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彩虹牙刷青色——海和指甲油的顏色 男人磨著菜刀。


    自己已經多久沒做過這種事了啊。這個男子以做料理為生,故而每天都會使用菜刀,但是並不會為此特別去磨刀。但是這次是特別的。好久沒見過這種讓男子的靈魂興奮起來的獵物了。這可不比切黃瓜什麽的,必須要有一把銳利的菜刀。


    這不止是快鈍的問題,同時也是一種祓禊。男子現在為生活所迫,從事著一些自己不願去做的工作,心靈已經滿是尖刺。在這種情況下或許就不能以平靜之心來開展接下來的工作。於是此時研磨菜刀,同時也磨平心中的尖刺。他能感覺到隨著菜刀越來越銳利,自己的心靈也隨之圓滑。圓形這個圖形雖然給人一種柔和的感覺,但是或許它比三角形或者方形要銳利的多。


    單間公寓裏,泛黃的熒光燈下,男人正在用磨刀石磨刀的那張矮腳桌上,還有一疊印有文章的a4複印紙。那疊仿佛是文藝賞的投稿一樣的文稿,正是讓男人難得又磨起刀來的原因。


    今天,夜班結束迴家後,手機上有一條來自上木荔枝的短信


    “看下電腦上的郵件哦”


    為了交流音頻文件,他們交換了電腦用的郵件地址。他打開收件箱後,裏麵有一封荔枝的郵件。正文隻有一行。


    “附件你看一下啊”


    附件是一個doc文件,內容可就不止一行了,而是寫滿數張a4紙的長文。男人把它印出來,用了40分鍾讀完。然後就開始取出菜刀研磨。


    男子腦中浮現荔枝的麵容。


    明天就又能見麵了,到時就是這把菜刀出場的時刻,菜刀的刃切入那肉裏的時候,荔枝會是怎麽樣的表情呢,真讓人期待。


    男人專心致誌的磨著菜刀。


    附件文檔的內容如下。


    1


    你好~精神好嗎?


    我這樣說的話,你肯定又會迴答那句“不怎麽樣”了吧。但是看完這篇文章以後,你肯定就能精神起來的。


    總之我很精神。


    上個星期天,我到一個偏僻的漁村去了。不是去釣魚或者衝浪,而是去找人了。


    嗯呢,從哪寫起好呢。


    為了避免混亂,就從事件開始按時間順序寫起吧。


    約1個月前——


    那天,因為固定客人出現了一個空缺,為了尋找替代者,我跑到年輕人常去的s街做起了街娼。


    你也知道我是個美人嘛,基本每隔1分鍾左右就有人向我搭訕。但是每個人都缺少點感覺。我也不是隻要付錢的話誰都可以的。能自己選擇對象也是沒有被風俗店雇傭的自由人的好處。(是的,你是被選中的人,為自己感到榮耀吧,開玩笑~啦)


    然後在正打算迴去的時候,碰上了那起事件。


    在小胡同裏,一個感覺像是纏人的小狗一樣茶發女孩子,被麵相不善的四人組纏上了。


    “所——以——說——啊,不是說了我們掏4個人的錢嗎!”


    “四個人一起的話有點……一個一個來的話……”


    “我們四個是鐵哥們啊,就是那種什麽來著?一心同體?所以h的時候一個人也做不來了”


    麵對嘎嘎亂笑的男人們,少女眼中泛起了淚光。


    看不下去的我走向他們。


    “挺開心啊,也算我一個唄”


    “說啥啊你,滾到——”


    轉過身來的男人表情凍結了。因為我實在太漂亮了,完全震住了他。其他幾個男人的視線也死盯在我身上。少女則是不安而又求助的眼神。


    集全場視線於一身,我宣言道


    “我和她一起,和你們四個玩玩吧。價格是一人5萬元,ok?”


    男人們不倒翁般點頭。我撇了少女一眼,她輕輕的點了點頭,似乎也沒有意見。


    在走向旅館的路上,少女悄悄靠過來說


    “謝謝你救了我,可是——”


    “嘛,交給我吧”


    進入房間以後,我讓少女先去洗手間,然後說


    “她好像有點不舒服,我一個人跟你們玩吧”


    男人們老實說已經對少女沒什麽興趣了,一起撲了上來。


    幾分鍾後,少女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我們從七倒八歪的男人們的錢包中取出該收的錢,離開了旅館。


    “啊——總算舒暢了”


    看著伸懶腰的我,少女說話的口氣中仍然帶著興奮


    “太厲害了啊!真讓人尊敬!那個,我叫岬風香,如果可以的話,能把你的名字告訴我嗎?”


    “上木荔枝”


    “上木,荔枝。真是個好名字啊。那個,能叫你上木前輩嗎?”


    “什麽的前輩?”


    “援交的”


    我笑著說“那你的援交經驗是?”


    “今天這是第三次”


    “那我姑且算是前輩吧”


    “上木前輩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幹這一行的呢?”


    “小學四年級”


    我胡亂編了句,然而從風香震驚的樣子來看,她似乎真的相信了。


    “小學四年級,好厲害!為什麽會想要幹這個呢?”


    覺得用謊言去圓另一個謊言很麻煩的我隨便迴答了一句因為想要錢,然後改變了話題。


    “說起來,還沒給你錢呢。給,這是你的那份”


    我遞過去一半的10萬元,風香連忙擺手。


    “這怎麽好,我又什麽也沒做。”


    “你不是幫忙拉客了嗎”


    “那隻是被纏上了……”


    “你也需要錢吧,別說那麽多了收下吧”


    我把10萬元硬塞給風香,轉身離開,給不停低頭道謝的她留下一個颯爽的背影。


    在那之後過了一段時間——


    因為還沒找到固定客候補,我再次來到s街。


    我剛走出s站的檢票口,就和一個疾奔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對方手中拿著的車票也飛舞到了空中。我正想是哪來的家夥,一眼看去,卻是岬風香。


    “啊,上木前輩,對不起!”


    “好久不見,急著有什麽事嗎?”


    “嗯,有點事……”


    這是,背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岬小姐,請快一點”


    轉身看起,在檢票口對麵,一個穿著鮮豔的帶兜帽青色鬥篷的人正在招手,他的整個頭部都遮在了兜帽裏。那感覺就像魔術師一樣。


    “真是對不起!”


    風香再次道歉,撿起車票,通過了檢票口。她和魔術師一起消失在了人群中。


    我還記得風香掉下的車票上標的價格。查了查車票販賣機。需要那高達四位數的車費的隻有一個名為m的車站。沒聽過這個站名,我用手機搜索了一下,查到這是臨縣的一個小漁村的名字。總之似乎既不是什麽觀光勝地,也沒有定期召開的cosy大會之類的。


    那兩人到那種地方去是要做什麽呢?


    然後是一周前——


    這次也沒碰上什麽好客人,固定客候補還沒什麽著落,我第三次前往s街。


    隨便逛在黃昏時的主街上,一個和這條年輕人之街不相襯的大媽向我搭話。


    我正想“什麽啊,不是男人啊”,不過大媽不一定就不是客人,於是我拿出了營業笑容。


    大媽給我看了一張照片後說


    “你見過這個女孩子嗎?她的名字叫岬風香”


    那是一張臉上帶著僵硬的笑容,身穿水手服的女孩的大頭照。隻看照片的話隻覺得好像在哪見過,然而照合全名,我的記憶完全複蘇了。


    “知道啊,我們曾經一起‘玩’過一次”


    我這樣迴答,接著大媽說


    “你莫非是上木荔枝小姐?”


    我嚇了一跳“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這寫在風香,也就是我的女兒的日記裏了。你似乎救了我的女兒,真是非常感謝”


    她這樣說這深深低下頭,我也不敢當。


    從“女兒的日記”這句話可以看出,大媽是風香的母親。


    據大媽所說,風香似乎是離家出走了。大媽想會不會能從她房間裏找到什麽她去向的線索,於是找到了這個日記本。日記本裏記錄了她在s援交的事和被我救了的事,可是並沒有什麽能成為她去向線索的東西。於是大媽為了尋找進一步的線索而來到了s街。


    我不知道要不要說出在s站發生的事,不過最後還是沒有說。以大媽的眼光來看風香可能還是個孩子,然而我覺得能生孩子的女性已經是個完全的成人了。這樣的風香出於自己的意願——雖然對魔術師的事有點在意——向家人隱瞞了自己的去向。在這個狀況下,我向大媽透露她的行蹤總覺得那裏不太對。


    “對不起,我和她也沒有那麽親密,不知道”


    “真的嗎?”


    大媽逼問一步,看來在感謝我救了女兒的同時,同時也對我抱有相當的懷疑。不管怎麽說我是個在做援交的人,而風香為了追隨我這個仰慕的“前輩”而離家出走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真的不知道”


    我重複的說,雖然大媽看起來還是沒有完全相信我,但是還是說了一句


    “如果你有什麽相關消息請聯係我”


    然後告訴了我她的電話號碼,接著暫且退下了。


    背負著沉重夕陽,走上車站方向歸途的大媽的背影,看起來非常疲憊。


    我想象著,在碰上我之前,大媽也向不少年輕人提出了同樣的問題吧。s街上並沒有幾個像我這麽親切的年輕人。肯定她也招來了不止一句兩句的“煩死了”這種無心之語。即使如此,大媽也不折不撓的到處詢問。


    雖然不知道風香是怎麽想的,但是大媽看來是真的很擔心她。


    好,決定了。我要去找風香。然後告訴她大媽很擔心她。雖然那之後怎麽做是風香自己的事,但是不為大媽做點什麽我心裏很不安。


    2


    就這樣,我星期天早早的離開家,坐上了電車。經過數次換乘,在車上晃蕩了數小時,周圍的景色也從高樓林立的都市變成了郊外的田園風光,最後變成了大海若隱若現的沿岸風景。最終來到了那個m站。隻有我一個人從吱嘎作響的列車上下來,寂寥的月台上也不見人影。


    我還想著站點肯定設置在海的旁邊,沒想到是在山裏。隻有站台南方的樹林開辟有一條路,從那邊望下去,可以看到漁村裏成階梯狀分布的民家與大海。看來前往漁村是要從這條林間道下去了。


    為了拿準迴家的時間,我看了下月台告示板上最後一班車的時間,上麵寫著19點。不管怎麽說這也太早了把!這是第一件讓我驚訝的事。


    第二件是這個站沒有檢票機,代替檢票機的是一個貼有“請把車票放入此箱”的木箱,也沒有站員。這不是隨便逃票嗎。看來運營方很相信會在m站下車的人都是淳樸善良的鄉下人,不會逃票,或者說就算有人逃也隻是少數,比起那點錢,站員和檢票機花費更大吧。


    我邊按照指示把車票扔進木箱,同時想著要是用一卡通坐車的人該怎麽辦呢。或許m的住民沒有那種東西,然而像我這樣的外來者的話——啊啊,說起來本身就沒有人會來啊。對m來說,像我和岬風香這樣的來訪者應該是極其稀有的存在吧。


    這樣的話風香就可能被村民記住,或許能意外得簡單找到她。


    可是話說迴來風香為什麽要到這種地方來,魔術師又是什麽人。


    嘛,隻要找本人問問就知道了,我邁出了出發的一步。


    從寫著“歡迎來到m”的看板邊上通過,走下林間路。因為那斜麵相當的陡,為了不摔下去,我走著走著就成了螃蟹步。


    這樣走了一會,斜度也漸漸緩和了下來,最終走出了森林。在清澈的秋色之空下,可以看到平靜的村落。


    走上穿行在房屋與房屋隙間裏的蜿蜒小路,不知是因為雖然是休息日大家還是都出海捕魚了,還是說本來人就少,路上基本沒有行人。偶爾遭遇的幾個村民也是盯著我不放。果然這地方很少見陌生人啊,況且還是我這樣顯眼的人。


    無視他們繼續前行,終於地麵變得平坦起來,來到了一條排列這派出所、郵電局、定食屋、八百屋等等設施的比較像樣的大路上。這就是m的繁華街吧。


    我感覺肚子很餓,拿出手機一看時間,已經是吃午飯的時間了,我拉開了定食屋的拉門。


    這是一家融定食屋、副食店與酒屋為一體的店。店裏有幾個客人,我一進門一起朝我看了過來,在那之中,有一個穿著製服的中年巡警。我選定他邊上的座位坐了下來。


    牆上貼著難以看清的手寫菜單。裏麵雖然也有海鮮丼,不過基本都是豬排飯啊炸肉餅飯這種在哪都能吃到的東西。剛覺得多推推像是漁村特產的料理多好,但是仔細一想,這裏的人肯定已經吃那些吃得想吐了。


    我向店家點了海鮮丼。


    店家走進廚房以後,我就轉向巡警先生,想向他打聽一下風香的事,正好撞上他的目光,反而從他那裏飛來了質問


    “你也要去‘青之館’嗎”


    青之館?


