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無可裁罰9 戶田公平


    五月二日,周日,清晨。


    在保鏢的目送下,我和警官從後門出來。後門外停著一輛印有埼玉縣警察字樣的巡邏車。此時已經五點過了好久,周圍變得相當明亮了。清晨的住宅街區一片寂靜,能聽到的隻有時不時遠方傳來的汽車引擎聲。明明已經是五月了,外麵卻讓我覺得特別冷。


    警察對保鏢說


    “之後就由我們這邊適當進行處理。請代我向逆井先生問好。”


    適當的處理。感覺自己就像是變成了需要特殊廢棄手續的垃圾。


    保鏢無言低頭一禮,關上了後門。


    警察取下肩頭的無線電對講機,和誰進行著通信。


    “maruhi已經控製。現在前往警署”


    maruhi。在警察劇裏聽過這個詞。記得確實是嫌疑人的意思。


    我重新認識到自己已經被作為犯罪者對待了,心中一凜。


    說起來,當時我沒有這方麵的知識,即使有這方麵額定知識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的餘裕,不過像這次案件這樣,沒有逮捕令也可以逮捕嗎?這迴多半是不需要逮捕令的現行犯逮捕吧。嚴格來說,不是在犯行中,而是在剛犯罪完成即被目擊到的準現行犯。使用過的安全套也會被當做準現行犯要素之一的“犯罪的顯著證據”來解釋吧。現行犯逮捕不適用於輕微罪行,不過很遺憾,青少年淫行不屬於輕微罪行。


    警察通信完成後,打開了巡邏車的後門。


    “上車吧”


    我如他所言。


    “伸出雙手來”


    我如他所言——哢嚓


    “哎?”


    我的雙手手腕上戴上了手銬。


    “你要在是後排鬧起來了也不好處理啊。到署裏就給你解開”


    環繞在手腕上的冰冷沉重的金屬猶如發射著強力的重力一般吸引著我的意識。


    不知何時汽車已經發動,我注意到的時候已經奔行在不認識的街道上了。


    最近的警察署距離我那裏有些遠,我一次也沒有去過那邊。


    到達之前基本沒什麽交流,不過在等信號燈的時候警察曾問過我一次。


    “第一次碰到這種事?”


    我不清楚他指的是做愛還是因青少年淫行被逮捕,不過不管指的是哪方麵,我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是第一次”


    “是嗎。不過違反條例就是違反條例啊”


    “那個,我會怎麽樣呢”


    “怎麽樣是指?”


    “會有什麽處罰呢”


    “說不來。那是法官決定的事”


    “啊,竟然需要審判嗎?”


    逮捕,然後審判。難以置信的事情一件挨一件降臨,簡直就像是在做惡夢一樣。


    “不,這裏麵很多道道的”警察語氣有些慌亂“負責人會給你詳細說明的,在這說也沒什麽意義。”


    漸漸的警察署到了,那是一棟老舊粗糙的建築。


    警察將車停在建築後麵,從後門帶我進去。


    地板和牆壁都是那種蒙塵的灰色,這裏充滿了其他公共設施沒有的獨特的陰氣。


    上到二樓,警官打開一扇門,解開了我的手銬。


    “裏麵坐,稍等”


    門上附有窗戶。那是一個位於門板高出的有鐵欄杆的小窗。無謂的巨大鏡子(多半是用於認人的魔術鏡子)。中央有一張桌子,桌上放著電燈。牆角另有一張放著筆記本電腦和打印機的書桌。完全跟警察劇裏出現的審問室一模一樣,接下來如果能出現牛排蓋飯的話就完美了——我正這麽想著,肚子叫了起來。說起來,我剛經過一整晚的激烈活動,現在還沒吃任何東西。


    警察從外麵鎖上門,握著把手哢嚓哢嚓晃晃確認鎖好了。我也試了一下那個把手,果然轉不動。這也是我第一次被別人關起來。


    我如他所言坐著等待。可是要坐哪個椅子呢。那個警察隻告訴我“坐在裏麵稍等”。


    椅子總共有三把。隔著中間的桌子放著兩把,牆角的書桌邊有一把。其中主桌邊那一邊肯定是供輔助的刑警使用的,他要坐在那邊聽供述並編寫相關文件。我和刑警應該會坐在中間的桌子兩邊,不過兩把椅子我該坐哪一把呢。


    這是,我想起接近入口的地方為下座的規矩。嫌疑人不可能比刑警高貴,我該坐下座。在這種判斷下,我坐在靠近門的椅子上。


    椅子哢嚓哢嚓抖動著。地震——不對。震源是我本身。


    難以置信的事情不斷累積。本以為終於和最愛的埼有了初體驗,卻被她父親痛罵,最終遭到逮捕,以後會怎麽樣呢。在無法預見將來發展的恐怖中,我抖個不停。


    大概一分鍾以後,門開了。


    進來的是兩個男人。下巴上都是胡渣,穿著皺巴巴西裝的中年男子。另一個是臉上的配件如同豆粒一樣小,同樣穿著西裝的青年男子。


    中年人一見到我就怒吼起來。


    “滾開,那是我的座位!”


