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加羅很快便明白了赫德在進攻侏儒神殿前所說的那句話。


    “法師問題的答案正在前方。”


    和膽小是侏儒族的標簽一樣,博學也是他們的另一個特點,每一座侏儒族的地下洞穴或者沼澤神殿,都是一座珍貴的圖書館。侏儒們從骨子裏喜歡閱讀,他們很願意將短暫的人生用在智慧的獲取和創造上,所以,當費加羅一本又一本閱讀著從沼澤神殿中搶來的書籍,以及曆代的侏儒智者在上麵的批語注釋之時,對於侏儒族,費加羅也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駝背,你們的智者很了不起!”


    “當然!”


    坐在馬背上的費加羅和帶路的侏儒向導交談著。


    這個老侏儒原本有一個很長的名字,翻譯成通用語的話,大義是“聰明睿智,擁有灰色胡子的傑出工匠”,但是很可惜,沒有人能夠模仿侏儒的語言將這個名字完整的讀出來,它實在太過拗口,於是在費加羅的倡議下,所有人都管他叫作“駝背”。


    作為俘虜,即便老侏儒如何的不願接受這個名字,他也沒有反駁的權力,隻有在費加羅談及他們種族的光輝曆史時。他才能用力的挺起胸膛,滔滔不絕的訴說著屬於地底侏儒的榮光。


    “對了,魔晶投石機的原理我在書上讀到過,但是那個‘尼諾的怒火’又是怎麽迴事?居然能將人體瞬間氣化,真是有點殘忍啊。”


    駝背不滿地衝他揚了揚自己手腕上的鐵鏈,說道:


    “你們侵略領地,殺人,五百勇士犧牲,誰更殘忍?!‘尼諾的怒火’,是神賜的秘密,想知道,休想!休想!”


    “老家夥,你不怕死!”


    雷思麗在旁邊冷冷的威脅。駝背卻絲毫不為所動,咧著嘴說道:


    “族人,已撤走,我不怕你,也不怕死!”


    老侏儒的通用語依舊並不是很利索,但是話中的決然赴死之意,卻清晰而明顯。


    “好了好了,你別嚇唬他。侏儒族還是很能幹的,書上說,維持位麵運行的魔晶法陣還是他們的創造呢。”


    費加羅連忙岔開了話題,引到了他現在最為感興趣的位麵規則上。


    這幾天,他讀完了雷思麗推薦的那四本大部頭著作,費加羅對於位麵規則終於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蘭迪卡洛大陸其實隻是時間亂流中無數的位麵之一,而位麵裂痕就是兩個位麵之間相互勾連的通道。每一個位麵都有他自己的山川地理,人文製度,而征服異位麵,則是蘭迪卡洛大陸上所有世家和強者的至高目標之一。


    但是位麵穿梭,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要的條件,就是必須有一個七階以上的神職者能使用名為“虛空跳躍”的高階魔法。這一魔法能夠隨機地開啟一扇通往異位麵的“跳躍之門”,在門的另一頭,可能是資源豐沛的廣袤大陸,也可能隻是一座貧瘠狹小的海中小島,可能是尚處於遠古時代的落後之地,也有可能是像蘭迪卡洛一樣文明高度發達的花花世界,更有可能會墜入永恆黑暗的地獄深淵,總之,一切都無法預料,所以很多人都更習慣將其稱之為“命運之門”。


    一旦命運之門開啟,你將有短短的三個小時進行初步的探查和選擇,如果你覺得這個異位麵不夠理想,你當然可以選擇放棄,三個小時之後,時空裂痕會自動關閉,消失無蹤;但是如果你打算在這個異位麵大展拳腳,那麽就需要立即在命運之門的兩邊建設“魔晶法陣”,用高階魔晶的力量維持命運之門始終保持暢通。


