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


    李巴山精神一震,腦袋裏麵忽的蹦出了一個詞,緊接著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他更加的震驚和疑惑,那一個和老山羊相似的人到底是誰?難道是京都的大人物?


    要知道,古往今來替身雖然多見,但也不是尋常人能夠用的了的。尤其是對替身有需求的人,莫不是豪門貴族,就是一方的大員,甚至是帝王人家。


    由此可見,何英禮讓的那人,身份定是非同小可。


    旁邊的和尚聽的一震,趕忙扭頭看向了李巴山,露出了一抹恍然大悟的神情:“不錯,就是替身!這老小子算是走運了,竟成了大人物的替身……”


    他想的倒是簡單,隻看到了成為替身的好處,卻是忘了,成了替身也存在著極大的風險。


    不遠處,何英和那人客套了幾句,便引領著那人進入了竹樓。


    李巴山雖然好奇,卻也不能在沒有受到召見時,走近主將營房。他現在還是一個伍長,根本就沒有這個資格。


    看著前方的人都進了竹樓,他扭過頭來,長長的歎了口氣:“找個機會問問老山羊,探探那人的底!”


    “嗯!”


    和尚心頭也有一些躍動,趕忙點頭說著。正說話間,他抬頭一看李巴山,頓時又窘迫了起來,臉頰上滾燙無比,似乎在為方才的哭泣感到羞愧。


    啪!


    李巴山拍了拍和尚的肩膀,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心裏麵難受,但我更加的難受!隻是仁義道德在戰爭麵前毫無用處,心該硬的時候,還是要硬起來!可不能因一時心軟而誤了終生!”


    他這話看似在說給和尚聽,實際上也是在告誡著自己。


    軍伍之中,屠戮多見,這等事情說不清是罪是功,敵我雙方人命賤如草,又豈是一個仁義道德能夠說的明白的。


    再說了,下達命令的何英難道就不知道屠戮無辜有違仁德?但他還是下達了命令,顯然他有自己的打算。


    李巴山他們隻是兵,根本就沒有力量反對何英的軍令,更何況這還是何英執意如此。


    既已入伍,擺在眼前的隻有兩條路,一條路是順兵,一條路逆兵。順兵可活,逆兵必死。


    “我心裏麵就是過不去這個坎!”


    和尚一歎,他也懂得道理,不是一個死鑽牛角尖的人,但心裏麵良知讓他十分痛苦。


    他看了眼李巴山,期待的說道:“李伍長,要是你成為咱們這一軍的主將,那該有多好啊!”


    “哎!這些都是妄言,以後可不能亂說!有什麽事情盡管來找我……若是能夠和老山羊聯係上,或許你我也就不用遭受此罪了!……罷了!你也迴去吧!好好休息,恐怕還有戰事等著我們!”


    李巴山搖頭一歎,唏噓的說著。


    兩人這般分開,各自迴了各營的竹樓。


    迴去沒多久,各營的將軍召集各曲兵將在各自營房前操練起了軍陣和器械。


    一直等到日薄西山,天色昏暗時,各營的士兵才算是停歇下來。


    李巴山因為在祁山兵營經常操練,對軍陣操練倒是輕車熟路。但前鋒軍的大部分士兵都是鄉勇義士,又哪裏如這般正規的操練過,一下午的操練下來,竟累趴下了大部分的人。


    營寨中的炊煙嫋嫋升起,輜重營的爐灶又開了火。


    今日他們倒也算是幸運,加上淩晨那一頓行軍飯,他們可以吃上三頓。


    這若是放在平時,幾乎是不可能的。


    若是趕到戰況緊急時,一天一頓飯甚至是兩天一頓飯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情況。


    然大多情況,都是一天兩頓。


    飯菜的香氣讓人隻覺腹中空空,口水直流。正當黑天各營開飯時,李巴山卻被何英的親衛叫了出去。


    懷揣著滿腹的抗議,李巴山進入了前鋒軍主帳竹樓。


    此刻,竹樓內已經坐滿了人。


    李巴山一看登時愣了一下,隻見樓內的將官多是營將和部將,軍職比他大了不是一階兩階的事情:“唿!看來何英是真的想要重用我啊!”


    顯然這是一次軍宴,能進來的都是將官,向他這樣的伍長根本就沒有資格,但他卻被叫了過來。


    這讓李巴山隱有激動和期待!


    “李伍長,請到這邊來座!”


    站在門前的李巴山被引領他進入竹樓的親兵招唿著,朝著靠近門口最尾端的一張小桌前行去。


    竹樓內的眾將官詫異的看了眼李巴山,目中流露出了一絲疑惑,但眾人卻是沒有多言。


    啪嗒!


    等了沒多久,何英在兩個親衛的陪同下,從竹樓的樓上走下,他掃了眼滿堂的將兵,最後將目光落在了李巴山的身上,在和李巴山目光對視時,微微頷首一笑。


    李巴山見此血液幾乎要沸騰了起來,趕忙站起來對著何英拱手一抱。


    他這一起身,滿室的將官都是一震,趕忙起身執手一禮:“拜見何將軍!”


