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倭人準備舍魚保全熊掌?也對,如果是她,也會覺得一個沐之秋抵不過成千上萬的武器裝備。在高度懷疑她已經暴露身份的時候,殺她滅口,將蕭逸和羽林軍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無疑是保全那些大箱子和大船最好的辦法。


    沐之秋不是英雄,她也從沒想過要當英雄,很多英雄之所以成為英雄不是因為他們不怕死,而是因為他們沒有選擇,你說劉胡蘭在敵人的閘刀麵前有選擇嗎?王二小有選擇嗎?橫豎都是一個死,不管死的好看還是難看,下場都是一樣的,反正沒選擇,能當英雄自然比當漢奸要好的多。


    沐之秋此時的情況也是這樣,橫豎都是要死,反正怎麽死都不好看,能讓蕭逸和羽林軍發現倭人的陰謀才是最劃算的。


    搞不好自己還能在臨死時拉上不少小日本墊背,隻衝著這麽一個目的,她也要嚐試一下英雄的滋味。拚出最後一口氣,沐之秋將暴突的眼珠狠狠地往大船方向轉過去。


    一個將死之人,在已經喪失自保能力的時候還能做出這樣的掙紮,這種現象是震撼人心的。數十道目光盯在了沐之秋的臉上,其中有四道特別讓沐之秋感到危險不自在。


    沐之秋想笑,這番,被震撼住的不光是蕭逸,還有那個操縱者吧?真好,沒想到自己還挺值錢。要是自己就這麽死掉了,蕭逸一定會將那個操縱者揪出來碎屍萬段。如此,仇也報了,她不算白死。


    就在沐之秋以為蕭逸立刻會下命令時,蕭逸卻突然站起身揉著額角說出一句讓她驚詫萬分的話來。


    蕭逸說:“別管那些箱子了,都是不值錢的物件兒,便是查到天亮我們也撈不著什麽好處,不如將此人帶迴去,也好向靖王爺交差。兄弟們,咱們的口徑要一致,就說我們抓到了一名奸細,便是沒功勞也會有苦勞。這大過年的,真***晦氣!”


    蕭逸的話音剛落,沐之秋就感覺到脖子上一鬆,那根勒得她差點斷氣的繩索被抽走了。


    沐之秋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發怒,蕭逸有意或是無意的一句話救了她的性命,卻放縱了倭人。誠然,她沐之秋隻是個導火索,不管有沒有她,靜安王朝和倭國的帳遲早都要算,正所謂唇亡齒寒,連國家都迫在眉睫,她一個小老百姓難道還能保得住?蕭逸這般撿了芝麻丟西瓜的做法不止是意氣用事,簡直就是愚蠢。但,心底,卻有一股暖流在湧動。到底,在蕭逸的心裏,她才是最重要的。


    蕭逸已將視線從沐之秋臉上移開,站起身道:“把這個奸細捆起來,別再讓他想法子自盡!”


    立時便有人提了繩索要來捆綁沐之秋,隻是,繩索尚未套到沐之秋的身上,碼頭上便有人高唿起來:“武器,這隻箱子裏有武器!”


    嘈雜聲頓起,碼頭上立刻亂起來,又有人大喊道:“不好了!那艘大船起錨了,像是要離開,趕緊去稟告靖王爺,這些船要逃跑了!”


    這聲喊比先前那一聲還要引人注意,圍在沐之秋和蕭逸身邊的人群登時散開來了,像是突然之間就找到了各自的位置,隻一轉眼就跑了個幹幹淨淨。舢板上一下子空蕩起來,在沐之秋有限的視野範圍內,做夢般就隻剩下了蕭逸一個人。


    這是什麽情況?倭人自曝身份調虎離山?還是蕭逸將計就計在這裏裝瘋賣傻,其實早就對碼頭上的一切了然於胸,並作出了反應?


    這種情形無疑是沐之秋希望看見的,隻要發現了武器,蕭逸就沒有理由再放過這些倭人。唯獨不好的是這般一來,蕭逸一定要去主持大局,他不可能再繼續關注自己,更不可能背著木偶一般的自己去安排部署。


    便是蕭逸此時想要背著她走,沐之秋也不會願意。


    蕭逸是個聰明人,應該能從她方才準備掐死自己的舉止中看出此時沐之秋的身不由己。若是抱著沐之秋或者背起她,那無疑是給自己身上綁了顆定時炸彈。萬一正背著她指揮作戰時,沐之秋受操縱者蠱惑,想要掐死他,那該如何是好?


    可人就那麽奇怪,願不願意和希不希望是兩迴事,不願意蕭逸帶走她,並不代表沐之秋不希望蕭逸帶走她。她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女人,在這種時候,尤其是那個操縱者還隱藏在黑暗中對她虎視眈眈時,沐之秋依然希望蕭逸能對她不離不棄。


    可是,蕭逸已經轉身,甚至連腳步都已邁了出去。


    很好,在她和靜安王朝之間,蕭逸最終還是選擇了後者,這樣的蕭逸,是黎民百姓心中的英雄。


    哪知,第一步尚未落定,蕭逸卻突然迴頭又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讓沐之秋的心騰地一下蹦到了嗓子口,蕭逸!蕭逸!蕭逸!她在心中呐喊。