    “啊,我還以為這邊是下座”


    我連忙站起來。


    “下座?別跟我扯那些俗世的常識。審問室裏嫌疑人就要坐在裏麵,這是怕你們逃走啊”


    “抱歉,我不知道這個”


    “就算不知道用腦子想想不就明白了。白癡”


    白癡?怎麽白癡了。誰會知道警察署裏那些規矩啊。有這種規矩的話,剛才的那個警察跟我說明一下不就好了……雖然我想要這樣頂迴去,然而對方不愧是刑警,而且因為一見麵就立即對我怒吼起來,讓我完全畏縮了。千言萬語都被堵在喉嚨裏變為了“唔”的一聲。


    無奈中我移坐到裏麵的那個椅子上。


    然而中年男人這次卻這樣說


    “啊,等等,別坐”


    “啊?”


    此時我已經坐好了。


    “啊……白癡。連那邊的椅子你也想汙染嗎”


    中年人歎著氣。“汙染”是什麽意思啊。我完全跟不上他的發言,中年人摸著我剛才坐的那個靠門側椅子的椅麵說


    “喂……果然是溫的啊。犯罪者的屁股碰過的椅子,這還能坐?”


    我這才明白了“汙染”的含義。簡直就是小學生的欺淩啊。啊——○○的椅子上有○○菌……


    這種貨竟然是刑警嗎。這種貨來決定我的命運嗎。


    在我愕然之間,中年人把那把椅子和牆角書桌邊的椅子坐了交換。


    “喂,底下的。你先忍忍坐這個”


    青年心中不滿嘟嘟囔囔說著什麽,坐在牆角的書桌邊,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中年坐在搶來的椅子上,翹起雙腿往後一靠,向我這邊伸出右手。


    “好,那請你開始自誇吧”


    “自、誇?”


    “就是你怎麽進去的,又怎麽出來的,那些故事啊”


    中年人臉上浮現出下流的笑容,右手食指在左手做成的圈中進進出出。


    這無論如何也超出了我忍耐的界限。


    “我說啊,能別開玩笑了嗎”


    我抬起腰,雙手敲著桌子。


    “啊?”


    中年人也起來,抓住我了的胸前,然後臉貼的極限得近。


    “開玩笑的是你才對吧”


    中年人麵無表情,但是那反而讓人覺得有一種威壓感。


    “……為什麽要說我在開玩笑”


    中年人放開我的胸前,再次靠在椅子上。然後語氣突然演戲一般變得客氣了起來。


    “國會議員因為和在網上認識的17歲人士有不正當關係而遭到逮捕。你對此怎麽看”


    我沒有迴答,但是這位刑警想說的我已經明白了。可是我覺得那個例子和這迴的事件情況完全不同。我也坐在椅子上反駁道


    “我覺得國會議員這種有社會地位的人必須更注意一些,而且本來他們和這次我們的事件相比,年齡上的差距大得多……”


    “啥?想說你小子這樣社會地位低的人的話,做出同樣的事就可以被原諒嗎?”


    “不,不是這麽說……”


    “而且剛才你說了年齡差距吧,然而18歲也好50歲也好,都是一樣的。跟未滿18歲的做了都同樣是違法”


    我找不到反駁的話,中年人繼續說


    “說的就是這個啊。我說你在開玩笑就是你這種思想啊。你啊,完全一點也沒感覺自己做了什麽壞事吧。一看你那表情我就知道了。但是實際上你做的事是違反條例的,我就讓你明白這一點。”


    這種高壓的說話方式讓我重燃怒火


    “那就請讓我明白啊。為何不能和不滿18歲的人做啊”


    “未滿18歲的青少年缺乏判斷力,會被壞大人欺騙,所以必須以法來保護他們”


    這是說埼是沒有判斷力的幼兒,我是壞大人嗎。我反駁道


    “你難道想說從17歲到18歲突然就會擁有判斷力了嗎”


    “法條上就是這麽寫的”


    中年人壞笑著說。那樣子看來是一點都不信自己說出來的話是真的。全部都是形式上的東西。


    我緊咬不放


    “這和殺人強盜不同。沒有被害者。完全沒有人因此而受傷害不是嗎”


    “啊?你是超能力者嗎?你怎麽知道對方那個女孩子沒有受傷的”


    “因為那是雙方都同意的基礎上……”


    “即使在當時同意,之後也會有人覺得‘哎呀被騙了’的。女性的話,還有身體上的負擔”


    埼不可能會那麽想——我想要這麽相信,然而卻無法斷言。身體的負擔這句話我我感到了不少責任感。當時有戴套,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


    可是實際上,18歲和17歲之間的性愛不是隨處都是嗎。高二的時候,班上就有女生傳言和高三的前輩做愛了。那也是違法嗎。為何隻有我必須被逮捕呢,我控訴著這種不講理


    “大家不都是這麽幹的嗎”


    “嗬嗬,大家啊。你這麽說看來是周圍也有這麽幹的家夥。把他的名字告訴我,那些人我也會去調查。是啊,隻有自己被逮捕肯定不爽啊。既然這樣的話那就多捎上一個是一個啊”


