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翻譯:d830700061


    坐下在客廳的沙發上,操作起從餐桌拿來的遙控器。才剛買的大畫麵電視還和其他的家具格格不入,就像是傲慢的轉校生,而且就像是從都市來鄉下的學生一樣,滲透出違和感。不是剛才才關上的嗎,甚至好像可以聽到電視苦笑的這麽說。


    可以聽到主持人在實況轉播。用明朗的聲音,流利的訴說著並沒有什麽新奇的評論。


    專業棒球的對抗戰也到了後程。夏天結束之前首位的在京球隊團雖然保持著領先的獨走態勢,但可以看見位於第二名的球團令人驚異的追了上來,目前已經隻差兩場比賽了。觀眾們的熱情也被調動起來了吧,那種熱量,透過電視畫麵傳遞了過來。


    電視上的記分牌,顯示著0-0.站在第八局前半局的壘包上,有著現役最高年薪的王牌,凜凜不懼。


    站在右打席的是三號打手。體格健壯,神情卻略顯稚嫩,據說這個賽季已經確保了本壘打數的第二個冠軍。女性的粉絲也眾多,擊球手摸摸耳朵,擺好擊球姿勢。


    第二發球投了過來。幾乎是同時,擊球手的身體美妙的迴轉,發出聲音。打中了!實況的主持人發出高昂的聲音。


    打球的距離相當的遠。攝像機追蹤著球路。投球手一副苦澀的表情轉過身來。


    球朝著中心最深處的觀眾席落下。其長長拋物線的軌跡,吸引了所有觀眾的目光。


    背對鏡頭,一直在跑的是才成為防守關鍵的選手。體格雖然不大,強烈的粘著性和選球眼(指判定棒球中投手投出的是好球還是壞球的能力,譯者注)的原因擊打率很不錯,成為這個賽季球隊的原動力。隻是,因為和過於獨斷專行的教練幹上的原因吧。很多時候都沒有入選首發名單,這件事也常常被體育報紙和粉絲所歎息。歎息教練怎麽可以因為私怨就這樣拖整個隊伍的後腿,到底是怎麽想的。中堅選手敏捷的飛奔,就像是要把日常和教練對立的憤恨發泄一般的速度。


    這麽簡單就能讓你抓住的嗎,球似乎在嘲諷一樣更加快了速度。


    中堅手躍起,麵向中央欄杆。空中身體反向,落在地上。球呢?注視的觀眾無言的同時都在這麽想著。球在哪裏?


    全部觀眾屏息凝神,短暫的時間之後。中堅手舉起的左手手套中露出白色的棒球。觀眾席瞬間逆轉了全場的氣氛,劇烈的聲音湧動起來。


    中堅手,彎曲右肘,就像是用全身的力氣,握住浮現空中透明的寶物一樣,看上去也像是顯示勇氣的姿勢。接著用雙手蓋住臉部。像在洗臉一樣,隨後伸出兩根手指。


    按下手裏遙控器的電源鍵。碩大的電視發出像是暗暗歎氣的聲音,隨後畫麵變暗下去。


    *


    初中,高中的記憶,不管是好事壞事,大概很多都是伴有思春期特有的讓人感到羞恥的事情,從而具有實體性。然而,到了小學時候的事情,就變得模糊起來。


    小學六年級那幾個月的事情,雖然是重要的記憶沒錯,但拚命迴想起來的時候,卻驀然變得好像在看別人的冒險故事一樣。


    斷片而零散的畫麵就那樣並列而來。


    最先浮現的,是麵向課桌的自己,算數考試的時候。


    坐在椅子上,麵對麵前考卷拚命抑製內心鼓動的我。學習和運動還行,班級裏不是拔尖的存在,也沒有被疏遠,也就是這樣的孩子。從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學,學習沒有那麽出眾,運動也變成隻是平均水平,漸漸過著極端平淡的生活,這樣看來,小學時代反倒可以說是較多彩的。


    班主任久留米,從這個沒加【老師】尊稱的稱唿我希望大家已經可以看出部分我對這個班主任的態度(日本不加稱唿一般是兩個人之間很熟,譯者注),但是考試的最後兩題一定出的是難題,就是沒辦法全部迴答出來。隻是,如果是除此之外的話,我也可以做的出來。之後就隻是幹等著久留米說”好,就到這裏。從後麵往前收答題紙。“


    當然這是一般的情況,那個時候不一樣。


    我的左手,握著蜷成一團的紙條。是坐在右邊的安斎傳過來的。紙條當中,記著數字。安斎寫下的小字。每問都用逗號隔開,記載著考試的答案。


    【我傳給加賀,加賀再傳給旁邊的草壁】這是安斎的指示。


    每當我在心裏對自己說要冷靜的時候,心髒就仿佛和這個話對抗一樣劇烈的震蕩,要是被久留米發現的話要怎麽辦。說起來小學時候的教師就是絕對正確的存在。相信他會教導我們,告訴我們什麽是正確的,會糾正我們的錯誤,沒有一點懷疑。


    然後,久留米還有獨特的威嚴。長得和演員一樣工整,牙齒也很整齊。那個時候的久留米,因為實在三十歲後半,所以比我父親還要年輕。雖然這樣對我來說,有著比父親更加年長,更加嚴格,甚至有些恐懼的父親的印象。久留米成為班主任雖然是從五年級開始現在已經是第二年,然而被他叫到名字的時候,不變的是全身遊走的緊張感。而且不隻是我。全班似乎都有些畏畏縮縮的。


    明明已經和安斎進行過那麽多次練習還是這樣。不,實際上或許連這麽想的餘裕都沒有。鼓動的聲音充斥了整個頭腦。


    佐久間舉起手。她是這個班最高的女生,眼睛也很大,可以說就是小美女,是那種所說的學校裏受到諸多注目類型的學生。父親是有名通訊公司的ceo經常在電視裏出現,給地方的經濟有做出貢獻,母親則對教育很熱心,經常會對學校的教學方針提出意見的人物。從種種層麵上,學校方麵都是對佐久間特別關注。


    【老師】佐久間的聲音不慌不忙。


    【怎麽了】


    【這個地方,我看不清】


    哪裏,說著久留米走近她的桌子。


    跟預想的一樣。覺悟已然做出。那個佐久間,可是不顧危險,協助了我們的【作弊大作戰】。我這時候必須要行動了。


    久留米來到佐久間的旁邊,彎下身子,看著試卷的時候,我迅速伸出左手,把紙條放在草壁的桌子上。不改變姿勢,隻是悄悄的動著左腕。雖然不是大動作,但也不能引人注目。


    【為了正式的時候緊張先不說了,無數次的事前練習,是為了讓身體可以自動的動起來】


    和安斎的建議一樣,我從一周前每個休息的時候,都進行了練習。就是將手快速伸到旁邊草壁桌子上的練習。


    也許就是這些練習的成效。當操控身體開始動起來的時候,之後就自動的把紙條放在草壁的桌上。


    伴隨著達成使命的安心感,心髒的跳動更加劇烈,我為了掩飾猛地將頭靠近答題紙。


    計劃當初,我說【反正要遞,比如就連寫答案的工作也由我來幹比較好吧】。算數測試的話,我也有能夠獲得某個分數之上的自信,而且比起安斎寫答案傳給我,我再傳給草壁這樣兩段的過程,直接就由我寫答案再傳給草壁不是會更加流暢一些嗎。然而,安斎隻是說【不是這樣的】。【工作最好分開來做比較好,而且比起就在草壁旁邊的加賀,隔著一個人的我在心情上來說更有餘裕,答案也會容易寫一些】


    安斎的理論是很切合的。實際上,讓我在考試中往紙條上寫答案可能太難了,甚至可能因為太過緊張倒在當場也說不定。


    接受到紙條之後,左側的草壁才去了什麽行動,我已經記不得。隻是總之,實行完作弊的罪惡的意識,以及不顧危險進行了行動的高揚感,一次又一次擊打著心弦。


    還記得去美術館的時候。去了兩次。第一次是在作弊之戰之前還是之後呢,總之應該是在那段時間附近。因為不管怎樣,這也是計劃的一環。


    【加賀有來過這個美術館嗎】安斎問道。我老實答道【之前連這裏是什麽建築物都不知道】。對繪畫也沒有興趣,雖然知道學校附近有這樣一個造型奇特而又碩大的建築物,但從來沒覺得自己會跟它有什麽關聯。