    “那是什麽啊?”


    “嗯?不是嗎。在離村子稍遠一點的一個斷崖絕壁上,建了一座整個塗成青色的奇怪房子啊。因為有從別的地方來的女人出入那裏,我還是以為你也是……”


    我無意中探出身去


    “那裏不會住有一個穿青色鬥篷的男人把?就像魔術師那樣的”


    “哦哦,有啊有啊”


    中了!


    “能多告訴我點關於那座房子的事嗎。我有一個離家出走的朋友可能在那裏。”


    巡警先生對我的話也很感興趣,我從他那裏問出了那座青之館的詳細情況。


    大概在半年以前,飄然到訪這個村子的魔術師雇傭村外的工人們修建了那座青之館。村裏人當然對一水青色的奇妙建築物有興趣,但是魔術師別說不親近周邊居民了,他甚至很少出現在村民麵前,所以關於那裏的一切成謎。最開始,似乎是魔術師自己住在那裏,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就開始有數個女人出入了。她們像是配合館和魔術師的顏色一樣,把頭發染成青色,穿著青色的衣服。


    住在m的18歲少女,海野幸也是其中之一。她的雙親在兩年前因為海難事故過世,現在與小學五年級的弟弟海野日兩人一起生活。可是她最近都沉迷於青之館,基本都不怎麽迴家了。有些擔心的村人去洋館詢問她為什麽這樣,她是這樣迴答的


    為了分得海的能量……“


    海的能量,啊。聽起來像是什麽宗教”


    “無疑就是宗教了。如今什麽都還沒發生,作為警察也沒法行動。你要是去那裏的話小心點啊,如果發生了什麽立即打110”


    “好的~”


    海鮮丼很美味。


    走出定食屋,一隻手拿著巡警先生畫給我的地圖,我走向青之館。走出村落,沿著崖邊小路走了一會就看見了疑似青之館的建築物。


    那是一座與偏僻漁村很不搭,如同地中海的別墅一般的華麗兩層洋館。房頂、牆壁、門都塗成了青色。但是雖然說都是青色,也包含了原色的青、彩色粉筆的青、暗青、如海一般的青、如天空一般的青、如寶石一般的青、醒目的青、清涼的青、略讓人感到不安的青……等等種種青色,然而從整體上看又令人驚異的統一和諧。看來決定配色的人很有色彩感,是那個魔術師嗎。


    外圍雖然有圍牆,但是並不是環繞洋館的形式。而是館正麵的牆壁向左右延長一樣的感覺。也就是說沒有門,玄關的門直接對著外麵。


    一個穿著運動衫和短褲,曬得黑黑,削瘦的手腳伸在外麵的少年站在那座門前。對他想要幹什麽產生興趣的我,決定藏在拐角處先觀察一會。他像是要充電勇氣一樣在館前轉了一會,最後終於下定決心,伸出手按響了門鈴。


    過了一會門開了,出來的是魔術師。


    魔術師皺起眉說


    “什麽啊,又是你”


    “把姐姐還給我!”


    少年突然大叫,啊啊,這個就是剛才說到的海野日君啊。


    “所以跟你說了幾次了啊,我並不是把你姐姐關起來了。她是出於她自身的意願留在這裏的”


    “騙人!姐姐才不會扔下我離家出走!!”


    “看起來你對自己的價值很自信啊,然而她可是找到了更為重要的東西哦”


    “閉嘴!把姐姐交出來!讓我和姐姐談!!”


    日君突然衝刺,想要從魔術師的邊上衝過去,但是被推了迴來,摔了個跟頭。


    門在日君的麵前無情的關上了。


    日君低聲說著“殺了你”之類嚇人的話,向這邊走過來。我為了不突然和他碰麵嚇到他而後退了幾步,但是日君還是驚得“哇”一聲大叫了出來。我剛想對他說幾句溫軟的話,日君對我狠狠瞪了一眼,從邊上走了過去。看來是以為我是和青之館有關的人,明明我是紅發。


    少年喲,你的仇就由我來報!


    我走到青之館前,按響門鈴。害怕被錯當成日君迴來的我還特意讓自己的臉映在唿叫器的攝像頭裏。這一招似乎是生效了,門再次打開,魔術師又出現了。


    從他那兜帽下窺見的那張臉,怎麽說呢,比我想的普通。應該是在四十多歲後半到五十多前半吧。


    但是,魔術師的右手從肘部開始就沒有了,我正因此略有點吃驚,對方先發製人。


    “你是誰?”


    我重整氣勢迴答道


    “初次見麵,我叫上木荔枝。聽說我的朋友岬風香在這裏,我就來見她了”


    就算說謊也不見得能讓事態有什麽進展,所以我投了直球。


    魔術師說“啊,說起來在s站……”


    隻經曆過那一瞬發生的事,就記住我了嗎。有點意外呢。嘛,我很顯眼嗎。對了,可能那之後風香有對他說起過我。


    魔術師像是評定我的全身一般看著我,那是我平日就習慣了的那種視線。我鬆了一口氣,知道這是一個自己的武器可以生效的對手。


    魔術師說


    “好吧,請進”


    和對日君的態度不同,這次他相當友好。果然是因為我很有魅力嗎。突然有一種危險的預感。嘛,真到那時候了就是從朋友sp那裏學會的防身術以及藏在身上的電擊槍出場的時間了。


    “打攪了~”


    我跨過了青之館的門檻。


    內部裝飾和外觀不同,並不是青一色,而是以白為底色,各處點綴青色的雅致風格。


    “真是漂亮的房子啊”


    “多謝您的恭維”


    “並不是恭維啊,我真的那麽想的。”


    “那多謝了。……這是我設計的”


    “哎——好厲害——,你做過這方麵的工作嗎?”


    “過去做過”


    魔術師淡淡的迴答。


    那樣的話現在在做什麽呢?


    本想這麽問,最後還是算了。因為看起來不管怎樣都是會和他失去右手的事相關的。


    因為是洋館,也無需脫鞋。我跟在魔術師後麵走在走廊上,之後魔術師為我打開一扇門,我們走了進去。


    房間裏有矮腳桌和沙發,似乎是應接室。窗外是有些寂寥的秋之海。


    “我去叫她,你請坐,稍候片刻”


    我坐在沙發上等了一會,門又開了,岬風香走了進來。


    她給人的印象有點不一樣。那也是正常的,她的頭發染成了青色,眼也戴著青色的隱形眼鏡,身穿以青白為底色的像是女仆裝一樣的衣服,連指甲油也是青色的。這是洗腦已經完成了嗎?


    “哎呀——前輩,你怎麽來了?真的嚇了我一跳啊”


    看起來是平安無事。


    風香在桌子另一邊和我相對落座。魔術師似乎是考慮到我們,並沒有進來,看來是個普通的不錯的人。


    我已經開始懷疑是不是日君那方麵有什麽問題了。


    “挺有精神嘛”


    風香的肌膚奇妙的光豔。


    “是啊,托教祖大人的福”


    “教祖大人……果然這是什麽宗教嗎?”


    我這樣一說,風香連忙在我的麵前擺著雙手。


    “不是,雖然是宗教當時並不是那種奇怪的宗教啊”


    這說法就像猜謎一樣


    “大家都是好人,教祖大人也很讚”


    “哦——嘛,這些無所謂。你媽媽很擔心你哦”


    “哎?你在哪見過她?”


    “在s。你媽媽為了尋找你在s到處詢問”


    “那個女人……”


    “看起來你們之前也是有很多故事,我也就不勸你迴家了。不過你是不是給她打個電話?”


    “那種人……事到如今就算擺出母親的樣子……”


    風香咬著青色的指甲陷入沉思,但是很快她抬起頭,帶著挑戰似的目光對我說


    “前輩,您辛苦跑來一趟很不容易,但是對不起,我無法按您所說的做。您就是不明白那個女人是個什麽樣的人,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那倒是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很想問問看,不過最後還是沒有問。說白了就是因為會很麻煩。作為局外人的我既沒有踏入她們之間的權利也沒有那種義務。說起來我為什麽會來這種地方。不就是誤以為自己可以做到像是故事裏的主人公一樣的事嗎。明明不可能解決別人母女之間的爭執的。啊啊,突然感覺一切都傻極了。宗教?也太低端了吧!完全不能感覺到他們在創意上下的功夫。這根本用不著我名偵探上木荔枝特意跑來一趟啊。


    不,扭曲事實是不好的,是上木荔枝來了也完全派不上用場。這種來錯地了的迷偵探就該趕緊迴家去。哎迴家吧,現在就走,然後趕緊睡覺去。


    “是嗎,也是啊,對不起,我多管閑事了”


    “不,別這樣說。前輩你能來我真的很開心”


    明顯是社交辭令。


    尷尬的沉默持續了一會。


    必須由我這邊先行動了


    “那,我迴去了……”


    白花數個小時。


    可是風香叫住了正要站起來的我。


    “啊,前輩,好不容易來一趟,不來接受一下教主的洗禮嗎?”


    你看我就知道!


    “謝謝你的好意,我是無神論者”


    雖然我這麽說,但是風香並不放棄


    “我很~清楚前輩和宗教並不搭。但是我非常感動,所以想要讓前輩也體驗一下那份感動。就像給人推薦好書或者好音樂那種感覺”


    “那種感覺啊”


    雖然說別人推薦的書啊音樂啊基本都是很無聊的東西。


    “真的隻一次就好!不花您多少時間的!”


    “但是很貴的吧?”


    “那可不對!”


    突然門打開,魔術師走了進來。你這廝,明顯在外麵偷聽吧。


    “我們‘青之教團’不需要巫女負擔哪怕1元。不如說是我在補貼巫女的生活費才對”


    巫女指的就是像風香她們這種女性信者吧。


    “……那樣的話,對你有什麽好處”


    “我可以從巫女那裏得到金錢以外形式的好處”


    “金錢以外形式?”


