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口氣跑上樓梯。


    穿透白色牆身的走廊,一邊喘氣一邊開放病房的房門,隻先失去意識的仁藤躺在床上,以及正在陪伴他身邊的真由。


    「晴人……!」


    真由看見我之後,一瞬間露出安心的表情,不過馬上就變得緊繃,表情也將硬起來。他也是其中一名幾乎被另一個「我」襲擊的人,因此對我有所警戒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拿出手機,讓她檢視手機上的電郵畫麵。


    「不用擔心,我是真的。看吧,我是看到這個電郵才趕過來的。」


    通知我仁藤出事的,正式真由。


    真由看見自己發出的電郵後,才真正露出放下心頭大石的表情。


    她看來有點疲倦。昨天她將自己的魔力分給山本先生和小讓,而且還一直通宵陪伴著仁藤直至早上,想必消耗了大量的體力。


    我就像為她打氣般拍了拍她的肩膀,並看著躺在床上的仁藤。


    「仁藤怎樣了?」


    「與山本先生和小讓的情況一樣。我想他也是因為消耗了大量魔力,所以才一時陷入昏迷狀態。」


    「那麽,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是的。隻要讓他好好休息的話,我想應該能像其他兩人一樣蘇醒過來吧……」


    過了一會後,我再向她問道。


    「他是被……被另一個『我』打敗的嗎?」


    「凜子小姐是這樣說的。」


    我的內心十分複雜,在這裏又在因為「我」而出現的新受害者。如果他真的是我的話,那麽這一連串的事件也都是我的過錯。我因自己的無能和歉疚而感到心痛。


    真由徐徐地把「請求」魔法指環拿出。


    「怎麽了?」


    「我打算將魔力分給仁藤先生,這樣應該就可以令他早點康複……」


    「等等。」


    我製止了真由。


    「真由你已經將魔力分給兩個人了,不要再勉強自己了。」


    「不過……」


    「讓我來吧。事情變成這樣……一切都是我的錯。」


    這是現在我能夠做到贖罪。


    我讓真由收起自己的魔法指環,並拿出自己的「請求」魔法指環。


    「抱歉了,雖然我沒有為男人戴上指環的興趣,不過現在可是事態緊急呢。」


    我為了失去意識的仁藤戴上指環,並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變身腰帶上。


    魔力從我的身體傳遞至仁藤的身體。他的臉色稍為紅潤了一點。雖然這可能隻有少許的幫助,不過這樣也能令我的內心稍稍好過一點。


    眩暈。


    「沒事嗎?」


    真由擔心地扶著我的手臂。


    感到眩暈恐怕並非因為魔力流失所致。我想這也是因為從昨晚開始,一直也沒有好好睡覺的關係。我迴答一句「我沒事」之後,一邊輕輕推開了真由的手,並一邊向她問道。


    「話說迴來,凜子呢……?」


    從真由的電郵中,得知是凜子駕車將仁藤送來這裏的。但從剛才開始就沒有見到她的身影。不,準確來說,應該說自從昨晚的那件事之後,我就覺得她好像有點異樣。


    「好像是收到0課的聯絡,剛才就出去了。我想她馬上就會迴來的吧。」


    「是嗎……」


    我正欲轉身離開病房。


    「你不在這裏等他醒過來嗎?」


    「知道他沒事就可以了。」


    我背著真由如此說道,就像在逃避什麽似的離開了病房。


    老實說,沒有遇到凜子可令我送了口氣。若現在遇到凜子的話,我可是沒有信心能夠與她正常的交談,雖然思考了一整晚,但我依然完全想不到該要怎麽辦。另一個「我」對自己的衝擊,可真是如此巨大。


    我一邊揉著睡眠不足的眼睛,一邊尋找自動售賣機,好讓自己可以喝一杯提神的咖啡。我在長長的走廊走著。當我轉入貼有自助售賣機標誌的轉角時,發現那裏已經變成一個談話室。


    「晴人……!?」


    凜子,還有木崎都在這裏。


    我的心跳快的好像警鍾一般。


    木崎沒有發現我的異樣,向我說道。


    「你是真正的操真晴人嗎?」


    「嗯、嗯。」


    我出盡全力也隻能這樣的迴答。


    看來就連木崎也知道另一個「我」的存在。


    「我聽說另一個操真晴人能夠假扮成真貨,所以你能夠證明自己是我們所認識的操真晴人嗎?」


    雖然這家夥還是一如既往的無禮,不過現在的情況,我隻能提出證據證明自己的身份。我正思索該如何迴答。


    「很可惜,我不像你們擁有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就用你們自己的直覺去判斷好了。」