    進入館內的時候,我反問安斎是否來過這裏。沒想到自己的聲音在廣大的空間中迴響,我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人還算偶爾有幾個,但全部都噤聲一樣,仿佛隻要誰發出腳步聲天井就會崩塌,巨大的鬼物就會從那裏顯露,邪魅的說著【被我找到了!】。大家因此而畏懼。就是會讓人如此想象的靜謐。


    【有時候吧,空閑的時候就會來這裏看畫】我頓時內心表示了自己的尊敬。


    因為隻是有些時候跟著安斎來,雖然詳細情況不太清楚,但恐怕這是常設展的樣子。我們背著書包,在當地抽象畫家作品角前進。


    【這幅畫,好像是我們當地畫家的作品吧】安斎小聲的說。


    【額,我也不知道】不安的我,小聲的迴應。


    小學六年級的四月才從東北區域轉來的安斎竟然比我還要熟悉本地的事情雖然實在讓人難為情,但安斎確實也很博學。大概班上沒有其他人會知道當地畫家的事情。


    【說是因為抽象畫有名的,之前來的時候問了學藝員的姐姐,好像是在海外也有不錯的評價】


    可以說,這個時候對我來說,不僅是【抽象畫】,


    【學藝員】和【海外】,都是未知的,遙遠世界的語言。


    【哦】我還裝作好像懂得樣子迴了一句。【這種塗鴉一樣的東西,原來很厲害嗎?】


    並不是給小學時候的自己找理由,而是那幅畫真的就像是塗鴉。有劃線,還有迴旋一樣的東西。藍色和紅色四散而飛。


    安斎往裏麵走去,我也跟了上去。興許是把之前常來的安斎認識成為了【喜歡繪畫的孩子】,美術館的工作人員並沒有對放學而來的我們多做懷疑,不如說是眯著眼睛讚歎我們是熱心學習的孩子一樣。


    腳步停下在都是素描畫的一麵牆。全都是三張明信片大小的小品,都沒有上色,就像是潦草的筆記一樣,我實話實說【說實話這樣的感覺我也能畫出來嘛】,發出這樣的感想。


    安斎【你真的這麽想?】


    【感覺可以的】


    【實際上這種,孩子是畫不來的】


    【這樣嗎?】


    【因為有設計的水準,才能夠混亂到這種地步】


    安斎的話的意思,當然我是不明白的。【但是,不覺得可以畫得來嗎?】我繼續追問。


    安斎這時滿足一樣點點頭。【就是這點。】


    【這點?什麽?】


    安斎沒有迴答我的問題,看向周圍。會場的角落有椅子,坐著似乎是監視的工作人員。


    記憶如果正確的話,那天我們就在之後離開了美術館。


    迴去的路上就聽安斎說了作戰的內容。


    下個記憶的場麵,還是美術館。專門找了一天的再次前往,我們果然還是去到了常設展會場的角落。旁邊的安斎,【ok,該加賀出場了】這麽說道。


    【誒】


    【嗯,不是說明過了嗎】


    【真的要這麽做嗎】


    【那是當然的了】


    之後發生的事其實不太記得清了。甚至比起算數測驗作弊大作戰的場麵,還要更加曖昧模糊,被煙霧包圍一般殘存在我記憶中。恐怕是因為罪惡的意識和過度的緊張,現實感變得稀薄了吧。


    我和會場角落的工作人員搭上話。【那張畫描繪的是關於什麽的呢】一邊指著入口附近的作品,然後女工作人員就向小學生的我投以驚訝和微笑,站起身,到畫作前麵向我親切的說明。因為安斎的命令是如果可以的話,盡可能多的和她說話,所以我拚命的動員腦細胞,不斷向工作人員拋出問題。但怎麽說也是有極限的。很快就沒話可說了,記得自己是不自然的說謝謝然後很快的離去。和安斎碰麵,是在出口附近。


    【怎麽樣?畫?】我壓下自己的唿吸,看著他的手邊。有個緊口袋。


    安斎的作戰就是這樣。【加賀引開工作人員的時候,我用別的畫和美術館的畫掉包,拿迴家】


    關於安斎的記憶,有濃有淡。四月,作為轉校生來班上時候的他雖然隻是如輪廓不清晰的影子一樣,然而放學後的校園裏,他反駁土田時候【我,可不這麽想】時候的表情,卻清晰的留在我頭腦中。


    大概是作弊作戰一個月前的事情吧。放學後的我們在學校裏踢足球。安斎也在。


    轉校而來的安斎,雖然不冷漠但也不能說是熱情,我們叫他一起玩的時候,他雖然三次中也會答應那麽一次,但自己不會主動說【加我一個】。看起來沒有什麽期待,倒也沒覺得無聊,從課堂上的發言和考試的結果來看,屬於聰明的一類。但是,也沒有那麽拔尖。


    現在看來,那也許是【每年都被迫要轉學一到兩次】的安斎,從自己的經驗獲得的處世之術一樣的東西。他,非常擅長於和同年級的學生保持距離。


    那天全都是班上的男生一共六人,以場地上張開的網當成球門,積極的進行著足球。不知不覺就進入白熱化,而我完成了關鍵性的一球,而意識到全都是因為安斎給我傳出了好球,是第二天,所以那個時候隻是單純以為自己球技進步了,還挺高興。


    【竟然被加賀給踢進一球還真是】聲音洪亮,語帶不屑的說著的是土田。父親好像是新聞社的人物的樣子,也許是跟其有關,不,有關隻是我的想法,但他總是一副瞧不起其他同學的樣子。土田說的70%都是自吹自擂,剩下的30%,則是貶低別人,不明就裏的話,所以他所有的發言,都是在主張自己比別人更厲害,更有優勢。和土田說話你得小心點,很少會讓你心情愉悅的,再加上,應該說正因為如此吧,他在班上還有不小的影響力。


    足球也差不多結束了,【怎麽辦,再踢一場嗎?】【迴家了吧】等等等等,就在大家小聲議論的時候,遠遠看見草壁走出校門就要離開學校。戴著在京的職業棒球球隊的帽子。之後才知道,那個時候他唯一的樂趣,就是在家裏看職業棒球直播,然後看到本壘打的時候,對其進行模仿。也許是讓棒球選手的活躍強行和自己重合,以此來忘掉無趣的現實。


    【喂,香草壁,香香子】土田叫道。好像聽到的草壁匆忙就離去。【香香子?】安斎認真的看著我。


    被問的我也有點困惑,【以前就這樣被叫了】進行說明。【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吧。草壁穿著粉紅色的衣服來了,就像女孩子一樣】


    【粉紅色所以就是女孩子?】


    土田和周圍的學生交換眼色,表情僵硬起來。也許是沒想到安斎的反問。【因為,一般不都是這樣嗎?】


    【我可不這麽想】


    【你啥意思】土田生氣了。你有意見嗎。你是不是也是女孩子啊,一樣的表情。


    我心裏還想這是怎麽迴事。從來沒有想過安斎是如此堅定,把自己的意見鋪陳出來的人。


    【說起來,最開始還是老師說的。三年級的時候久留米老師說的】土田撇起嘴。


    我也記得那個時候的事情。久留米那個時候雖然是高年級的班主任,但在某一次全校聚集的時候,對著穿著粉紅色毛衣的草壁說【你咋穿著女孩子一樣的衣服】。不是在嘲笑,而是用一種在說教科書一樣的方式說出。周圍的學生都笑了。


    【啊】安斎似乎在這個時候理解了整個事情。【久留米老師,是有這樣的一麵呐】


    【這樣的一麵是什麽】土田興奮了起來。


    【對於種種事情的武斷決定】安斎的話讓我誒的一聲。武斷決定?什麽意思、我雖然想繼續問下去但因為土田馬上【這家夥是在看不起久留米老師】馬上開始煽動起來,會話到此結束。


    【不不,我並不是說久留米老師的壞話,隻是】


    【隻是?】我問道。


    【即使穿著粉紅色衣服,我也不覺得是女生】


    【粉紅色就是女生啊】


    【那麽火烈鳥要怎麽說呢。說起來,就算跟女孩子一樣,又怎麽樣呢】


    【明明是男孩卻跟女孩子一樣那當然是很奇怪了】


    【隻是土田這麽想吧。隻是,我可不這麽想。不管是女孩子一樣的男生,還是男孩子一樣的女生,都不奇怪。地球上可是有這麽多人。人的種類也當然會是多種多樣。比如像土田這樣的人也是會有的】一個字一個字,就像是要對方聽得很清一樣說出。我,可不這麽想。


