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真的在追推。對其進行解釋寫在博客上。翻看電視的錄像一邊做筆記,想著以前姐姐也有像這樣全神貫注進行學習的瞬間。是推讓我明白自己也能夠全神貫注的去做一件事情。因為今天上班隻到三點,所以沐浴著不似往常疲憊的清風迴到了家,準備好冰水盤腿而坐,將已經乳白的按鈕按入還有著汙垢的遙控器之後,大概因為外麵還亮著更顯得難以看清的電視上出現畫麵。投票結果是四點才出,所以還沒開始。再看看sns,栩關聯的熱搜有兩三個進了榜。


    外麵過去了收棄置品車的聲音。還有小狗什麽在吠叫的聲音。從地板拿開大腿後,腰骨隱隱作痛,空調下冰冷的地麵也比平常更加堅固的感覺。四點過,節目開始了。鑰匙的聲音,下班迴來的母親發出【等一下】不滿的聲音。


    【一邊開空調窗戶還沒關。喂,有聽見我說話嗎】


    衣服也沒換,媽媽還想早點洗。麵對這些我隻是啊啊的應付。一邊盯著電視一邊站起來,不安定搖擺的同時把工服脫下來之後,母親又說了一句把窗簾拉上。突然,bu的一聲電視關上了。我這才第一次看向母親。側臉上是那綁不在一起的頭發。


    【聽我說話】


    母親拿著遙控的手往後擺去。


    【唔嗯,對不起,正看到要緊的地方】


    【不給你】


    【為什麽】


    【已經夠了】


    說道歉我就道歉,說關窗我就關窗,說換衣服我就把打工服脫下換上家裏的便衣。洗浴槽,再把早晨用微波爐加熱吃過的叉燒飯的碗筷給洗了,把中午姐姐疊好的衣物拿到自己的房間,等還給我遙控的時候結果已經公布了。


    看到推坐在第五名的椅子上,我立馬就醒悟這是最後一名。


    頭腦被黑色,紅色,無來由的怒意一般的顏色染起。為什麽?嘴裏小聲的嘟囔之後,突然間其就加速,滿持著熱度。上次推可是坐在最中間的由柔軟布料大地的豪華椅子上,麵對華麗的王冠露出羞赧的笑容。這種表情實在少見,我將其設為屏保反複觀看還在sns上大讚【可愛死了,值得表揚】,而現在推坐在普通的椅子上前後晃腳,應對主持采訪的表情卻讓我不忍卒睹。坐立難安。粉絲們,皆對自己推所做的位置進行感想評價。


    【為什麽?】【誒,好難過】。瞬間還在線上的人全部都給我點讚。芋蟲醬給我一個哭臉的迴應。


    屬實沒有辦法。我真切的感受到這件事所帶來的過大影響。那件事從推的身上奪走了某件巨大的東西。大家都應該比往常加倍的買票了,但恐怕不是近視我們努力就能夠解決的問題。但和第四名的mina姐差距也隻有一點不到百枚。雖然我已經用了迄今為止的幾乎全部打工收入買了五十枚,但要是再咬咬牙多買幾張的話。大家如果都多買幾張的話,推可能也就不會從第一到第五這種斷崖式下落了。推在廣播上也無心說過這種製度在他看來不夠良心,能夠得到粉絲的投票雖然真的很感激但也希望大家不要做勉強自己的事,所以對結果應該也不太看重。但畫麵那端坐立不安的情緒似乎還是滲透了出來。到了最後致言的時候,推兩手裹住麥克一樣,【首先】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在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對於還有一萬三千六百二十七的投票,我非常感激。沒有實現你們的期望,真的非常抱歉。對於沒有實現我真的有悔意,但也有一種打開的心情。一票一票的重量,我都有好好承接住。謝謝你們】


    雖然推總是因為發言過短被人詬病。但於我已經足夠了。窗簾搖曳,電視裏的推也因為炫目閉上眼睛一樣。那如小狗一般閉上眼睛鼻子上爬上皺紋的動作著實可愛,我的內心裏湧起強烈的自責感。


