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柳暗花明縱虎歸山


    越往北,天空就越藍,越澄澈。


    真到了北極,天空萬裏無雲,天空的藍變成了深沉的藍。


    這一條路,溫月兒飛行過很多次,這是第一次覺得這一條冰路如此漫長,找不到盡頭。


    終於看龐大的冰晶宮城和高聳的冰塔。


    落到巨大的宮門外麵。


    隨著咒語的念動,十幾丈高的巨門起承轉合,緩緩打開。


    宮門打開後,溫月兒首先看到的人就是北極聖母。


    北極聖母早就等在門後麵。


    小徒弟一路奔波的堅強,在見到師尊的一瞬間化為烏有。


    眼淚從溫月兒的眼中湧出來,好像斷了線的珍珠,撲到北極聖母的懷中,“師尊,謝師兄,謝師兄他……”


    北極聖母悠然道:“這件事我都知道了,你先起來。”


    北極聖母看到宮門口的冰晶。謝安已經被完全冰封。


    嘿,看來受傷不輕。


    將謝安的冰晶運到北極宮中。


    北極聖母早就準備好了一種陣法。將謝安放到陣法的中央。


    地上地道靈紋隨著法力的注入,逐漸明亮起來。法力沿著靈紋奔走,最後匯入謝安的體內。好像血管和心髒的關係。


    法力經過靈紋的轉化,變為純粹的生氣。


    生氣注入體內,周身的冰晶也跟著慢慢溶解。化成冰水和白色的水汽。


    謝安躺在冰水中,黑色頭發濡濕,嘴唇一片白。


    北極聖母終於看到了謝安,以及謝安左胸口的傷勢。


    左胸口幾乎完全凹陷下去了。左胸腔裏麵是心髒。


    謝安的傷勢比起北極聖母的預想要嚴重得多。隻是靠這個陣法和北極聖母的無邊法力,並不能拯救謝安。


    還要輔佐能肉白骨、起死迴生的靈丹妙藥。當有生機。


    但是齊晨已經鞠躬了,北極聖母也應承下來。就是硬著頭皮也要把這件事辦成。


    看北極聖母麵色不善,溫月兒趕緊在師尊身邊打邊鼓。道:“師尊,你上次不是還讚許謝師兄酒品一流,在年輕人中難得一見,是個好人才嗎?如果謝師兄……”


    北極聖母道:“笨丫頭,滿腦子就是你的謝師兄,你要是把這份心撲在道業上,今日又怎麽會是這樣三腳貓的功夫。早就攝服玄宗了。有誰能傷得到你的謝師兄?何至於這麽狼狽。”


    溫月兒道:“師尊,你的話有一萬分的道理,我以後一定要認真修行,不然出去之後也隻能狐假虎威。那些人表麵上對我恭敬,其實都是給師尊您老人家麵子。可是……謝師兄他還有救嗎?”


    繞來繞去。最後還是繞迴到謝安的生死上來。


    謝安的情況實在是糟糕。北極聖母的陣法正在運轉,人間大聖的法力淵深似海,毫無保留地注入陣法之中,變化成源源不斷的生氣。即便如此,謝安的嘴角還是有血沫無意識地從嘴角流出來。


    胸腔的傷勢大體上修複了,斷掉的骨頭也複原了。


    但是心髒首先是正麵中招,之後又被斷骨戳傷。這是人體關竅處,多虧了溫月兒及時處理,冰封了謝安的身體。不然撐不到迴北極宮就會命隕。


    要謝安醒來,北極聖母還得出一次血。隻要拿出一千年一開花的極地雪蓮,就能救謝安的命。


    齊晨鞠這個躬,可是真值得。難道齊晨這老魔也懂算術占卜了?


    北極聖母轉身離開,穿過冰晶的長廊。


    北極宮中一片寂靜。


    連一點微風都沒有。


    太陽掛在西邊好像隨時會沉下去,可是卻始終沒有沉下去。


    夏天終究會過去。


    馬上永夜就會降臨。


    極地的酷寒也會跟著席卷而來。


    春去秋來,真是好快呢。醉幾場酒,恍恍惚惚就是大半年。


    沉寂之中。


    寶庫的大門緩緩打開。


    寶物的光芒匯聚在一起,爭奇鬥豔。


    北極聖母對身邊的溫月兒道:“你去取一朵極地雪蓮出來。”


    溫月兒啊了一聲,她當然知道極地雪蓮的功效和來曆。謝安的傷勢之重,超出了她的預想。


    不過,隻要拿出極地雪蓮,什麽樣的傷勢都能救迴來!


