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不論東方或西方,王子的坐騎都是白馬啊?」


    「我是不知道王子怎麽樣,不過赤司的馬好像是白的喔。」


    眼前的對話,使根武穀永吉深深地皺起眉頭。他的長相原本就不和善,現在變得更加兇惡。


    他用銳利的眼神,盯著坐在對麵的實渕玲央與葉山小太郎。


    這兩個家夥在說什麽啊?根武穀心想。


    這裏是洛山高中男子籃球社的社團教室,裏麵坐著三名邋遢的(其中一人對這種形容表示強烈抗議)高中男生。


    他們實在不像是會在午休絮絮叨叨的對話中,說出『王子』兩字的人。


    還有——赤司的馬又是怎麽迴事?


    根武穀仍皺著眉,望向窗外。沉重的烏雲覆蓋整片天空,下起雨來。


    時節來到六月,京都這裏也進入梅雨季,變得陰鬱又潮濕。


    原來如此,是梅雨的緣故嗎?


    根武穀自己想通後,轉向實渕與葉山。


    「你們兩個是不是腦袋發黴啦?」


    「你別突然說出這麽沒禮貌的話。」


    實渕瞪了根武穀一眼。


    「你那一點都不體貼的心才發黴了咧。」


    「不對,發黴的是你們吧。不然為什麽會說出『王子』這種話?」


    「我們在說這個啦。」


    實渕拿出一份校內報紙,那是洛山高中新聞社在校內發送的。


    這次的采訪主題是附近的遊樂園,其中對於某電影村多所著墨,是本次的報導重點。新聞社的記者似乎也進行變裝采訪,報上刊登了記者戴上假發、換上和服,打扮成古代領主過程的黑白照片。他們還設想周到地在著裝完畢的領主下麵,用拙劣的修圖技術放上一匹白馬,合成一張騎馬照片。


    實渕不悅地指著照片說:


    「我是看到這個,才想說領主和王子騎的應該都是白馬吧。」


    「我哪知道。」


    「我又沒問你。」


    實渕嚴厲地念了發愣的根武穀一句後,說了聲:「對了。」又轉而對葉山說:


    「你怎麽知道小征的馬是白馬?」


    葉山水靈的大眼睛閃耀著光芒說:


    「前陣子的周末,赤司說要騎馬,我問他都騎什麽馬,他就告訴我了。」


    「我對那件事也很好奇……赤司為什麽要騎馬?」


    根武穀單手撐著桌子,往前探出上半身問了之後——


    「是他的興趣啊,這還要問。」


    實渕迴答。


    「哪有高中生的興趣是騎馬啊。」


    「不過,他好像在自己家裏和京都的別墅裏都有馬場的樣子,拿騎馬當興趣也很正常吧?」


    葉山這麽說。


    根武穀的臉上又出現駭人的神色。


    「馬場……那家夥的家裏開牧場嗎?」


    「喂,別擺出那種表情啦。看了覺得好熱。」


    實渕把校內報紙卷成筒狀,敲了根武穀的額頭一下。


    另一方麵,葉山爽快地笑著說:


    「不過啊,赤司驚人的事跡超多的,不覺得這種程度的小事沒什麽好驚訝的嗎?」


    「啊……也是啦。」


    根武穀勉強認同地點頭。


    「因為小征是個能力超強的人嘛。」


    實渕也感慨地同意說。畢竟赤司征十郎入學不久就當上籃球隊的主將,現在還身兼學生會長的職務,就算他的興趣是騎馬也不足為奇。


    「對了,我還聽說了一件很厲害的事喔!」


    葉山把上身往前傾,用仿佛寫了「快問我、快問我」的表情,交互看著實渕與根武穀。


    他急得坐立不安,簡直像是被命令要「等一下」的興奮小狗。


    「什麽啦?」


    實渕說話的語氣不是很有興趣,但收到「可以了」命令的小狗葉山開始嚷嚷著說:


    「赤司直到現在都沒有輸過喔!」


    他很厲害吧,葉山用閃亮亮的大眼睛看著實渕與根武穀,尋求他們的認同。


    但是,實渕和根武穀的反應與葉山的期待恰好相反。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就是啊。因為他是『奇跡世代』,沒輸過也是正常的嘛。」


    他們兩人十分冷靜地說。


    葉山不滿地噘起嘴巴。


    「不是啦!不隻有籃球而已,他不管做什麽事都沒失敗過耶!」


    「你說不管做什麽事,是有哪些事?」


    「全部啊。」


    葉山的迴答,讓實渕困惑地閉口不語。


    根武穀用鼻子訕笑道:


    「別太相信傳言啦。不管再怎麽厲害的人,也不可能從沒失敗過。」


    「但他可是赤司喔?」


    「可是,世界上有那麽多可以比輸贏的事,要說沒有輸過也未免……」


    這種事太超乎常理,實渕用修長的手指抵著臉頰,歪著頭低吟。


    「咦,連玲央姐也不相信嗎?那是赤司說的耶。」


    葉山的話,讓實渕和根武穀啞口無言。


    「……那是小征自己說的?」


    實渕小心翼翼地問,葉山挺起胸膛迴答:「當然!」


    就在此時——


    「……怎麽你們三個都在這裏啊?」


    門靜靜地打開,赤司征十郎走了進來。


    傳聞中的主角登場,讓三人都不禁屏住氣息,彼此互望。他們熱切的視線集中在赤司身上,但赤司不以為意地走過他們旁邊,把手上的文件夾放到書架上。然後赤司沿原路走迴去,經過他們旁邊時說了聲:「打擾了。」接著微微一笑,正要走出去。


    赤司高雅又不拖泥帶水的動作,讓三人怔怔地目送他離去——然而,就在赤司把手放上門把時,葉山出聲叫住他說:「等、等一下啊,赤司。」


    「什麽事?小太郎。」


    赤司迴頭,用兩邊色彩各異的雙眼看著葉山。


    「那個啊,玲央姐他們說赤司在吹牛啦!」


    「吹牛?」


    赤司眯起眼睛。實渕猛然站起,跑向赤司。


    「不、不是啦!我沒說你吹牛!隻是有點……」


    「有點什麽?」


    赤司直勾勾地盯著實渕。因為實渕比較高,所以當然是赤司抬頭看他,但實渕卻總覺得自己被赤司俯視著。


    「…………那個,我認為實在很不可思議。」


    實渕斟酌用字地說。實渕相信赤司,所以對於自己說出了否定赤司的言論,感到相當懊悔。實渕的心態,乍看之下似乎很矛盾,但赤司就是有這種能讓人產生矛盾心理的魅力。


    「什麽事很不可思議?」


    赤司問了之後,根武穀插話說:


    「葉山說你從沒輸過,這是真的嗎?」


    「……喔,是那件事啊。」


    赤司微笑起來。


    「是真的,我沒嚐過失敗的滋味。」


    赤司靜靜地肯定說道,讓根武穀和實渕又吸了一口氣,葉山則挺起胸膛說:「你看吧!」


    「……一次都沒有?」


    根武穀再度確認地問。


    「一次都沒有。」


    赤司也再度靜靜地肯定迴答,然後補充一句:「你們會懷疑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句話聽在根武穀耳裏,卻好像在說「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你們不能懷疑」一般。


    根武穀和實渕沉默不語時,葉山開口說:


    「那不然這樣吧!」


    赤司、根武穀和實渕都望向葉山,葉山天真地說:


    「赤司,你和我們比賽吧!赤司若贏了,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葉山出乎意料的提議,讓實渕皺起眉頭,根武穀則顯得吃驚。