    看來是累積的疲倦,令我變得更加不爽。現在我所迴答的並不是什麽證明,而隻是如往常般的挖苦說話而已。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因此而認同我,木崎於是毫不動容的繼續向我質問。


    「剛才你到哪裏去了?」


    「與你無關。」


    「發生了那麽多事,都是因為操真晴人這個人,所以現在我們有確認的義務。」


    他的態度還是老樣子令人不爽。我一邊歎氣,一邊將視線轉移到凜子身上。


    她隻是默默地望著我。想必與木崎一樣,正在懷疑我是不是真貨吧。


    就算不是這樣,經過昨天的事之後,就算我是真貨也好,他的內心肯定有種複雜的感覺。


    自從事件發生後,我沒有與凜子聯絡。我決定迴答木崎的提問,這同時是為了向凜子說明情況。


    「我晚上去了碼頭。而且一直都是獨自一人。」


    「與大門凜子分開之後直到現在嗎?」


    「嗯。」我這樣迴答,但內心卻有所動搖。


    聽他的語氣,好像直到昨天發生的事情似的。想必是凜子告訴他的吧。雖然我不知道她到底說了多少,不過如果她將事件和盤托出的話……


    「你獨自一人在做些什麽……?」


    木崎追問下去。


    那事件之後——。


    我在深夜的碼頭,看著靜靜翻起浪花的漆黑海麵。


    既然那家夥說自己是我的影子,那麽可能他就潛伏在我的裏麵,一直等待出現的機會吧。我將集中力放在自己身上,任何一點輕微的變化也不放過,同時思考著另一個「我」的事情。


    他說自己才是真正的操真晴人,是我的本能。起初我並不相信,但考慮到他的言行,這事實令我不得不承認。


    我對他的行動感到憤怒,並否定他所做的事,都是因為我直覺上感覺到他真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他所說,我內心的某處正渴求凜子。希望能夠緊緊地擁抱她……


    不過,我卻極力壓抑這個念頭。像我這種體內潛藏著phantom的人,已經不再是普通人類。對於被我喜歡的人而言,肯定隻會感到困擾。我想我已經失去愛別人的資格。


    而且我也有曆在身邊。守護厲,對我而言事最重要的事情。


    在笛木的瘋狂舉動之下成為犧牲品的我們,已經是命運共同體。厲的身體變成沒有魔力便無法活下去,所以我必須守在她的身邊。不,是我希望守在她身邊。


    失去記憶,失去自己存在意義的她隻有孤獨一人。我希望透過守護她,成為像父親或兄長般的存在,借此令她得到安慰。


    不,獲得安慰的說不定是我自己才對。跟她在一起,我才是能從孤獨中獲得救贖。


    厲消失後,我的內心就好像是被挖了一個空洞似的。


    凜子正式填補這個空洞的存在。


    在過往的激烈戰鬥中,她的開朗與溫柔曾經無數次地拯救了我。我一直以為他隻是個值得信賴的重要夥伴而已。


    不過,自從失去厲後,我就初次發覺,原來我隻是讓自己認為她是「重要的夥伴」而已,而且,一直以來……


    我都被她吸引著。


    就將這份心意收藏在心底吧。及後隻要悄悄地守護著她就好了。這就是自我成為魔法師之後,唯一能夠愛她的方式吧……。


    不過,看來已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那被抑壓著的感情,於是便以另一個「我」的形式呈現出來,而且更因此而傷害了她的心靈。


    我拚命地思考打倒他的方法。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補償已經受到傷害的凜子。然後在打倒他後,我就會在她的麵前消失。我確實如此想著。