    一旦法陣被毀,哪怕隻是損壞其中一小個部件,命運之門都將會立刻關閉,到時候,你再想要找到同一個位麵的坐標,其概率幾乎為零。


    所以,法陣魔晶的消耗將會是一項巨大的開支,但是對於征服異位麵這種宏圖大業來講,區區魔晶的價值根本不足掛齒,真正需要你付出的戰力和財力的,是必須保證異位麵的生物無法破壞命運之門兩側的法陣。


    這顯然又是一個考驗人品的事情。試想一下,如果你的命運之門開啟的地點是在異位麵的通衢大道、都城軍營,那麽你簡直就是將一塊活靶子送到他們的麵前來揍。至今為止,還沒有哪個位麵的生物對異位麵的入侵者選擇友好的態度。


    但是相反的,如果你的命運之門恰好開啟在人跡罕至的崇山峻嶺之間,那麽你就有足夠的時間來圍繞法陣進行防禦建設,沒有了這個後顧之憂,你就能順利的開始異位麵的征服計劃。而一旦你真的控製了一個位麵,你就相當於擁有了一座任你開掘的寶藏,財富、資源、兵力,你都能從中得到巨大的裨益。四大國那些綿延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皇室和大族,背後幾乎都有來自異位麵的源源不斷的助力。


    當然,蘭迪卡洛大陸並不是單純的輸出位麵征服者,其實他也同樣麵臨著被征服的威脅,十萬大山中那個所謂的“缺失之環”,其實就是希爾頓位麵的君主“錘子”丕平撕開的時空裂痕。


    而他的人品顯然不錯,直到鐵壁堡壘修建完畢,才被巴巴羅薩偶然發覺,並且鏖戰至今,始終也沒有丟失那座隱藏在堡壘之中的魔晶法陣。以至於很多蘭迪卡洛人都認為,連巴巴羅薩都無法攻破的城堡,大概隻有等丕平死去,才有可能出現破綻。然而,六十年過去了,丕平依舊生龍活虎,甚至經常出現在十萬大山的廝殺前線,完全沒有一點老邁的跡象,好在,蘭迪卡洛的聖丹尼斯也一樣健康壯碩!他們的戰爭仍要繼續!


    “其實我一直有一個問題。”


    費加羅和雷思麗並肩騎行,低聲問道,


    “我總覺得,你父親那時候的時空裂痕跟書上的不太一樣。為什麽他能指定前往地獄位麵?如果是借用某個家族的命運之門,那為什麽出來的時候,會是一個隨機的地點?還有,你之前說過,整個大陸上,能夠製作成卷軸的魔法總數不過三十個,那麽你父親交給我的那張‘命運祭壇’又是怎麽迴事?它可不在你所說的三十個之中!”


    雷思麗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費加羅,難得地露出一個刮目相看的微笑,


    “看來你總算有點長進了,懂得發現一些細微處的問題。你說得對,我父親的地獄之行的確是超出了某些書本上的既有理論,其中內情,連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這一切都是我師傅的安排。”


    “你的師傅?”


    雷思麗點點頭,


    “命運之神的大主教,八階神職者,‘微笑的安娜’。”


    “八階神職者?!”


    費加羅嘖舌驚歎,這可是僅次於那些傳說中的大魔導士了,


    “那你的師傅現在在哪?”


    “失蹤了,就在我父親前往地獄之前,她就突然從這個世界上失蹤了。聖公會和宗教裁判所都曾四處尋找,甚至動用了樞機主教的預言術,可是依舊沒有找到她。”


    “聽上去真是很厲害的樣子啊。”


    費加羅繼續感慨著,雷思麗卻一臉平靜的說道:


    “你忘了我曾經跟你說過的話麽?!根據我多年研究諸神曆史的結論,我們所信仰的命運之神,可是超越了魔法神卡隆的位麵主神,作為他的大主教,能展現出這樣的神跡,又有什麽好驚訝的!”


    這一迴,費加羅終於徹底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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