    場麵改變。這是在家附近的兒童公園。在這裏安斎對我說的事情,難以忘卻。具體的細節雖然也是有些模糊,但大概是這樣子的會話。


    【加賀,那個啊】,安斎坐在秋千上,蕩了起來。我站在旁邊的秋千上,彎下膝蓋,也開始搖晃。【比如說,加賀對穿骷髏圖樣的衣服有什麽想法?】


    【誒,什麽意思?】因為我開始搖動秋千,以為是聽錯了什麽。


    【骷髏圖樣的衣服,有什麽想法?】


    【想法啊】


    【然後穿著就去了學校,比方說久留米老師或者土田這樣說”加賀還穿著骷髏圖樣的衣服,真俗啊“】


    【這樣的話】我想象著畫麵。【那還是不要了,還是挺羞恥的】


    【是吧。然後,大概班裏的同學都會這麽想。”加賀穿的那個骷髏圖樣的毛衣真是太俗了“。然後就會覺得”加賀是個土掉渣的家夥“】


    【唔,是會這樣沒錯吧】


    【但是,好好想一下。骷髏圖樣太俗,這不是個客觀的評價】


    【客觀是什麽意思】


    【不管誰看都是絕對正確的意思。有人會覺得骷髏圖樣很帥氣,也有人會覺得很俗。不是可以決定的事情。因為沒有所謂的正解。和一加一等於二這種完全不一樣】


    【嘛,是這樣沒錯啦】


    【我們一定會受到誰的影響。比起自己是怎麽想的,更在意的是大家怎麽想的。你如果聽人說骷髏圖樣很俗的話,自己也會被迫這麽感覺,這種衣服就再也不敢穿了】


    【反正我也沒有骷髏圖樣的毛衣就是了】


    【迄今為止去了不少學校,哪裏都有。說著”這樣好俗“或者”這個真不配你“隨意就下定義的傲慢的家夥】


    【是這樣的嗎】


    【然後,是有不會輸給這些家夥的方法的】


    我記得那個時候自己已經從秋千下來,站在了安斎麵前。當時可能有一種教給我遊戲的訣竅,絕給我怎麽去模仿校長一樣的心理。


    【”我可不這麽想“】


    【誒?】


    【就是這句話】


    【這就是訣竅?】


    【比如說啊,加賀的爸爸被公司開除了】


    【沒有的事】


    【隻是打個比方。然後被人說了”真是可憐啊“。周圍的學生也都笑了。這個時候,加賀就應該會這麽一句】


    【什麽】


    【”我可不覺得可憐“】安斎自信滿滿的說道。【冷靜的,慢慢的就像是要刻在對方的腦子裏一樣】


    【這樣的話會有用嗎】


    【有的。因為加賀的爸爸到底是不是可憐,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看法,沒有誰能夠統一的決定。雖然可以說”加賀的爸爸沒工作“,但是可不可憐是不知道的。而且本來那些人就對加賀的父親什麽都不知道嘛。所以了,這時候你就要清楚的表明。我,可不這麽想。因為你的想法,是不能被他人所決定的】


    那個時候的我,應該隻是哦的輕輕迴了一句。對安斎所說的一半都沒有理解。


    接著安斎,開始說重要的事情。


    【久留米老師就是典型】


    【典型?】


    【認為自己是正確的。武斷的決定所有的事情,還把這種觀點灌輸給所有人。雖然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識,但這樣全班都會受到久留米老師的影響。就像草壁的事情,也是發源於久留米老師給他貼了【俗氣】的標簽】


    【好像不是說”很俗“,說的是”像女孩子“吧】


    【轉校過來我就觀察了,久留米老師,經常會對草壁一副看不起的樣子】安斎繼續道。比如說迴答同一個問題,草壁迴答正確的時候,就會說”可能問題太簡單了“,但如果是優秀的佐久間迴答正確的時候,就會加上一句表揚”理解的很好“。僅僅就是這樣,本人肯定了,給全班都會植入印象。草壁一直不被表揚。佐久間和土田則被表揚。最後,草壁變得萎靡,周圍的人也會這麽想。草壁是不如自己的人,稍微蔑視一點也是沒有關係的。


    【我這段時間正好看了電視】安斎說。


    【看了什麽?】


    【叫什麽來著,教師,教師效果,教師期待效果的樣子】


    【沒聽說過】我馬上搖頭。


    【說是有教師期待效果這樣的法則,或說是規則。老師如果認為【這個學生將來會變的優秀】並且如此對待,那麽說是實際上就會變得優秀】


    【誒,真的嗎?】


    【嘛,也不是絕對會這樣就是了。但是,如果是一般的學生如果做不出題的話也不會太過在意,而如果是教師有所期待的學生做錯了的話可能就會進行鼓勵。這樣他就會有熱情去研究給出正確的答案。另外在完成什麽的時候,也有更多表揚的可能性。通過這些,學生就會實際上變得優秀】


    【原來是這樣,好像是挺有道理的】


    【反過來也一樣,如果覺得”這個學生真是不行“這樣去對待,而這個學生即使做了什麽好的事情,也會覺得【隻是偶爾這樣】,而做了壞事情,也許會覺得【果不其然】,所謂的猜對預言的道理,也是跟這差不多。老師對待學生的方式,也許就是有這麽大的影響力】


    【就跟我們說的【心情會決定病勢的走向】一樣吧?】


    安斎坐在秋千上插著手臂,【唔嗯,可能不太一樣】歪起頭。


    【抱歉我插話了】,已經忘記那個時候的我是怎麽說的了,隻是催促安斎繼續。


    【這樣想的話,最大的敵人】


    【敵人?】


    我突然間想到了無法控製的,巨大的怪獸。


    【敵人,是先入觀啊】


    【先入觀?】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武斷決定。】


    【怎麽說?】


    【讓我們把久留米老師的先入觀鏟除】


    【不這麽做比較好吧】我對佐久間說道。【不參加我們的作戰比較好吧】,


    佐久間要是分類,明顯是【優等生】,被老師和家長都很看重,現在做這些多餘的事情留下什麽壞印象的話可不是什麽好事,我拙劣而又堅定的進行說明。


    【沒有好處,一點都沒有】


    草壁也很理解的樣子,頻頻點頭。


    但是,佐久間的聲音這時候也有點變得不通暢。【我也覺得久留米老師有點那個。看出來他對還自己有進行差別】


    【不愧是佐久間,觀察敏銳】安斎拍起手來。


    那,確實是在我家。


    是為了探討安斎的計劃,而說是探討和作戰會議,更不如說是為了確認這個意向,近似於團結大會的東西,而草壁就算了,佐久間也來了。家裏二樓,麵南的鋪地板的房間,直到高中畢業都是我的房間,但現在想起來,女生的前來,小學六年級的佐久間那時可能是唯一一次。母親突然充滿熱情,不時把點心端到房屋,讓我覺得有些難為情的記憶都還在。


    為什麽佐久間會來幫我們,記得不是很清楚。既有她看到我們叫草壁在放學後的教室裏說著什麽,就伸過頭來問一句【你們在說什麽】的記憶,也有安斎發現她就站在我們背後於是問她【要不要參加】的記憶。記憶就是不甚清晰。隻是總之佐久間說【隻是一點點的話我也想幫忙】的事情我很明確。


    身為優等生,被老師和父母信賴的佐久間,即使幫助我們的作戰,也沒有任何的好處,我當時是這麽說的。但,她一臉平靜的主張【久留米老師,和我媽媽一樣,好像總喜歡覺得什麽事情自己都是對的,所以我一直都想說一次【不是這樣的吧】】。


    就這樣,我們的作戰會議開始了。


    安斎最先宣言的,如下麵這樣。


    這不是為了草壁的作戰。【誒】我驚訝的說。


    佐久間也一樣,【誒,等等,安斎君,這不就是讓草壁君作弊,讓他能夠獲得好分數的作戰不是嗎】表現了疑惑。


    作弊這個詞的效果頗有些大,我都擔心會不會被走廊裏的母親聽到,心驚了一下。


    【不是這樣的作戰】安斎說。


    【那是什麽?】


    【是認識那個草壁去的好分數,讓久留米老師大吃一驚是不是】我問道。


    【對。但是,又有點不對。不是想讓他大吃一驚。】


    【那是什麽?】草壁也問道。個子雖然沒有那麽高卻也不是瘦小的體型。隻是眼睛很小,一直那種畏畏縮縮的原因吧,不管做什麽都是那麽不得力的樣子,而摘了棒球帽,那被壓平的頭發更是體現那種弱小。