    不過,我卻苦於沒有打倒另一個「我」的辦法。另一個「我」並沒有現身,而我隻是抱著對她的罪疚感,不知不覺之下,便天亮起來了。


    「……迴答我。」


    木崎對保持沉默的我說。


    「我一直思考著另一個『我』的事,並一直到早上來。」


    「僅此而已?」


    「對。」


    在短短的交談後,我又再度保持沉默。我沒打算再迴答他的話。


    「看來你在浪費時間呢。」


    木崎冷淡地說道。


    「在這段期間,另外一個你已經為了達成更遠大目


    標而在費煞思量,而你隻是在做無謂的苦惱,那隻是在原地踏步而已。」


    這家夥說的一切都是事實,我無從反駁。


    「既然身為魔法師的話,你就更應該抱有更強的自覺,要知道隻有你的力量,才能夠守護所有人。」


    「對不起!」


    凜子條地站起來,向木崎鞠躬。


    「都是我的不好……所有事情也是……」


    「你在說什麽?」


    「咦、這就是說……該怎麽說好呢……」


    看著她支吾以對的樣子,木崎冷淡地說道。


    「你是被這個男人……另外一個的這個男人追殺的受害者。才沒有什麽做錯。」


    「啊,不,你說的都是事實……」


    「你忘記我剛才說過什麽嗎?」


    木崎說的話令凜子沉默起來。


    他說的沒錯。凜子一點錯也沒有,錯的人是我。


    「我要拘捕這個男人。關於昨晚和今早的事件,我們沒有馬上監視操真晴人,這點也是我們的失職。」


    「木崎先生難道你還沒相信晴人嗎?」


    「像這樣的事件繼續發生下去的話,這也是沒有辦法。」


    「那可是另一位晴人所做的——」


    「但就是這人將那家夥帶來這世界上的啊!」


    木崎盛怒地說,然後以充滿壓迫感的眼神望著我。


    「你也得要負上應有的責任才行。」


    「請你等等。我覺得拘捕晴人並不合適!」


    凜子並沒有退讓。


    「沒有他的話,便再沒有人能夠打倒另一位晴人了。」


    「話雖如此,不過這家夥並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是我們認識的操真晴人。」


    「有證據!」


    她大聲地說道。


    「另一位晴人在離開時說過『我要糾正自己的錯誤……要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他肯定打算有進一步的行動。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他肯定不會有空跟我們這樣悠閑地聊天。」


    凜子頭看了我一眼。


    她裝作向木崎控訴,但其實事讓我知道另一個「我」的下一步行動。我很感謝她的用心,同時讓腦袋全速運轉,思考那家夥說話的意思。


    他曾經說過自己被我所壓製著。既然用得上「人生」這個詞匯,那麽就應該不止餘凜子,想必他事對我整個人呢也深感不滿吧。人生的過犯——開始想到這些事時,我腦海內有一些頭緒。不過,若說要重新開始的話,那應該要怎麽做才行呢……


    想到這裏,我內心感受到一股衝動。他與我擁有完全相同的力量,既然如此……糟了,那件事我必須阻止。


    我跟隨著本能的唿喚開始跑了出去。


    「等一下!」


    在充滿威嚇感的聲音的另一端,木崎正舉起手槍指向我。


    「我不許你胡來,別動。」


    雖然聲線十分平靜,但隻要我稍微鬱動,他便會向我開槍,這點可謂相當清楚。


    「抱歉,請讓我離開吧,已經沒時間了!」


    「不要自顧自的熱血起來。」


    木崎以更淩厲的眼神瞪著我,這時,凜子撲出來抓著木崎握著的手槍的手腕。


    「走吧!晴人!」


    凜子大喊道。


    我不能白白讓她的努力付諸流水。雖然內心感到很對不起她,但我還是迅速拿出指環並帶上。


    巨大的魔法陣在我的背麵出現。


    「對不起!凜子!」


    我就這樣跳入魔法陣之中。


    離開魔法陣後,在我麵前出現的是令人懷念的風景。


    我凝視著將我帶來這地方的指環。


    「時間移動」魔法指環,借著打開時間之門,能夠穿梭過去或未來——是擁有如此禁忌力量的魔法指環。


    我之前曾經使用這指環一次。那時隻是為了將來自未來的訪客送迴他原本身處的時代而已,不過在那次之後我深感這魔法指環力量的可怕之處。隻要擁有它,便能夠迴到過去,甚至連曆史也能改變。