    雖然有這樣一句話說在引退比賽中輸了夏季就結束了,但對我來說真正的夏天才就此開始。


    再不能溫溫火火的支援了,我打定決心不再看推以外的人。看到二手販賣的推的周邊實在看不過眼盡量都買下來,從那些從衝繩和岡山發來的箱子中取出古舊的徽章和寫真,小心擦拭上麵的塵埃再放在架子上。除了應援不再在任何事上花錢。雖然打工還是那樣不是很稱心順意。但一想到是為了推而打工心情也變得爽朗起來。八月十五日那天我在海綿蛋糕做的很好吃的那家店買了柱形蛋糕,在描繪著推卡通形象的巧克力板周圍點上蠟燭,點著火,照相發推之後全部一個人吃了。吃的途中覺得好苦,又覺得現在放棄的話是對好不容易買來的推的蛋糕的不誠實,便借著草莓的水分硬把留存在喉嚨裏的奶油吞了進去。此時已經變小的胃部受到突如其來的蛋糕,強烈甜味的刺激下嘔吐感翻湧而上。到衛生間用食指和中指刺激舌頭後喉嚨深處通道大開,吐瀉物的氣味比味道更早的順著喉嚨湧上眉間。無數氣體升騰的聲音之後,甜味的吐瀉物就嘩嘩的流瀉出來。落在馬桶的水,彈迴來數滴掛在臉上。用衛生紙擦拭兩根髒了的手指,衝下水道。如此反複之間,腹中的空洞扭打發痛。一邊在水流中搓著手一邊看著鏡子,紅著眼睛的女人。漠視著這個女人的同時涮著口,吐出的水裏混雜著少量的血液和胃液,氣味熏人。上樓梯的腳,抓住把手的手臂,漸漸地連迴去自己的房間都變得有難度起來,也許我自己在主動追求這樣的艱難。


    我感到自己開始專門虐待自己的身體,追求艱難起來。體力和金錢還有時間,拋棄自己所擁有的這些把什麽注入進來。仿佛這種注入的東西將會淨化自己一樣。在和痛苦交換將某物注入的途中,在這裏仿佛看到了自身存在的價值。本來沒有什麽可寫的事情還是每天都會更新博客,總體的閱覽雖然增加,但對於每一個單獨文章的閱覽在減少。連sns根本都不想看的我直接選擇登出。閱覽數什麽的根本就不需要,我隻要好好的去應援推就好了。


    *


    保健室裏沒有時間的流逝。鈴聲也好,鈴聲驟然引起的走廊上的騷動也好,外麵掠過的葉子的聲音也好,當躺在潔白而冰冷的床上之時都似乎遠去的感覺。我從描摹著白和灰色的細斑點紋樣的天井別開視線。緊盯上銳利反射著光線的窗簾滑道,又開始放空起來。夏季之間可能因為極端變瘦的原因頭腦裏往往都是一片茫然,因為伴隨著自身節奏打亂就進入新學期真的有點跟不上。視界的右端開始看到血液凝塊一樣的斑點,青春痘開始在臉上噴出。母親說青春痘很髒。網上也有說要好好洗臉進行保濕,但我顯然沒有功夫幹這個,隻是每天洗好幾次臉,然後讓前麵的頭發長長蓋住臉。就像是洗完澡之後一直有霧氣的感覺,課題還沒做完古典課的講義也忘記了,因為整晚都聽推的阿卡貝拉的助眠歌才能睡著的關係耳朵也挺痛的。我雖然幾乎是整個人趴在桌子上聽課,但第四節是五人小組進行英語翻譯所以不得不搬起來。雨雲之中教室晦暗,大家不知怎的好像都話不多。我低著身子抬著兩端,開始移動。很快就人桌合體於是身子不斷做出調整,最後隻有我伸著手臂抱著桌子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每次想周圍看的時候都覺得別人在看自己,想到自己此時的處境,一下子動彈不得。時針走動的聲音凝結在胸中。