    我無言以對。中年人也並沒有真對我的迴答有什麽期待,他立即接著說


    “我以前在交通科幹過。出違章處罰單的時候常有人跟我這麽說啊。大家都是這麽做的,怎麽就罰我一個……恩,確實可能大家都是這麽幹的,不過啊”他指著我“你也幹了。所以就從你開始抓起。就是這麽簡單”


    我什麽也無法迴答。確實中年人所說的是正論。


    可是他的說法讓我不滿。為了說明剛才那些內容,有必要用如此挑釁的方式嗎。會不會僅僅是嫉妒順利和女孩做了的我而故意找茬。


    “於是,就請從頭說起吧”


    所以我依然保持沉默,中年人哼的一笑


    “嗬,沉默啊。對了對了,這個必須要說,你有沉默權。所以也可以這樣一直沉默。但是沒用。我有物證。泛著烏賊臭味的物證啊”


    是說用過的安全套。看不到那個塑料袋,應該是沒有拿來這間屋子裏。


    “如果從內側檢測出你的,外側檢出少女的dna的話,就確定了。先不說這個,6次也做過頭了吧。有那麽爽嗎”


    從耳朵到脖子都不快的發熱起來。


    “我明白了,我說就好了吧”


    “無錯,說就對了”


    我從和埼的相會開始逐一說起。同時,青年也啪嚓啪嚓開始敲起筆記本電腦的鍵盤。


    當我說到判明埼的sos是為了接近我而演的一出戲時,中年人嗬嗬一笑“哈——真是青春啊”。我感覺和埼的迴憶被玷汙了,心裏很不爽。


    一切說完後,中年人問


    “這麽說你是不知道她的年齡了”


    在這句確認中,我感覺自己看到了一線光明,於是猛撲上去。


    “是,就是這樣。我不知道。看起來很成熟我覺得她肯定比我大。這樣的話也算是違反法律嗎?”


    中年人吹飛挖出的耳屎,對我說


    “首先要明確一件事,這次你違反的不是法律,是條例。”


    “條例……?”


    “你不會連法律和條例的區別都不知道吧?”


    “我怎麽可能知道。請不要把專門知識當常識一樣好嗎”


    “你是白癡嗎,這可是一般常識啊。你這也算是高中生嗎?是你無能呢,還是學校教育不行?”


    “區別在哪呢?”


    “……真是的,沒想到要給高中生上社會課啊。所謂法律,是國家規定的。相對的,所謂條例是都道府縣各自規定的。區別就在這裏。”


    可是都道府縣說到底也是國家的一部分,所以不也沒什麽大的差別嗎。這些瑣碎的不同真的是一般常識嗎。我覺得就算把班上的人問一遍,也基本沒人能答上來吧。


    “條例根據犯罪實行的場所而確定是否適用。你做出犯行的事在埼玉縣,所以適用的事埼玉縣青少年健全育成條例——通稱淫行條例”


    “那就是說我在埼玉縣以外的地方做的話就沒問題了嗎”


    “那怎麽可能啊笨蛋。其他的都道府縣也都有那邊的條例的,到時候就會根據那邊的條例去懲罰而已。那麽,說迴來,你的主張是‘因為不知道對方不滿18歲所以不算違反’吧”


    “是的。她要是穿著水手服或者西裝夾克的話,那可能我也有沒做到的地方,然而實際上我隻見過她穿大人氣的私服。當然就以為她是大學生以上了。也不可能去問女性的年齡吧。”


    “那可不一定。喂,底下的,出張條文“


    青年沒有迴答,也沒有迴頭,生氣一般的猛擊迴車鍵。打印機開始吐出紙來。在紙基本已經出來,但是打印機工作的聲音仍然沒有結束的時候,中年人等不及了一樣把紙拽了出來。青年啊了一聲,不過中年人毫不介意。他把印有密密麻麻文字的紙拍在桌子上。


    “讀讀這個三十一條。”


    埼玉縣青少年健全育成條例


    第三十一條 違反第十一條第三項、第十二條第三項或第四項、第十六條第二項、第十七條之二、第十八條第一項、第二項或第三項、第十八條之二、第十八條之三、第十九條第一項或第二項、第十九條之二、第二十條、第二十一條第二項或第二十一條之二第一項者,不能以不清楚該青少年的年齡為理由,免去第二十八條至第二十九條所規定的處罰。但是當在不清楚該青少年的年齡一事上沒有過失時不在此限。


    幾條幾項太多了看不明白……我這麽想著,中年人補充說明道


    “這裏麵的第十九條第一項就是青少年淫行。違反此條會怎麽樣寫的有”


    不能以不清楚該青少年的年齡為理由,免去第二十八條至第二十九條所規定的處罰——


    “不,等等。最後不是有一句‘當在不清楚該青少年的年齡一事上沒有過失時不在此限’嗎。‘不在此限’指的就是不在‘不能免除處罰’的限製內吧。這條怎麽樣”