    希望改變的往事,希望能忘記的往事,人總有很多過去的往事。即使對我而言,當然也有著這種往事。不過,話雖如此,若我因為自己的任性而隨意改變曆史的話,如果這股力量被其他人用來為非作歹的話……這樣,現在的世界肯定會變成人間地獄。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我決定將這枚指環封印,永不會再度使用。


    不過,如果是那家夥——另一個「我」的話,肯定會使用這枚指環。然後,想必也會來到「這裏」……


    我重新將焦點放迴眼前的光景上。


    這裏有一個很大的湖。海浪靜靜地衝刷著長長的沙灘。麵向湖麵的森林入口處,有一個我十分熟悉,由人手製成但卻已損壞不堪的白色秋千。


    「……厲。」


    我不禁說出這個名字。


    這裏是那個時候的,那個地方……厲結束她短暫生命的地方。


    那時候——


    被笛木軟禁的厲,在逃離他的魔掌之後,所來到的這個地方。


    當我發現她的時候,厲身體的狀態已經十分危險。為了充當讓笛木女兒重生的軀殼,被植入賢者之石的厲,雖然變成沒有魔力便無法存活的軀殼,但就算是有魔力,要維持她的軀殼也十分困難。


    我當時卻隻是一心抱著要救助她的念頭,緊握著她的手將魔力傳遞給她。


    不過,厲卻掙脫了我的手掌。


    「不用……這樣子就好了」


    「你在說什麽!?」


    「我也害怕自己從這世上消失……不過如果我消失的話,那麽就不用再讓其他人犧牲了,隻有這樣才能令所有事情都結束。」


    「不,肯定有其他方法的。肯定有方法不需要厲你消失的!」


    老實說,當時我根本想不到其他辦法。當時我隻有一個念頭——讓厲活下去而已。


    不過,厲已經下定決心。她將「無限」魔法指環托付給我。


    「當我消失以後,如果賢者之石還留在這裏的話,不要將它給任何人。隻要它還在的話,肯定會有壞事發生。因此,拜托你了……」


    淚水從厲的眼睛湧出來。


    「厲……」


    我無法再說下去。她做出這個決定,內心想必一定掙紮了很久吧。一想到她內心無法算清的痛苦,我就感到心痛不已。


    厲就像接受了這一切的樣子,祥和地笑到。


    「就讓我這樣靜靜地睡吧。這是我……唯一的願望。」


    從湖邊吹來的風,帶著一種令人懷念的感覺,但同時卻帶來了當時的悲傷。


    這時,森林那邊有東西正在蠢動。


    我慌忙躲在附近的草叢裏。


    在森林中出現的——正是那時候的厲。


    想必現在的她,就是在遇見我之前的樣子吧。一邊忍受著身體的痛楚,一邊一步步的拖著自己的身體走向湖邊的樣子,實在是令人心痛。


    我拚命地壓製著自己想衝過去的情緒。


    現在的我並不是那時候的我。如果我向她伸手的話,曆史肯定會因此改變。而且,來到這裏的話……


    (……厲,對不起。)


    我一邊默默地望著軟弱無力的厲走向湖邊,心裏一邊向她道歉。


    這時,森林又有別的東西在蠢動。


    當我想看清楚到底那是什麽東西後,就故意選擇厲看不見的地方,阻擋那個人影。


    「你也來了嗎?」


    另一個「我」一邊苦笑一邊望著我。


    「你好像說過『我要糾正自己的錯誤……要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吧?是凜子告訴我的。」