    “你接受一下洗禮就明白了”


    是什麽意思呢,我稍微想了一會,但是完全無法想象。


    有點在意啊。


    就這樣兩手空空的迴去也挺傻的,不若就跟他們玩玩吧。


    “你都說到這一步了,那我就試試吧”


    “太好了——”風香和魔術師做了個high touch。你們倆關係真好啊。


    我對著魔術師說


    “那就來讓我看看你的洗禮什麽的是怎樣的吧,教祖大人”


    然而魔術師說“你似乎搞錯了什麽啊。我不過是侍奉教祖大人的神官。教祖大人是我等無法接近的高次元存在”


    “哦?是這樣嗎。你這身打扮真是十分像是教主的樣子,看來是我誤會了啊。”


    “教祖大人那邊才是‘十分像是’的感覺哦”風香說


    “讓我帶你去教祖大人那邊吧”魔術師,不,神官說。


    我們離開應接室,走在走廊上。在拐過幾道彎後,終點有一扇門。打開那扇門就來到了中庭。


    在正前方10m左右遠的地方建有一座單獨的平房。那平房也和主館一樣塗著青係的顏色。


    “那就是教主大人所降臨的‘神殿’”


    “為什麽這麽執著於青色呢?”


    我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神官簡單的迴答說


    “為了得到海的能量”


    和海野幸對村民做出的迴答相同


    “海的能量是?”


    “關於那個,你接受了洗禮就明白了”


    嗯——


    我們來到神殿前方。


    神殿兩側種植著幾棵鬆樹,那後麵樹立了一些做做樣子的欄杆,欄杆之後便是斷崖絕壁,從那裏看下去,隻有洶湧澎湃的大海。


    神官打開了門。


    房內沒有打開電燈。除了我們進來的門,房內的開口就隻有深處牆壁上的一扇雙開窗,從那扇窗口透進來的日光淡淡映照出房間中央的浴缸。在室內設置浴缸,這簡直像是裝模作樣的貴族一樣。


    有誰正浸在那浴缸裏。昏暗中看不清身姿。


    “那就是教祖大人?”


    “正是”


    神官迴答,然後按下門口的開關,打開了電燈。


    我不由得吞了口氣。


    要說當然也是當然。教祖沒有穿衣服。和剛才見到的巡警先生等本地人相對的,皮膚白的近乎透明。搭在浴缸邊緣的手臂長的驚人。


    更讓人驚異的是,那根管子——用於插進雌性的身體裏,輸入精子的管子——的長度。即使是透過水麵去看也能感受到它的雄姿。那到底有幾厘米呢。那是已經進入臨戰態勢了嗎,還是說,這之後難道會進一步膨大嗎。


    教祖起身,以不帶感情的目光凝視著我。


    老實說,這時我感到了恐怖。但這是為什麽呢,教祖並沒有對我顯示出敵意。即使顯示出了敵意,我至今也曾經曆過比現在更為危急的情況了。比如說曾經在繁華街上尋找客人卻被喊著“誰允許你在這做生意的”的黑幫圍住,也曾經正要和犯人單獨兩人進入解決篇,對方卻突然拔出了手槍開槍。但是麵前教祖有著和黑幫與狂亂的犯人不同的可怕之處。麵前的教祖所有的,是更為原始的……


    突然,一隻手觸在我的背上。


    是風香。


    風香在從背後把我推向教祖的方向。


    “教祖大人,拜托您了”


    “哎,等等,幹嘛”


    突然教祖的手臂伸向了疑惑中的我。


    一隻手臂纏在我的脖子上,讓我跪在浴缸邊。


    然後,另一隻手臂伸入我的裙子中。


    “啥?洗禮指的就是這種事?”


    我努力想要嘲笑他,但是那怎麽看都隻是虛張聲勢罷了。教主那滴著水的肉棒按在了我的麵前。


    “你要真是討厭的話可以停下。但是,你如果是個女人的話,就會想要試試這東西,不是嗎?”


    這句話把我的恐懼變成了憤怒。你這是在向誰誇耀?我可是天下的上木荔枝大人哦。想試試我的身體的是你才對把?


    “說得好,放馬過來”


    就這樣,戰火拉開了序幕。


    在那之後的數十分鍾時間,應該會成為我這一生都難以忘卻的經曆吧。總之真是好厲害。不,應該說是淒絕。


    以前我也曾經和在陰莖裏埋入珍珠的男人睡過,不過那也隻是在龜頭附近埋入數個而已。但是,教祖的那根整個都充滿了凸凹。而且比以前睡過的黑人還要長還要粗。被那樣的東西狠狠侵犯著上下的嘴,我高潮了數次。“前輩加油~”聽到風香的謎之聲援,我想著要再堅持一下,然而卻又高潮了。在我最終快要失神的的時候,教祖終於拔了出來,在我臉上噴射出了充滿墨魚腥味的液體。


    “嗬,差點就玩死了。那樣的話就得不償失了”


    我呆然斜眼看著那用青色手帕擦拭陰莖的樣子,三個青發青眼的女人湊過來看向我的臉。其中一個是風香,另兩人不認識。那個皮膚曬得淺黑的是生長在本地的海野幸吧。最後的一個多半是個40+(歲),眼影與口紅(當然不管哪個都是青色)都比另兩個年輕人要濃。


    她們邊拍手邊交口祝賀


    “恭喜”“恭喜”“恭喜”


    3


    被幹得腰都直不起來我,借著風香和幸的肩膀離開了神殿。


    做愛之後不管什麽情況,首先就是要洗澡。我借用了主館的浴室。


    邊呆然沐浴在熱水中,我邊整理起如今發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情。


    青之教團是一個性愛教團。性愛教團基本分為兩種。一種是有著絕對領導力的教祖讓女性信者侍奉自己,另一種是讓信者之間去自由性愛。青之教團不用說是屬於前者。


    在這之中神官是處在一個什麽樣的位置呢。神官說過自己補貼著巫女的生活費,然後說這樣做的理由隻要我接受了洗禮就明白了。


    所以我在洗禮中也特別注意了神官的言行。


    神官邊看著我和教祖交合邊在一旁自慰。


    那神官肯定是一個有著比起“做”,“看”更能引起他的興奮這種性癖的人吧。所以才自掏腰包讓喜歡的女性留在自己身邊(看來是個相當有錢的人)。對我比對日君親切,肯定也是因為想要看我和教祖纏綿的場景吧。


    神官的想法我明白了。


    巫女的想法就很簡單了。雖然被強迫過鄉下的生活,但是能給予生活費上的照顧,而且還能每天經曆那麽厲害的做愛。可以說是享盡了女人的福。


    但是教祖呢?教祖的想法到底是什麽樣的呢,會滿足於現狀嗎?


    我迴想起教祖圓睜的眼睛,不明白,無法從那雙眼中讀到任何感情。


    我放棄了。放棄了想象教祖的內心想法,也放棄了完全洗去被教祖射在頭發上的脆生生的感覺。我關上了淋浴的開關。


    出門正要穿內衣,有人敲響了隔開走廊與脫衣室的推拉門。


    “前輩,打攪一下可以嗎?”


    “可以啊——”


    我迴答說。於是門打開了,風香和40+走了進來。40+看見我的身體似乎很驚訝。


    “我把替換的衣服拿來了”風香說


    “多謝了”可是替換的衣服卻是她們那樣的女仆服。


    我邊想著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什麽,邊換上了那件衣服,於是風香“前輩很適合哦——”得讚美飛了過來,


    真是多謝。


    “有些東西要給你,能跟我來一趟嗎”


    40+這樣說,於是我老實得點點頭。


    三人一起走在走廊上。


    途中40+進行了自我介紹。


    她的名字叫海老名。在苦於和丈夫與兩個孩子的無聊生活時,為在約炮網站相識的神官所勸誘,體驗了洗禮。那極讚的體驗180度轉變了她的人生觀,於是舍棄家庭加入了教團——基本這就是她的原話。這種以惡為榮的態度跟我有點合不來啊。我覺得“舍棄家庭”並不是一個適合自己得意的去說的事情。


    這樣想著,海老名停在了一扇門前。


    “稍等一下”


    海老名這樣說,然後進入了房間裏。我也向房內望去,那似乎是個置物間,海老名看看架子上,又打開抽屜,好像在找什麽。


    “哎呀,這個指甲油是最後一個了。這必須得再去買了”


    後來聽人說,海老名小姐在公司工作的時候有做經理的經曆,所以教團的記賬和物品管理都交給她了。


    最終走出來的海老名小姐兩手抱著藍色隱形眼鏡·眼影·口紅·指甲油等一套變成青色的人所需要的裝備。


    “你那紅發想要一下子染成青色感覺有點難,那麽還是要從簡單的地方開始做起啊”


    果然誤會了!她們以為我也要入團了!


    確實那場洗禮很讚。但是我也有我的生活,不可能隻因為做愛的快樂而把自己關在這種偏僻小村子的大宅裏。


    正麵拒絕——的話感覺會很麻煩的樣子。隨便找個空隙逃跑算了。


    我說


    “在下粗淺之人,請多關照”


    此時,青之館裏除我之外,還有5個人。主館二樓有四個房間,其中三個各有一個巫女使用,剩下的一個分給了我。神官住在主館一樓,教祖住在另建的神殿裏。


    房間質量即使是我這種住在高級公寓裏的人也很滿意。


    剩下我自己以後疲勞立即蔓延上來,長途旅行,再加上做愛……


    我坐在床邊,接著自然的躺平——跳了起來。


    不能睡!睡著了就迴不去了!


    我啪啪拍著自己的臉頰時,有人敲門。


    “請進”


    開門進來的是風香。


    “有什麽事嗎”


    我一半開玩笑,一半抗議的以陌生人的口氣說。風香困擾的笑了。


    “前輩,對不起,對你做了像是設局一樣的事……”


    “正是!”


    說著,風香噴了


    “什麽啊,那種說話方式”


    “我乃是在生氣”


    聽我這樣一說,風香也停下了笑


    “對不起,真的……”


    這人真是表情豐富的有趣。但是在這樣開玩笑她也挺可憐的。


    “原諒你,坐下吧”


    風香畏首畏腳的拉過桌前的椅子坐下,然後戰戰兢兢的說


    “但是,怎麽樣?感覺很棒吧?”


    “那個,嘛,嗯”


    “太好了!”


    風香像是從心底裏鬆了一口氣。


    “我一直想向上木前輩報恩。您能感覺舒服真是太好了。說真的,隻因為這個。我不會說讓您入教的。——前輩也沒打算入教吧?”


    “嗯”


    “果然。不像您的風格嘛。雖然別人都誤會您要入教了。但是我覺得隻要好好交流肯定能互相理解的,因為大家都是好人嘛。”


    “真是那樣就好了。”


    巫女們暫且不提,神官會怎麽樣呢。男人是一種不會輕易放手自己喜歡的手淫對象的生物。嘛,隻有那一個人的話總會有辦法的。


    沉默持續了一會,我甩出了另一個話題


    “你是怎麽加入這個宗教的啊?”


    “你看,我不是在做援交嗎。然後勝北先生——就是神官——作為客人和我見麵了。他對我這樣說(我是宗教相關人士)。聽到這裏我已經覺得奇怪了,因為一般人不會那麽說吧,(我是宗教相關人士)什麽的。啊——可疑……然後,他就給我看了教祖大人的照片,接著說“我會定期付你比現在付的要多數倍的錢,能請你和這位大人睡嗎”。我當時就驚呆了。但是我當時想著這樣的話就不用迴家了,所以就答應了。那天我們直接去了m,還記得嗎,就是在s站和上木前輩撞上的那天。“


    ()內的全都是模仿神官的聲音說的。從中可以感覺到風香和神官——勝北先生相當親近。


    這先不談。海老名小姐說是在約炮網站上被勸誘的。看來勝北先生是在援交或者約炮網這種對自己下半身管得不嚴的女人匯聚的地方徘徊,來尋找自己喜歡的女人的啊。


    “勝北先生很有錢吧”


    “他好像是個挺有名的畫家哦。據說對青色的使用廣受好評”


    我想起勝北先生曾說這座洋館是自己設計的。果然是做那方麵工作的人啊。


    “但是因為交通事故,他失去慣用的右手,所以引退了。”


    突然失去自己喜歡的事,擅長的事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呢。我從心底同情他。然後覺得自己能有這麽一副至今從未需要醫生,也沒有依靠過藥與醫療器械的健康身體真是太幸運了……


    勝北先生的遭遇已經搞清楚了。那麽話題迴到風香。


    “然後呢,你打算一生就生活在這裏嗎?”