    身體自動重複才幾個小時之前的那種感覺,我蹲了下來。就想要融入睡眠中一樣,這時老師稍微拉開窗簾,說【akari醬來一下好嗎,有島老師說想跟你談談】。我支起身子。身體橫擺的關係位置偏移的內髒開始不安定的搖擺。班頭從那邊過來了。來保健室的時候,哪個老師似乎都裹挾著一股和在教室還有辦公室不一樣的氛圍。


    【還好嗎】


    班頭一副不知是應付還是真的關心的語氣問道。他也就三十多快四十,說話的時候嘴基本上不動。教室裏的聲音會覺得有點小,到這來卻是正好。我被帶到保健室裏麵,為了保證學生隱私而用的個室。班頭還沒等坐穩就問說【最近,聽好多老師說你都沒有來】。


    【對不起】


    【是累了嗎?】


    【恩】


    【怎麽搞的】


    【不知道為什麽】


    班頭刻意的抬起眉頭,做出一副不好辦的表情。


    【嘛。就我來說的話倒也沒什麽。隻是你這樣下去的話就要留級了。我想你也知道的】


    留級的話就會有退學的危險,要是退學的話怎麽辦呢,我和班頭聊過這一通和家人也數次聊過的話題之後,班頭說【學習很辛苦?】


    【恩,學不來】


    【為什麽覺得學不來呢】


    像是有人壓迫著自己喉嚨一樣。為什麽做不來,我也想問。淚水開始聚集。但在將要溢出前想到在本來就長了青春痘的臉上再哭出來肯定醜死了將將給忍住了。如果是姐姐的話這個時候也許會毫不猶豫的流淚,但我覺得這種示弱有些卑鄙。感覺像是輸給了肉體。放鬆咬緊的上下牙齒。眼角撤力之後,一點點讓意識撤離。風力很強。學生見麵室的氧氣也很稀薄,我又一種被壓迫的感覺。班頭也沒有不論青紅皂白的批評,隻說【但是果然還是能夠畢業比較好吧。還有一點點了在努力一下。想想今後的話也是】。我也明白老師說的在理,隻是心裏滿是【現在太難過了】。現在的我,已經


    無法辨別什麽是需要聽取的事情,什麽是為了保護自己可以逃避的事情了。


    正式說起留級,是在高二的三月。我和一起麵談的母親一起走向離學校最近的車站。之前在保健室還有早退的時候,那種時間被撕裂拋在空中的感覺變得更加強烈,也像是傳染給了母親。雖然實際上沒有哭,但兩人都是一副已經哭不出來的神情走在路上。十足的異樣。因為覺得留級大概也會是異樣的結果,所以決定了退學。


    以前去學校的時候。我都會一邊聽推的音樂。有時間的時候就聽慢節奏的謠曲,急了就放快節奏的流行歌曲。根據曲子的速度到達車站的時間也會截然不同,步幅,還有行走的節奏都會被曲子所支配。


    自己支配自己是需要氣力的。所以想坐電車和電梯一樣乘著歌聲移動要輕鬆的多。午後,坐在電車席位上的人們都好像氣定神閑的樣子,我想大概是因為都被包裹在【正在移動之中】的安心感裏吧。即使自己沒有動卻又在動著的安心,所以才可以心安的玩著手機,打盹。在任何一間等候大廳裏也是,日光已沉冷峻的房間穿著大衣【等待著】什麽的事實,僅此而已就會給人帶來一種溫暖的感覺。而如果情形換到自家的沙發,換到沾染自己體溫和氣味的被窩之中,不管是玩遊戲還是小睡,不過隻需要日頭落下的時間黑色的焦慮就開始在心中聚集。什麽都不做比做什麽更辛苦的事實,我認為是有的。


    在家族群裏知道我退學的姐姐。迴信【這樣啊。辛苦了】。而在傍晚突然進來房間的姐姐,打了聲招唿,【我知道你很辛苦,就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有些不知所措的四下張望我藍色的房間。母親總是毫無顧慮的闖入我的房間,而就在旁邊房間的姐姐來這上一次好像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唔嗯,謝謝】