    【之前也說了,久留米老師的問題是認為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


    【如果不認為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那不是糟糕了嗎?】


    【也有武斷決行的時候。為什麽不把草壁當迴事,就是認為草壁不是什麽有潛力的學生】


    這種話在草壁麵前說好嗎,那個時候的我心情相當複雜,被迫朝草壁看去,隻見當事人草壁一副相當理解的表情,唔嗯唔嗯的點頭。


    安斎在這裏,又說了一遍教師期待效果。【所以了,草壁會這樣不自信,可以說是久留米老師對待方式的問題。如果教師老想著這個孩子不行,那這個孩子很多時候就會真的變得不行】


    【然後呢?】


    【這樣下去的話,久留米老師對於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是不是有錯就沒有任何懷疑,會一直從事老師的職業】


    【對,我看到我媽媽也是這種想法。大人真是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啊】


    【明明應該沒有完美的人。卻覺得自己是完美的,不可能犯錯,自己什麽都知道,而這恰巧是最糟糕的,以前的蘇格拉底也說了】


    【蘇格拉底?】


    【【隻要知道自己什麽都不知道,自己就會變得更好】,好像是這麽說的】


    【自己?知道什麽都不知道?】安斎的話聽起來就像是繞口令一樣。


    【所以覺得自己什麽都知道的人是不行的】


    【蘇格拉底,好像是柏拉圖的老師?】佐久間問。


    【唔嗯,是的】


    【那麽,老師的意義上來說,久留米老師就是蘇格拉底了】


    【草壁,不對,剛才也說了,蘇格拉底可是知道自身的不完全。所以久留米老師是反過來的。逆向的】


    【這樣啊,逆向啊】草壁的表情很認真。


    【所以了】安斎清晰的說道。【這裏我們,是要推翻久留米老師的先入觀】


    【先入觀是什麽意思?】安斎一副你來迴答吧的表情看著我。我則好像這是常識一樣【就是武斷的決定】進行說明。


    【聽好了,如果這時候草壁在某件事上表現活躍會怎麽想?】


    【我嗎?】


    【久留米老師的心裏應該會開始打鼓。興許在大家麵前不會承認,但心裏會【誒,我是不是判斷錯了】不安起來。你們不覺得嗎】


    【覺得】我和佐久間馬上迴答,草壁也點點頭。


    【要是這樣的話,比如說來年,久留米老師成為別的班的班主任,要是又覺得一個孩子沒什麽潛力的時候,興許會刹車】


    【刹車?】


    【就是覺得自己的判斷也許是錯


    的】


    【會想到之前的草壁也是跟自己的預想相反,很是活躍,這樣子?】佐久間很快點出重點。


    【對,所以了。這不是為了草壁,說起來通過作弊拿了好分數,實際的學習能力也不會提升,對於草壁來說也不能說是好事。隻是,這對將來久留米老師教的學生是有好處的。他也許會對孩子持有先入觀變得慎重】


    【原來如此】佐久間一副理解了的樣子說道,接著吃起我媽剛才端上來的煎餅。在自己家裏,女生吃東西這件事還真是新鮮,我的心跳稍微有些加速。


    【是哦,不是為了我】草壁的聲音裏,多了一些強力,【是為了這之後的孩子們】


    【是的。有點對不起草壁了】


    【不不,我覺得這樣反而比較好】


    這,是第一次草壁向我們敞開心扉的瞬間。


    假如這是為了進行著沉悶學校生活的草壁,為了給他一個美好的迴憶,這種處於同情而發的計劃的話,大概草壁就不會參加了吧。而即使參加,也因為無法反對我們熱情的原因,不情不願的進行協力吧。但,安斎的目的,不是為了救草壁。而是為了未來的後輩們。草壁也就變為實施救援一側的人員了,也正因為如此,才會主動起來的。


    佐久間,拿起裝著可樂的杯子,【不是這種時候,就喝不了了,真高興啊】低聲說道。


    【在家裏不喝的嗎?】


    【因為我媽討厭垃圾食品。健康第一主義吧】說完後,佐久間又喝了一口。


    而在旁邊,草壁手伸進大大打開的袋子,抓了好大一把零食吃起來。說著【真好吃】,隨即又把手伸了進去。


    【草壁家也是健康第一主義?】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他歪著嘴,【節約第一主義】挑選語言後說道。接著歎口氣一副老實交代的樣子,其實是【還錢第一主義】笑道。


    【然後,安斎君的計劃考慮到了什麽地步呢?】小六的我家裏,佐久間確實是這樣說的。【隻是作弊拿到一百分,讓老師驚訝一下嗎?】


    【不,如果隻是這樣,久留米老師可能也會不怎麽在意,覺得草壁隻是偶然一次這樣而已。所以我們必須要再進行一次】


    【再進行一次?有什麽主意嗎?】


    【現在,我想的是】


    【什麽?】


    【那個,先入觀是對沒有清楚答案的東西,給予巨大的影響。那種通過數字無法給出結果的東西。而反過來說,我們容易去實施行動的,也就是這樣曖昧的地方。】


    【曖昧?】


    【比方說】安斎此時喝了一口可樂。【就是繪畫。繪畫的好壞,是無法通過數字體現的】


    草壁在算數測驗中取得了接近滿分的成績。麵對這一結果,久留米是怎樣的反應說實話已經記不清了。不,應該也有記得的部分。但是沒有我們所期待的,想要大喊快哉一樣的反應。


    老師喊著孩子們的名字,上前去的時候把卷子還給你。有的老師會加上【努力了】【可惜了】等等的話,但是久留米幾乎什麽都不說。上班之後,看著複印機的排序機能,總覺得小時候見過的感覺,那就和久留米發卷子的樣子是一樣的。


    那個時候,也是毫無興趣一樣叫著【草壁】。我和安斎為了掩蓋不自然,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沒有去看草壁。


    放學之後,我們把草壁帶到了公園,問他【久留米老師的反應怎麽樣?】


    【什麽都沒有】草壁隻是搖頭。


    【什麽也沒對你說?】


    【什麽都沒有】


    【但是】佐久間說道。麵對坐在秋千外圍柵欄上的她,我又有點心跳加速的感覺了。【但是,我看到的是,久留米老師,對於草壁的反應,可是特別在意的樣子】


    【誒】


    【雖然不知道是懷疑還是吃驚,但之前不是有蜜蜂進入教室嗎。那個時候,久留米老師要把它趕出去,就和那個時候的表情相似】


    【把草壁,當成蜜蜂一樣害怕嗎?】


    【懼怕?】


    【也不是這樣的感覺,就像要好好觀察,看看怎麽辦一樣的表情】


    【原來如此】安斎滿足的點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作戰就成功了。先入觀已經崩落開始動搖了。這時候一定要乘勝追擊了】


    【真的是這樣嗎】草壁有些沒有自信的樣子。


    【但是,安斎君和草壁君的卷子是一樣的,久留米老師也生疑了吧】


    【不用擔心】安斎稍微搖晃了身體。也許是因為坐在秋千之上。【我故意做錯了幾個題。草壁是九十八分,我是七十五分。不會懷疑的。佐久間是多少分?】


    【我是一百分】


    真不愧是,我下意識的發出感歎的聲音,但馬上感覺這樣太諂媚,挺不好意思的。


    【好,那麽就是接下來的作戰了】安斎說。


    【就是之前說的,繪畫作戰吧】佐久間也來了興致。【我就對我媽說行了吧。就說希望和去年一樣舉行設計比賽】


    【佐久間的媽媽,如果對久留米老師提到這件事,今年就說不定也會舉辦】


    所謂的設計比賽,是說孩子們用鉛筆和木炭等,各自將家裏的東西和外麵的景色進行設計,拿到學校來,進行簡單的評比的活動。在久留米來說,是想有好的作品可以進一步去參加當地的比賽,而實際上在家長間受到了好評,其他的班級也開始舉辦了。


    【啊,但是,草壁君的畫,不是畫的挺好的嗎】佐久間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大聲說道。【五年前最開始的時候,是在課本上畫了車子的畫吧。那個真的很可愛,畫的很不錯。】


    突然的評價讓草壁僵住了,臉刷的紅了動彈不得,我說了一句【草壁定住了】,而安斎的表情也緩和起來。


    【那個畫,惹久留米老師生氣了說讓我給擦掉】半晌,草壁小聲說道。【說課本不是畫難看的圖畫的地方】


    我看著安斎。


    【被這樣說,草壁你是怎麽想的】


    【就想我的畫果真是很難看】


    【是吧,但這不過是久留米老師的感想而已】安斎眼睛放光,對於那句台詞【我可不這麽想】,再次進行了演說。【所以了,如果下次再有相同的事情發生,用橡皮擦掉畫的時候,絕對應該說下麵這句。【我可不認為這是難看的畫】。即使不說出來,也要在心裏這麽想比較好】