    「我是無所謂啦。」


    赤司很幹脆地接受提議,讓三人都嚇了一跳。


    「這樣好嗎?小征?這樣好像在測試你……」


    實渕不知所措地問,赤司靜靜地點頭。


    「沒問題的。你們若繼續對我抱持懷疑的態度,那才會是問題。而且不管是什麽比賽,我都一定會獲勝。」


    赤司做出了勝利宣言。


    葉山、根武穀、實渕三人商量過後,向赤司提出的比賽規則如下:


    根武穀、葉山、實渕每人都向赤司挑戰一次。


    比賽內容由挑戰者決定。


    也可以集體挑戰,視比賽內容而定。


    若平手,則算挑戰者獲勝。


    「這個規則對小征會不會有點不公平啊?」


    實渕把手放在嘴邊,一臉困惑地說。但赤司卻——


    「沒問題的。」


    他滿不在乎地迴答。


    「那麽,要從誰先開始?」


    赤司看了三人後,根武穀舉起他最強壯的手臂。


    「那就我先吧。」


    根武穀揚起嘴角,露出無畏的笑容。赤司點頭說:


    「好吧,比賽的內容是?」


    「就比這個。」


    根武穀說著,把右手手肘放在桌上,慢慢抬起手腕。


    他微微張開右手手掌,宛如要與人握手一般。


    「比腕力。」


    「好。」


    「咦咦?」


    實渕和葉山發出驚訝的叫聲。


    「真的嗎?小征,你真的要和他比腕力?」


    實渕將身子往前傾,詢問赤司,赤司淡然地點頭迴答:「嗯。」


    「你現在可是要和手臂這麽粗壯的人比賽喔?」


    葉山抓起根武穀的上臂。那經過充分鍛煉的手臂,結實得隻能用堅不可催來形容。若不是有人體的體溫,會讓人誤以為是棕色的石頭。


    「如果和對力量沒自信的人比腕力,那就沒意思了。」


    赤司說完,脫下外套掛在椅背上,接著解開袖扣,卷起袖子,擺出十足的上場架勢。


    赤司在準備時,根武穀繞過桌子,坐到赤司對麵。


    「如果我贏了,你可別怨恨我喔?」


    「我是不可能會恨永吉的。」


    赤司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他不會怨恨隊友,還是他不會輸呢?根武穀無法判斷。


    在根武穀想著的時候,赤司把手肘放上桌子,優雅地伸出右手。根武穀拋開思緒,伸出右手和赤司交握。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勝過赤司。


    根武穀當然對比腕力很有自信。而且他們兩人的體格相差甚遠,沒有道理會輸。


    雖然對赤司不好意思,但根武穀確信,赤司的不敗傳說就要在今天劃下句點了。


    擔任裁判的實渕,把自己的手放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然後瞪了根武穀一眼。


    「你要是弄傷小征的手,我可是不會原諒你的喔。」


    「我才不會弄傷他咧。」


    「對啊,我不會讓他弄傷我的。」


    赤司淡淡地說了之後,根武穀一瞬間張大了眼睛,隨即笑了起來。


    在一旁看著的葉山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實渕用力抓住兩人的手。


    「預備……開始!」


    碰!


    在那一刹那,社團教室中出現一聲巨響。也隻有那一聲巨響。


    根武穀慢慢地張開嘴巴,不,是不由得張開了嘴巴。


    根武穀的右手被壓製在右方。


    赤司宛如被根武穀淺棕色手掌包住的右手,把根武穀的右手扳倒了。


    「好厲害————!」


    一轉眼就分出勝負,讓葉山的雙眼發出光輝,他大叫著說:


    「赤司贏了!不會吧,呃,這是怎麽迴事?這是事實嗎?」


    「親眼所見的一切都是事實。」


    赤司說著,把自己的手掌從根武穀的手中抽出。


    根武穀看著自己被扳倒在桌上的手。


    根武穀並未輕敵,他原本就打算從一開始即卯足全力,可是力量都還來不及傳到指尖。在他正要使力時,赤司就行動了。


    事情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實渕眯起眼睛苦笑著。雖然這個結果令人難以置信,但仔細想想,會這樣也是理所當然。