    中年人微微一笑。


    “很遺憾啊。所謂‘沒有過失’,指的是你為了知曉她的年齡已經做了最大努力,然而依然存在誤解她是十八歲以上的因素存在時才適用的。具體什麽情況才適用這條款法官也在爭論,不過連她的年齡都沒問的你明顯是不適用的。所以說跟年輕女人做的時候一定要去確認身份證和出生年月日啊”


    “這我真不知道……”


    大家不是異口同聲這麽說嗎,不可以去問女性的年齡。那又算是什麽啊。


    我正這麽想,中年人唾棄般說道


    “兩大常用句啊。‘大家都這麽做為啥就抓我’,然而另一句就是這個了,‘不知道’。不知道隻不過喝了四罐無酒精啤酒就算是酒駕,不知道有標誌, 不知道這樣就會死……自己是一個什麽難懂的懂不知道,隻是守著做人的道理活下來,弱小善良的市民。然而卻要被欺壓嗎。錯的不是我,是沒有把那些教給我的學校、政府……簡直要吐了。對自己的無知自豪也要有點限度”


    違和感和憤怒在我心中螺旋上升。對自己的無知自豪是什麽。我根本沒在自豪什麽。


    但是——


    雖然可能有些偏離中年人的發言意圖,不過對自己的無知自豪這句話卻讓我有所觸動。看見熊穀他們在一起爭論安保法案,我內心嘲諷他們不懂裝懂。然而那實際上不就僅僅是喊著“無知的知”,感覺與這些東西保持距離的自己像是outlow一樣很帥氣而已嗎。即使隻有學舌來的皮毛知識,多了解一點是一點的他們比什麽也不懂的我不是厲害多了嗎。


    我什麽也不知道,也不去努力了解。下一步發展的事也是,安保法案也是,淫行條例的事也是一樣。


    結果就是,我現在所在的境地。


    這雖然不是直接的那種因果關係,但是在根底裏是互相聯係的。


    在理解這一點後,我第一次對自己被逮捕湧出了真正的實感。


    零落的淚水在褲子上產生了一片濕漬。


    在這期間,青年印刷著什麽。之後中年人把打印機吐出的紙放在我的麵前。


    “這是口供。你看看,沒錯的話在這裏填上姓名和地址,然後按個拇指印。嘛,這都是僅僅把你說的東西簡單整理了一下,應該不可能會出錯”


    我注意著哪裏有什麽陷阱,擦亮眼睛讀了一遍,但是上麵所寫的全部都是事實本身。我不情不願的簽上名按了手印。


    結束後,中年人說


    “於是我現在要跟你雙親聯絡,把你家的電話號碼告訴我”


    這可不好。我是撒謊要去朋友家開學習會出來的。特別是父親,他對於我去開學習會這個謊言很高興。若是被知道了我實際上是去跑去約會,最後還因為淫行而被逮捕了,他們會有多失望呢。


    “等等,這方麵能不能通融一下”


    “啊?你覺得你有可以這麽說的立場嗎?本來這事還得通知學校的,隻跟你家人聯絡已經是在通融了。”


    要是他給學校打了電話那就太慘了。被學校知道我被逮捕了這檔子事可能會被退學。那樣的話就別談什麽大學考試了。


    然而和家人聯絡問題也是很大。


    陷入進退兩難的我又受到進一步追擊。


    “這一段時間裏你不能迴家,所以不管怎麽樣聯絡是必須的”


    “不能迴家……是什麽意思?”


    “恩?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啊。我們這邊放人為止,你都要在籠子裏生活了”


    中年人獲勝般對著愕然的我說。


    “怎麽樣,這就是所謂的犯下罪行啊”


    我今後的日程表如下所述。


    今天(五月二日)……進入留置室。今天以後可以請值班律師來,機會隻有1次。


    明天(五月三日)……去崎玉地檢(地方檢察廳)接受檢察官詢問。根據其結果決定是否要進行審判。如果檢察官判斷有必要,法院也承認的話,我將進一步被居留10至20天。進入羈押狀態後開始可以家人見麵。


    那個生活安全科的中年刑警浦和,雖然無疑是個令人不快的男人,但是不得不承認他的說明倒是簡單易懂。


    審訊結束後,浦和把我帶到了四樓。那一層整個都是留置室及其關聯設施。在那裏浦和把我移交給了製服警察。


    在進入牢籠前還有一些工作要做。除了拍照、體測、采取指紋之外,還用棉棒從我口中取了dna,並以隻穿內褲的形式進行了身體檢查。


    之後警察淡淡向我說明了留置室的規矩。留置室內隻允許帶入必要最低限度的東西,故而我的背包和其中的私人物品全部暫時被收走了。(唯一例外的是手機。手機在審訊時被浦和押收了。是要根據我和埼的郵件內容去判斷我們的關係性吧)


    我不必替換為囚犯服,就穿著來時那身衣服入獄。但是腰帶和鞋子被收走了。腰帶是防止上吊自殺,鞋子是防止逃走。代之他們配發了拖鞋。


    然後我被帶到書架前,告訴我可以選三本書在留置室裏讀。竟然有這種服務讓我頗為驚訝。書架上除了文庫本和漫畫之外,還放有好幾本六法全書。六法全書損害最為嚴重,果然想要知道自己被逮捕的根據的人還是很多的吧。我選了兩本漫畫和六法全書。


