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虛,無盡的空虛,恍惚之中,仿佛有無聲的低語,有雜亂的轟鳴,有怪異的呢喃,陸明整個人仿若墜入深海的溺水者,思緒也被凝滯,一切的一切都在這不為人知之地沉寂,在他意識將要消失的那一刹。


    唰!


    陸明整個身子從床上霍然坐起,身上的肌膚遍是冷汗與睡衣粘結的黏膩之感,額頭上也有豆大的汗珠垂落。失神了半響,他才從那種無盡的死寂惶恐之中脫離,不知懷著什麽感受的歎了一口氣,“還好是夢啊。”眉間有幾絲慶幸之色。


    本來準備下床倒杯開水、順便洗個澡把衣服換了,陸明臉上的神色突然凝固了下來,眉宇之間殘存的幾絲慶幸也被震驚和憂色代替,似乎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


    “怎麽迴事,我不是在家裏睡覺嗎,這是哪裏?“


    陸明強壓下心中的震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認真打量起周圍的事物.


    右側是一個看上去有些老舊的書桌,上麵擺放了一些書籍和雜物,淒冷幽寒的白月光透過書桌前的窗口照射在屋內,牆上還有一副畫技不佳的騎士浴血披甲戰惡龍的畫卷,屋內的布置充滿了異域風情,迴過神來,身下的床也並非家裏柔軟舒適的席夢思,而是有些咯身子的硬板木床,他本應該在醒來的那一瞬間就發現的,但當時剛脫離仿若真實的噩夢,思緒還有些遲鈍晦澀.


    左側是以個不大的原木單人衣櫃,衣櫃上懸掛了一麵有幾道劃痕的半身鏡,鏡中是一個黑色短發、皮膚微黑、看上去麵容清秀的黑發棕瞳亞裔青年。


    看見這個青年的那一刹,仿佛有什麽開關被打開了一樣。


    轟隆隆。


    無盡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陸明的雙手猛然抓住被子,其上有青筋暴起,身上原本已經被汗水浸濕的衣物再一次被浸透,那是一種仿若有人大刀劈頭,鋼刺穿腦的痛苦。


    陸明的口中緊緊地咬住被子,用盡全力的不發出聲響,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想來這樣做哪怕不是最好的抉擇,也決計不是最差,至少比在了解處境之前引來不知是善意還是惡意的關注要好的多。


    在無盡痛苦的浪潮之下,陸明僅存的理智,也近乎崩潰,口中發出如同野獸般的低吼。在這種痛苦之中,時間也變得起來模糊,似乎是過了一瞬,又或是過了一輩子那麽久,終於,記憶融合完畢。


    陸明全身冷汗的癱倒在床上,急促的大口喘息,仿佛剛從溺水的困境中脫離,雖然他剛才的經曆比那要刺激得多。


    過了半響,緩過神來的陸明,閉目凝神,整理起剛才湧入腦中的磅礴記憶。


    艾倫·修利亞斯,父母在其小時候失蹤,後被父親的親生兄弟,也就是他的大伯父收養,雖然大伯父育有一子一女,大的男孩叫阿瑟,小女孩叫黛娜,但也將他當做親生子女撫養,大伯母則是刀子嘴豆腐心,早年他剛來的時候,還時不時的刺一兩句,但一應待遇卻不比兩個孩子差。


    一大家人生活了這麽多年,現在更是親如一家了。


    陸明靜靜地探查著這一切,逐漸了解著這個身體的一切,也對這個世界有了些許了解。


    這個世界遼闊無比,他所在的地方是人類唯一的帝國——曙光帝國,處於達爾維亞大陸的北方,而帝國南邊是南方平原丘陵,是多個公國組成的聯盟;西北是無盡大漠,萬裏無人煙,死寂一般的地域;東部臨海,海上有群星般拱衛的群島,是多個宗教聖地的居處。


    這個世界與前世藍星頗為相似,大約是第二次工業革命的前期。在這裏,文明與落後並存,神秘共真理起舞,數百噸的蒸汽飛艇翱翔天空,巨大的鋼鐵猛獸橫行大地,有信仰聖光的教堂,有傳授知識的學校,有現代醫學初步萌發的醫院,也有號稱掌握神恩的神棍。


    真是一個百花齊放、多姿多彩的世界啊。


    不過讓他有些疑惑的是,之前他來到這個世界或者說穿越而來的時候,這個身體並沒有任何抵抗,仿若一個無人的空房間,也就是說原主應該已經死去了,但是他是在家中床上醒來的,身體的打扮,周遭的環境都並無打鬥的場景,也就是可以排除入室殺人的可能性。


    那麽問題來了,原主是如何去世的?