    「因為你就是我啊。」


    我毅然說道。


    「如果你是我的話,你一定會來到這裏。雖然我的人生中,實在有很多事也想重新再來,不過要說當中最重要的,一定是與厲有關。」


    另一個「我」笑著,以鼻子「哼」了一下後,再度向前走。


    「走開。」


    「你想幹什麽?」


    「給予厲魔力,將她帶迴我的時間。」


    「不行,這樣曆史就會改變。」


    「厲可以長命百歲。這才是新的,不,是真正的曆史。」


    那家夥抓著我的肩膀想推開我。我抓著他的手,將他摔到更深處的草堆裏。那家夥單膝跪著,一臉憤怒的瞪著我。


    「別妨礙我!」


    「你不可以取迴已經過去的時光!」


    「厲就這樣便消失,難道你毫無感覺嗎!?」


    「難道你想再延長厲的痛苦嗎?」


    我們的對話猶如正反兩麵一樣,完全是平行線。


    這時,從湖邊傳來了高唿「厲」的聲音。


    我們從草叢的空隙,看到當時的我,正趕往厲的地方去。


    「就是因為你妨礙我,害得連當時的我也都來到了。」


    另一個「我」痛苦地說道。


    「既然這樣的話,就隻能連當時的我一同轟飛好了。」


    那家夥好像真的隻是一心想貫徹自己的想法。


    我斜眼看見草叢的另一端,看見厲正在拒絕


    當時想為她充魔力的我。


    「不用……這樣就好。」


    我聽到當時厲對我說的話。


    「你也應該聽到那時厲所說的話吧。」


    我這樣的說道,而他這樣迴答道。


    「你以為這是厲真正的想法嗎……?」


    厲的聲音一直傳到我們的耳中。


    「我也很害怕自己從這世上消失……」


    「這才是厲真正的想法。」


    他看著我說。


    「而你選擇不去理解她的想法。」


    「不!我當然知道。我也深知厲麵對的痛苦……」


    「就算知道,你也不去為她做什麽的話,那與不知道又有什麽區別!」


    他的話蓋過我的話。


    「如果是我的話,那是我會強行握著她的手將魔力傳送給她。就算是看不到將來,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將她帶迴去,不過那時,我卻被你所壓抑著,被那個隻是呆呆聽著厲的話,什麽都做不了隻懂得哭的你所壓抑著……我啊,對於像你這種,不,對於像我這種人在那時候的軟弱,比起任何時候都覺得更加痛恨。」


    他的說話直插入我的心坎。正如他所說,當時的我……什麽都做不到。


    「你經常都是這樣。」


    他忿地說下去。


    「老是隻顧考慮別人的感受,卻隻會抑製自己的情願——抑製著真正的『自我』。溫柔、考慮、客氣、道德……用很多的說話和歪理去將其正當化,但最終卻令自己失去最重要的東西,這根本就不像話。」


    「我」對著我的說話毫不客氣,我也隻能聽著他在說。


    對,一切正如他所說。另一個「我」十分清楚我的個性。


    看著無法反駁的我,他再度開始走向厲的方向。我找不到什麽說話迴應他,已經無法阻止另一個「我」從我的身邊走過去。


    這時從我的背後,又傳來那時的我與厲之間的對話。


    「讓我就這樣靜靜地睡吧。這是我……唯一的願望。」


    我驀然迴首,看著厲。


    她當時那種寂寞的笑容,然後當時望到這個笑容的我——


    在我內心,清晰地及其當時的心情。


    我追上另一個「我」,並在此擋在他的麵前。


    「你的想法還是錯的。」


    「什麽都做不了隻會哭的人沒資格說我。」


    「不。」


    我看著當時正在凝視著厲的我說道。


    「什麽都做不了隻會哭的人……是你。」


    那時候雖然我是沒有做聲,但我可沒有在哭。


    「我在那時……已經做出覺悟。我從厲身上,從她那直到最後一刻也要堅強笑容的臉龐,看到了她的覺悟。那麽我也要作出相應的覺悟……我要接受這一切 。這個想法直至現在也依然沒有改變。