    因為赤司的能力——天帝之眼,可以預見對手未來的行動。


    要看穿根武穀的行動,簡直易如反掌。


    「……也就是說,單憑蠻力是贏不了小征的。」


    最有利的正麵進攻法一下子就不能用了,實渕歎了一口氣。


    看樣子要贏過赤司,還是得多少用點小手段。


    那,要比什麽好呢?赤司好像很擅長動腦,要避開這類的——


    實渕開始研究比賽內容,一旁的葉山舉起手。


    「這邊、這邊!下一個是我!我要比的是扮鬼臉!誰先笑就輸了!」


    「好。」


    赤司淡淡地點頭,這讓實渕和根武穀吃驚地向後仰。


    接著,他們趕緊往前探出身子,不約而同地問:


    「赤司,是要扮鬼臉喔?你真的要比?」


    「我還知道遊戲規則。」


    「話是這樣沒錯啦!可是所謂扮鬼臉,是要做出奇怪的表情喔?」


    實渕和根武穀一起看著赤司。


    赤司的表情仍淡然如常,沒太多情緒起伏。


    這樣的赤司要扮鬼臉……


    「噗嗤!」


    根武穀對著赤司的背影發出爆笑。根武穀的身體微微顫抖,大概在強忍笑意吧。巨大身軀的震動傳到地板上,連桌子都喀喀地震了起來。


    「永吉,你怎麽了?」


    赤司一如往常地冷靜問道,這讓根武穀再也忍不住,說了聲:「抱歉!」之後就飛奔出社團教室。


    根武穀使勁關上門後,門的另一邊傳來「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聲,笑聲沒多久就遠離了。


    看樣子根武穀似乎是在走廊上邊跑邊笑。


    赤司說:


    「那家夥還真傷腦筋。」


    該覺得傷腦筋的是我吧,實渕心想。


    赤司要比賽扮鬼臉,這可說是前所未聞。麵對這種狀況的實渕,真希望對方能站在他的角度想想。赤司居然要為了逗人(以現在的情況來說是葉山)發笑而做出奇怪的表情,使實渕心中產生想看恐怖事物的好奇心。然而,若看見了不該看的事物又會讓他有罪惡感,這兩種心情讓實渕的一顆少女心紊亂如麻。


    但在此同時,實渕也認為這項挑戰內容很不錯。赤司各方麵都很完美,若要找出空隙,就必須耍這種小手段才行。


    實渕瞄了葉山一眼,心想:沒想到小太郎也是個謀略家。


    葉山馬上就注意到實渕的視線,天真地向實渕比出勝利手勢。


    「交給我吧!我對於做怪表情很有自信!」


    葉山果然是個率直的呆子。


    「謹慎起見,我再確認一次規則。誰笑了就輸了,對吧?」


    赤司問了之後,葉山活力充沛地點頭說:「對啊。」


    「如果都沒人笑的話,就是我贏囉!」


    葉山張大他水汪汪的眼睛,看著赤司。


    「要開始囉?」


    赤司也從容不迫地迴望葉山。


    「嗯,隨時開始都可以。」


    葉山唱起歌來:


    「不——倒翁,不——倒翁,一起來扮鬼臉吧。啊噗噗!」


    我拉——!