    心想如果可以看書的話莫非也可以聽音樂,就不抱期望的試著問了問能不能帶音樂播放器,果然不被許可。


    一切結束之後,警察把我帶到牢房前。在站立時眼睛的高度上有一塊不透明隔板,大概是考慮到不讓一下子就能看看清牢房內的一切設置的吧。但是板子的上下都是縱向欄杆,隻要有心什麽都可以看到。


    裏麵已經有2個人。我不知道為何想象中牢房是個人房間,沒想到是多人房,很失望。我沒有可以和其他的嫌疑人好好相處下去的自信。


    警察打開門上的南京鎖。這是一個有點髒的房間,沒有窗戶,地上鋪著6張榻榻米。


    榻榻米上坐著的兩個人同時轉頭看向我這邊。兩人都是少年,這可能是一個少年專用房間。


    我還膽戰心驚的想要是有黑社會在裏麵要怎麽辦才好,若是隻有少年人的話就安心了——不,其中一個不管怎麽看都是不良,明顯一副要找碴的樣子。反正肯定不是因為什麽好事被逮捕的,是和我絕對不能相容的人種。


    另一個是戴著眼鏡,看起來有些老實的少年,感覺像是我這邊的人。他是犯了什麽罪呢。


    “新來了,多關照啊”警察說


    “啊,請多關照”我也低下頭


    眼鏡無言的打了個召喚,不良則是沒有任何反應。


    “那個隔斷後麵是廁所”警察指著房間深處的隔斷說。


    說是隔斷,隻有那種程度的話,不是聲音啊氣味啊全都傳到同居人那裏去了嗎……


    經常有人說即使被逮捕,直到被判為有罪都隻是嫌疑人,不是凡人。看來實際上從被逮捕的那一刻起,大部分的人權就被剝奪了。


    警察從外麵鎖上門。我在他們二人距離的中點位置靠牆坐下。


    不良咋了下舌。這人鬼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糾纏讓來,讓我心神不寧。


    可是很意外,過來接觸的眼鏡的那個。


    “那個,你是做了什麽被逮捕的啊”他小聲跟我搭話。


    他的口氣讓人感覺不像是單純出於好奇,而是有某種切實的意味。可能是覺得這次入獄的我不同於那個不良少年,是一個值得一談的人吧。另外在留置室內隻要不要太吵,私下談話並不被禁止。


    可是我並不想說明自己被逮捕的理由,先前的警察也說過沒有告訴他們的必要。我注意著盡量不要讓自己的口氣過於嚴厲說


    “對不起,我不想說”


    眼鏡像是明白了什麽


    “啊,是啊,說的也是。對不起。我沒注意到”


    “不必在意”


    沉默持續了一段時間。我正想說點什麽來緩和一下,眼鏡卻和我同時開口了


    “但是我說說我被逮捕的理由是沒有問題的吧”


    也不等我迴答,他徑自說了起來。看來是很想讓別人聽聽吧。


    “我是美大學生。因為製作課題,昨天迴去的比較晚。然後走在夜路上,突然就有經常上來進行職務詢問。警察怎麽那麽牛x呢。我就很生氣,就頂了一句‘職務詢問?你們想問就問啊?’徑自想要離開。然後警察就用無線電唿叫支援了,瞬間5個人把我圍了起來,半強製的檢查了我帶的東西。他們發現了一字螺絲刀,我就因為這個被逮捕了啊“


    有兩個疑問。


    “為什麽會因為一字螺絲刀被逮捕啊”


    “是吧,果然都會這麽想吧!說是闖空門用來開窗戶的。最近這附近好像是發生了好幾起闖空門事件,我覺得因此我就被懷疑上了。”


    “原來如此。闖空門啊。但是你為什麽要帶著一字螺絲刀什麽的呢?”


    “在畫新畫的時候,需要拔掉固定畫布和木框的釘子,一字螺絲刀就是用來幹這個的。當然美大裏是有專門的拔釘器的,但是最近不知道被誰拿走找不到了。所以我就從自己家帶了這個一字螺絲刀過來。我也不知道這是違反法律的啊。不,當然不會知道啊。這麽重要的事,國家不更廣泛的宣傳怎麽行,這簡直是釣魚執法啊”


    浦和刑警所說的那句為自己的無知自豪閃過我的腦中。如果他知道這一點的話,可能就會自己去買個拔釘器,在接受職務詢問的時候也可能會處理得更為圓滑吧。


    “啊,這以後會怎麽樣呢”眼鏡歎道“那個年輕刑警倒是說過‘你有權請律師’,但是我又不認識律師,一介窮學生也付不起諮詢費啊”


    “啊,我聽說即使不認識律師,也可以免費請一次值班律師來啊”


    “那是真的嗎”


    “是的,負責的刑警對我說的”


    “不是吧——我這邊可完全不是這麽說的。負責你那邊的人還真是親切啊”


    親切?這個真沒有。


    眼鏡說


    “呐,不一起去試試叫那個值班律師來嗎”