    我直接這麽問。風香立即沒了精神,眼睛看著自己的膝部附近迴答說


    “就是這個問題啊。我也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麽……”


    “但是不打算迴家?”


    “嗯,那是絕對的。”


    這是,傳來了一陣像是表現出風香與家人間那決定性龜裂的聲音。似乎是從隔壁的房間發出來的。


    “剛才那是?”


    “是小幸的房間。我們去看看把,前輩”


    我和風香站起來來到走廊。


    風香敲著隔壁的門。


    “小幸,發生什麽了?”


    於是門開了一條縫,縫裏露出了少女淺黑的麵容。這情況這就像掛著門鏈應對上門推銷員的主婦一樣。


    “剛才聲音好大,發生什麽了?”


    “對不起,剛剛指甲油的瓶子摔在地上碎了”


    “沒關係嗎?沒受傷吧?”


    “沒關係……吵到你們了對不起”


    幸隻留下這麽一句話,就把門關上了。


    “有些奇怪”


    風香有些懷疑的低聲說


    “平常不是這樣的嗎?”


    我用室內的幸聽不見的小音量問道


    風香也小聲迴答說


    “嘛,平時也不怎麽愛說話,但是並不是那麽冷硬的人哦。到底發生什麽了”


    我們迴到了房間裏。


    我打算再多了解一點幸的事


    “我聽巡警先生說她的雙親因為船難去世,她和小學五年級的弟弟兩個人生活在一起。那麽現在就剩她弟弟一個人了?”


    “不是,小幸住進這邊也就是最近兩、三天的事。雖然之前也是每天都有來,後來因為宗教姐弟間大吵了一架,之後就半離家出走的形式來到這裏了”


    “跟你一樣啊”


    “哈哈……嘛。就因為這樣,雖然我也勸他們和好,但也沒有立場說啊。”


    風香、幸、海老名小姐。三個巫女全部是離家出走組啊。簡直是現代的私奔寺廟。


    自己有可以迴去的地方嗎,我突然這樣想到。


    後來我們又說了一會話,風香就迴去了。


    我躺在床上。


    ——所以說不能睡啊!


    不可是好困啊!簡直困得不行啊。如果現在不睡覺的話就會死程度的困。


    好好好好,用折中案。


    稍微睡一會。然後等體力恢複了就找找逃走的時機。要逃跑也是要有精神的。所以總之先睡!


    既然決定了那兵貴神速,我把手機鬧鍾定在1個半小時後,鑽進了被窩。


    瞬間就沉入了睡眠之海的海底。


    4


    敲門聲


    然後又是風香的聲音。


    “前輩,吃飯了哦——”


    睜開眼一看,房間中一片昏暗。窗玻璃外鋪滿一片群青色。


    什麽情況?鬧鈴呢?


    我跳起來尋找手機。明明放在枕邊了卻不見蹤影。莫非是教團的人為了把我困在這裏……我腦中浮現了這種陰謀論,然而此時,感覺側腹部有一個硬物。


    我咂了咂舌。真是固定的展開。


    鬧鈴響了。按停。然後握著手機就又睡著了。睡著睡著手鬆了手機落下。在翻身的時候手機就墊在了身下。就是這種黃金模式。


    可是次次都完全沒有鬧鈴響過的記憶到底是怎麽迴事。說到底鬧鈴真的響了嗎。會不會三次裏有一次其實沒有響。不,這種事想起來就沒完沒了了。


    我看看手機時間,18點58分。最後一班車是19點。再怎麽掙紮也趕不上了。


    叫出租車……他們會來這種荒郊小村嗎。就算肯來,估計車錢也會高得嚇人,那可不是能讓人高興的事。


    嗯——


    嘛,算了。說真的,我有預感會變成這樣。也做好了真演變成這樣的場合,就在這裏過上一宿的心理準備。當天來迴也會很累,那些人看起來也不像壞人。而且如果運氣好的話還可以和教祖再來一發。


    但是必須要有演技吧。風香那個“好好說明就能互相理解”理論,如果不能互相理解的話就事情就會變得很麻煩,所以不采用。讓他們誤以為我會入團,明天以後也會住在這座洋館裏。然後明天早上找個機會離開洋館,隻要在房裏留下一封信便足夠了。


    對看上去是我的理解者的風香,也以這樣的態度應對吧。而且我本來也沒有那麽信任風香。因為她一副跟我特別熟的樣子或許會造成誤解,不過我和風香隻見過3次,其中1次還隻是和她撞個滿懷,她道了個歉而已。雖然她說不打算勸我入教,但是實際上是怎麽想的呢。說不定是硬的不行就來軟的那套呢。這位風香在叫過其他人以後,又迴到了我的房間前。


    “前輩,起來了嗎?”


    “我正起呢——你先去把——”


    “好——”


    我起來整理姿容。


    一瞬間我也考慮過為了向教團表示歸順,是不是該用上海老名小姐發給我的那套青色人套裝。但是全裝備上感覺會花很久。大家也都等著呢,而且快要到洗澡的時間了,今天暫且算了。


    來到食堂後,除了教祖以後,其他四個人已經都到了。


    “教祖大人要怎麽吃飯呢”


    我邊落座,邊隨口問了一句,勝北先生迴答了我的問題


    “教祖大人不會和我等下人一起吃飯。每天由當天負責的人把食物送到神殿去。”


    “當天負責的人……說起來,這飯是哪位做的?”


    “我,我”站出來的是風香。


    “風香嗎?”


    白飯加味噌汁、炸魚、海藻沙拉、土豆奶酪,挺能幹啊。


    “很能幹嘛,料理做得很好”


    “嗯嗯,因為從小就在做了……”


    說著,風香的眼神變得很寂寞。我覺得反正又是家人這啊那啊的那些事,就沒有深問。


    這是,海老名小姐從旁橫插一杠


    “哎呀,你沒用我給你的東西嗎”


    不好,露餡了嗎


    因為她的口氣比我預想的還要嚴厲,感覺不迴答是不行。這時勝北先生插嘴說


    “給的什麽?”


    “就是那些啊,口紅啊指甲油啊之類的”


    “啊……嘛,那些現在來說都不是什麽大事。”


    一句話讓海老名小姐收起了她的舌矛。勝北先生,做得好。但是我還是覺得至少你在吃飯的時候脫掉兜帽吧。


    “對不起,明天開始我會戴的”


    我用謊言道歉。


    風香立即問了上來


    “哎,從明天開始——前輩,你決定要入團嗎?”


    “嗯。所以說今後還請大家多關照”


    “哇——今後都能和前輩一起生活了,真開心啊”


    從那副歡欣雀躍的樣子來看,感覺果然還是他們的同夥吧


    勝北先生也很開心。


    “哎呀,真是令人欣喜的決定。今晚就是上木小姐的歡迎會了!”


    說著,他以嘴角上吊這種讓人不適的方式笑了。看來是個不擅長笑的人啊。


    “岬小姐,請把啤酒拿過來。啊,上木小姐能喝酒嗎?”


    “好的”


    “啤酒可以嗎。還是要其他的飲料?”


    “啤酒就好。”


    全員的杯子中都被倒上了啤酒。明明其中還有未成年人的。這真是個反社會性勢力。


    倒完啤酒的風香迴座位以後,勝北先生慢慢的開口說


    “今天教團的節日又增加了一天。不必說,這指的是多了一位同伴的今天。為了上木小姐今後的活躍!幹杯!”


    於是開飯了。


    話最多的果然還是風香。她真是非常開心的不停在說。特別是和勝北先生的一來一去就像夫婦漫才一樣有趣。或許青之教團的大家才是風香出生以來得到的真正家人——我甚至產生了這種感傷的想法。


    海老名小姐問了我很多問題。話雖如此,也並不是關心我這個新來的而把話題推向我,而是不知為何把我視為了對手。我沒有用那套青色人裝備就那麽讓她不滿嗎。不管怎麽樣看來我是和這人不太合得來啊。


    幸基本不太說話。按風香說得,她本來就是個不喜歡說話的人。但是她的樣子看起來像是抱有什麽煩惱,基本沒怎麽動筷子。


    幸終於站了起來。


    “對不起,沒什麽食欲”


    這樣說著,她準備把還留下一半以上的料理收到廚房裏。


    “不用忙不用忙,我來做”


    負責料理的風香站起來,追往走向廚房的幸後麵。真會照顧人。但是要是太關心別人的話不會反而讓人覺得煩嗎?這也是坐著不動的人給自己找的理由。


    “怎麽了。難道感冒了?”


    “沒有。但是沒什麽食欲。要是有食欲了可能會再來吃。”


    “那我蓋上保鮮膜先放進冰箱吧”


    廚房傳來了兩人的聲音和把飯菜放進冰箱的聲音。


    結束以後幸離開了食堂。風香提出要陪她迴房間,但是被她堅決拒絕了。


    “到底是怎麽了”


    聽到勝北先生的低語,海老名小姐無所謂的迴答說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到那個日子了。”


    別在餐桌上說這種話啊……


    如此一來,晚飯以這種總覺得那裏消化不良的形式結束了。


    5


    吃過飯是洗澡時間。我是最後一個所以可以很淡定的泡個長澡。反正也迴不去了。


    穿著女仆裝離開脫衣所。在通過食堂前時聽到裏麵有什麽聲音。我隨便看了一眼,是幸正在把吃剩的東西從冰箱裏拿出來。


    “哎呀,又有食欲了?”


    我從背後對她說。於是幸像是在恐怖電影裏被襲擊了背後的人一樣的表情轉過身來。


    “哎,啊,嗯,是的”


    說著,她慌慌張張的把料理搬到桌子上。


    我隨幸之後打開了冰箱。因為這是個青一色的館,所以還期待著會不會有藍色庫拉索之類的青色飲料,結果並沒有。我覺得挺不可思議的向幸問了一句,她告訴我說是因為“勝北先生說青色1號對身體不好”。


    意外得重視健康啊。


    最後我用麥茶解了渴。走出食堂時,往坐在飯桌邊上的幸那邊看了一眼,發現她隻是把保鮮膜揭開,完全沒有動裏麵的料理。


    我打算迴二樓的房間,就向著樓梯走去。路上的牆壁上掛有繪畫。我早就察覺到了繪畫的存在,但是沒空慢慢鑒賞它。我停下來看著那幅畫。


    青色。


    畫麵左側有一個憂鬱得低著頭的男子。其他就沒有什麽具象的東西了。畫幅上其他的空間隻是青的漸變。隨著向畫麵右側推移,開始出現點點白波。是海。這是在表現男子心中的風景嗎。


    “怎麽樣,我的畫”


    不知何時起,勝北先生站在了我的旁邊。他沒有穿青色鬥篷,代之以附有兜帽的深水色睡衣。


    有點可愛。


    “好青啊”


    我打算開個玩笑,但是勝北先生似乎理解成了其他意思。


    “青嗎……確實我那時候很年輕啊。如今我也畫不出這種畫了啊”


    “啊,不對,不是‘青澀’的青”


    “我明白。開個玩笑而已。”


    “——哎?”


