大瓜,但是他們可沒有那麽多的好奇心。


    吃瓜雖然快樂,但是吃瓜的後果卻難以承受,這麽一個簡單的消息,聯絡上萊恩大師這個人物就知道其中有多少風雨又有多少刀光劍影了,所以他們恨不得自己在剛才的戰鬥中暫時性失聰來表示自己的無辜。


    萊恩大師聽見了對方仿佛利刃紮心的言論,臉色也是變得悲傷和憤怒了許多,當初的那件事是他心中永遠的痛,哪怕是現在除了一些老友知道,但是從不在他麵前提起免得他傷心之外,從來沒有人敢揭他的傷口。


    “我知道死去的痛苦,也發誓絕不饒恕。”


    饒是被提起傷心事,但是萊恩大師仍然保持著勸阻對方的姿態。


    “大師,我相信你,可是,我等不及啊。”亞曆桑德拉在血紅色的光柱之內漂浮起來,語氣再次變得真摯和鄭重,他並沒有接對方的話語,而是開始說了今天蒼白議會的計劃。


    “今天,蒼白議會原本準備在這裏祭祀邪神,然後獲得恩賜。”


    “我改了法陣,我將打開接引深淵的門戶,引導深淵惡魔的降臨,接引深淵的子民降世清洗世界。”


    “接下來,就是你們的戰場了。”


    “亞曆桑德拉,你到底想要什麽,當初議長大人在你最絕望的時候引導你、接納你、教導你,將此件大事交給你,你就是這麽感激他的嗎。”霍爾看見這一幕大聲質問著對方的用意。


    “哈,蒼白議會。”身形已經變得模糊,化作血色的例子融入上方巨大門戶的亞曆桑德拉意義不明的輕笑了一聲。


    “你們收容悲劇,你們接納悲劇,你們引導悲劇,你們製造悲劇。”


    “你們需要的是厭世者,是絕望者,是破壞者,這是你們力量的來源。”


    “而當這種人變得稀少的時候,你們就製造悲劇、進行破壞。”


    “再帶著偽善的麵孔接納他們。”


    說道這裏,他重重的咳嗽了一聲,身上溢散的光芒搖晃了一下。


    “你真以為我相信你們那個向邪神獻祭,祈求複活的鬼話?”


    “我的靈魂墜入深淵,我也不會玷汙艾米麗的純真。”他有些蒼涼的笑了一下。


    “我無法報仇雪恨,無論是帝國中的陰暗,還是議會中的那位。”


    “所以我用生命製造了這個這場戰爭。”


    亞曆桑德拉的身體已經變得模糊透明,仿佛下一刻就會消失在空中,他忽然轉過頭看了一眼萊恩大師,已經死去發聲能力的嘴唇無聲的比動了一下,“對不起。”


    他的意識已經變得模糊,他的靈魂也開始潰散,在血紅的光澤中,他仿佛看見了過去的那個少女,翹挺的鼻梁、彎彎的眉毛、愛笑的眼睛,在恍惚之間,他再次的笑了,純真的仿佛孩童。


    艾米麗,我來了。


    萊恩看著這一幕,麵色鐵青,但是眼神之中也有著無法掩飾的哀傷與懷念。


    他明白對方的決定,亞曆桑德拉今天就沒打算活著離開,對方做的這些事不是為了其他,隻是為了給曾經的那個姑娘報仇。


    但是就像萊恩說的那樣,他要殺的人已經殺了,按理說是應該沒有仇恨了,但是今天聽了亞曆桑德拉的那些話語他才反應過來,其中還有隱情。


    先不說,在當初的那件事之後還有多少鬼蜮伎倆,至少亞曆桑德拉的態度表明其中還有蒼白議會的插手,為的就是製造悲劇收集人才。


    而亞曆桑德拉很明顯哪怕他已經進階白銀,成為了世上有數的強者,他也無法討迴自己的公道,無論是帝國中的蛀蟲,還是蒼白議會中那位神秘莫測的議長,都是他無法抗衡的存在。


    所以,他選擇了這麽一條道路。以自己的性命開起了召喚邪神的儀式,這樣,有邪神眷屬跨域而來。


    他們必然帶來征服,帶來,殺戮、帶來死亡,而帝國官方也必然會為了保護民眾而死戰。


    這樣子雙方都會開始一場不得退出不死不休的戰爭,蒼白議會可能會趁混亂時離開格裏亞城,但是他們對於帝國造成的混亂足夠帝國將他們列為第一序列清楚組織。


    這樣子,不夠是用自己的一條命就可以將蒼白議會全滅,這真是太值得了。而帝國也會因為這件事從而徹查內部,讓更多的光明照耀到帝國的領土之上。


    這大概就是他想要的吧。


    糊塗啊!


    萊恩微微合上雙眸,眼角似乎隱隱有水霧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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