    在浦和向我說明的時候我還完全沒有叫律師來的意思——不如說是對請律師這件事完全沒有什麽實感。但是現在眼鏡這麽跟我一說,我就覺得那就試試看請律師吧。


    很快看守過來,從帶有門的小窗那邊送早飯進來。說起來已經是吃早飯的時間了。


    於是我們開始吃早飯。早飯是白米飯和一點菜,還有味增汁。監獄的飯經常被表現為“臭飯”,不過留置室的飯的味道和氣味都很普通。可是菜很少,白飯就剩下了些,我用味增汁伴著這些白飯吃了下去。


    之後就要求我們打掃房間。不良少年非常露骨的在偷懶,我也比較猶豫要不要向看守報告,最後無奈之下我和眼鏡兩個人把工作做完了。


    上午10點的時候,看守來了。


    “值班律師來了。你們誰先去見麵”


    眼鏡看向我。


    “怎麽辦?情報是你提供的,你想先去也好……”


    “不,是你提出的叫律師來,你先吧”


    我謙讓道。試毒也好斥候也罷,總之這裏麵是有一些想讓他先去看看情況的意思。


    “好的,那我先去”


    眼鏡走出牢房,看守跟了上去。


    在等待中,我想了解一下導致自己被逮捕的淫行條例,就打開了六法全書。但是上麵沒有,可能是跟浦和所說的法律和條例的區別有關係吧。


    無奈之下我隻能看漫畫來殺時間。


    大概二十分鍾後,眼鏡迴來了。


    “怎麽樣”


    我問,他帶著無法釋然的表情說


    “他說基本肯定是誤抓,所以一起奮鬥吧……但是那人不知為何感覺比較微妙,我暫且迴答他請讓我考慮一下”


    “微妙?怎麽個微妙法?”


    “恩——一言難盡啊。請你自己去確認一下吧”


    拒絕地獄垂下的那一根蜘蛛絲什麽的,這肯定不是什麽小問題吧。我變得不安起來。


    和眼鏡替換,我走出牢房,在看守跟隨下我進入了位於同一層的麵會間。


    在設有可以傳聲的蜂窩狀孔洞的厚玻璃另一邊,站著一個頭發蓬亂,步入老年的小個子男人。穿著和浦和一樣皺巴巴的西裝,肩口處沾著腦油,作為律師標誌的向日葵徽章上一部分鍍金已經剝落。


    我明白了眼鏡所說的微妙的含義。說起律師,印象裏就是西裝革履的樣子,但是眼前這個男人的形象卻是正好相反。


    可是,也有可能越是這種人物水平越是厲害。我心中殘有一線希望,坐在他的麵前。


    為我和律師互相引見之後,看守出去了。看來是不用聽我們在談什麽吧。後來我才知道,在嫌疑人和律師見麵時,警察是不可以作為第三方在場的。律師這個名號就是如此深得信任,雖然我覺得壞律師也是存在的。


    看守消失之後,律師立即開始說“我是律師與野,請多關照。這是我的名片。啊,這裏有隔斷玻璃沒法直接交給你,所以我先靠在這裏,之後會通過留置室的人交給你,請不必擔心。”


    他聲音尖銳,靠在玻璃上的名片像是被錯洗了一樣,皺巴巴的。


    我在越來越嚴重的不安中進行了自我介紹。


    “是戶田公平先生啊。嗬嗬,這名字有點像是戶田公園呢”


    與野說著無關緊要的話,我也姑且隨著他的節奏走


    “經常有人這麽說……”


    可是與野卻打斷了我的話直接進入正題。


    “那麽戶田先生,我們趕緊談談您的情況吧,發生了什麽事呢”


    我深唿吸後講述了事情經過。


    與野頻頻點頭,然後說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戶田先生,這下你是抽到鬼牌了啊”


    “鬼牌?”


    “是的,鬼牌啊,joker啊。青少年淫行可不好辦啊。非常難辦。你想想,雖然說與不滿18歲的人做愛是不行的,但是女性可是16歲開始就能結婚了。那麽和16歲的夫人做愛算是犯罪嗎?”


    “啊,確實是啊,這種情況是怎麽處理的?”


    “這方麵啊,當然不算犯罪。要算的話條例就跟民法抵觸,那就麻煩了啊。結婚或者以其為前提的認真交往的話,就不算是淫行。”


    “我也是認真的啊,雖然確實是還沒考慮到結婚那麽遠……”


    “你當然是這麽說。但是法院是否認同就是難點所在了啊。一般情況來說,如果是青少年雙親認同的的關係的話,那就沒問題。如果不是,那就是灰色,灰色地帶啊。2007年,在名古屋簡裁(簡易法院),某32歲男性,而且是已婚男性哦,和一個不是他夫人的17歲女子高中生做了。即使如此最終也被認定為‘純愛’,判為無罪了”


    “啊,那樣都行的話,我這種不是很隨意嗎”


    “可是啊,2015年,在大津簡裁,同樣一對32歲和17歲的組合就被處以罰款50萬元的略式命令。重點就是,逮捕也好有罪也好,都取決於司法處理的分寸把握而已”


    “好過分,國家也能認同這種隨便的做法嗎”