    “以梗還梗嘛”


    “太高端了無法理解”


    我抗議說。勝北先生擠出了失敗的笑臉。


    看著那笑臉我有一種安心感。於是幹脆的問了出來。


    “現在已經不畫畫了嗎”


    “嗯,失去了慣用手啊”


    果然啊。我後悔不該問這個問題。然而勝北先生換了個說法。


    “而且我現在也沒有畫畫的必要了。”


    “沒有必要?為什麽呢”


    “因為遇到了教祖大人……”


    勝北先生留下了謎一樣的這句話,接著就好像表示問答就此結束一樣,轉身快步走向寢室的方向。


    與教祖相遇和不再畫畫之間到底有什麽樣的關係呢。


    我看著畫思考著,當然完全想不明白。


    於是我放棄思考迴到房間。過了一會,風香和勝北先生拿著撲克牌來玩了。這是修學旅行嗎。而且勝北先生作出那樣謎一般的姿態離去,這怎麽馬上又這麽歡樂的再登場了。


    他們似乎也邀請了幸與海老名小姐,不過被拒絕了。於是我們三人玩了起來。玩厭了以後,我給他們表演了幾個朋友教給我的撲克牌魔術。最受歡迎的是(演的像是)沒有什麽技巧也沒有什麽機關得用牌切檸檬之後,消失的撲克牌以團成一團的狀態從果肉中出現的古典魔術“card  in limon”。


    結束以後。


    “前輩晚安~”


    “明天也請多關照”


    兩人離開後,我突然特別困。一看表已經非常晚了,睡吧。


    根據從鐵路公司的官網上查到的信息,m站的始發車是在8點。我把手機鬧鍾設定在6點,換上睡衣躺上了床。閉上眼不到1分鍾就睡著了。我雖然不善於起床,但是睡覺確是拿手好戲。啊,並不是工口意義上的。


    ——。


    我醒了。為什麽呢。因為感覺房間外麵似乎有聲音傳來。


    我躺在床上豎起耳朵。雖然可以聽到吱吱的樓梯輕微擠壓聲,但是這種細小的聲音能把人吵醒嗎。我應該是聽到了更大的聲音。


    好奇心旺盛的我決定起來去確認一下。


    打開房間的電燈,來到走廊上。


    幾乎同時,走廊上傳來了門關上的聲音。應該是玄關的門吧。到底是誰啊?這麽晚還出去?


    我靠著從自己房間裏透出來的光亮找到了走廊電燈的開關。


    房間的配置如下。在設有樓梯的一側,離樓梯最近的是海老名小姐,然後是風香。另一側離樓梯近的是我,然後是幸。


    我的房間和幸的房間之間的牆壁有一處凹陷。那裏曾放置著一個花瓶。用‘曾放著’這個過去式是因為現在那個花瓶倒在地上。這可能是有人一隻手扶著牆在漆黑的走廊上走過的時候,突然牆壁消失,失去支撐的手就把花瓶碰倒了。我應該也是被那時的聲響驚醒的。


    沒有其它人起來的氣息。


    我也讓樓梯吱吱響著下到一樓。點亮玄關大堂的電燈,打開了玄關的門。


    黑暗中有兩處光源。一處是浮在夜空中的月亮,另一處是在地上閃動的光亮。那是某人拿著手電筒順著崖邊小路跑遠。我認識那個背影。那是——怎麽會。為什麽那家夥會在這裏?


    什麽——的。雖然我想故弄玄虛一下,不過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啊。


    我看著那手電筒的光越來越遠最終消失之後,關上了玄關的門。


    然後背後突然有人說話。


    “都這個時間了你幹什麽呢”


    我嚇得差點跳起來。迴頭一看,穿著睡衣的勝北先生站在背後。


    “啊,我睡不著,就想來吹吹風。”


    剛剛看到的東西先伏下不談。


    “勝北先生呢?”


    “我聽見後門的聲音,所以醒了”


    “後門?”


    不是玄關?


    “後門,是那個通向神殿的——”


    “正是。我起來想去確認一下,看到玄關大堂的電燈開著,來了一看你在這裏。”


    說起來勝北先生的房間在一樓,離後門很近。


    “我沒有用什麽後門。會不會是有誰趁夜去找教祖大人了”


    我開玩笑的說,然而勝北先生一副可怕的表情放話“我沒有許可”。然後似乎感到需要進行補足說明,於是這樣說道


    “聖交已經決定為一天一次。再多就會讓教祖大人感到疲勞”


    “性交?”


    “寫作神聖的交合。這是意味著從教祖大人那裏分得海的能量的行為。”


    所以說就是性交咯?


    “今天我已經接受洗禮了。也就說別人已經無法做了嗎”


    “正是”


    “那今天到底是輪到誰聖交了呢”


    “是海老名小姐”


    啊——所以說她才處處針對我啊。


    “如果在意的話要不要去看看啊,我也跟你一塊去”


    勝北先生稍微吟味了一下我的提案,最後這樣說


    “不。我自己就行了。你先迴房間”


    這應該是考慮一旦是趁夜偷跑的話對新人的影響吧。“晚安”勝北先生說,然後向著後門方向順著走廊離去了。


    但是好奇心旺盛的我可不會在此退下。在東扭西拐的走廊裏,我藏在拐角處尾隨在勝北先生後麵,被發現的時候就說“我打算去(在同一個方向上)的廁所”。


    勝北先生進入置物間。就是海老名小姐為我取出青色人套裝的那個置物間。是有什麽需要嗎。


    我遠遠的看著他的情況。在半開著的門背後,傳來了啪嗒啪嗒的雜亂聲響,中間還夾雜有幾聲罵聲。


    “混蛋。手電筒到底去哪了”


    說不定就是剛才那家夥拿走的。


    我進入置物間,從背後對他說


    “我幫你找把”


    勝北先生迴過身來,一副尷尬的表情


    “嗯,啊,謝謝幫忙”


    兩人一起找也沒有找到手電筒。據勝北先生說隻有兩個手電。一個剛才那家夥拿走了。但是另一個呢?我正想是不是迴去拿帶有手電筒功能的手機時,發現了一個透明玻璃的提燈和火柴。


    “這個不是能用嗎。不過為什麽這裏有提燈”


    “你點著看看”


    我用火柴給提燈點火,瞬間燈中出現了一團鮮亮的火焰。


    “哇——好漂亮”


    “好像是利用焰色反應做成的。當年想著用來烘托氣氛所以買了,結果落入了買了多餘的東西的定番。”


    勝北先生一手拿著提燈走出置物間,前往後門。我也亦步亦趨得跟在後麵。我都幫你找到照亮的東西了,可不許你說不讓我跟來。


    打開後門。


    後院很黑,隻靠從門裏漏出的光和月光是不夠的,看來帶著提燈是帶對了。


    我們來到神殿前麵。


    隻有一隻手的勝北先生手已經被提燈占滿了。我就走上前去要替他敲門。可是踏出的那隻腳立即陷入了地裏。


    “呀,什麽玩意?”


    “什麽情況”


    “腳邊……”


    勝北先生照亮我的腳邊。以門為圓心,半徑一米左右的半圓內,土地變濕了。上麵除了我剛剛踩上去的之外沒有別的足跡。


    “又不是什麽超局部的暴雨,怎麽隻有這裏濕了”


    “不會是從門下麵的縫隙裏漏出來的水吧”


    我想起了教祖是泡在浴缸裏的。如果有浴缸的話,那就應該有向浴缸裏注水的設備。實際上我也看見了。


    神殿裏或許發生了什麽。


    我犧牲鞋子走到門邊,敲了敲門。


    等了一會,誰也沒有出來。


    我試著扭動門把手,然而雖然能夠轉動,但是打不開門。


    “上鎖了?”


    “不可能,那扇門上沒有鎖”


    “但是打不開哦”


    “讓我試試”


    勝北先生把提燈交給我,自己試著去轉動門把手,但是門果然還是打不開。


    “那……就是說有誰在門內側堵上了什麽重物讓門無法打來咯?”


    “或者說,是誰從裏麵推著門”


    “討厭,那多嚇人啊”


    “無論哪樣,這明顯都是異常情況”


    “要祭出家傳寶刀‘用力撞’嗎”


    “也隻有這樣了。你退後”


    勝北先生向著門勇猛的用力不斷撞去。在撞了十多次以後,門漸漸的打開了。


    室內開著電燈,我們的麵前正倒著那個浴缸。看來這就是堵門的那個重物。浴缸裏灑出的水像是要逃離我們一樣擴散開來。


    教祖倒在前方。對剛才的騷動以及蔓到身上的水毫無反應。我們戰戰兢兢的靠近過去。


    “啊”我在震驚之下把提燈掉在了地上。在與地麵的衝擊中提燈摔得粉碎,玻璃碎片飛散在滿是水的漆布和教祖的身體上。


    教祖被亂刀刺死。而且被切掉了一隻手臂(我不由得看向勝北先生的單手)。雖然被切斷的手臂去向不明,但是應該是兇器的菜刀和手電就掉在屍體的旁邊。


    屍體那蒼白的肌膚上,處處附著有接近透明的藍色液體。這是什麽呢。館裏沒有青色飲料,所以首先想到的就是指甲油。但是如果是那個的話,這顏色就太淡了,也沒有金屬亮色點,應該不對。


    另外還有更為不可思議的事。


    犯人到底到那裏去了。


    室內隻有一個房間。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唯一的窗戶開著。


    我扔下愣在當場的勝北先生,走到窗邊向外望去。正下方乃是斷崖絕壁,沒有任何能站人的地方。這房子的建設地點選得真極限。左右看去,在外壁盡頭雖然可以看到地麵,但是到底也不是人能夠跳過去的距離。外壁上沒有能抓的東西。要說的話,也就是在右側上方,手無法夠到的地方有一根很粗的鬆樹枝幹。看來想要從窗戶逃走是很難的。


    我腦中閃過了密室殺人這個詞語。


    不,怎麽可能會有什麽密室殺人呢。


    我迴到門口。


    在房間入口出翻了個四腳朝天的浴缸是那種四個腳的可搬運類型,應該是叫貓腳浴缸吧。進水是從水源那邊引過來的金屬管,現在閥門已經關上了,水也停止了。然後,浴缸底部的排水栓緊緊的閉著。


    靠近房間入口處的地麵已經濕了。與外麵潮濕的地麵連起來形成了一處水坑。浴缸倒下時的水是完全灑向了房間內部,所以與這個水坑沒有關係。


    多半是發生了這樣的事吧。


    犯人為了不讓人進來幹擾,所以把浴缸作為障礙物放在門口。因為裝滿水的浴缸應該並非人力所能搬動,所以是以首先將它放在門口,然後向裏麵注水這樣的順序進行的(水管的長度足夠)。可是一心撲在殺人上的犯人忘記關水管,結果水溢出了少許。這些水順著門下的縫隙流出來,形成了室外的那一片濕地。


    雖然在細節上可能有所不同,但是從現在閥門與排水栓都關著的情況來看,那片濕地無疑是犯人在室內時形成的。


    之後,犯人關上水,離開了房間。但是,怎麽離開的?不移開浴缸就無法從門出來。這裏麵應該是用了什麽詭計。


    比如用釣魚線綁在貓腳上,從門下的縫隙那裏拉動浴缸。但是裝滿的浴缸那個重量應該拉不動吧。不,如果以冰或者幹冰做潤滑的話或許能拉動。之後為了掩飾冰融化的痕跡,故意讓水溢出來……


    啊,但是仔細想象,“從門外移動浴缸”係全都不行。


    因為門外有那片濕地。


    要不在那裏留下足跡或者拉動繩子的痕跡在室外操作浴缸是不可能的。


    嗯——這樣的話那就是隻剩下那個方法了。我觀察了一下金屬製的給水管。閥門那端被固定住無法取下,但是在那根部有幾道嶄新的劃痕。果然是用的這種方法嗎。


    但是犯人為什麽——


    嘛,那些事以後再說。首先得向大家傳達教祖被殺的事情。


    “總之先把大家召集起來把。勝北先生。……勝北先生?”