    而就算問【還好嗎】,也不是那種正經想給你對話的曖昧的語調。我也就應和了一句。


    最難以接受我退學的,就是母親了。母親本有著自身所描繪的理想,但現在將其卷入的環境卻是一點點遠離。不限於次女的退學。上了年齡的母親身體狀況正在惡化。最近換了的主治醫生不是那麽友好。因為直屬部下懷孕的關係自己的工作量增加了。電費增加了。鄰居夫婦種植的植物伸到我們家這邊院子裏來了。老公本來安排的暫時歸國因為工作的原因延期了。才買鍋子的把手就掉了,製造商的對應實在是怠慢都過了一周還沒送來替代品。


    一天接著一天,失眠變得越來越嚴重。說著白發增加了,長時間看著鏡子,挑著白發。眼帶也變得更大。姐姐曾經給母親買過網上好評的遮瑕膏,也惹母親生氣了。姐姐哭了。而聽到哭聲的母親愈發焦躁了。


    歎息如塵埃一樣將在客廳之中,啜泣滲入地板的空隙和衣櫥的紋理之間。所謂的家,也許就是堆積胡亂拉扯的椅子以及門扉的聲音,傾軋和抱怨聲不絕於耳,塵埃遍地細菌叢生,一點點變得古舊的地方。這個大廈將傾的家也許就是在渴望著崩壞。祖母的訃報也正在這樣的時候到來。


    打工的地方花時間做好的烤秋刀魚因為冷了被罵了一頓,迴到家就看母親一邊整頭發一邊關門,說著【馬上出門】


    【你姥姥死了】


    母親胡亂按了好幾次遙控的按鍵,關上電視。關上熒光燈和換氣扇之後是沉默,已經眼睛通紅的姐姐往飲料瓶裏倒入水。


    【快換衣服】


    實在突然。就像在吃大袋裏獨立包裝的巧克力一樣,告訴你剛才吃的就是最後一個了一樣,我就這樣承受了死訊。


    坐進車裏,暫時誰都無言。隻有握著方向盤的母親保持著冷靜一邊哭泣。神情僵硬的自然垂下眼淚的感覺。說著會遮擋視線一樣隻是義務的拭去。上了高速之後,姐姐背對著我望著從我們身旁飛過五光十色的光線。來消息的聲音,是成美的消息說晚上想給我打電話。僅從文麵看去,我的腦海中就浮現整容前成美的樣子。去年我退學之前停止考試之中,她進行了雙眼皮手術的樣子。休息完的她還是一副沒有完全消腫的眼睛。其他學生都在說閑話。她那每天每天漸漸睜開變得漂亮的眼睛卻完全對這個不在意。她的眼中隻有自己的推。我發了一個ok的表情。是有栩的成員的聲音的表情,發送之後sena君明快的ok聲在手機上響起,姐姐稍稍挪動身體,隨後就一直看著窗外。


    在母親陪同著從醫院將祖母的遺體運出來之間,我和姐姐先去了母親的舊家。姐姐將散落在桌子上的報紙,過了保質期的海帶以及小粒的梅幹館掃到一邊,再將幹癟固化的抹布打濕。將那蓋著一層灰顯白的桌子擦過一通之後,顯現出本來的顏色。將在小眾便利店買的便當,放在映現出圓形熒光燈形狀的桌子上,擺上筷子。比起在自家附近便利店買的,炸物和炸雞排看起來都大一些。聽到問【要不要吃點東西】,我看著時鍾說【吃一點也可以。】


    我從房側穿著拖鞋走了出去。有石頭圍牆,有將月光曖昧的映入其中的池子。給成美打了個電話隻響了一聲就傳來【yaho~】的迴應。但無論怎樣聽到聲音我腦海中浮現的還是成美以前的樣子。我問【怎麽了】她迴【好久沒見了嘛】。【那個】【學校,好寂寞啊】【有好多好多的事】【是嘛】【是的啊】接下來就是短暫的沉默。