    “所謂法,說到底就是這種東西啊。所以像我這樣的人才能吃飽肚子。”


    我泄氣起來——的空閑也沒有,與野快嘴快舌繼續說。


    “那麽就來談談讓我能有飯吃的問題吧。怎麽樣,因為事情其實都取決於司法處理的分寸把握,所以在初期階段就讓我加入共同戰線的話肯定比較有利。但是我比較擔心一件事,那就是啊,一旦進入審判程序——當然進入審判程序之前就被無罪釋放是最好的,這個事我也不敢隨便說死,不過有很大概率這次會進入審判程序——當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要花錢自然不必說,同時也是要花費很多時間的。你必須向學校請幾天假,結果來說,有可能會讓這次事件向學校敗露。”


    “那就麻煩了”


    “對吧。我覺得比起那樣,接受檢方的簡易程序(原文為略式手續,簡易程序是天朝的類似程序)是不是比較合適呢。啊,所謂簡易程序啊,就是‘你隻要願意,就可以不走審判手續隻罰款就可以結案’。從我的經驗來說,檢方十有八九會這樣提案。雖然我沒法斷言金額多大,不過也就是10萬到20萬的水平吧。這話我來說有點那啥,不過要雇傭律師可不止這點錢啊。所以你如果想把損失控製在最少,那就舍去驕傲交罰款完結這事。我覺得也是有這麽一條路是可以走的,啊,當然最終的決定權在你。”


    “這個交罰款,也就是說會變成有前科吧”


    “會的。但是隻要你不說,一般也就不會露陷”


    在這種年齡上就已經是有前科的嗎……


    當然會因此有所躊躇,但是比這更嚴重的是觀念上的問題。


    如果接受那個什麽簡易程序的話,也就是自己承認自己的行為是錯誤的了。是自己否定自己對埼的心意。我絕對不想那樣。


    但是與野所舉出的風險也必須考慮。審判的拘留期,對學校敗露的危險,還有金錢負擔。罰款的10~20萬已經讓我感覺很高了,律師費比這個還要高。這部分錢自己無法支付,隻能請家裏代為支付,但是說到底家裏人會認同我這麽做嗎。雙親都是那種“要聽上麵的人的話”那種人,而且可能因為學習會的謊言在生我的氣。被逮捕後還沒有和家裏通過話,所以不清楚雙親現在是怎麽想的,這讓我變得不安。


    然後,就算說要雇傭律師,要不要雇傭與野也是個問題。他沒有不論三七二十一總之先讓我簽下契約,而是說明了請律師與不請的優勢和劣勢這種姿態讓我感覺他是誠實的,但是無奈這也趕得太急了……


    要想的東西堆成山,讓我的腦中變得白茫茫一片。


    看透了我的情況的與野取迴了靠在玻璃上的名片。


    “嘛,請慢慢考慮。你應該也有很多時間可以用於考慮。這個名詞將通過留置室的人交給你,如果打算雇傭我的話,請電話聯係。“


    “啊,恩”


    “啊,對了,作為參考,能告訴你負責你的刑警先生的名字嗎”


    “是浦和”


    “唿哈!”


    與野突然發出怪聲,我嚇了一跳。


    “怎、怎麽了嗎”


    “不是,就是覺得要是那個浦和先生的話,還真是辛苦了啊”


    “那個人那麽臭名昭著嗎”


    理所當然。


    “嘛,確實不是一個讓人愉快的人。不過是個公平的人哦”


    意外的正麵評價讓我困惑。


    “公平?”


    “是的,普通的警察都不怎麽願意觸碰法律方麵的事,因為怕被人緊抓不放找到漏洞。但是那個男人不同,他是把根據條文和判例這些手牌都排列在你麵前,然後有本事就來吧。這種做法唯有對自己,還有對法的正確性確信不疑才能做得出來。你也被他用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教育了不少吧。他是打算對犯罪者進行啟蒙哦“


    那像是在談論調皮學生時的快樂語調,讓我產生了違和感和些許的不快感。不會僅僅是大家都穿皺巴巴的西裝所以產了親近感吧。我試著反駁道


    “確實他給人的感覺是對自己的正確性確信不疑啊。但是堅信法的正確性就兩說了。比如說,在未滿18歲是否有判斷力這個問題上,浦和刑警就有一種自身明明是覺得‘有’,但是因為條例上認為是‘沒有’,於是就以其為大義名分玩弄著我的感覺。這不是隻把法作為道具使用,一點也沒有認為它是正確的的做法嗎”


    “啊,不,你搞錯了。那無疑正是我所說的‘確信法的正確性’的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


    我至今仍鮮明的記得與野律師說出的下一句話


    “意思就是,無論內容如何,那是法這個事實本身就比什麽都能證明它是正確的”


    當時我這麽迴答說


    “不明白你的意思……”


    “是嗎?也很正常。但是如果你置身於法的世界的話,肯定也會同樣這麽想的。這可能是傲慢,但是這事難以動搖的事實。”


    “我明白的就隻是浦和很傲慢而已。”