    一瞬間,葉山用雙手把自己的臉頰往兩邊拉長。難怪他很有自信,他的臉部肌肉很軟,現在臉頰往兩邊拉長到幾乎快要變形。


    「噗!」


    一旁看著的實渕不禁摀住嘴巴,拚命忍笑以免幹擾比賽。


    另一方麵,赤司隻是一臉淡漠地凝視著葉山。赤司的臉頰完全沒有動靜,讓葉山焦躁起來。


    「……啊噗噗!」


    這次葉山把拉長的臉頰推迴來,把嘴巴擠成章魚嘴的形狀,而且耳朵還不斷擺動。


    「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對不起。」


    實渕終於忍不住笑出來,他趕緊摀住嘴巴。相反地,赤司的臉頰仍紋風不動。


    「你已經做完了嗎?」


    「咦?」


    赤司靜靜地問,葉山放下雙手,不斷眨著眼。


    赤司又問了一次。


    「我問你,已經做完了嗎?可以換我了嗎?」


    「咦……?」


    葉山疑惑地看著赤司。赤司以深不可測的眼神,望向葉山。


    赤司慢慢舉起雙手。


    不久,赤司的手靜靜地,卻也確實地靠近臉部——


    「我不行了!忍不住了!」


    實渕以幾乎把椅子踢翻的力道猛然站起,接著逃離現場。


    「你在幹嘛啊?」


    根武穀在社團教室的走廊上來迴亂跑,把笑意發泄完畢迴來之後,對著蹲在社團教室外麵的實渕說。


    實渕哀怨地抬頭看著根武穀,好不容易才站了起來。


    「…………我在等扮鬼臉比賽結束。」


    根武穀一聽到『扮鬼臉』三個字,又「噗」一聲笑出來。


    「你、你不看比賽嗎?」


    根武穀按住笑到抽筋的肚子,向實渕問道。


    「我怎麽看得下去啊!我要是看到小征扮鬼臉的模樣、要是看到了的話…………!」


    實渕雙手摀住臉,歎息道:


    「我就會不知道,今後該用什麽態度和他一起打球才好了!」


    「!」


    根武穀明白實渕的擔憂,他搔著頭說:


    「…………哎,你那樣說也有道理。」


    雖然他們非常好奇赤司會扮什麽鬼臉,但也因為很在意,所以才認為不能因一時衝動而去看。要是看了赤司的鬼臉,一定會終生難忘吧。如果衝擊過大,連事後迴想起來都會發笑,使他們無法再看著赤司打球的話,那就本末倒置了。


    這樣說來——


    「那家夥沒問題嗎?」


    實渕和根武穀聽到教室裏傳出了葉山的爆笑聲,讓他們的身心都為之顫抖不已。


    「……你沒事吧?」


    「啊?什麽事?」


    實渕目不轉睛地觀察著葉山,葉山則愣愣地看著他。


    葉山和赤司分出勝負後,一邊說「我輸了喔——」一邊開門的那一瞬間,被待在外麵的根武穀一把抓住,實渕則用雙手固定住葉山的臉。


    「你幹嘛?」


    實渕把葉山的眼瞼翻起


    檢查後,明顯地鬆了一口氣,把手放下。


    「似乎沒有後遺症。」


    「太好了,沒有成為犧牲者。」


    根武穀歎息說道,並放開葉山。


    「啊?什麽啊?咦?」


    根武穀和實渕從搞不清楚狀況的葉山旁邊走過,進入社團教室。


    接著,四人終於再度齊聚在社團教室的桌邊。


    最後的挑戰者是實渕。


    「那麽,玲央要比什麽呢?」


    赤司把手肘撐在桌上,雙手交握,從容地問道。


    實渕的手指滑向嘴角並思索著。


    現在他知道,比力氣和耍小手段都不管用。既然如此,他該如何運用最後的機會來贏得勝利呢?


    剩下的手段是——?