    【隻是在心裏想也行嗎?】


    【這是很重要的。全盤接受的話是絕對不行的】


    關於安斎所想出的【繪畫作戰】,我是在調查完美術館迴來的路上,第一次聽到。是以下的內容。


    收集孩子們設計的久留米,會在教室的牆壁上貼上作品吧。如果是和五年級的時候一樣的方式的話,就是這樣的。然後給全員配發白紙,讓我們寫上覺得最好的作品以及感想再讓我們發表。


    【所以這次】安斎說明道。


    【這次怎樣?】


    【用別的畫,作為草壁的畫交上去】


    【別的畫?】


    【就是那個掛在美術館的,本地出身的畫家的畫】


    聽到這話的我真是嚇了一大跳,應該是說啞然無聲了,發出失去平常語調的【誒?】。


    【等等,就是把剛才的那副畫拿過來嗎】


    【也不是拿了,就是借而已】安斎說的很堅決。


    【借?美術館,會借出它的畫嗎?】


    【怎麽可能】安斎迅速迴答。【又不是圖書館。隻能偷偷的借了】


    【怎麽做!】


    接著安斎說了他替換繪畫的計劃,讓我更加茫然了。說是要從雜貨店什麽的買下便宜的繪畫,再進行交換。


    【總之,會把那個畫家的畫,作為草壁的東西提交上去】


    【然後就會怎麽樣】


    【我和加賀,就在比賽的時候表揚草壁的畫。說些【我覺得那張畫很不錯啊】之類的。這樣的話,久留米老師一定會來挑刺的】


    【對於這幅畫?】


    安斎用力的點頭。【覺得是草壁的畫就一定是不好看的,蔑視說是【就像漫畫一樣】之類的】


    【會這樣嗎】我終究沒法讚同。【這一定會被發現的啦】


    【人的先入觀真的不能小看。人是想要去相信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


    【怎麽說?】


    【久留米老師,是判定了草壁是沒潛力的孩子是吧。這樣的話,也總是都關注草壁失敗的地方,會想【果然草壁是不行的啊】。隻會接受和自己判定一致的信息。特別是,之前也說了畫的好壞是曖昧的。根據判斷的人的心情。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不好的。加賀剛才不也是,如果不說那是有名畫家的作品,也覺得是塗鴉吧。還說了自己也能畫出來這樣的話不是嗎】


    【說是說了】我語尾變得曖昧。【那麽,如果如安斎所說,久留米老師說這幅畫很難看的話,之後要怎麽辦呢】


    安斎嘴唇放鬆,比起單純的笑臉,更像是隱藏在身體中的惡作劇之重慢慢的顯露出其身姿。【這樣我們,就會在某個時機這麽說。【啊,老師,剛剛意識到了,這個畫,也許不是草壁畫的!】】


    【誒】


    【這不是美術館的畫嗎,就這樣告訴他。這樣大概久留米老師就會很尷尬了。因為這樣就變成了是在貶低那個畫家的畫了】


    雖然不能完全理解,但大概也明白了這就是安斎所說的【顛覆先入觀作戰】,所以一句【原來如此】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雖然也一定會嘴上說幾句來補救,但久留米老師也一定會對自己的判定不再那麽有自信】


    【就是說久留米老師今後不會再對孩子們武斷判定的意思?】


    【會讓他知道,自己的先入觀是多麽不可靠的東西。如果順利的話,久留米老師說不定也會摸索到和蘇格拉底一樣的想法】


    冷靜的考慮來看,這真是個相當亂來的作戰。畢竟,假使顛覆利潤久留米的先入觀,即【將有名畫家的畫,認為是草壁的】,那之後如果被問到【為什麽這幅畫會在這裏】的說明則根本沒有想過。為什麽草壁會將美術館的畫作為自己的畫提出。怎麽混進去的。為什麽草壁沒有馬上說明呢。結果上來說,草壁的立場很可能會變得更加惡劣。


    安斎沒有把這些【為什麽】視為重點。【隻要從美術館成功把畫拿出來,之後總是會想出辦法的】,安斎容易抱有這樣強烈的希望,我是這樣認為的。


    所以我們再次造訪美術館,進行了作戰。


    我按照安斎的指示,吸引了工作人員的注意力。


    然後怎麽樣了呢。


    從結論來說的話,安斎沒有替換繪畫。


    和工作人員對話,帶著緊張和朦朧感,如在雲上漫步一樣的心態麵向出口,問站在那裏的安斎,【怎麽樣?畫呢?】,而他搖了搖頭。


    【不行】


    【不行?沒有替換嗎?】


    安斎點點頭。


    【為什麽?】


    【署名啊】我還記得他那副後悔的不得了的樣子。


    【署名?】


    【即使在那麽小的畫上,也有畫家的署名。剛才看了一下,就在下邊寫著】


    因為從不知道畫家會在畫上署名,所以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安斎


    【署名有的話,再怎麽樣也會被久留米老師發現了】放棄的樣子。


    繪畫作戰由此擱淺。


    安斎不是那種失敗一次就會灰心的性格。不對已經終結的事情糾結,馬上就說出【進行下一個吧】這種類型。


    這樣的話,我提案到。那應該是放學後我們附近的公園的對話。【那麽下一次在課上,草壁迴答出很難的題目,來嚇久留米老師一下怎麽樣】


    【或者】記得那時候佐久間穿著超過尺寸的大衣。雖然是很一般的,青色的大衣,但那時看起來很像大人。【或者記住英語的歌曲,流利的唱出來之類?】


    安斎插著胳膊,【唔嗯,這樣就跟作弊作戰類型差不多了,繼續進行的畫感覺會暴露】一副深思的樣子。


    【安斎君還真挺挑剔啊】佐久間一副混雜著感歎和目瞪口呆的表情。


    【說是挑剔,不如說隻是在考慮效果而已】


    想不出什麽好主意,就茫然的站在秋千周圍,這個季節已經相當寒冷,但和班級其他孩子秘密的會談給人莫名的高揚感,另外,因為還有和班級中誰都憧憬的佐久間在一起的喜悅,再沒有比這更愉悅的時間了。大概也有同樣感覺的草壁這時小聲道,【但是,要被看見就糟了】。


    【被看見?】


    【現在,比如被土田他們看見的話】


    【沒關係的。土田即使現在看到我們,也隻會認為是在公園玩的】安斎這麽說了之後,草壁搖了搖頭,【不是的,那個佐久間不是和我們在一起嗎】


    【誒?】佐久間指著自己,【我不應該在這嗎?】


    【不是,那個,和佐久間在一起的話,大家都會很羨慕的】草壁慢悠悠的說道,我也表示了同意。


    【是這樣嗎?】佐久間問,看著安斎。


    安斎一副沉思的樣子沉默了下去。接著很快【就這樣吧?】自問自答的聲音,【就這樣吧】予以了肯定。


    【什麽?】


    【就是接下來的作戰。】安斎視線稍稍上移。也像是在整理所想的事情。


    【佐久間,就是俗說的優等生】


    俗說,這樣的語言對我來說算是新鮮。第一反應是【族說】,【賊說】這樣的印象(日本教育中熟語的教授進度和我國不一樣,【俗】【族】【賊】的音讀在日語中一樣,譯者注)


    【即使說是優等生,也沒有什麽高興的還很是不可思議】佐久間雖然沒有生氣的樣子,他這麽說還真是讓人沒想到。


    【嗯。但是實際上。不僅是久留米老師。其他的老師,還有土田,都會對佐久間高看一眼】


    【高看一眼?】草壁雖然提問,安斎卻沒有迴答。


    而這個時候也是趕好,電話響了起來。我馬上看向佐久間。因為班上本來就沒什麽人有手機。佐久間就是其中一個。佐久間從大衣取出手機,那熟練的動作,果然讓我感到了和自己之間成熟度的差距,而她接電話,【唔嗯,知道了】久掛了電話,然後說了一句【我媽媽的】