    另一個「我」厭惡地望著我。


    「你知道在此之後的厲會變成怎樣吧?」


    「那正是厲的……希望。」


    我這樣迴答時,湖畔出現了新的人影。是白色魔法師——想將厲帶迴去的笛木。


    笛木為了厲,與當時的我在交戰,然後……


    「已經再沒有聊天的閑暇了。」


    那家夥迅速將指環掃過腰帶,變身成wizard。


    與昨晚全身漆黑的樣子不同,被發出閃耀紅光的魔寶石遮蓋的麵具,黑色軀體上清晰可見的銀色線條——這與我便成魔法師時的樣子完全一樣。


    我本能地察覺到他終於可以取代我,不禁令我感到戰栗。不過,這並不代表我要退下來。


    「變身……!」


    我變身成wizard與他對峙。


    不可思議地,那時掃過「無限」魔法指環進化成最強形態的我,葉子啊同一時間與白色魔法師對峙。


    並在他們兩人衝向對方的同時,我們也開始行動。


    當時的我為了爭奪厲而與白色魔法師戰鬥,同樣為了爭奪厲,現在的我也與另一個「我」——各自為了守護厲的想法,展開了再「那個時候」的表麵和背後的激戰戰幔。


    火、水、風、土——那家夥不斷變身成各種屬性的姿態,並向我展開攻擊。看來與我變成完全相同的另一個「我」,戰鬥力已經變得越來越強。想必這是因為從仁藤那裏奪過魔力的緣故吧。力氣、魔力均變得充沛的那家夥,攻擊力與昨晚完全不能相提並論。除此之外,也許也與那時厲的悲劇正在他麵前出現有關,他的攻勢充滿著壓迫感。


    不過,他厲害的地方不隻如此。他可是不需要時間替換指環。


    對於成為指環魔法師的我來說,因應不同的指環而能夠使用所有魔法。各種屬性和特性的指環都收藏在腰間的收納袋上,並應情況替換,以腰帶掃描發動魔法。


    不過,他的指環——「希望」魔法指環的話,卻能因應她的意誌而隨意改變形態。這可是唯一的萬能指環。


    「為什麽你能使用這枚指環來改變形態……?」


    「你也知道這指環的名字吧。它能夠給予我所希望獲得的力量……是『希望』的指環!」


    他這樣說後,手指上的「希望」魔法指環發出了邪惡的光芒,然後一下子就變成「火焰」指環。


    我為了迎擊他,將手伸向收納袋上的「火焰」指環。


    不過,在這之先,那家夥已經將指環掃過腰帶變身成火屬性——變身成為紅色魔法師。他所施放的火焰,在指環掃過的瞬間已經將我包圍。


    「嗚嘩!!」


    被灼熱火焰包圍的我在痛苦呻吟。我在火焰中勉強能變身紅色魔法師,以火焰抵消了火焰。不過因為受到的嚴重傷害,是能單膝跪著。


    「終曲。」


    那家夥變化成「踢擊」的魔法指環掃過腰帶,並躍上半空。


    (要被幹掉了……!)


    我拚命地讓手上的身體站起來,並掃過「防禦」魔法指環。條地出現的火焰盾牌當下了那家夥的踢擊,在互相抵抗的火焰力量的反震下,將我們兩人轟開。


    「嘖……這次才是真正的終曲。」


    著地後,他嘖了一聲並再次擺出架式。


    我一邊喘氣,一邊感到事有蹊蹺。


    (難道這家夥……)


    那家夥為了向我施展踢擊而躍上高空。


    我為賭上自己的直覺,迅速將新的指環掃過腰帶。


    不過,就在這一刹那,那家夥的致命踢擊卻轟在我的身體上。


    ……看起來好像是這樣。


    原本那家夥打算給予我致命一擊,但他的身體卻被包圍著我的魔法陣狠狠彈開,隨即掉落在地麵上。


    「……什麽?」


    那家夥伏在地上看著我。


    現在我的樣子,是進化成「火焰」的強化形態——鮮紅的wizard····火龍型態。「真是剛剛好呢。」


    因為強大魔力而染成一遍通紅的身體,帶有龍之力量的銳角——化身成強化型態的我,現在可說是充滿力量。


    「這樣你就沒有勝算了。」


    「別胡說八道。別以為變身成區區的強化型態就可以耀武揚威。」


    「別再逞強了。我已經知道你無法變成這種型態。」


    那家夥的身體,聽到我的說話後,不禁抖了一下。


    「自從第二次踢擊後,你還沒有變身成強化型態,這已經是證據。如果第一次用盡全力也無法打倒對手的話,那麽正常的想法是會使用更強的方式攻擊。但是,你並沒有這樣做,不,這是因為你辦不到。」