    「……隻有那個了吧。」


    不一會兒,實渕站起來,把放在書架上的紙箱拿下來。


    「怎麽了?玲央姐。」


    葉山覺得不可思議地問道,實渕凝視著紙箱裏說:「應該在這裏才對啊……」


    「找到了。」


    實渕拿出他要找的東西。


    「最後就來比這個吧。」


    「撲克牌?」


    根武穀看著實渕手中的東西。


    「對,最後就由我們四個來比撲克牌。不知小征意下如何?」


    「好,我沒問題。」


    由實渕發牌,每人拿起自己的牌。


    「可以換兩次牌嗎?」


    葉山看著自己的牌,噘起嘴問。看樣子他的牌不太好。


    「說什麽蠢話,是男人的話,當然要一次定輸贏啊。」


    根武穀理所當然似地迴答後,實渕皺起眉頭。


    「那女生要怎麽辦?」


    「現在又沒女生在,你很煩耶。」


    「你說什麽……!」


    根武穀和實渕彼此互瞪。葉山完全不在意他們兩人的狀況,繼續不死心地說:「好嘛、好嘛~換兩次牌嘛~」


    「換兩次牌也沒什麽關係吧。」


    最後因赤司的一句話,換牌次數變成兩次。


    換牌的順序從實渕開始,以順時針方向依序為實渕、葉山、根武穀、赤司。


    實渕瞄了手牌一眼。


    梅花3、黑桃8、方塊2和q,以及紅心2。


    運氣不錯,有一對2。隻要運用這副牌,應該就能順利獲勝。


    實渕抽出梅花3與黑桃8,放在棄牌區,再從牌堆裏抽出兩張新的牌。


    那兩張牌,分別是梅花10與方塊3。


    哎呀,剛才不該丟梅花3的。實渕暗忖著,但還是露出微笑,假裝抽到好牌。


    撲克牌是靠運氣決勝負的遊戲。


    不管抽到好牌或爛牌,都是運氣使然。


    所以,很適合用來與赤司對決。


    乍看之下似乎是四人之間的個人戰,但其實隻要贏過赤司就好了,在三對一的情況下,實渕等人的勝算較高。


    接下來輪到葉山。


    「呃……那我就這樣!」


    葉山丟掉所有的手牌,從牌堆裏重新抽出五張牌。


    「別做這麽大膽的事。」


    葉山噘起嘴,對驚訝的根武穀說:「我也沒辦法嘛。」然後葉山把手牌呈扇形展開後,臉上忽然散發光采,他的心情完全寫在臉上。


    「太安靜也不好玩,來聊聊吧?」


    實渕說。


    「要聊什麽?」


    根武穀抽出兩張手牌丟棄。


    「我想聊聊關於小征的事。」


    實渕、根武穀和葉山的視線自然集中在赤司身上。


    「你想問我什麽事?」


    根武穀抽出新牌。


    「小征讀國中的那段時期,過得怎麽樣呢?」


    「我覺得那段時期過得很不錯,夥伴也都對我很好。」


    赤司丟棄三張牌,抽出新牌。


    葉山興味盎然地把身子往前傾然後問道:


    「其他的『奇跡世代』成員,實際上到底是些什麽樣的家夥?」


    「……都是些很有意思的夥伴喔。雖然能力很強,但每個人都很有個性,不能用普通的方法應付,不過這也是他們吸引人的地方。」


    赤司一邊整理手牌,一邊流暢地說著。不知赤司是否憶起往事,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每個人都很有個性……那你身為主將,要集成他們不會很辛苦嗎?」