    【讓你不要繞道快迴去?】我猜測著電話的內容。


    【嘛,差不多。說是有可疑的人在附近學區出現了的樣子】


    【誒】草壁變了臉色。


    【這種事經常有的了。好像是群發什麽的,每次都會給監護者發,裏麵信息很多,這種可疑的人的消息也很多,我媽就對每一個都很在意】


    【那也確實會擔心】我說。自己的母親雖然也隻是時不時囑咐我,但如果從兒子換成女兒的畫,隻怕會變得更加神經質吧。


    【但一次都沒碰上過呐,那個可疑人物】


    【那就最好不過了】安斎迴答之後又停了下來,【嗯,就這樣】說著。


    【什麽?】


    【我考慮了作戰。流言作戰】安斎稍微有些興奮的樣子開始說明,我們則麵麵相覷。佐久間的眼睛就在前麵一點,讓我心髒加速。


    早上到了學校後,吹奏部的練習正是結束的時候,在走廊上遇到了同班的女生。她和我家住在同一個街區,幼兒園也是同一個。現在的話雖然名字都不怎麽記得,但那個時候她是主動說【加賀君,昨天的那個,聽說了嗎?】


    背著書包,我誒的迴了一句,【昨天,佐久間桑,被可疑人物襲擊了】她小聲說。


    【佐久間嗎?】


    【就是在加賀君和我家附近的地方。佐久間桑一直都是從那個酒屋的內測去塾的,說是自行車】


    【哦】我裝作平靜的樣子。


    【突然出現的男人故意撞上自行車。然後佐久間桑久摔倒了,據說挺嚴重的】


    進入到教室裏後還四散這同樣的話。男人雖然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暴力,但明顯是一副可疑的樣子,也就是露出狂那種才會有的舉動,靠近佐久間。


    【加賀,你知道嗎】就在要上課之前,土田對我說。【但說是有人來救了佐久間】


    【誒,誰呢?】


    雖然不知道安斎和佐久間通過怎樣的渠道散播了流言,但比我預想的更快的速度,流言在校內傳播開來。恐怕,佐久間的母親也在其中起了什麽作用吧。


    上課鈴聲響起,久留米出現,站在講台上。雖然沒有鋪墊什麽簡單易懂的恐怖政治,但六年級的這個課堂,伴隨班主任久留米的登場而變得寂靜,孩子們迴到座位。


    【大家可能都已經聽到了吧】久留米馬上說道。【昨天出現了可疑人物,我們班的佐久間看到了】


    雖然這時候感覺就公布被襲擊者的名字不太合適,但這恐怕也是有佐久間自身,經由她的媽媽,非強製的向學校提案的原因。而為了削減【遭遇到可疑者,沒被怎麽樣吧】的問題,恐怕也是佐久間跟她媽媽說由老師的口中對全員公開說沒事比較好,然後她媽媽又向老師拜托的。而久留米也同意了。當然,佐久間本來的目的,是讓班級以她的主題為中心。


    【佐久間,沒有受傷吧】久留米問道,全班都看向佐久間。


    她鎮靜自若,就坐在位置上,【沒事的,隻是稍微嚇到了】自然的迴答。


    【是有人來救了你吧】土田突然發聲。本來的話,這裏應該安斎來發問,這樣倒省了時間了。


    久留米沒有問是怎麽迴事。恐怕也是聽到了流言了。


    就隻見佐久間身子傾向教室正中,【那個】語尾渾濁起來。【那個】重複了一次。【雖然不能說出名字,但好像隻是路過的樣子,猛地說了一句【你在幹什麽】】


    哦那還真是厲害啊,用這麽有勇氣的人實在太好了,佐久間周圍的女生騷動起來。【然後就要打那個可疑的人一樣,把他趕走,讓我得救了】


    【哦,那還真是白馬王子啊】也不知久留米是會說話還是不會說話發出莫名其妙的評論,全班都沸騰了。


    【啊,也許就是這樣。隻是有些意外】佐久間迴答道。沒有過度的漢英,雖然是樸素而真實的態度,那真可以說是名演技了。有意識的語尾渾濁,視線刷的朝向班級中央。而當然包括久留米,全班的目光都隨著視線看去,而那裏久坐著稍微俯身


    的,坐在椅子上的草壁。


    草壁怎麽了嗎?肯定會有人這樣想。


    當事人草壁,則按照安斎事前的指導,把課本大大翻開,就好像要裝作和我沒關係一樣的舉動,藏住自己的表情。然後刻意把纏著繃帶的右手漏出來。


    我拚命忍住笑意。


    前一天的公園裏,安斎進行了說明,【流言作戰】就是這樣。所謂【敵人的敵人是朋友。而反過來也有【愛屋及烏】這樣的法則】


    【什麽意思】


    【簡單說來,就是這樣。土田還有久留米老師都很看重佐久間吧,而這時佐久間看重草壁的話,會怎麽樣呢】


    【土田和久留米老師,就會喜歡上草壁?】我驚訝的說道。


    【會不會喜歡真的不知道,隻是有重新評價的可能性。把草壁作為保護佐久間的人這樣的流言散播出去,這樣看待草壁的眼光就會不一樣了】


    這真的會有效嗎,我還在半信半疑,但課堂中騷動在擴大也是事實。


    佐久間那讓人聯想的話語,以及她視線前方的草壁,還有草壁手上的繃帶,這些都刺激著第三者的想象。不少孩子心裏都出現了動搖。而久留米可能也是。


    【流言作戰成功了】


    放學後,安斎如此宣言。雖然還沒有感到什麽具體的氣息,但毫無疑問,已經在班級中做出了【對草壁再評價】這樣的氛圍。


    隻是,在我看來,草壁救了佐久間的事情實在是沒有真實感,而【手上繃帶】的演出,更是想演小品一樣。明顯是在演戲的感覺。而為什麽大家都沒有意識到呢,沒有哄堂大笑呢,這實在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加賀知道所有的計劃,才會這麽想】安斎說。【而低於不是這樣的同學以及久留米老師根本就不會想到佐久間會做到這種地步來改變大家對草壁的評價。沒有理由,目的也不清楚。如果是更加易懂的設置還好,這麽冗長的過程,即使會覺得【奇怪】,也不會想到裏頭有什麽名堂】


    啊,這樣子的嗎。我迴應道。


    那個時候的草壁,還為這個繃帶要戴到什麽時候而一直在苦惱。


    【職業棒球選手要來了】學校進行這項發表,正是繪畫作戰以失敗告終,流言作戰才成功之。後。如果我的記憶正確的話,應該是這樣。


    當知道名字之後,班上更是歡唿雀躍。對於棒球基本不了解的我,下意識的問旁邊的草壁,【這個選手,很有名嗎?】他則【很厲害的,打點王來著】眼睛開始閃爍出光芒,我為自己的無知感到有點難為情了。


    打點王氏作為隊伍的主軸發揮活躍,進行著充實的棒球生活,而正因為如此心裏有些空閑吧,一直在出版自己執筆的麵向兒童的繪本。為了推廣的原因全國各地巡迴,給學校捐贈繪本,進行棒球教室的活動。


    我們的小學校,不知是抽簽運氣好,還是地理條件好,還是土田新聞社的父親中間進行了斡旋,雖然不知道理由,總之我們學校是被選中了。


    即使對棒球不甚了解的我,在一流棒球手出現於體育館當天還是感到有些興奮,對演講也十分期待。小學生也可以理解的,孩提時代為了上課不睡覺想的種種辦法,少年棒球第一次打比賽緊張的跑向三壘的故事,比起教訓來說更像隻是單純的迴憶。


    唯一遺憾的是因為天氣的原因,本來預定的棒球教室終止了。


    打點王氏也有注意這件事情,到最後說【本來今天要是天氣好的話是預定進行棒球教室的,挺遺憾的】但聽聞此言的孩子們開始明顯流露出不滿的情緒,甚至連平常都不怎麽會表達意見的草壁,也在那嘟囔了幾句。


    不滿情緒最後不得不讓校長和老師們出聲才製止。打點王氏,【啊,但是要是明天天晴的話?上午如果天晴的話,明天我會來的】突然提案道。


    孩子們拍起手來。連草壁也讓人驚異的拍起手。我還在杞人憂天【要是明天還下雨要怎麽辦】的時候,安斎則已經構想了完全不同的事情。


    【嗯,就是這樣】【就拜托那個選手吧】


    【拜托?怎麽迴事?】


    【就是接下來的作戰】


    不顧還沒緩過神來的我,安斎迅速的開始計劃的實施。


    演講結束之後,等著從校長室出來的打點王氏,追在他的後麵。還弄不清楚狀況的我,隻能是被安斎拖著一樣跟在後麵。


    看到在校門口乘上的士的時候就已經覺得追不上了,然而安斎【紅燈會停的】就衝進了雨中,我也急忙跟了上去。


    踏著水坑,跑近已經上了車道的出租車,朝著後座,大喊選手的名字。因為覺得如果敲窗可能太過了就不停的揮手。大雨把頭發完全淋濕的同時,【oo桑!oo桑!】兩人拚命的喊著。甚至產生自己是這個選手狂熱粉絲的錯覺。就在我們快要放棄的時候,車門開了。【怎麽了,先進車裏來吧】聽到打點王氏這麽說,我們簡直感動的要流淚了。