    整齊威嚴的聲音在廳堂內響起,震得竹樓嗡嗡作響。


    “糟糕!”


    李巴山心頭一沉,知道自己著急了,當即扭頭掃了眼四周,發現周圍的將官多有目光看來。


    隻是,這些目光中多是不滿和冰冷。


    顯然他已經犯了忌諱!


    這是主將之宴,就算是起身執禮,這個頭也不是李巴山這個小小的伍長能夠引領的。


    軍伍之中,更加的重視尊卑貴賤,僭越之事更是萬萬行不得的。


    但事以成舟,李巴山也知道後悔已晚,隻能靜觀其變了。


    何英大步走到了主坐前,他並未坐下,而是看著身前的眾將,高聲說道:“關門!”


    吱呀!


    門外拱衛的親衛轉身來到門前,半身探入樓內將兩扇房門合在了一起。


    門剛剛關上,樓內的眾將就聽到外麵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透過竹樓的窗子,可見樓外已經被一隊士兵守住。


    李巴山心頭一動,小心的看了眼滿麵紅光的何英,眉頭微蹙。


    站在門邊上的他,雖然和外麵的士兵隔著一堵牆,仍舊能夠感受到這些士兵身上的殺氣。


    看來今夜宴無好宴啊!


    堂中半數之人不為所動,僅有部分人忍不住扭頭迴視,眉頭微蹙。


    “諸位,今日召集爾等前來,一是要和大家商量一件事情,二是安排一下日後的行程!”


    何英眼中飄起了一團火,他看著眼前的諸將威嚴的說道。


    堂中的諸將也都迴過了神來,看向了何英。


    “首先我要告訴大家的是,咱們這一軍實際上並非是來這裏討伐南狼的,而是來此練兵!”


    何英又掃了眼眾人的表情,垂下來的右手忽的按在了腰間的三尺青鋒上,嚴肅的說道。


    “什麽?”


    此話一出,堂中的大部分將官紛紛一震,目中盡是驚訝、疑惑和不解。


    李巴山更是心頭一沉,眼中光芒閃爍,心裏麵念頭不斷,忽的覺得這何英有大問題。


    一時間,堂中諸將略顯煩躁。


    “諸位,如今天下災禍連連,民不聊生,當朝又有十常侍把持,使得亂臣賊子當道,加上當今天子隻圖享樂,民心軍心盡失,各州之地私兵盛行,隱有天下大亂之勢,值此亂世之時,爾等憑借這微弱之功,想要保全親族,榮華一生,何其難也!今日我何英送給諸位一場天大的前程,就是不知道諸位敢不敢跟我何英博這一場潑天的功勞!”


    何英目中的火光更炙,聲音振奮無比,語氣無比堅定,激昂之音聽的人心頭火熱,隱露向往和期待。


    “吾等以何將軍馬首是瞻!”


    話音落下,堂前大部分將軍紛紛拱手一抱,單膝跪地齊聲高喝。


    他們這一喊,當即也有幾個腿軟之人,竟也跟著跪了下來。


    然堂中仍舊有一小部分人未跪,站在最末位的李巴山更是一沉:“這何英竟然要造反!”


    他這才發現,跪地的九成以上都是何英安插在前鋒軍中的親信,最後跪下的幾個人是被這些親兵的氣勢所震,方才下跪。


    然沒有跪下來的,都是前鋒軍原來的將領,這些人都來自巴郡。


    “何將軍,如今天下災禍連連不假,但距離天下大亂為時尚早,你這般舉動言辭,可是要誅滅九族的!哪怕是當朝太後,也必將不會容你,我勸你三思而行!”


    李巴山斜對麵的一人忽的抬腳走出,站在廳堂之中,冷冷的看著何英警告道。


    這人李巴山也識得,是郭山子縣的一位衙門裏麵的府兵教頭,名叫張五樹,是縣衙的小舅子,如今在前鋒軍中擔任一部之將。


    張五樹帶頭走出,緊接著又有三五人走到了堂前,拱手對著何英諫言道:“何將軍,我等前來乃是為了天子追討貢銀、揚我大漢天威而來!你若是行那謀反之舉,可不要怪我等無情!”


    這幾人乃是巴郡郡守安插在前鋒軍中的親信,李巴山之前和這幾人有過幾麵之緣,他能夠帶著前鋒軍進入黑森林,來和何英匯合,這幾人也出了不少的力氣。


    李巴山見此心頭更沉,他仍舊站在原地,並未貿然上前進諫,而是偷偷的看著何英,但見何英目光越來越冷,他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下意識間扭頭看了眼身側的房門。


    嗖!嗖!嗖!


    這一眨眼的功夫,在竹樓樓梯下的陰暗中,一道道的寒光箭矢激射而出,瞬息洞穿了張五樹等人,將這幾個帶頭之人盡數射殺。


    “嘶!這哪裏是商量,分明是獨斷……這下子可要糟糕了,若是不答應何英的話,看來是無法活著離開這裏了!”


    李巴山聞聲趕忙扭頭看去,待看清不遠處陰暗中潛伏的寒光時,他忽的一顫,失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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