    【成美的話,這種事也是有的吧?】


    【你知道我要說什麽?先說一句,這可真是相當衝擊的消息】


    本來用鞋子底部蹭池子周圍石頭保持平衡一邊說話的我,下到了地麵之上。


    【誒。什麽什麽什麽】


    【我和他那個了】


    誒,小飛蟲跑到了我大張的嘴上,我慌忙趕走。一陣眩暈襲來,我連忙坐在池邊上。


    【可以啊你,挺好的】


    【雙眼皮整形的成果哦】


    【不會吧】


    【真的真的】


    非常認真的聲音。我眼前頓時生動的浮現起成美那認真的樣子。


    【那家夥還就是喜歡那種大大的平行雙眼皮。我變了之後態度完全就不一樣了,約會的時候他也說了就喜歡這樣的】


    【等等,你們在交往啊】


    【也沒有在交往,但感覺挺像的】


    我穿著拖鞋就摔倒,伴隨著一股想要嘔吐的感覺,我脫口而出【不是吧,騙人吧】的驚唿。現在的我,大概才以一副表情包一樣的神情,驚訝的仰天。在將單純化的感情噴出之際,似乎也能變成了單純的人。單純的會話之後,掛斷了電話。


    夜中海的味道在逡巡。那滿是青苔的石牆對麵就是大海。我想象如油水一般質感的海發出懾人的咆哮。那搖蕩一樣似乎不穩定的什麽東西,就從意識底部襲擊而來的感覺。不禁又想起之前祖父亡去的事,以及那個時候祖母的樣子,又馬上被吸收入深海的黑暗之中。一想到人生最後瞬間的情景,又被大海所淹沒。


    想要從恐懼中逃離的我,迴到客廳。母親和臨時迴國的父親都到了。在葬禮結束之前,我們就會全部住在母親的娘家裏。


    打開手機。不斷的翻看免費公開的過去的視頻,把畫質設定為最高進行截屏。將粉絲俱樂部限定的花絮照片保存起來。推無論什麽時候都可愛。不是讓人心水的飾邊,領結,粉紅色什麽的,也不是對於長相那種可愛。一定要說的話,是如在《七個孩子》那首歌裏所唱【烏鴉為何鳴叫,是因為在山裏有可愛的七個孩子】的【可愛】。想要去守護,變得淒切的【可愛】是最強的,不管這之後推做什麽變得怎樣也都是不會消失的吧。【沒有吹風機嗎?】姐姐用肩膀上褪色的毛巾擦拭頭發的同時對客廳全體發問道。母親等了一個唿吸,【應該是有的吧】一邊答道一邊看著電視裏的綜藝節目哈哈大笑。


    【akari,你先去洗吧】父親說道。


    【爸爸呢】


    【我最後就好了】


    【你總是花時間最長,趕緊去洗吧】


    穿過晦暗,充滿塵埃味道的走廊最裏邊的浴室,是這個家裏最讓人骨寒的地方。浴槽隻有普通家庭的一半程度。從那關不上的麵北的窗戶吹入的風極端寒冷,和熱水之間的溫度差卻挺讓人心生舒適的。我一邊泡在浴缸裏,一邊碰觸帶進來的手機。我在找尋,隻要不被推所包圍心裏就會感到不安。這幾天,我甚至有感覺到著正方形的裝置就是我那正方形的房間一樣。


    在我手機的相冊裏,幾乎沒有家族和朋友的照片。電腦和手機一樣雖然都沒有什麽整理,但是清清楚楚的按照推的童年期,舞台期,偶像期的文件夾分得清楚,總是隨時都可以按需要調取出來。最近喜歡的,是推配文【頭發變得好亮】發上instagram的照片。麵向鏡中的自己朝向相機,擺出勝利手勢的推實在是可愛。,雖然還是一副認真的麵孔,但這手勢可不多見,估計拍攝的時候心情不錯吧。我在下麵評論道【太帥了……亮色也很適合你。期待接下來的演唱會!】.【是不是有些顯得綠?打光的原因嗎?不管怎麽樣都好帥,不愧是真幸君】【那件襯衫難道是青鳥的?】【等等我也才染過頭發 也許這就是緣分吧笑】離去年七月炎上事件已經過去一年