    【到底,怎麽迴事呢】打點王氏是一個人。球隊的關係人員,或者是繪本的出版社人員,還有在學校同行的男性都不在車上的樣子。我們從選手的旁邊擠進了車的後座。關門啊,隨著司機有些不耐煩的聲音,車子啟動了。


    【不用這麽特意趕來,明天我也會來的,天晴的話,就會舉辦棒球教室】


    以前隻能在電視上看到的棒球選手親眼看見體格真是非一般的健壯,直給人強大的壓迫感。還依稀的記得,當時隻覺得專業的運動員形象都是這麽雄偉的嗎。


    【就是這個】安斎大聲說著。【關於那個棒球教室我有個請求】


    安斎所想出的,是比失敗了的繪畫作戰更宏大的計劃。想要讓棒球選手也參與進來。


    【我想讓你表揚一下我的偷學】安斎單刀直入的說道,這個時候我也差不多明白了他的計劃是什麽。


    【表揚?】


    【明天進行棒球教室的時候,我們班有一個叫草壁的男生,我希望您在看到他的揮棒之後,表揚他有潛力】


    【這】,選手一邊說著,一邊整理思緒的樣子。【這是為了那個草壁君?】


    【您可以這樣認為】安斎迴答的很曖昧。因為嚴密來說,不是為了草壁的吧。


    腦中浮現起第二天棒球教室的情景。草壁揮舞球棒,久留米一副【動作不行啊】的樣子。再次確認了【果然草壁做什麽都是不行的】這點。也許還會實際說出【草壁的姿勢不行】,而這時候如果選手過來,說【你挺有潛力】的話。


    那就會怎麽樣呢。先入觀一下子被顛覆。


    安斎所狙擊的就是這個吧。


    【那個,名字叫什麽來著?】


    【草壁】


    【草壁君,有在打棒球嗎?】


    我和安斎對看一眼。【好像確實是喜歡棒球的樣子】但實際上沒有一起打過。


    【這怎麽說呢】


    【要是剛才一起把草壁帶過來就好了】


    【但是,總之希望您能表揚草壁】安斎說道。背著被雨淋濕書包的我們,讓車內變得異常狹窄,但選手沒有露出一點不悅的神情,隻是稍稍苦笑起來。


    【當然是可以表揚他的】


    【但是?】


    【不能說謊的,有潛力這種評價真的不好隨便說】


    【但是有沒有潛力這件事,誰都不知道不是嗎】安斎緊追不舍。【所以,也不算是說謊了】


    選手漏出為難的神情。這是在猶豫要不要教給小學生殘酷的現實吧。【我是職業選手,對於有沒有潛力和才能,還是能夠稍微明白的】


    【那麽,稍微表揚一下也行】安斎不依不饒,棒球選手【這個當然是沒關係了,不會吝嗇的】,這番話才終於讓安斎稍微安心的樣子。


    那之後我們在安斎家附近下了出租車。選手【那明天見】親切向我們道別。


    出租車離去之後,我們朝向家裏。從安斎所住的公寓前經過,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家就在這了】,我無甚意義的,目送著安斎上了二樓,這是難以恭維的,不如說讓人懷疑一家人能住得下嗎程度的狹小的房子。玄關因為修補過的關係吧,貼著膠帶,生鏽的自行車,就像快要餓死的驢子一樣橫倒在旁邊。打開房門,進入裏邊的安斎的身影看的十分瘦小。


    身體的皮膚和筋肉被剝除,隻有內心被暴露在外,如被胡亂彈奏的琴弦一樣隨風震動,就是這種寂寥,無助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頭。


    *


    棒球教室那天是晴天。【這都得益於你們平時表現良好】典型的校長的話,【為什麽大人總是喜歡這麽說呢】雖然感到困惑,但總之和前一天完全不一樣的大晴天。


    上午的兩個小時,感興趣的孩子們拿著球拍,來到操場上,如選手的指示進行練習。


    有好幾個老師大概是對自己很有自信,也跟著孩子們一起揮動著球棒。久留米也是其中一人,因為一直都是他認真的書寫板書,上體育課也不過是吹吹口哨的程度,所以並不覺得他在運動上有什麽出眾的地方,但看來學生時代在棒球部也活躍過的傳說並非妄言,姿勢還挺標準颯爽的。


    【久留米老師,好帥啊】女生們叫


    了起來,我和安斎看了一眼,不知為什麽覺得有些掃興。


    安斎也操著和我一樣不怎麽美觀的揮棒姿勢,途中說道【加賀,操場上大家一起揮棒的情景還真是有點奇怪】。


    【就像什麽新式體操一樣】


    【大家一起揮棒,看上去就像會產生出電流一樣】


    打點王氏是個認真負責的人吧,沒有走形式的四處逛逛,二是仔細觀看每個人的姿勢,觸碰手肘和膝蓋,親切的給出意見。


    足足花了有一個小時,才終於來到我們所在的地方。


    打點王氏,看到我和安斎神情稍微僵硬。這是認出了前一天做到他出租車裏的二人了吧。【記得你們哦】一副打招唿的樣子,臉上也浮現出微笑。【怎樣,揮下我看看】。


    我們嗯的應承,拿起球棒,隻聽旁邊傳來【不要嗯,要大聲說“是”】,原來久留米站在一旁。一身運動服也有模有樣,站在打點王身旁,就像個教練一樣。


    【是!】我慌慌忙忙又說了一次。雖然姿勢不怎麽樣,但打點王沒有笑,隻說【下巴稍微往迴收一點】。【意識到自己身體裏那股勁】


    是,迴答的同時再次揮舞,我自己雖然不知道有什麽變化,【唔嗯,就是這樣】收到了表揚。安斎也是受到了和我相似的指導。


    而安斎漸漸麵向計劃的核心,【久留米老師,草壁的姿勢怎麽樣】說道。


    久留米有些驚訝的樣子。同時那個不知所措的表情,好像甚至都忘了草壁的存在一樣。


    草壁就在我們稍微旁邊一點,因為打點王氏的靠近而緊張吧,臉紅了起來。


    【揮來看看】打點王氏說道。


    草壁點點頭。


    【不要隻點頭,要好好迴應】久留米真是一點都不給人機會。


    草壁猛地直起腰,用顫抖的聲音說著【是!】


    匆忙之下的揮打。在我看來都不怎麽樣,有點失衡,因為隻動了手臂,感覺哪裏弱弱的。


    【草壁,你又不是女孩子,這什麽姿勢啊】久留米的聲音雖然不算大,但是低沉,周圍全都聽到了。附近的孩子們,【草壁,像女孩子一樣】叫著,土田還是誰,叫著【香香子】,還聽到安斎小聲嘟囔的聲音。雖然不覺得久留米是故意說得,但確實,因為這樣的發言,其他的孩子們會傾向於認為說【不把草壁認真對待也是可以的】


    安斎一副請求的眼神,抬頭看向打點王氏。一字一句的問出【草壁怎麽樣】,就像是在讓對方想起昨天的依賴一樣。


    打點王氏稍稍低下眉頭,歪起嘴角。也許是覺得要表揚這個揮球實在是太難了。


    【嗯,草壁,你就再來揮一次試試看】久留米雖然這樣說,突然安斎【老師,可不可以安靜一下】


    久留米看向好像是在和自己頂嘴的安斎。像是在仔細確認朝向自己的武器的形狀。隻是看不出來有沒有生氣。


    【老師說這種話,會讓草壁緊張的】安斎的眼睛裏有著力量,聲調也提高了。


    【因為這種事情就緊張要怎麽辦啊,緊張有什麽用】


    【老師】那個時候的安斎沒有一點退縮,一直可以說下去的樣子。越來越讓人佩服了。【請不要再用那種無論草壁做什麽都不行的說話方式了】


    【安斎,你在說什麽】


    【雖然我不會說讓您對所有學生保持期待,但是被斷定為不行真的很讓人難過】


    安斎也許把這裏當成了一決勝負的地方。我看出他的決心,這讓我的心躁動起來。


    而一邊的打點王氏,不知是寬大還是遲鈍,對於發生在安斎和久留米之間的火花一點不在意,走進草壁說道,【再揮打一次看看】


    是!,草壁收緊下巴,馬上擺好姿勢。沒有剛才的僵硬,兩腿張開的也很好。


    把先入觀,我在心裏默念道,用那根球棒全部擊飛。


    當然,我沒有期待草壁能做出讓職業選手汗顏的揮打,驚豔在場的所有人,一舉成為學校的風雲人物。當然這種事情也沒有發生。草壁的揮打,和剛才畏畏縮縮的相比要好的多了,單頁沒到讓人瞠目結舌的程度。