    興奮剛剛湧上心頭,沐之秋的眼睛便倐地一下瞪大了。因為,就是蕭逸這麽一迴頭,在他身後卻猛地冒出一個人來,一把明晃晃的彎刀已迅猛地往蕭逸的頭頂劈下來。


    “蕭逸!躲開!”沐之秋在心裏呐喊。


    她的聲音喊不出來,蕭逸自然也聽不見。但蕭逸的反應還和以前一樣敏銳,甚至動作比思維還要快半拍,沐之秋還沒看清楚他是怎麽動作的,蕭逸背後的那把彎刀已哐當一聲落地,那人的胸口上插著一把劍。


    這把劍沐之秋認識,是蕭逸隨身攜帶的寒光軟劍。


    蕭逸匆匆掃她一眼便決絕地轉身離開,沐之秋微微一愣,立時便明白了蕭逸的心。


    這種時候蕭逸棄她而去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蕭逸想將危險帶離她的身邊。也就是說,在她視線無法觸及的地方,一定還隱藏著更多更大的危險。


    沐之秋苦笑,蕭逸這般所為,自然是最明智的做法,因為一個躺在舢板上一動不動的人,會被人誤解為一個死人,既然已經是死人,當然是安全的。


    隻是,碼頭上知道她不是死人的,並非蕭逸一個人。


    蕭逸,你這個傻瓜,你可知你又上當了?


    果然,待徹徹底底看不見蕭逸時,沐之秋被人拎住後衣領快速地扛上了肩膀。她隻看見腦袋底下是滾滾流動的運河水,隻感覺得到扛著她的人在水麵上迅速行走,然後他們落在了一艘搖搖晃晃的小船上。


    很快,沐之秋就被丟進了船艙。那個人在她對麵坐下來,她依然看不見這個人的臉,聽不見他的聲音,甚至連他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依然隻能看見他的背影。和先前無數次看見時一樣,這人如同一條**變質的鹹魚,硬挺挺地坐在她的麵前。


    沐之秋知道,接下來,她還得繼續做這個人的木偶。


    “秋兒?秋兒?”終於有急迫的唿喚聲傳入耳朵,那般焦急,那般絕望,讓沐之秋仿佛看見渾身是血的地獄修羅。


    蕭逸覺得自己要瘋了,秋兒不見了,他已經找到了她,她卻再次不見了。這一次,她不能動,她那麽乖地躺在舢板上,就在他的身後,可是,他卻把她又一次搞丟了。


    他怎能如此大意,怎能掩耳盜鈴地認為她隻要躺在他身後,就沒有人會注意到她,以為隻要羽林軍在碼頭上與李德喜發生爭執,就能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成功地吸引過去,以為魚死破之時,將箱子裏裝著武器的真相披露出來,就會讓倭人驚慌失措,讓他們再也沒有精力去關注秋兒的存在。


    他明明看見了那個人,明明防備著那個人。便是那樣刁鑽又隱蔽的位置,那個人依然暴露了自己的行蹤。所以,蕭逸專門安排了兩名羽林軍在那個刁鑽的方向做自己的後援。隻要他將那些意圖衝過來帶走秋兒的倭人消滅幹淨,隻要那兩名羽林軍能幫他多爭取一點點時間,隻要一點點時間,讓他解決掉後顧之憂,他就可以幹幹淨淨地騰出手來對付這個控製秋兒身體的人。


    蕭逸發誓,不管這人是個什麽東西,他都會讓他看不見明早的太陽。然後,他會毫不猶疑地將他的小女人抱進懷裏,帶她迴家,帶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不過是一轉眼的工夫,從正麵襲擊過來的那十幾名假扮成抬夫的倭人就死在了蕭逸的劍下。蕭逸以為他終於騰出手來了,以為他終於可以轉身去麵對那個人了,以為他可以從那個人手中解放秋兒的身體。可是,迴過頭,在秋兒剛剛躺過的位置上卻躺著那兩名羽林軍的屍體,鮮血汩汩地流出體外,眼睛像之前秋兒的那般暴突出眼眶,雙手都死死按壓在自己的脖子上,像是想將根本不存在的勒住脖子的繩索扯下來。


    什麽樣的人會有如此身手?能在自己身後悄無聲息地殺死兩名武功高強的羽林軍並成功帶走秋兒?什麽人能做到這般,讓自己絲毫不曾察覺?這世上難道真的有如此來無影去無蹤的武功?


    難道,自己的猜測沒有錯,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人,他是一隻魅?


    碼頭上這些突如其來的羽林軍當然不是自己發現異常主動跑來的,這些兵士都是被蕭逸調遣過來的。


    蕭逸在看清楚李德喜那張死人臉時,心中已知今晚將麵對的是場惡戰。在親眼見識過靖王府血案的現場時,他便猜想到那幕後之人準備破釜沉舟了,可他沒想到對方的手段會如此刁鑽。


    擄走秋兒,那是為了要挾他,讓他投鼠忌器,從而牽製住整個靜安王朝。所以,蕭逸一直相信秋兒暫時不會有生命威脅,隻要他的動作夠快,他就能將秋兒完好無缺地救迴來。但李德喜的出現,突然讓事情變得撲朔迷離起來。這般權衡之下,秋兒是否還能繼續保持完好無損,已經成了一個未知數。


    也就是說,碼頭上突然出現的這幾艘大船,以及李德喜命人往船上搬運的箱子,直接成了掌控秋兒生死的符咒。


    箱子裏隻會裝著三種東西,金銀、官鹽,還有武器。但以目前的局勢,金銀和官鹽的可能性太小,所以,隻可能是武器!這些大船都是用來裝運武器的。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戰爭?倭人?倭國?蕭逸心頭一凜,看向大船的目光愈發幽深。


    什麽事情蕭逸都能忍,唯獨一樣不行,那就是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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