    在極夜到來之前,謝師兄能醒過來麽?


    一朵晶瑩到幾乎透明的蓮花入了溫月兒的手。極地雪蓮的花瓣近乎玻璃,是北極酷寒中孕育的靈種。一千年才開一次花。


    就算是北極聖母,也隻收藏了十二朵。


    北極聖母站在夕陽的斜輝之中。少女捧蓮,是很聖潔的畫麵。


    極地雪蓮會隨著持有者的人心變化顏色,也因此能窺見人心一角。


    極地雪蓮在溫月兒的手中,變出很淡的粉紅色。


    少女情懷總是詩。


    真好啊。


    “師尊……”


    溫月兒的小聲唿喚將北極聖母從迷思之中喚迴神。北極聖母道:“小徒弟,我們去救你當然謝哥哥吧。”


    “師尊,我才不叫謝哥哥呢。多肉麻呢,也就黎清清那個小狐狸精叫得出口。想想都討厭!”


    北極聖母打趣道:“月兒。謝安是齊晨的徒弟,現在隻是一個黎清清你就受不了了?如果他有一天也像齊晨取上那麽多老婆,你怎麽辦?”


    “他敢!哼!”溫月兒說完又覺得十分局促,手上極地雪蓮的粉色已經更加明顯了。“師尊,不要說這些了,我們趕快去看看謝哥哥。”


    ……


    仙涉天坑一片迷霧。深不見底。


    傳說甚至聯通十八層地獄。


    夜空中,一條銀河迢迢。


    沈樂心坐在一棵大樹的頂端正在觀察星空。天上總總,映照凡間。


    有一顆將星,本來十分暗淡,幾乎消亡。這幾日友重放光彩。


    這一顆星對應的是謝安。


    星光異彩,說明謝安已經轉危為安、逢兇化吉。


    從讀了那一本道書開始,沈樂心的瞳孔和頭發就逐漸變藍。


    修煉的功法特異是其一,其二則是沈樂心控製不住體內的異種力量。


    等修煉到高深處,又會返璞歸真。重新變成黑發黑瞳。


    天上銀河星子分為東西南北四宮,通常稱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宮共有二十八宿。


    宇宙星空是為大周天。


    而人體是小周天。


    周身氣穴對照四宮二十八宿。


    所謂天人合一的理論始於此。


    沈樂心看完星宿,縱身一躍,投入仙涉天坑之中。


    沈樂心沒有使用任何的法術,就任憑身體自由地墜落。


    夜風在耳畔唿嘯而過。


    避開身邊的迷霧。


    墜落之中,沈樂心看到身邊的岩洞上出現了各種橘黃色的光點。


    隻是動一個念頭,就停在空中。連身上的鬥篷也馬上靜止。將鬥篷的帽子戴上,又將帽簷壓得很低,沈樂心走在虛空霧氣之上。


    穿過沉沉霧靄,沈樂心終於到達岩石邊上的棧道。


    幾個年輕的守衛看到沈樂心,抬起手中長戈,長戈上燃燒起綠色妖火。


    沈樂心出示了一枚金色獅子腰牌。幾個侍衛恭敬地讓開一條路。


    花無忌正在洞穴裏麵看歌舞表演。


    跳舞的女子穿著輕紗,赤腳,腳踝、腰肢上帶著鈴鐺,隨著身體的起伏和扭動,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