    我朝著沉默下來的那家夥,繼續說道。


    「迴想你昨晚的樣子,以及現在的樣子——想必是按你所儲存魔力作比較反應出來。也就是說,現在無法變身成強化型態的你,魔力還未達到那個水平。」


    我不知道在麵具裏麵他露出怎樣的表情,但他已經因為自己的弱點被看穿而明顯有所動搖。


    「就算那枚指環能夠達成你的願望,但最重要的魔力你卻有所不足,這樣也是徒勞無功的。」


    「就算這樣又如何!」


    他猛然衝過來。


    「抱歉,終曲了。」


    我靜靜地架起兩柄劍,運動並一口氣揮下去。從劍身釋放出來的火焰纏在一起,化身成一條更強的火龍,將那家夥的身體吞噬。


    「嗚啊啊啊啊!」


    這次輪到他被灼熱的火焰包圍了。


    他無法打敗比他更兇猛的火龍。變身被解除的他,「啪」的一生無力地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湖邊的戰鬥也已經結束。


    那時的我與白色魔法師互相使出必殺技後打成平手,兩人均解除了變身,並倒臥在沙灘上。


    我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光景。


    那時的我站起來,步履蹣跚的走向厲的方向。這時笛木拚死似的站了起來,並且了阻止他而纏繞著。


    就在那時候,一到人影出現,將笛木的身體一刀劈開。跳出來的人影,正是小魔怪——空。


    空是個擁有人類心靈的phantom。不過,那心靈原本的主人卻是個古怪的殺人魔,而那人在魔宴被強行變成pha


    ntom。因此他為了尋找變迴人類的方法,而打算奪取賢者之石。


    給予笛木致命一擊的小魔怪——空,正向厲的方向走去。


    「厲,快逃啊!」


    因為受傷,令當時的我無法站立起來,隻能拚命大叫。


    (如果是我的話……就能幫助當時的厲。)


    我的內心正激烈地動搖,充滿著現在就馬上撲出去的衝動。


    在那一刻,原來隻是倒在地上的另一個「我」卻條地站起來。


    「嗚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他猛地衝向湖邊。


    我馬上抱緊他,製止他的行動。


    「滾開!放手!」


    那家夥睜著充血的雙眼,緊握著拳頭激烈地毆打我的背部。那種痛楚,對照目前的情況,令我聯想到因現在不能為厲做些什麽而感到的心痛。


    我一邊忍受著這種痛楚,一邊帶上「時間」魔法指環並掃過腰帶。


    這時——


    小魔怪的劍毫無憐憫地展開了厲的身體。


    「厲——!」


    那是的我,以及另一個「我」同時高唿。


    我猶如為了擺脫這一切似的,緊抱著另一個「我」跳進魔法陣離去。


    ——在眼前的沙灘已經沒有任何人了。


    當走出魔法陣時,這裏已經是現在的湖畔了。我們迴到屬於自己的時間。


    我解除了變身。


    從湖麵吹拂的風溫柔地輕撫我的臉。


    沒有任何人的湖畔十分寧靜,剛才所發生的事就好像在夢境發生似的。不過,那絕不是夢。我第二次……親眼目睹悲劇的發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跪在地上的另一個「我」,用拳頭猛烈地打在沙灘上,高聲痛哭。


    我也十分悲傷。可以的話我也想放聲痛哭,不過,我這個沒為厲做過什麽的人,沒有資格哭泣。


    (這家夥可能是在代替我哭泣呢。)


    我看著與自己一摸一樣的男人想著。


    那家夥抬起頭來,以紅腫的眼睛瞪著我。


    「……因為你,厲又一次無法獲得救贖了。」


    「你是無法拯救厲的。」


    我靜靜迴頭,看著他受傷正發出光芒的「希望」魔法指環。


    「我不知道到底你怎樣從我身上偷去這指環。不過,如果那真是我原來所收藏的那枚指環……那麽現在那指環還在這裏的原因,正是因為厲沒有得救。」


    「希望」魔法指環的出現,是在「那時候」之後過了一段時間,我與空作最終決戰的時候。


    「希望」魔法指環的出現,是在「那時候」之後過了一段時候。


    那時,空在我的麵前斬殺厲,奪取賢者之石。厲失去維持生命的魔力,在我的臂彎中化作光芒消失。


    我將厲的遺願收藏在心中,為了奪迴賢者之石而找空決戰。


    在戰鬥中奪迴的賢者之石,那裏藏有厲的心靈。藏有厲心靈的賢者之石變成「希望」魔法指環,並成為打倒空的力量。


    「如果『那時候』厲得救的話,那麽便不會再有這枚戒指了。『希望』魔法指環是你唯一的力量來源,如果沒有它的話,你便不能使用魔法。那麽無論是變身了,甚至是迴到過去也……」