    ,懷著好意的評論看著一點點增加。另外還看到了那些黑粉。有些黑粉比老粉還要長情還要關注推的動向實在是讓人吃驚。很多粉絲都會因為某個契機轉化為黑粉,而現在所看到的大概就是這些人發出來的。匿名論壇上還是都被關於桃色消息所埋沒。迄今為止雖然傳言的是模特和播報員的緋聞,最近都開始了對那個炎上事件中被害女性的曝光。猜測是那個女性其實不是粉絲而是女朋友,隻是礙於偶像的身份才不能公開。那個漩渦中的女性的instagram被找出來之後,大家就開始對沒有上傳自拍的時期正是騷動發生的時候,照的馬克杯好像是同款等等,進行蛛絲馬跡的搜索。


    坐在浴槽的邊緣,把手機放在窗子附近。放在窗台的洗衣用劑的開口部分,沾著毛發和塵埃幹涸在那裏。窗戶上是黑色的線交叉,對麵可以看到圍牆和花的顏色。成為名人之後,也許就注定會有這種被人肉被傳謠的事情。洗完頭發從浴池出來蹲下的途中,看到細長的鏡子裏全身異樣的纖瘦,腿腳一時間仿佛沒有了力氣。


    迴到客廳後,不知怎麽就說到找工作上來。


    我按母親說的坐在沙發上,而父親就在眼前。母親則在旁邊收拾桌子。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都刻意營造出一種沉重的氛圍。我整個人都有點僵住的感覺。


    一個人側坐的姐姐,一邊拿毛巾擦著半幹的頭發一邊看電視。大概是剛洗完澡的原因耳朵紅紅的。雖然看著別處,但好像也是在緊張的樣子。電視上,照例出現耳朵不好的祖母用的字幕。


    【最近怎麽樣。找工作,有在進行嗎?】


    父親問的貌似漫不經心。兩隻胳膊撐在桌子上,兩手交叉。幹什麽之前先擺出一副架勢實際上我是有些反感的。


    【根本沒有的。我都已經說她好幾次了。每次她就“有在進行,有在進行”這樣應付我。我逼問之下也不過給兩個公司打了電話,僅此而已。完全一副沒有幹勁的樣子】


    母親睜大眼睛迴答道。慢慢的就變得情緒上頭起來。是父親此時的存在壯了膽,又或是祖母已經不在的這個關頭促使她這樣的不得而知。父親也不接母親的話茬,就問我是這樣嗎。


    【我有在找了】


    【簡曆發送過去了嗎】


    【沒有,打電話了】


    【看,這下子沒完沒了了】母親又說道。【總是這樣,總是這樣。覺得蒙混過去就沒事了】


    【已經有半年以上了吧。為什麽什麽都沒做】


    【因為做不到】我迴答,母親馬上說道【騙人】。


    【你還明明有時間去看演唱會】


    黃色的海綿,從覆蓋沙發的黑色皮革中裸露出來。


    【說句不好聽的話,我們也沒辦法一直養你】


    我用手指扣著海綿劣化的部分,說著今後的事情,在我說著一些反抗和破罐子破摔的話之後,突然父親那胸有成竹的樣子讓我一陣生氣,而還沒等臉上表現出這股感情就又變得想笑出來。因為之前看到的父親的推特突然浮現在腦海。父親說起來發文的時候就是那種猥瑣大叔的寫法。之前在跟正當紅的女聲優迴複的評論中看到了有點熟悉的綠色沙發照片,本來覺得是巧合吧打開一看肯定那就是父親單身赴任的房間。


    【和kami桑買了一樣的沙發(^__^)加班&一個人晚酌(;^__^a)明天也要加油!】


    以紅色的感歎號作結,還有幾個投稿中也使用了相似的顏文字。因為單身赴任不在日本的父親,總是穿著華麗顏色的西服,有時迴來也總是說些大義凜然的話。偷看就挺讓人看不下去的我也沒多看了。雖然已經不知道是那個賬號了,但想到他那麽認真的給女聲優一一迴信就覺得有些滑稽。