    迴頭一看,勝北先生蹲在屍體旁邊,淚珠不斷從他臉上滴下。看來教祖的死給他帶來了很大的震動,那樣子已經聽不到我說的話了。看來隻有我去叫大家來了。


    6


    我把大家都叫起來。三個人都在自己臥室的床上睡覺,或者說是做出睡覺的樣子。


    向她們說明情況並把她們帶到神殿後,三人都和勝北先生一樣進入了脫力的狀態。看來她們是對教祖大人抱有性欲以上的情感。這時能正常運作的就隻有我了,然後就還有犯人?


    我想起了親切的巡警先生的麵容,於是提案說


    “那個——要報警嗎”


    誰也沒有迴答我。


    當我放棄要離開的時候,勝北先生猛地站起身來說


    “不報警”


    “哎,那要怎麽辦?”


    “我來找到犯人。然後把那家夥——殺掉”


    他的手裏握著菜刀,眼瞪得直直的。我也做好了隨時可以戰鬥的準備。


    “首先去廚房。去那裏確定這把菜刀是不是從廚房拿出來的。”


    我也正想要這樣做。勝北先生,意外的冷靜呢。隻是這樣的話情況就更為惡劣。


    “我也要一起去”


    我們留下三個巫女,離開了神殿。


    在到達廚房之前,我們都沒有說話,到達以後隻說了幾句。


    “果然這是從廚房拿出來的啊”


    收納在流理台下方空間裏的菜刀消失了。


    “也就是說,是內部犯了”


    “雖然我也不想這麽認為,但是應該就是了。外部侵入的賊不可能會從這麽深處的廚房裏取得兇器。手電也是一樣。”


    我們迴到神殿,然而那裏並沒有幸的影子。


    “海野小姐到哪裏去了”


    勝北先生問,海老名小姐迴答說


    “在你們出去後,她臉色大變跑了出去”


    “什麽,逃掉了嗎!”


    “‘臉色大變’是你的主觀看法吧。會不會隻是普通的不舒服”


    風香為她辯護。海老名找碴一樣猛瞪向風香。但是風香隻是春風拂山崗般隨她去。看來她們兩人也基本恢複了平靜。


    “總之”勝北先生說“現在開始我要在食堂挨個問話。第一個是海老名小姐。岬小姐和上木小姐請去尋找海野小姐”


    勝北先生手中依然握著菜刀,當時的氣場讓人無法拒絕。


    我和風香按他所說去尋找幸。按照風香“可能是看到屍體而感覺不適”的推理,我們先去廁所看了看,但是並沒有人。


    然後到幸的房間一看,結果直接找到了。


    “小幸,你怎麽突然跑了?”


    風香聲音中九成的關心裏混有一成的懷疑。


    “對不起,感覺不太舒服……”


    幸的迴答和風香的預測相同。


    “我倒還好,勝北先生和海老名小姐可是在懷疑你哦”


    “懷疑——我才沒有殺教祖大人!”


    說話總是像低語一樣的幸少見的高聲叫喊。


    我們在門口這樣說著,海老名小姐沿著樓梯走了上來。


    “下一個,你們仨那個都行,趕緊去”


    我們互相看看。


    我有些話想和幸兩個人單獨說,所以沒有自己報名。然後消極的幸也不會舉手。於是正如我所想,風香去了。


    風香走下樓梯。見海老名小姐迴到自己房間,幸也要關上房門。此時我立即拉住把手不讓門關上,幸對我的行動顯出了露骨的害怕。


    “幹、幹什麽”


    “我有點話想和你說”


    “現在我不太舒服……”


    “是關於你弟弟的事”


    她的喉頭湧動了一下


    她把我讓進了房間,然是沒有請我坐下。


    木地板上有一塊青色的汙漬。說起來她好像是說過指甲油的瓶子掉在地上摔碎了。


    “我的弟弟怎麽了?”


    幸看來是要裝到底,於是我突然扔出了炸彈


    “剛才我看見他從玄關出去了哦”


    於是一發擊沉。


    “是嗎……被看見了那就沒辦法了”


    幸坐在床上,低著頭說道


    “日那家夥,還以為我是被關在這裏的,跑來救我了。在上木小姐的洗禮結束以後,我完成神殿的掃除迴到了房間。然後突然日從壁櫥裏跳了出來。我嚇了一跳,手裏的指甲油的瓶子掉在地上摔碎了。”


    那時就是因為日在房內,所以幸隻能把門打開一條縫。


    “日君怎麽知道哪個是你的房間的?不,在那之前,他怎麽進到館內的?”


    按幸所說,事情是這樣的。


    日君被勝北先生趕走以後,立即拿著梯凳迴來了,然後用那個翻過圍牆,藏身在庭院的綠化帶裏。他在那裏監視著窗戶,然後在二樓的窗戶中發現了幸的身影。日君從開著的一樓窗戶侵入,來到了那個房間。可是幸去參加我的洗禮了,並沒有在房中。於是他就藏在壁櫥裏等幸迴來……


    “我又一次向他說明了自己不是被關在這裏,而是出於自己的意誌留下的。但是日怎麽也不接受我的說法,鬧到最後竟然說出‘那我也要和姐姐一起住在這裏’。怎麽勸他也不走,所以我故意留下一部分料理,悄悄的帶迴房間……但是也不能總是這樣持續下去。就跟他約定明天肯定迴去,然後讓他在大家都睡著的時候迴去了。”


    不過他碰倒了花瓶把我吵醒了。


    “於是呢,你真打算迴去?”


    “嗯,因為約好的”


    “那真是好事呢。家族還是要珍視”


    我順著當時的話頭隨便說了兩句,然後幸突然激動起來


    “不要說得你好像很懂一樣!”


    我被那氣魄震住了。


    “隻要沒有那家夥我也能放手去做很多事的……為什麽我必須在這個歲數上扮演母親的角色啊!”


    原來如此,這就是姐弟吵架的原因嗎。雖然有很多想說的,暫且還是閉嘴吧。


    這是,門被敲響了。


    我心中想著得就了,一開門,風香站在門外。


    “那個——我聽見了什麽很大的聲音……下一個,小幸前輩,拜托了”


    “我去了”


    幸把我推到門口,然後走下了樓梯。


    風香擔心的問我


    “你們說了什麽啊”


    “秘密”


    風香滿臉疑惑,但是並沒有進一步問下去。


    我也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有一件事忘記問幸了。


    ——你覺得殺死教祖的是日君嗎?


    幸會怎麽迴答呢。嘛,說真的我也不會問。


    在等待的時候,因為有些東西想要確認,所以用手機查了一下維基百科。結果,一個謎團冰解了。原來如此,那個果然是那樣的啊!我充滿感慨的看著放在桌子上的指甲油。透明的玻璃小瓶中,盛放著混有金屬亮色的青色液體。


    這時有人敲門,開門看到是幸。


    “下一個,輪到你了”


    隻留下這麽一句話,幸就迴房了。


    我走下樓梯,敲響食堂的門。


    “請進”


    開門看見勝北先生不悅的坐在桌子邊。菜刀就放在旁邊,一副任何時候都可以轉入攻擊的態勢。


    “坐下吧”


    我邊想著這怎麽有點像是打工的麵試呢,邊在勝北先生對麵落座。


    “我就單刀直入的問了,是你殺的嗎?”


    “不,不是”


    “那麽你有沒有覺得誰可能是犯人?”


    “沒有”


    “你在洗禮結束後到剛才發現亡骸的這段時間裏,曾經靠近過神殿嗎?”


    “沒有。你也問別人這些問題了嗎”


    質問惹來了質問,勝北先生似乎也有點措手不及,但是還是誠實的迴答了我


    “嗯。海老名小姐和海野小姐告訴我說沒有靠近。當然我自己也沒有”


    “嗯?那風香呢?”


    “她今天負責給教祖大人送飯,所以去了神殿一次。當然據說那時教祖大人還活著”


    說起來現場留有空了的食器。


    “——那我繼續問了。再問一遍,是你殺的嗎”


    “剛才我不是說了不是嗎”


    “不,我認為就是你”


    他的態度變得奇怪起來。


    “至今為止都什麽事也沒有發生。教祖大人、我、海老名小姐、海野小姐、岬小姐一起這樣快樂的生活過來了”


    如雨滴一般的話語零落。


    “然而,你出現的這天就發現了這起事件。那麽認為是你殺的不就是最自然的嗎。剛才你為什麽在玄關?難道不是因為結束犯罪想要逃走嗎。動機的話可以想到許多條,比如說被強製洗禮,或者想讓岬小姐迴到親人身邊……”


    想法很合理。如果我站在勝北先生的立場上的話也會有一樣的想法吧。但是我並不是犯人。


    “你,不,你這廝是惡魔。被你的色相所騙,請你進入這個家來是我的失誤。所以我也要負起責任把你——殺死!”


    勝北先生抓起菜刀,繞過桌子向我砍了過來。


    我用電擊槍的凹陷部分擋住刀刃,同時放電。


    勝北先生啊的大叫一聲放開了菜刀。


    我一發正拳打在他的心口


    勝北先生暈了過去。


    “對不起,犯人我會找到的”


    我沒收了菜刀,迴到自己的房間。


    嗯?


    不知為何有種違和感。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就像什麽東西消失了一樣——


    我用了大概1分鍾的時間,才發現是青色指甲油的小瓶消失了。剛才離開房間前還有的,可是現在不見了。


    是被誰拿走了嗎?可是為什麽要拿那個?


    此時我腦中靈光一閃。


    原來如此,是這樣的嗎!