    “是的,是的,你會討厭他也是當然的。但是另一方麵也有這麽一個統計數據。我作為值班律師到這裏來時,基本所有的人都會跟我吐露對浦和先生的不滿。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嗎”


    “浦和是個讓人討厭的家夥吧”


    “那是一方麵。然後另一方麵就是,在大多數刑警不願有律師介入的情況中,唯有他好好說明了值班律師的製度。”


    “啊——”


    “那麽,我就先失禮了。願我們還有再次見麵的機會。”


    與野慌慌張張的離開了房間。


    我思考著他的話的含義,迴到了牢中。


    “怎麽樣,很微妙吧”眼鏡問


    “是啊,很微妙”我的語氣中別有深意。


    十三點,吃完午飯後,我被叫到審訊室。和今天早上一樣,浦和及那個臉上部件都很小的青年等在裏麵。


    浦和一開口就滿嘴的挖苦。


    “你上的那個女的,好像是個了不起的家族的大小姐啊。剛才她父親都把‘希望嚴懲’的電話打到署長那去了”


    “等等,浦和先生,這不好吧”


    青年刑警這麽說,但是浦和充耳不聞,繼續說


    “說起逆井氏,那就是本地,不,日本的名士。那家夥在地檢好像也有點門道,這下越來越命懸一線了啊”


    “是說被害者是有權人家的女兒就會嚴格調查嗎”


    “哈?不管誰是被害者都會嚴格調查啊”


    浦和大言不慚。這就是與野所謂的fair y嗎。雖然此人令人不快導致不太想要接受他說的,但是確實是又得到了一項情報。


    不過本來即使得到這個情報也沒法對處。埼的父親就像把埼關在精神的牢籠裏一樣,想要把我關在物理的牢籠裏嗎。我感覺無可抗爭的巨大力量在漸漸包圍著我。


    在我被絕望感追逐時,浦和像是將其一刀兩斷般說


    “對了,我不是為了說這種廢話而叫你來的。警視廳搜查一課的精英們想要問你話”


    “警視廳?那是東京都的警察吧。而且搜查一課確實是管理殺人之類的……他們找我做什麽”


    “那在我管轄之外了。去問他們自己”


    浦和吐出這麽一句,和青年刑警出去了。代之,一個帶著銷售員一樣笑容的30多歲男性及一個有種特別放鬆的感覺的年輕女性走進來。前者自稱是花田,後者是小鬆凪。他們比浦和要有禮得多,而且西裝革履。跟埼玉的鄉下刑警果然不一樣啊,我想。


    花田向我講述了一個名為逆井三世的高中生被殺的案件,並說明因為是東京都內發生的事件所以由他們來詢問。我非常震驚。自己隻是被逮捕已經是很不得了了,現在更上一層,竟然又要接受殺人事件的詢問什麽的。


    “那麽希望向你詢問一些事情。我們明白你基本和被害人毫無關係,但是我們的工作就確認一切可以確認的事情”


    “明、明白了。”


    “那麽,我要先問一個失禮的問題”


    在這句鋪墊下,他發出的第一個問題是今天早上之前我和埼真的一直同床嗎,特別是淩晨2點到4點(應該是死亡推定時間吧)這期間是不是確定在同床。雖然在年輕女刑警麵前承認這點很是羞恥。不過我還是迴答說是的。花田可能是考慮到我的感受,事務性的說了一句這樣啊,就立即轉入下一個問題。


    問題以埼為中心。關於三世她有沒有說什麽,她昨天晚上有沒有什麽奇怪的舉動……。我問他們是不是在懷疑埼,返迴的是僅是做一下確認這種定番台詞。我迴答他我什麽都不知道。他們也讓我感覺並沒有特別懷疑埼,真的僅僅是在做確認而已。


    “問題就是這些了。多謝您的協助。嘛,你看起來也是惹了大麻煩,加油吧”


    花田鼓勵了一下我,就站起身來。兩名刑警離開了房間。


    殺人事件——


    確實那是可怕的事。但是再怎麽被殺的事逆井一族的一員,此事都跟我和埼無關吧。如今我還是隻考慮怎麽趕走自己頭上的蒼蠅吧。


    留置室的空閑時間很漫長,所幸這讓我有了許多可用於思考的時間。各種各樣的人說過的話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然後在晚上九點,迎來了實在過早的熄燈時刻時,我決定了自己的想法。


    熄燈之前,眼鏡的眼睛被沒收,不再是眼鏡了。因為怕他用鏡片自殺,本來是要一開始就沒收的,但是因為沒有眼鏡會產生不便,所以許可他僅在白天可以保留眼鏡。


    在黑暗中,大概是在說夢話吧,不良沉吟著女人的名字。


    我也在心中沉吟著。


    埼小姐……


    埼小姐。


    我,喜歡你。因為喜歡你所以和你結合。無論怎麽想我也不認為這行為是錯誤的。


    所以我要戰鬥。


    戰鬥,然後勝利。


    然後下次,我要誰也不必忌憚,堂堂正正的和你相會。


    所以請為我應援吧。


    有誰能夠裁罰一個什麽錯事也沒有做的人呢。


    沒有——誰也不能裁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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