    舞蹈很妖冶,眼波流轉,隻透露一個信息:渴望花無忌臨幸。


    剛才在外麵看到的綠火長戈是鬼門的出產。這舞蹈看起來應該和魔教有千絲萬縷的聯係。s舞蹈的幾個女子說不定是魔教旁支的傳人。


    而在大殿中陪花無忌看舞蹈的人,也是正邪兩道,佛道兩宗,甚至南荒異族、西荒野人都有。


    花無忌得了手下構成成分極雜。仙涉天坑本來就一直是各方勢力角力的戰場。


    沈樂心和花無忌的眼神有一個瞬間的接觸。


    然後沈樂心低下頭,穿過大廳。靠著這一塊腰牌通過層層的崗哨和守衛。一直往下走了大約一裏。


    山體已經完全變成完全黑色的堅硬岩石。


    通道中有許多長明燈照明。


    長明燈用鮫人的油脂做燈油,號稱萬年不熄。多用在墓室之中。


    這裏群魔亂舞,沒那麽多規矩,自然是好用就拿來用了。


    通道十分安靜。


    沈樂心沿著通道一直往下走。


    通道變得越來越寬闊。兩邊的石壁上都用紅色的顏料塗了密密麻麻的靈符。


    幾個穿著獸皮的人迎麵走來。錯身而過,雙方都沒有交流。


    繼續往前走,紅色符號越來越多。


    通道的盡頭,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的空間。


    山壁上各種靈符發出光芒。除了陣法本身的運轉,還有照明的作用。


    一陣腥風吹來。


    在沈樂心的麵前,一座血池正在翻騰著波浪。


    還有十幾個披著獸皮的男人正在宰殺魔獸,從脖子的傷口放血。


    血水緩緩流入血池之中。


    這血池可能是神血宗的傑作。血池底部應該還有一個祭壇。


    不過如今已經淪為了一處囚籠。


    關押李秀青的囚籠。


    血池看上去十分平靜。


    沈樂心小聲道:“李秀青,來見個麵吧。”


    血池冒出泡沫,不斷地湧動。


    一張臉帶著濕潤的紅色長發從血池之中現身。血色瞳孔如妖豔花朵盛開。一張臉充滿了魅惑感。


    李秀青的身上沒有穿一件衣服,但是一層粘稠的血附在身上,變成一件天然的衣服。


    李秀青本來清純的臉,此時呈現出妖冶的風情。


    “你找我?”李秀青在血池之中遊動,帶起血色的波紋。腰肢、臀部在水中若隱若現,好像一條妖豔的美女蛇。


    看到李秀青現身,那些本來在血池邊上宰殺魔獸的男人都丟了短刀,朝著洞穴內退進去。顯得對李秀青害怕極了。


    雜亂的人走光了才方便說話。


    沈樂心蹲下來,血發魔女殺人盈野的名聲根本嚇不到沈樂心。


    沈樂心取下了鬥篷的帽子。藍發藍瞳完全呈現在李秀青的麵前。


    “你還記得我嗎?李仙子。我們在阿襄雲海裏麵見過麵。”沈樂心說。


    李秀青用手撐著血池的岸邊,整個身子幾乎騰空。


    在李秀青的脊背上,細小的鎖鏈鎖入李秀青的脊椎骨之中,一節一串。連通血池底部的祭壇。


    李秀青將鎖鏈幾乎拉到了極限,傳來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清脆聲音。


    血色的眸子在李秀青眼眶之中轉動,李秀青看沈樂心的眼神十分認真。就算不自覺,李秀青也會發出散發出駭人的殺氣和壓迫感。何況周圍如此安靜,環境如此詭異。兩人的距離又是這麽近。


    李秀青變成血發魔女之後,眼睛和頭發盡數化成血色。


    難道沈樂心也……


    李秀青道:“沈樂心。你怎麽變成這幅模樣了?”


    沈樂心撥弄頭發到耳後,微笑道:“你放心。我和你不一樣。隻是控製不住體內的力量,溢出來表現在身體發膚之上。”


    李秀青盯著沈樂心:“是齊晨派你來的?”


    沈樂心露出微笑:“我可不是齊晨的使者。我就是我,沈樂心。”


    “你也對我有興趣?”李秀青問。


    沈樂心道:“你很重要。大概你也意識到了吧?有興趣和我合作嗎,我放你出去,你幫我做一件事。”


    李秀青慢慢沉入血池之中。牽動釘入脊椎的鐵鏈,李秀青會周身劇痛。


    痛,會讓李秀青清醒。


    也會獲得一種我還活著的強烈的存在感。


    “怎麽?花無忌的血池讓你太舒服了?所以甘願做寵物被他養在水池裏麵嗎?”沈樂心問。


    沈樂心從血池之中激烈地冒頭,血水四濺。卻不能靠沈樂心。


    李秀青的眼神充滿了暴戾。在這血池之中,李秀青精神上感到近乎病態的滿足。身體上大小戰鬥累及的明暗傷勢也隨之修複。


    李秀青對於鮮血的渴望出於生理和心理兩個層麵。就像吸血鬼,嗜血是一種強烈的本能。


    “真是充滿了美感的眼神,難怪齊晨這麽著迷於你。現在還要加上一個花無忌。”沈樂心說。


    李秀青的眼神中充滿了反抗、叛逆的因子。


    沈樂心道拿出鑰匙,交到李秀青的手上:“我和花無忌達成了一個交易。我交給他一樣東西,而得到你。”


    李秀青並不急於打開鎖鏈,問:“你交給花無忌的是什麽?”


    “惠翼一直在收集的石碑,青嶼山也有一塊。我拿來了,換兩條人命。是不是很劃算?”


    李秀青盯著沈樂心,“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縱虎歸山?我出去之後又會是腥風血雨。”


    沈樂心含笑道:“這正是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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