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靈歌被術法禁錮著無法動彈,又說不動陌生男子,便鬱鬱的垂了眼閉了嘴,當對麵的人不存在。


    那位看人的眼神十分放肆,與他那清逸出塵的形貌十分不搭。


    便是不在這種情形下相識,便是知道他是大師兄的朋友,南靈歌覺得自己也不會喜歡他。


    她悶聲不吭了,陌生男子卻是個不甘寂寞的性子,也不知從哪裏撥了根狗尾巴草,走到她麵前,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我叫藥當心,是當心觀的觀主,也是你師兄的好友,你可以喚我一聲藥哥哥。”


    ‘藥哥哥’三個字令南靈歌猛的打了個冷戰,感覺從裏到外整個人都不好了。


    藥當心長的人模狗樣,若是隻站在那裏不說話,瞧著頗有幾分仙氣。


    可是一動起來一說話便形象全無,像個二流子一樣,真不知道大師兄是怎麽認識他的。


    又怎麽放心將她交給他!


    給他取名字的人也是個奇葩,姓藥名當心,要當心?當心什麽?


    她正腹誹著,藥當心忽的拿著草在她額上輕輕打了一下,笑嗬嗬道:“心裏罵人不好。”


    南靈歌被打的眉頭一跳,垂著眼愈發不想理他了。


    藥當心自顧自道:“你這丫頭年紀小小,操心的事還真多,又是擔心你師兄,又是擔心將你抓走的人,還要罵我,你還真是很忙呢。”


    這混蛋是怎麽知道我想什麽的?


    “因為我會觀心術啊。”


    南靈歌心念一轉,腦門上又被毛茸茸的草尖打了一下。


    她甚是討厭那種毛茸茸軟中帶硬的觸感,明知是草仍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原來你怕蟲。”


    藥當心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拿著狗尾巴草蹭上了她的手背。


    他動作極輕,草尖輕輕觸在皮膚上,癢癢的麻麻的,像是有隻蟲在手背上爬著。


    南靈歌便忍不住哆嗦起來,忍無可忍的大叫:“姓藥的你別欺人太甚!等我師兄迴來我一定讓他收拾你!”


    藥當心嘻嘻笑:“你師兄隻能與我打成平手,你說他怎麽收拾我?”


    南靈歌氣的瞪圓了眼怒罵:“你這小道士好生討厭,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很有意思?”


    “其實我也不算是個道士。”


    藥當心摸了摸頭上的道髻,笑嗬嗬道:“不過最近覺得如此打扮比較好看而已。”


    南靈歌斥道:“哪日你要覺得和尚好看,是不是也要剃個光頭?”


    “也無不可。”


    藥當心似乎當真考慮起扮和尚的可能性。


    他安靜下來,南靈歌求之不得。


    隻是這安靜來得快去得更快,轉眼間他便又道:“都說不用擔心了,你的親親師兄快迴來了。”


    親親師兄?


    這混賬嘴上就沒個把門的!


    南靈歌憤然瞪他一眼,轉而向前方望去,望啊望的,好一會兒也沒看見南楓白身影。


    南靈歌怒道:“你又胡說八道!”


    “我從不胡說八道。”


    藥當心嘻嘻道:“可不單單隻有你們心有靈犀。”


    藥當心擠眉弄眼,向她拋了個曖昧的眼神。


    南靈歌眉頭大皺:“什麽心有靈犀?”


    這人愈發口胡言亂語沒個正經了。


    藥當心在她身前踱來踱去,慢悠悠道:“你有危險,他在千裏之外便感覺到了,連老妖怪也不收拾了急匆匆奔迴來救你,還不是心有靈犀?”


    有這種事?


    南靈歌驀的瞪大了眼,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可不是麽,我與南兄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可從未見他如此焦急過。”


    藥當心其人始終帶著嘻皮笑臉的模樣,南靈歌一時之間實在難以分辯不出他是玩笑還是真話。


    藥當心笑嗬嗬眨了眨眼:“我從不說假話。”


    這樣啊……


    如果真是這樣,那南靈歌就更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歡喜?


    很歡喜!


    忐忑?


    更忐忑!


    還有許多陌生的情緒在心頭流轉交替,讓南靈歌一時分不出是歡是憂是喜是驚。


    隻是心頭流轉不休的情感太過激烈,令她一時頭暈目眩,搖搖欲倒。


    藥當心伸手扶住了她,一迭聲道:“哎哎哎,你至於這般激動麽?”


    然而他的手剛扶上南靈歌的肩便覺得身後傳來了一股淡淡的煞氣。


    藥當心一飄三丈,連南靈歌都不管了。


    因為他知道身後的人是誰,也知道煞氣因何而來,他若是再抱著南靈歌逃跑,怕是真就要挨揍了。


    “師兄。”


    眼前突然出現南楓白的身影,南靈歌眼淚差一點便掉下來了。


    要不是身不能動,肯定已忘形的撲入他懷裏去了。


    當南楓白解開她身上的禁製時,那股子衝動已經淡了,也就沒有勇氣了。


    “師兄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南靈歌繞著南楓白轉了一圈,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


    若不是事先知道他會有一場苦戰,單看他一塵不染的衣衫,紋絲不亂的頭發,會以為他隻是出門散步來的。


    “我沒事,隻是沒能將你的東西搶迴來。”


    南楓白麵有愧色。


    南靈歌立刻柔聲說道:“沒關係的,都是身外之物,隻要師兄平安便好。”


    這話說起來別扭的很,那些身外之物,可是大多是南楓白送的。


    她可是個連身外物都沒有的‘光棍’。


    不過南楓白應是不在意的罷。


    兩人相對而立,一個淺淺垂眸,包容憐惜,一個微微仰首,滿麵溫柔。


    南靈歌猶豫了片刻,低低問道:“赤誇……怎麽樣了?”


    “逃了。”


    南楓白道:“他是由小戽山逃出來的是吧?怎會是你的師父?”


    南靈歌道:“我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她話沒說完,藥當心又晃了迴來,站在兩人身旁,笑的一臉曖昧道:“哎,我說你們二位,才過了河便拆橋不太好吧,若是沒有我啊,二位說不定就勞燕分飛了。”


    “藥兄還請慎言。”


    南楓白微微搖頭,對他的口無遮攔頗為無奈。


    藥當心不以為意的嘻嘻笑:“楓白兄,如今你師妹已救了,咱們是不是應該繼續捉妖去了?”


    南楓白道:“藥兄不妨先走一步,待我將師妹送迴山上立刻便與藥兄匯合如何?”


    “哎,還真是過河拆橋啊……”


    藥當心誇張的歎息一聲,一邊搖著頭一邊走了,走了幾步又迴過頭來對著南靈歌擺了擺手:“小師妹再見,有空來找藥哥哥玩。”


    南靈歌嘴唇微動,默默吐出一個‘滾’字。


    藥當心走後,南楓白忽然咬破手指,在南靈歌額上畫了起來。


    南靈歌一動不敢動,茫然而道:“師兄你?”


    南楓白道:“你身上沾了太多鬼氣,魂魄愈發不穩了,我暫且幫你壓製一下。”


    “……”


    南靈歌怔怔。


    她到底該不該告訴南楓白她本身就是隻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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