    我翻找自己的背包,取出裝有偵探的七種道具的盒子。當年看到在網上賣19800元,一時衝動就買了,結果並沒有什麽卵用。然後因為這次的事我把這套東西帶來,看看能不能找個機會讓它派上用場。這次是它們第一次活躍的機會,我興奮的解開了盒子的封印。


    首先是透明手套。這樣就不會在證據上留下指紋。然後因為是透明的,所以也不會被對方發現自己有什麽樣的打算。……怎麽感覺這東西比起偵探更適合犯罪者呢,這就先放在心裏吧。


    總之我在雙手上戴上手套,輪番拜訪了三個巫女的房間。誰也沒有睡著,在這種情況也睡不著吧。


    我對她們說


    “是勝北先生派我來的。能請你們把指甲油交給我嗎”


    風香有些不安。


    幸有點害怕。


    海老名小姐是覺得麻煩


    小瓶都是以手遞手交接過來的。


    幸的瓶子應該摔碎了才對,我關於這點詢問她,她說她本來就有兩瓶。


    這樣一來,我手上就有了3個指甲油瓶子


    我從盒子裏取出第二件道具。指紋檢出套裝。剛買迴來的時候,為了試試效果,我檢測了一下自己的指紋,沒想到取到的指紋意外的鮮明,感覺不愧是花了19800元買的。那時我取到的指紋還保存在收集冊裏,所以這次如果檢出了的話也可以鑒別出來。


    你可能覺得這樣的話直接檢查一下留在現場的菜刀和手電不就好了嗎,可是那兩樣東西都是這個家裏日常都在用的東西,所以我覺得不管誰的指紋留在上麵也不能構成任何證據哦。


    所以我代之檢查了三個指甲油小瓶。


    指紋的檢出狀況和指甲油的殘量如下


    風香的指甲油小瓶


    瓶體部分——我的指紋,指紋a,指紋b


    旋轉蓋——指紋b


    殘量——滿(已開蓋)


    幸的指甲油小瓶


    瓶體部分——指紋a,指紋b,指紋c


    旋轉蓋——指紋b


    殘量——七成


    海老名小姐的指甲油小瓶


    瓶體部分——指紋a


    旋轉蓋——指紋a


    殘量——五成


    好了,這樣犯人就被篩選到1個了。


    嘛,話雖如此——


    誰殺了教祖什麽的,對我來說根本就無所謂啊。對不起,前戲有點太長了,那就差不多進入正題吧。


    我迴到案件現場。撿起了掉在屍體邊上的手電。使用它在某個地方尋找,最終發現了被切斷的教祖手臂。


    就這樣了,星期三等你哦,青野先生。


    星期三,下午三點左右。


    青野把菜刀放進包裏,離開了破破爛爛的公寓,走向荔枝居住的高級公寓。每次這個時候他心中就會因為這個住宅的落差產生劣等感。將每天工作16小時得到的那點微薄的薪水都揮霍在買春上,這樣的生活還能過到幾時呢。然後卻無法停止,停止的話自己就什麽也不剩下了。


    用唿叫器讓荔枝打開入口的門,他乘著電梯來到707號室。


    按響門鈴以後荔枝出來,開口第一句就是


    “讀了嗎?”


    “讀了哦”


    “知道是什麽了嗎?”


    “明白了哦。於是那個傳說中的東西在哪?”


    “這邊”


    青野脫下鞋子進入房間。荔枝領著青野來到廚房。廚房的地上放著一個大型冷藏箱。打開一看,裏麵放著一根手臂。


    “這就是被切下的教祖的手臂?”


    “是啊”


    青野從包中取出菜刀。


    “你想怎麽吃?”


    “我也不知道啊。就交給你這個專業的了”


    “我也沒做過這種料理啊……嘛,總之先做個刺身試試把”


    青野開始準備工作。


    青野是一個職業料理人。雖然說是這樣說,但是並不是三星飯店的主廚啊,高級料理店的廚師長啊之類的高端角色。過去他也曾以那些為目標,然而在夢已經破碎的現在,他隻是過著白天在快餐店,晚上在色情飯店的廚房工作的每一天而已。前者暫且不提,到後者來的客人沒有真是想吃料理的。為生活所迫做著不想做的工作。青野的夢想已經如同許久不磨的菜刀一般失去了光澤。


    就在這種工作中,青野遇見了荔枝。荔枝和青野工作的那家色情飯店的店長認識,那天一個店員因為感冒請假了,於是荔枝就作為救火隊員頂了上去。荔枝比店員中的任何人,不,比青野至今的人生中遇到的任何女性都要美麗,所以從一開始他就很在意她。


    那種感覺轉變為明確的戀心的契機,便是某天一堆醉醺醺的人來到店裏,點了荔枝的女體盛刺身。點這個的客人雖然並不多,但是姑且也是正式菜點之一。但是這對於青野來說是難以忍受的苦痛。他覺得這樣對待食品,簡直是舍去了作為料理人最後矜持的行為。


    但是現在這就是青野的工作。在色情飯店的廚房裏做些誰也沒有期待的料理,偶爾作為保鏢進入場內——這就是工作。既然是工作,那就必須去做。


    青野在廚房裏,和全裸躺在服務車上的荔枝兩人單獨在一起。


    青野切著魚。為了更容易放在身體上,能透出體色而切得比普通更薄。這樣的話就失去了味道與口感。


    他把那些薄薄的刺身默默的鋪在荔枝的身體上。


    迴過神來自己竟然在哭泣。是把白身魚和洋蔥搞混了嗎?


    “你為什麽哭?”


    荔枝問


    “不,沒什麽……”


    他逞了下強,但是卻無法停止河堤的崩壞。


    青野吐露了自己的心思。荔枝默默的聽著。青野突然有些在意,便問


    “你不討厭嗎?”


    “當然討厭了。但是討厭換來的是他們付的錢嘛。是工作啦,工作。”


    真強韌啊,青野想,比自己強多了。


    青野消沉下去,然而荔枝這樣對他說


    “真想吃你做的料理啊,以後給我做點吧”


    店關門以後,青野來到荔枝的公寓展示了自己的手藝。荔枝叫著好吃好吃吃得一幹二淨。青野重又想起了那忘卻許久的料理的喜悅。


    然後,青野付了5萬元,和荔枝做了。


    事情進展至在荔枝的房間的牙刷架上添置上青野專用的青色牙刷並沒有花多長時間。


    所以青野在每周周三的下午,快餐店那邊不排班,在荔枝從高中迴來到自己到色情飯店上班的這段時間裏,享受著短暫的相會。一次5萬,一個月有4~5次周三,一個月20餘萬。對於貧窮料理人來說這是一筆嚴酷的支出,但是不想放手荔枝的青野,即使在休息日也在快餐店那邊排上班,硬是撐了過來。


    於是說,荔枝常常會拜托青野來料理一些從其他客人那裏或者別的什麽地方弄來的稀有食材。


    最近他們兩人之間流行的是事先猜測那食材是什麽的遊戲。以前都是用短信發幾個提示這種程度,這次的謎麵變成了本格的小說形式。


    讀過手記,解開了謎的一部分的青野,推理出了這次的食材莫非是切下來的教祖的手臂。所以為了對抗那應是相當堅硬的皮膚,他開始磨起了菜刀。


    青野的推理是正確的。


    “教祖是烏賊,這一點果然是被看穿了啊~!”


    聽到那中性的聲音,青野迴頭一看,是把胸部放在廚房與餐桌之間的吧台上的荔枝。


    “那是相當明顯的嘛”


    青野邊洗著比自己身高還要長的觸手邊說。


    “所有記述都透著一股教祖是烏賊的氣息,但是決定性的還是那句‘此時,青之館裏除我之外,還有5個人’。一般來看,就會覺得是指風香、幸、海老名、勝北和教祖。但是這時日已經潛入了館內,所以這裏麵就有一個不是人類的家夥存在。這除了是情報量上壓倒性不足的教祖以外就不可能是別人了”


    在洗禮那段,男人的言行都是出自勝北吧。文中也說了為了知道勝北的想法,在洗禮期間荔枝也注意著他。


    “如果不是人類的話那是什麽呢。答案以邏輯來推的話雖然無法得到單一的答案,然而從‘和海有關係’,‘皮膚白得透明’‘手臂很長’這些來看,嘛,基本就是烏賊吧”


    “雖然常說烏賊有十根腳,實際上那是手臂呢~”


    “嗯,其中有一根或者兩根被成為生殖腕,用於將精莢傳遞給雌性。據說也有用生殖腕弄傷雌性,將精莢埋入其中的暴力烏賊……”


    文中也有“用於插進雌性的身體裏,輸入精子的管子”這樣的話。


    “嚴格來說那不是陰莖而是一根臂,但是因為也是用於生殖的器官,所以用‘男性器’來形容也沒錯吧”


    “是啊。有凸凹的吸盤真是舒服極了。那真是可以進至今為止的best three的做愛了”


    荔枝臉上浮現出陶醉的表情。青野有點嫉妒。


    作為敘述性詭計其他還有:


    “在我臉上噴射出了充滿墨魚腥味的液體。”也就是,墨魚墨汁。


    “不,怎麽可能會有什麽密室殺人呢。”,也就是說,教祖不是人。


    其他還有幾處,青野就割愛不多說了。


    “話說迴來,這麽大的烏賊是怎麽跑到陸地上來的”


    “這件事後來勝北先生和我說了。他因為交通事故失去慣用手以後,因為無法如意進行繪畫,在失意之中跳入了過去曾經作為繪畫題材的m海。”


    青野對那種心情十分理解。自己如果失去了味覺的話,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自殺吧。即使是與夢想漸行漸遠的如今,果然料理還是自己的生存價值所在。


    “但是他沒有死成。從海底突然浮上的巨大烏賊的觸手把他帶了出來。他從這件事中感覺到了命運。說起來,他雖然是個小有名氣的油畫畫家,但是暗地裏也有在畫觸手工口漫畫。他十分喜愛觸手,曾經用自己畫的觸手漫畫自慰。”


    究極的自家發電。永動機。


    “他選擇自殺的最大理由也是無法畫出‘在性的方麵’無法讓自己滿足的作品。對這樣的他來說,救下自己的巨大烏賊無疑就是神明。如果無法畫畫了,那就在現實裏再現!他用油畫積攢下來的財富聚集起海洋生物研究者與水族館職員,建設了為虛弱的烏賊延命的裝置與飼養烏賊的設施——也就是“神殿”。


    文中雖然沒有提到,不過神殿裏有類似水族館那樣的大水槽。裏麵總是充滿新鮮海水。聖交時為了讓烏賊與巫女容易交合,會把它從水槽裏移動到浴缸中。這個時候為了不讓烏賊缺氧,就會用從水槽那邊接過來的水管給浴缸注滿海水。地麵鋪有防滲性能優秀的漆布,而且有排水溝,所以結束以後隻要簡單的拔掉浴缸底部的排水栓排水就可以了。


    建成這種設施,可以成功飼養烏賊,教會它觸手y,然後就讓召集來的女人與它交合。取宗教這種形式,是因為比起直接說“與烏賊做愛”來,“從教祖大人那裏分得海的能量”這種附會上一些理由的做法更容易讓人接受。嘛,這也算是一種遮羞吧。教團的顏色選為青是因為自己本來就喜歡青色,而且自己被烏賊救起的時候海中的青色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原來如此,烏賊的情況我明白了。但是殺死它的犯人是誰呢?”


    荔枝壞笑著。


    青野再次思考起來。


    在手記最後荔枝的指甲油被盜了。發現這一點以後荔枝收集了全員的指甲油進行指紋檢測。然後看著結果說了一句話“這樣犯人就被篩選到1個了”。


    完全想不通。指甲油又怎麽樣了呢。從風香持有的指甲油瓶子上檢出了荔枝的指紋來看,從荔枝的房間裏取走指甲油的應該是風香。但是她為什麽要做那種事?


    要說其他能與指甲油扯上關係的東西,就是附著在教祖屍體上的“無限接近透明的藍色液體”了。那似乎不是指甲油,但是這樣說來那究竟是——不,等等。那是那種意思嗎。這樣的話——不行。這個事實和犯人是怎麽關聯起來的完全想不明白。


    “雖然密室詭計我是明白了”


    青野不服輸的低聲說的這句話,荔枝有所反應


    “嗯,那個隻要明白教祖是烏賊的話,瞬間就明白了”


    青野指著已經洗幹淨放在案板上的觸手說。


    “犯人在這條長觸手前端打結做個了圈,然後像是套圈以後勾住窗外那棵鬆樹的樹枝,然後就像泰山以後抓著觸手,跳到了神殿邊上的懸崖上”


    “大正解。犯人應該是首先試圖切斷金屬的給水管來當作繩子用,結果太硬了菜刀根本切不動。所以就用烏賊的觸手當作替代品。安全脫出後,犯人似乎是想要把它扔進海裏,但是因為太暗了看不清,掛在了懸崖的半截腰上。我迴收了那觸手,裝在從漁港那邊要來的冷藏箱裏帶了迴來。這迴這麽費勁,我覺得應該可以帶一點戰利品迴來也沒關係的。”


    “到這裏我還是明白的,但是之後就……這種泰山跳躍,隻要鼓起勇氣誰都可以做到。啊,隻有一隻手的勝北應該不行”


    “不,就算隻有一隻手,隻要下定決心還是可以做到的。但是犯人為什麽——啊,現在可以泄底了嗎”


    “嗯,雖然不甘心,但是我投降了”


    “那我繼續說了。你覺得犯人為什麽要做出密室?”