    是因為疾病,不太可能,雖然剛剛融合了記憶,但是他可以肯定原主的記憶中沒有自己身體有疾病這種記載,原主的身體非但沒有疾病,相反,還出乎意料的健壯強勁,別看他麵容清秀有些小帥,身體瘦削,但憑借這在同齡人中堪稱頂尖的身體素質從小就是孩子王,在求學時也拿了不知多少的獎杯,突發性疾病的可能性極低。


    因為暗殺?也不太可能,雖然原主因為某些原因算是半步踏入了地下暗麵,但是最多算一個編外人員,既沒有突出貢獻吸人眼球也沒有破壞哪個勢力的好事,怎麽會有人大招旗鼓的來暗殺他。


    最重要的,是在記憶中最後出現的那一抹沉靜如墨般的顏色,比最深沉的夜還要沉寂,隻是從記憶裏看見,也可以感受到一股最為純粹的惡意。


    死後重生的喜悅也被衝淡,在心中留下了淡淡的陰霾。


    靜靜地坐在床上思索,思考著這一切的可能性,並不斷加強著,對原身中殘留記憶的了解。


    也許是因為融合的記憶並非完整的靈魂,而是在肉體裏不完整的記憶殘留,所以對於許多東西都是隻鱗片爪,殘缺不全的。


    除了和家人生活的場景太過記憶深刻,並且生活場景太多,可以得知比較詳細的信息外。


    其他的知識信息,倒是所得不多。


    但饒是如此,他也在一遍遍的盡力地迴憶著一切,畢竟是來到了一個嶄新陌生的世界,並且原身還遭遇了不明手段、以及不知究竟是意外還是謀殺的死亡。


    對這個世界,對原身的了解越多,就越有可能不露出破綻,越有可能活下去,找出兇手,而隻有做到了這一切,才有了尋找迴去方法的資格。


    雖然,上輩子是個孤兒,但是他卻並不覺得自己不幸,相反,他認為自己能有院長奶奶,有一群小夥伴,遇見把自己當子輩後代看的初中班主任,實在是莫大的幸運。


    為了自己,為了那些愛他和他也深愛的人,他發奮學習,考上了一所重本,畢業後得到了一份不錯的offer,平時認真工作,一到假期,就迴孤兒院看望院長奶奶,並幫忙做些義工,同時也會抽空去看初中班主任。


    就這樣,雖然沒什麽轟轟烈烈的壯舉,但他一步步走得極為穩健,事業穩步上升,有三兩知己好友,除了愛情還沒有著落,其他的一切都好。


    但如今,不過是一次加班後的晚睡,他便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這讓他如何接受。


    他的過去,他的一切的美好,都在曾經,在那個藍白色的小破球上,在那個自己可以抱怨嘟囔,但外人說一句就要擼起袖子幹的國度上,在那無論吃多少苦,流多少淚,但隻要來一頓火鍋,吃一盤迴鍋肉就滿血複活的省份,在那破舊不堪但溫馨、有著慈祥的院長奶奶的孤兒院裏。


    這是他內心最深處的羈絆,也是如今他的執念。


    無論需要付出什麽代價,無論需要多久的時間,但隻要他還活著,那他就決不放棄迴家的念頭。


    就這樣,他坐在床頭,清冷如霜般的皎潔月光靜靜地灑落在屋內,眸光低垂,任由腦中的思緒紛雜,千思萬緒擾亂心頭,


    不知過了多久,連身上被冷汗浸濕的衣物都已經晾幹了,他才收斂了所有的念頭,從穿越的惶恐不安、難怕一生也難以迴家的迷茫痛苦、以及穿越後對於生命危險的憂慮中解脫出來。


    陸明突然轉過頭,看向了安放在木床左側的破舊等身鏡,打量了一會兒,看著鏡中的自己,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你好,艾倫,請多多關照。”


    在心中默念完這一句話之後,就默默的睡下了,至於衣服,反正都已經風幹了,就這樣將就吧,今晚遭受了巨大的變故,經曆了備受折磨的心理曆程,如今精神著實有些疲憊不堪,是在懶得起身折騰了,再說,已經過了這麽久,再折騰下去天都要亮了,那就徹底沒有休息的時間了。


    艾倫安靜的躺在床上,也許是真的消耗了太多精力的緣故,不多時,就已經進入了夢鄉,不過饒是如此,眉宇之間那淡淡的憂愁卻始終難以消散。


    窗外,原本濃重的如墨色般的天幕也已經逐漸薄如輕紗,而在遠方,天地交接之所,有一抹靚麗的紅色正在逐漸升起,那鮮豔如同最頂級的紅寶石般的紅色慢慢的渲染了世間。


    不遠處的教堂也傳來了悠揚空靈的鍾聲,仿佛為萬物的新生奏響了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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