    而安斎又再次看向打點王氏。


    插著胳膊的打點王氏,盯著草壁,【再來一次】這樣說道。


    草壁輕輕點頭,再次揮動球棒。這次隱約聽到了風聲。


    【你喜歡棒球嗎?】打點王問道,草壁開始仍然隻是點頭,但馬上【是!】的大聲說道。


    【會經常練習嗎?】


    【看電視上的比賽,有時候會在家裏】聲音越來越小。【沒有認真的練習過】


    【這樣啊】打點王氏這裏,稍稍沉默了一下。扭轉身體,看了一眼我和安斎,和久留米也進行了視線的交流。這之後,糾正了草壁肘部和肩部的位置。


    草壁揮了出去。


    連我都能看出這次好了很多。同時,打點王用戳破透明氣球一樣頗具威勢的聲音說道【不錯!】把周圍孩子們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上中學了之後可以考慮進入棒球部】打點王氏這麽說,然後說出我們所期待的話語,【你有潛力的】。


    自己周圍的景色突然明晰起來,安斎一定也是這樣。白色輝明的光線從胸中射出。那是一種得到迴報的情感,亦或是達成了某樁壯舉的情感呢,血液順流到手指尖,充足感滿溢。


    草壁瞪圓眼睛,數次眨眼。【真的嗎?】


    久留米是一副怎樣的表情,我錯過了。也許都看呆了,但究竟怎樣到現在我已經記不得了。


    【能夠成為專業的選手嗎?】草壁的臉上還帶著紅暈,然而那應該是不是害羞,而是心情高揚的反映。從久留米所站的方向,聽到嗤笑的聲音也是那個時候。也許都是在取笑草壁的話語。


    【老師,草壁可是可能有棒球的潛力。當然,也可能沒有。但是請不要武斷下結論】


    【安斎為什麽這麽在意啊】久留米冷靜的,淡淡的說道。


    【但是草壁君,真的考慮試著打棒球比較好】佐久間不知何時就站在我們身後。【畢竟,專業人員都給出肯定了】


    草壁狠狠地點點頭。


    悄悄的看過去,隻見打點王氏出乎意料的,一副明朗的表情。那是事情已然引起,就要貫穿到底的心境嗎,還是從老師和安斎的言行裏,做出了應該說謊到底的判斷呢。又或者已經實際看到了草壁所隱藏的能力呢,再或者,豪放磊落的大打者根本就沒有想太多。他麵向草壁,【沒錯,肯努力的話,一定能夠成為好的選手】加了這麽一句。


    久留米這時已經冷靜下來了。【能夠蒙您這麽誇獎真是非常感激】,隨後向著打點王氏低頭致意。【草壁,你也別太當真了】。【這是人家在客氣呢】


    一副囑咐的語調引得數人笑了起來。要說緩和了場上的氣氛,那也是的,但又覺得這話其實不用說的。


    【老師,但是我】草壁在這時說道。


    【什麽,草壁】


    【老師,我】草壁一字一句的,【我,可不這麽想】堅決的說道。


    安斎的表情瞬間綻放,雖然看到是在笑,但馬上看不到了。因為,我也近乎閉上眼睛程度綻放容顏,燦爛的笑著。


    *


    棒球教室結束後,也沒有迴到教室就在操場上解散了。我記憶中的場麵是這樣的。孩子們全員拍手送走打點王之後還有校長的致辭。那之後,大家都各自迴家,但我和安斎他們暫時留在了操場。


    看著草壁自主的練習揮棒,這時的我們才正是由【被專業棒球選手表揚】而受到影響吧。每每說著【說起來草壁的姿勢真的是不錯呢】【真是應該從更早之前就開始打棒球的】之類的話。


    【但是,真是不可思議啊】草壁在那天就像是得到水分補給的植物一樣,突然獲得了活力,說話的方式也變的明了起來。笑著說道【雖然隻是稍微被表揚一下,真的很讓人高興】


    【草壁,你要是真的成了專業的選手的話】旁邊站著的安斎說。


    【怎麽可能】


    【這種事情誰都不知道的了】安斎很認真的說道。【總之,要是成為了專業的話,就麵向電視機給我們發出信號】


    【信號?紙上簽名那種?】


    【不是簽名(日語sign包含簽名及信號之意,譯者注)】安斎說,然後伸出兩根手指,做出強心的姿勢,身體不安分的開始動起來。


    【這是什麽】草壁也停止揮棒,說出疑問。


    【總有一天,你會成為職業的棒球選手活躍的】


    【這是比喻吧】我雖然笑了,安斎卻是一副認真的麵孔。【那個時候,大概我們像現在這樣每天見麵時不可能的,所以麵向我們,發出信號】


    【信號?】


    【活躍之後,比如說】安斎雙手洗臉的動作,隨後兩個手指向前伸出對準眼睛的樣子。


    【就像這樣子,之類的】


    【這個動作,什麽意思呢?】我問道。


    【【洗好臉,好好用自己的眼睛看看】的意思。我可沒輸給大人的先入觀,給我們傳達這樣的信號】


    【啊原來如此】草壁眯著眼睛說道。


    【大概,


    那個時候,草壁成為職業選手很忙都不一定記得我們】安斎說道。那個時候他已經知道自己小學畢業後要轉校了吧。


    【怎麽可能不記得】草壁雖然反駁。安斎也隻是歪歪腦袋。那之後,【如果久留米老師在看電視的話,一定會很驚訝的吧】。【大概看不下去會把電視關了】


    那時候我突然感到有人在盯著自己,猛地轉過頭去。久留米就站在後邊。安斎也一副糟糕了的表情,但是並沒有辯解。


    我們剛才的話肯定是聽到了,但久留米並沒有說什麽,反而是說了一些非常官方的,就像是澆熄安斎熱情一樣的話,內容卻是不記得了。


    我又看著草壁。他並沒有在意久留米說的話這點讓人心安。被職業選手表揚,是不是就像安斎所說的【教師期待效果】一樣,已經給他帶來了影響。那個時候,我第一次,開始想要快點變成大人。


    五年前,和忙裏偷閑,悄悄溜迴這裏的草壁在居酒屋見了一麵。【那個小學六年級,如果沒有安斎在的話】他帶著酒意,數次這麽說道。


    小學畢業之後還滿以為會進到同一所中學,安斎卻突然轉校了。沒有打招唿,就一下子不見了。最開始的時候,還會送來賀年明信片,但在某一年說了自己改姓了之後就音信不通了。


    很久之後,才知道安斎的父親因為長時間服勞役而隔絕社會。那是在社會上都成為很大話題的犯人,和死人事件都有關係的樣子,說是一時間都引起了輿論的嘩然。安斎和他母親也是因為這件事情,才不斷顛簸於各個地方的吧。


    【說起來,成人式上土田說了】我說道。【說是在東京的繁華街上看到了和安斎長得很像的男人。不過土田因為不記得安斎的名字,說的是【六年級時候的轉校生】】


    【是什麽樣的】


    【說是怎麽看都是黑社會那種感覺】


    【安斎是黑社會,不是認錯人了吧】


    【土田說,父母是罪犯的話,會走錯人生也是當然的事情了】


    【是這樣嗎】草壁還要說什麽的樣子,隨後,【我可不這麽想就是了】


    我雖然意識到他是那麽自然的說出這句話,但也沒有指出。


    【安斎,怎麽樣了呢】草壁在酒巡之間,數次這樣說。隻是一次也沒說【真想和他見一麵】這樣的話。這點我也是一樣的。好像說出這樣的話,就永遠無法見到了的感覺。也許是主觀想要去認定,和安斎見麵這件事,不是作為願望放在嘴上這樣的,不知道會不會實現的東西。


    現在的我,全力於公司職員的生活,被每天的工作塞滿,苦心於和戀人的吵鬧,有時也會感到幸福。幾乎沒有時間去懷戀小學的時候。


    隻是有時候外出突然下了雨,就會想起背著書包,頭發打濕,麵向停下來的出租車,不斷唿喊棒球選手的名字然後拚命揮手的自己,以及在一旁的安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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