    那家夥沒有迴答,隻是一直瞪著我。我繼續說道。


    「要奪迴已經過去的時間是不可能的。」


    這句說話,我就像是向自己說著似的。


    「厲最後的一句話……你應該還記得吧。」


    被奪去賢者之石,生命即將消逝的厲,在我的臂彎中這樣說。


    「失去的生命不能救迴……不,是不應該救迴的。」


    然後,她說所有人都願意接受她這不是人類的東西,令她感到很幸福,並將她最後的遺願托付給我。


    「賢者之石拜托你了……晴人時……最後的……希……望……」


    厲化成光芒消失了。


    「……所以。」


    我靜靜地,但意誌堅定地,向另一個「我」說道。


    「厲以她親身呈現出來的遺願,我必須要守護。」


    聽著我說,那家夥知識沉默地垂頭。


    「接受一切,向前邁進——為了向前邁進,必須要結束什麽,或是必須放棄什麽,這些都是令人難過的事。不過,要在任何時間迴想時,都覺得無怨無悔……這樣就隻能盡力地活在當下。


    那家夥垂頭時,肩膀也在顫抖。


    我想這是另一個我正在代替著我哭泣……我是這樣認為的。


    「……天真的家夥。」


    那家夥如此說道,露出的笑容猶如正在嘲笑著我一般。


    「那麽你就以為自己繼承了厲的意願嗎?」


    他以挑釁的目光看著我。


    「我的誕生……這才是厲真正的意願。」


    「什麽?」


    「為什麽『希望』魔法指環會在我的手上……?」


    他露出充滿傲氣的笑容。


    「因為厲選擇了我啊。」


    這話令我感到震驚。


    厲……選擇了那家夥……?


    另一個「我」之所以誕生,居然是她的意願?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就讓我告訴你,我是怎樣來到這個世界的吧。」


    另一個「我」慢慢地站起來,開始說道。


    「一如之前所說一般,我是在你自己——也就是一直以來,以另一個『操真晴人』的身份活在你的裏麵。不過在某個時刻,我聽到了唿喚。當時我不知道是誰唿喚我,也不知道是從哪裏聽到的。我在尋求這聲音的主人,在黑暗中受著痛苦煎熬。就在那時……厲就在我的麵前出現。」


    他邊說邊伸出待著「希望」魔法指環的拳頭。


    「厲沒有說些什麽,隻是將這個指環交給我。我在無意識之間拿著指環。就在那時,一直唿喚我的聲音條地消失了,而出現在因發高燒倒在地上的你的身旁……我來到表麵的世界了。」


    他的話令人難以置信。不過,若他所言屬實的話,那麽「希望」魔法指環在他手上的這件事,也就終於說得過去了。


    收藏在我內心的「希望」魔法指環,隻要沒人進入我的內心,任誰也無法從外部拿到。不過,如果是厲在指環內的意誌,決定要離開我身體的話……


    「這樣你就明白了吧。我的存在——正是她的意願,而我才是厲的『希望』。」


    他就像贏了似的看著我。


    「接受一切,向前邁進……?別引我笑了。你隻是一個白白看著眼前事情發生的旁觀者而已。甚至因為你無法守護別人,所以就巧言令色,強行將你那淡薄的安心感覺成為希望。你真是個出色的騙子。厲居然如此信任你。」


    我無法迴答。就算我如此否定,也無法改變「希望」魔法指環正在他手上的事實。


    「……不過,我可不一樣,像你這樣隻會欺騙別人,隻會給自己借口的人,我已經受夠了。」


    他直望著我的眼神,筆直得令人感到刺痛。


    「我什麽都不會放棄。不管是拯救厲,還是要消滅你,還有她……我……我才是『最後的的希望』。」


    他轉身背對著我離去。


    我隻能呆呆看著那家夥離去的背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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