    【笑什麽笑這麽嚴肅的事情,好好聽著】


    母親對我大聲喊道,站起來,用力的扯著我的胳膊。姐姐的肩膀抖動起來。已經被撓亂的海綿噗噗的零落而下。


    【別說了,別說了】父親講和,母親住了嘴。轉而以聽不到說什麽的聲音小聲嘟囔著,一邊走上了台階。姐姐單手拿起母親落下的手機追了上去。


    有什麽跟之前都不一樣。唯有父親,有一種獨有的悠然感。


    【不繼續上學也不找工作的話那就拿不出錢了。快決定一個期限吧】


    父親有邏輯的,循著出口說道。臉上浮現出那種不費勁就可以完成種種事情的明快而冷靜的笑容,父親和其他的大人所說的話,所有一切我早已明了,所以我也早已對自己問了無數次。


    【不工作的人就活不下去。和野生動物一樣,得不到餌料就會死去】


    【那就死好了】


    【不不,現在不是說的這個】


    一邊緩和一邊遮掩真的讓人心煩。什麽都不知道。推現在所經曆的也許就是這種苦痛。不被任何人所理解。


    【那是什麽】我已經成了哭腔。


    【一直讓我工作,工作,但我就是做不到啊。醫院不是都說了,我不是普通的孩子啊】


    【又把原因歸到這上麵】


    【不是歸到這上麵,沒有歸到什麽的,就是這樣啊】我一口氣喘不上來,喉嚨中發出爆破的聲音。姐姐沉默的下樓梯而來,就站在視界的邊緣。姐姐所穿t恤的綠色暈染,我忍住的眼淚終於迸發出來。哭著的自己真是讓人感到不甘。任肉體擺弄,被肉體弄得哭出來真是讓人不甘。


    自己啜泣的聲音,漸漸變得大了起來。


    【可以了,夠了】


    剛才為止都在沉默的姐姐,突然這麽說道。看向外麵。父親要說什麽的樣子,但最後還是住了口。


    【幹嘛要這麽說。已經夠了吧。就讓她先一個人生活唄。不然她這樣自己也覺得難受】


    雨滴的聲音,啪啪啪啪,就像溫柔的摑掌聲一樣,落在三人所在的空間。秋日的雨水蒼白冷寂,一點點摧毀我這空空如也的家。


    最後,就搬到了祖母曾經住的這個家。暫且給我生活費,打工就不做了。雖然對家裏人說是為了找工作。但其實這幾天沒去打工的聯絡完全忘掉了,直到幸代桑給我打來電話。


    【我也知道你有在很努力了,但是啊,我們畢竟也是做生意的】幸代桑說道。


    所以抱歉了,akari醬。


    *


    幾天之前在車站旁的店裏站著讀完了標題為【栩·上野真幸 和20歲迷之少女同居?粉絲流失加速】的文章。但推的團體也沒有禁止談戀愛,訪談的時候腿也明說了【慢慢的想要結婚】。雖然被說了很多諸如【偶像失格的烙印,粉絲激怒】等等,我卻沒感到有什麽生氣。戴著大墨鏡的推提著超市的塑料袋,但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遠處似乎有孩子們在騷動的聲音。耳朵伸出沸騰起來的樣子。每當傍晚時分環境音就格外的聒噪起來。這已經差不多到了推說要insta直播的時候了。


    將買來的大分量的雞肉拉麵放入打碎機,被打碎的麵碎發出幹燥的聲音散落各處。推一般在直播的時候都會吃飯,而因為和推一起吃的話食欲也會多少好一點,所以一直有做準備。我會把推推薦的電影借來看,在youtube上看推說的有意思的藝人的視頻。而在深夜的直播時說了晚安,我也就乖乖會去睡覺。


    突然意識到還必須要先去燒水。給水壺點火後,我將腳伸進有著古舊氣味的暖爐裏,手機中直播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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