    “為什麽——”


    這麽一說,青野才發現自己沒有從這個方向想過。自己隻是解開了密室詭計就滿足了,但是確實啊,為什麽?


    最常見的犯人做出密室的理由就是讓殺人看起來像是自殺。但是這次不是。因為就算無視屍體的狀態,一般人也不會覺得烏賊會自殺。特別還是用菜刀自殺的。


    “是不是因為就是想做個密室?”


    “要是因為那種推理小說一樣的動機的話,搞這種詭計風險也太高了啊。要是樹枝折斷,或者說繩圈鬆開的話,那可就沉到一片漆黑的大海裏去了啊。犯人是有不這麽做不行的理由的哦”


    “不這麽做不行的理由?”


    “嗯,犯人為了不讓別人打擾。把灌滿水的浴缸堵在門口,以讓別人打不開門。然而在結束犯罪後,為了出門正要把浴缸移開,正在這時——”


    “對啊,你和勝北先生來了!”


    “正是如此。於是無路可退的犯人最後就隻剩從窗戶逃跑這一條路了”


    “他是突然想到泰山跳躍嗎?”


    要是這樣的話那還真是相當厲害啊。


    “嗯,我也很在意這點所以問了下犯人。於是,她說本來他就知道窗外有鬆枝伸過來,但是之後的事就是即興之作了。人類一旦被逼到盡頭了還真是能想到很嚇人的事呢。”


    “嗯,等等。這麽說你和勝北就不是犯人了啊”


    “嗯,確實是這樣,不過還是嚴密的推理一下吧。因為在我們之前或許也有人來過神殿。比如說如果勝北先生是犯人吧。他殺死教祖要離開神殿的時候,有人敲門。情急之下他做了泰山跳躍。撒謊說聽到後門處有開門聲音,然後若無其事的和我一起發現屍體——這樣的話就無法把勝北先生除外了。當然我也是一樣。”


    “但是除了風香,大家不都是作出了自己沒有去過神殿的證言嗎。風香在把食物送去的時候教祖還活著,所以和這次的事件應該是沒有關係。敲門的人又不是犯人或者有別的什麽隱情,沒有必要撒謊吧”


    “太天真了啊。你想想,因為崇拜的教祖被殺,怒氣衝天的勝北先生手裏拿著菜刀哦。要是有什麽被懷疑是犯人的言行,可是有可能被殺掉的。就算因為什麽理由到神殿去了,這時也不會說的。”


    “確實如此。那麽要怎麽解釋呢”


    “就是門前那塊濕地啊。在我的腳踩上去之前,上麵都沒有任何足跡的。”


    “啊,是啊”


    沒有利用門下的縫隙來移動浴缸的根據,在這裏也生效了。


    “正如文中所說。那塊濕地是犯人還在室內的時候形成的。另一方麵犯人聽見有人敲門,慌慌張張逃走了。所以,就形成了濕地形成後才有訪問者前來這麽一個順序。於是說,濕地上應該會有訪問者的足跡留下才對啊。但是上麵並沒有。所以沒有人在我們之前來過神殿,把犯人逼入進行泰山跳躍的可以確定是我和勝北先生。這樣一來我和勝北先生就不是犯人。進一步說,在那之前就離開了洋館的日君同樣可以排除。”


    “原來如此——”


    “正如勝北先生所說,從菜刀和手電的來源來看肯定是內部犯。那麽剩下的就是風香、幸、海老名小姐這三人。這時就到指甲油的小瓶出場的時候了”


    “嗯,那個到底有什麽意義呢”


    “先從誰偷了我的指甲油這件事開始說明。在那個房子裏,附有我的指紋的指甲油瓶子隻有一個。那個瓶子在風香手裏,所以偷走它的是風香。我明明一次都沒有用過,瓶蓋卻已經打開過,是風香為了隱瞞從我這裏偷走這件事而打開了蓋子。她做夢也沒想到我會帶著指紋檢出套裝”


    果然不能信任她,荔枝低聲說。


    青野也想到了這點。但是偷指甲油又能做什麽呢。


    “先整理一下哪個指紋是誰的吧。首先海老名小姐的瓶子上隻有指紋a附著,所以可以推出指紋a是海老名小姐的指紋。她是物品管理員,就像給我的一樣,她給大家都發過指甲油,所以所有小瓶上都有她的指紋也沒什麽不可思議的。


    接下來風香的瓶子上除了我的指紋和海老名小姐的指紋,還留有指紋b。所以指紋b就是風香的指紋。那麽剩下的指紋c就是幸的指紋了。這裏希望你注意一下幸的瓶子上的指紋的附著點。


    瓶體部分——指紋a,指紋b,指紋c


    旋轉蓋——指紋b


    ↓


    瓶體部分——海老名,風香,幸


    旋轉蓋——風香


    “咦,蓋上隻有風香的指紋啊”


    “是的。要開關瓶蓋的話必然會附上指紋。如果平時就有用那個指甲油的話,瓶體和蓋上都應該附有自己的指紋。但是兩邊都附有的是風香的指紋而不是幸的。”


    “也就是說,幸所持有的那瓶其實是風香的……?”


    “是啊。就像風香偷走了我的那瓶一樣,幸也偷走了風香的那瓶”


    青野陷入了混亂。


    “她們為什麽要這樣做”


    “這裏就和附著在屍體上的‘無限接近於透明的藍色液體’有關了。我查了一下維基百科,烏賊的血液是青色的哦”


    “哦哦,因為裏麵不是含有血紅蛋白而是血藍蛋白”


    血紅蛋白是人類等紅血球中含有的鐵蛋白,作用是搬運氧氣。人類的血是紅色就是因為這個血紅蛋白是紅色的。另一方麵,烏賊的血中沒有血紅蛋白,代之含有血藍蛋白這種銅蛋白,所以是青色。


    話雖如此,但是料理市上賣的烏賊也很少能看見青色的血。因為血藍蛋白隻要沒有和氧氣耦合就是無色透明的,而烏賊被搬上陸地的這段時間裏是在不斷消耗氧氣的。如果有新鮮的烏賊的話,趁活著料理的時候應該就可以看到了——這次無疑就是這種情況了。但是在那種場合裏,血也不是像人類的血那樣鮮豔的紅色,而隻是淡青這種程度罷了。


    “那個謎之液體的真想就是血。但是烏賊的血是青色的這件事,也不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不知道的人或許就會錯認為是別的什麽東西。比如說指甲油這類”


    “咦,但是那顏色很淡,而且裏麵也沒有金屬亮點,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不對嗎”


    “如果是我的話確實是。這並不是說我的觀察力有多優秀哦。因為我是第一發現者,所以知道浴缸裏灑出來的水是像沿著地板爬過去一樣到了那邊的,也知道屍體周圍飛散的玻璃碎片是來自提燈。但是之後來的人就不一樣了。水啊,嘩啦~”


    荔枝擺出了一個ソーラン節的姿勢。


    “她們可能以為水是從上麵潑上去的所以稀釋了指甲油,也可能以為玻璃碎片是來自指甲油的小瓶。風香和幸誤會了。她們以為犯人因為過失或者故意把指甲油掉在屍體附近摔碎了。


    第一發現者與後來的人眼裏映出的現場是不同的。


    “幸很焦急。她因為日的那件事把小瓶掉地上摔碎了,而且手裏也沒有備用品。這樣下去沒有指甲油的自己就會被懷疑。”


    “對啊,所以她才從現場跑掉了”


    “嗯。她首先應該是去置物室找過了。但是正如白天的時候海老名小姐所說,已經沒有存貨了。這時她選擇了從風香的房間裏拜借這條路。”


    “然後下一個焦急的就是風香了。所以她慌忙偷走了你的那瓶”


    “就是那樣。可是犯人肯定不會產生這種誤會,因為那刀刺過去的時候肯定看見藍色的血液飛了出來嘛。所以說,四處奔走取得指甲油的風香和幸不是犯人。”


    “所以剩下的海老名就是犯人了”


    “嗯。我跟她說了這番推理以後她就承認了自己的犯行。說什麽都是我的錯。因為我的錯沒法進行聖交,欲火焚身之下晚上去找教祖,然而教祖完全不理她。按她所說,都是因為我誆騙教祖。不過確實和我做了一次以後,就不會再把那樣的歐巴桑放在眼裏了”


    竟然能把烏賊也收服,荔枝真是可怕。


    “於是海老名小姐想‘不能為教祖所愛,那活著也沒什麽意思,自殺吧。但是也要把教祖帶走’,就從廚房拿來菜刀,勝北先生聽到的後門的聲音就是這時發出的。她為了不被別人打攪,把浴缸作為障礙物擋在門前,然後刺死了教主。因為是全裸狀態所以衣服上也沒有沾上血。然後教祖死後,就像是咒縛解開了一樣,她突然恢複了正常。覺得幹嘛非要和烏賊殉情呢”


    真希望她能更早發現這點啊,青野想。


    “她用手帕擦幹淨身體,穿上衣服,想從門出去。這時我和勝北先生來了。她覺得被發現了的話,在最壞的情況下可能會被殺,於是就用偶然想到的泰山跳躍的詭計從窗戶脫出,趁夜迴到主館,鑽進了被窩。沾有青色血液的手帕扔進海裏了。”


    “之後呢”


    “溫柔的我勸她在勝北先生恢複意識之前離開洋館。她似乎也早有這種想法,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不過如果就這樣讓她走了,可能懷疑會落在我身上,所以就讓她留下了一張字條‘殺死教祖的是我’。在她走後,勝北先生醒來,我把那張字條給他看了,而且告訴了他我的推理。他原來就是個聰明人,很快就接受了現實。可是因為暈過去一次讓他的頭腦清醒下來了把,他並不打算去追海老名小姐。


    第二天早上,大家舉行了葬禮。在早上陽光的反射下閃著光還於大海的教主身姿還真是相當讓人感動呢。”


    “大家這以後打算怎麽辦?”


    “幸迴家去了。勝北先生留在青之館內,為用左手也能畫出理想的觸手漫畫而努力。風香也留在那裏。”


    “哎,真的嗎”


    “真的。嘛,那倆人也挺配,不也挺好的嗎”


    “風香的母親還會繼續尋找她嗎”


    “可能吧。但是我不會把地址告訴她。it’sfamily affair”


    青野邊說邊動手,話題結束的時候,正好刺身也做好了。


    兩人來到餐桌邊。


    “我開動了~”


    兩人將刺身放入口中。


    “嗚哇,這真沒法吃啊”


    “好鹹”


    據說大王烏賊之類的巨大烏賊為了得到浮力,體內含有大量的氯化銨,所以有獨特的澀味


    “剩下的油炸把。果然觸手比起做刺身還是更適合油炸”


    可是就算油炸也去不掉澀味


    “看來也不是什麽都是隻要大就好啊。喂,你也別硬撐著吃了”


    “不,要吃。這個烏賊是和不付錢就跟我做愛的無禮者。所以我要讓它用身體賠償我”


    荔枝這樣說著,對著烏賊的身體咬了下去。


    自己要是沒錢了也會被吃掉嗎,青野突然感到了原始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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