    實渕邊問邊換牌。


    「沒那迴事。雖然一開始也起過衝突,不過還好有個擅於取得平衡的家夥在。」


    「咦?是怎麽樣的家夥?」


    葉山抽著牌問道。


    赤司忽然眯起眼睛。


    「到時候就會遇到了。」


    「也是,會在ih遇上吧?」


    根武穀隻換一張牌,赤司緩緩搖頭。


    「不,要遇到他或許會花點時間。ih應該遇不到吧。」


    「可是,有『奇跡世代』成員的學校,不是肯定能在ih出賽嗎?」


    實渕問。


    「他不是『奇跡世代』的成員喔,他和我們不一樣。」


    赤司說完,換了三張牌。


    「正因為如此,才有意義。」


    「什麽意思……?」


    實渕總覺得赤司說話的語氣有點不可思議,就在他燃起興趣時——


    「好,要開始比了嗎?」


    根武穀自信滿滿地大聲說道,他的聲音響徹室內。


    「每個人都亮牌吧!」


    根武穀擺出得意揚揚的架勢,實渕本想向他抗議說:「喂,我正在聽小征說話耶!」但實渕瞄了赤司一眼後,就閉上嘴。赤司身上已經沒有剛才說話時的氣氛,實渕認為赤司大概不會再開口說了,於是隻好放棄。


    「我先來!我還滿有自信的喔~」


    葉山把手牌攤放在桌上。


    梅花j、方塊j和k、紅心4和8。


    one pair(一對)。


    「你的自信是從哪裏來的啊?」


    實渕驚訝地說道,亮出手牌。


    梅花10、方塊2和q、紅心2和q。


    two pairs(兩對)。


    「你們兩個還真沒出息。」


    根武穀故意裝作無奈地垂下肩膀。


    「什麽嘛,那你的牌又怎麽樣?」


    實渕瞪了根武穀一眼,根武穀「啪」地一聲,把牌放在桌上。


    五張牌排成一列。


    是黑桃2、3、6、7、10。


    「flush(同花)?好厲害!」


    葉山看著牌的眼睛閃閃發亮。


    「居然換兩次牌就湊齊了……我以為換兩次牌,能湊到three of a kind(三條)就很厲害了。」


    實渕也吃驚地說。葉山和實渕的反應,讓根武穀笑得更開懷了。


    「由我出馬就是這樣啦……那麽……」


    三人的視線自然集中在一處。


    就是赤司還蓋在桌上的那五張牌。


    「事不過三,這次你總該輸了吧。」


    根武穀挑釁地說,但赤司淡然的表情沒有變化。


    他隻是慢慢閉上眼睛。


    上課鍾響了。


    「……啊,已經這麽晚了。抱歉,我要先失陪了,因為一年級的教室離這裏很遠。」


    赤司說完就站起來,走出社團教室。


    赤司突如其來的行動,讓三人都愣住了,隻能看著門靜靜關上。


    直到聽不見赤司的腳步聲後,葉山才迴過神來,吃驚地說:


    「咦?咦咦?這是怎樣!至少要把最後的結果亮給我們看吧!」


    葉山不悅地鼓起臉頰,就連實渕也不解地歪著頭。


    「就是啊,至少要把牌給我們看吧。」


    「他大概不想給我們看吧。」


    根武穀揚起嘴角,露出勝利的笑容。


    「那也就是說……」


    「你們沒注意到嗎?赤司那小子,兩次都換了三張牌喔。」


    「……經你這麽一說,好像是喔。是不是他的牌不好啊?」


    「應該吧,也就是說——」


    根武穀說著,伸手要去拿赤司蓋在桌上的牌。


    「他說不定認為自己贏不了,就先開溜了。」


    「怎麽會,小征才不是……」


    根武穀翻開那五張牌。


    接著,三人啞口無言,動也不動。


    「…………不會吧。咦?真的嗎?咦?咦?」


    葉山使勁地揉著眼睛,但他眼前的五張牌並沒有消失。


    「…………連運氣都站在他那邊喔。」


    根武穀呻吟般地說。


    「還是說,盡全力比賽到最後的人,連幸運之神都會眷顧他?」


    實渕露出苦笑般的淺笑。


    桌上翻開的牌是……


    黑桃a、梅花a、方塊a、黑桃k、紅心k。


    full house(葫蘆)。


    「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禮……不,若是小征,或許他的勝利永無止境。」


    在六月的午後,他


    們的主將不但獲得了三次勝利,也重新獲得了三人對他的畏懼之心。


    洛山高中一年級的赤司征十郎,依然不知失敗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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