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紹飛直接掉在地上,抽搐不已,嶽德滿臉驚嚇,左看右看,急著說:“怎麽迴事,怎麽迴事,剛才亮了一道黃光,那是什麽,我兒子呢,我兒子的鬼魂呢?”我說:“你兒子眷戀人世,主要就是不放心你,但人鬼殊途,他必須歸入地府,否則會惹來大麻煩,事情我已經解決了,明天就下葬,我來定棺,嶽先生,還請你照顧好自己,不要讓你兒子擔心。”


    嶽德先是一愣,緊接著肩膀發顫,老淚縱橫。他哽咽道:“兒啊,我就知道你是不放心老爸我,沒事,別擔心,別擔心啊,你就安心上路吧,爸已經找了一家養老院,以後就去那裏養老了,唉,你媽走得早,隻剩下咱們爺倆相依為命,你好不容易有出息了,結果卻走了。算了算了,這輩子就這樣吧,兒啊,你就聽大師的話,安心上路吧!有什麽要的東西,你就給老爸我托夢,老爸說什麽也給你辦到!”


    嶽德說到這裏,腳下一軟,直接跌坐在地上。我轉迴頭看去,嶽紹飛雖然被鎮,但臉上卻涕泗橫流。我拿出陰陽響板,將嶽紹飛收入其中,正準備離開,忽的看到放在一邊的士兵石像,盧雨一看我的眼神,趕緊上前攔住石像,諂笑道:“這個石像,就不要拿走了吧,這個,這個可是紹飛的遺物,就不要動了吧。”


    我沒再多說,離開嶽家之後去住了酒店,在迴去的路上,田三三和柳七仙在我背後小聲的說話議論,我迴頭笑道:“你們倆又背著我搞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了?”


    柳七仙摸著八字胡笑嗬嗬的說:“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你的徒弟有困惑,老夫不過是幫忙解惑罷了。”田三三拉了一下柳七仙,看了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說:“有話就問啊,幹嘛吞吞吐吐的。”


    田三三撓了撓頭,說:“師父啊,其實也不是什麽問題,我就是覺得,覺得,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


    我笑了笑,說:“哪裏不一樣?”


    田三三說:“師父,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以及後來拜師,我都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你在驅魔抓鬼的過程中,往往會體諒這個鬼的身世苦楚,然後幫著這鬼完成未了的心願,即便是和地府對著來,你都在所不惜。可是,今天,那嶽紹飛也是為了自己的老父親,出發點是好的,我本以為你會為他考慮,沒想到你卻讓我直接出手將那嶽紹飛降服了。我感覺,和以前,有些不一樣。”


    我一愣,笑了笑,說:“小六,其實我一直都沒有變,隻是過了這麽久,我看明白了更多東西而已。我剛開始接觸的一些鬼,他們雖然作亂,但都是因為生前受到不公平待遇,我要為他們伸冤做主,而相對應的那些還活在世上的人,大多都是混蛋,久而久之,我竟然覺得,留在陽間的鬼總是有苦衷,而活著的人總是壞事做盡。可自從,”我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歎道:“自從無天王一事之後,我日夜反思,明白了很多,陽間是陽間,地府是地府,人就算做的再錯,不對,他還是人,鬼就算再有苦衷,也是鬼,人鬼殊途,總不能隻是滿足一方私欲。其實兩個世界本身都是不公平的,靠我一個人的力量實在有限,唯獨讓陰陽兩界真正改變規則,才能達到公平,才能平衡。”


    田三三眨了眨眼睛,顯然沒有反應過來,柳七仙歎道:“張驍,你要是這麽想的話,就有些無天王的意思了。你難道忘了自己的鬼師之道麽?”


    我朗聲笑道:“當然記得!所以,我覺得那嶽紹飛該去地府,就不會再考慮其他,用盡一切手段,都要將他送到地府不可!”


    柳七仙點點頭,說:“這便對了,張驍,你變得果斷了很多。徐美的死,好像……”他說到這裏忽的捂住嘴,神色尷尬,我笑了笑,轉身就走,田三三白了柳七仙一眼,柳七仙神色尷尬,趕緊上前兩步,攔住我說:“張驍,其實,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不怎麽敢說這件事情,因為當初,當初我算到了你的事情,你會不會怪我,怪我烏鴉嘴?”


    “柳老,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吧。”我笑了笑,轉身就走,走出一段路來,身後傳出柳七仙的一聲歎息。


    第二天上午又來到嶽家準備喪事,喪禮現場來了很多人,大多都是表達一下嶽紹飛英年早逝的惋惜,哭喪的時候,盧雨跪在靈台前,哭哭停停,好像這死的人不是自己老公一樣。從昨天嶽紹飛的話來看,兩個人婚姻生活並不幸福。這女人估計也不是那種耐得住寂寞的人。我找了個空隙去問石像的去向,盧雨遮遮掩掩的,估計已經將那石像給找路子賣出去了,生怕我會染指一分。


    過了中午,我定棺下葬,喪禮隊伍一直將棺材送到地方,填好最後一鏟子土,名義上這人世間就算少了一個人了。嶽德對我感恩戴德,封了個大大的紅包,樂得柳七仙合不攏嘴,下午的時候我們告別了嶽德,本想直接迴家,但想到好不容易來一趟高平,不如再旅遊一番,於是又訂了一天酒店,下午帶著珠兒上街去玩兒,吃了些地方小吃。


    自從徐美死後,珠兒一直蔫了吧唧的,整天都提不起精神,我特意帶她上街,買了些玩具小吃逗她開心,忙活了一下午,她終於笑了起來,晚上的時候,我抱著她迴酒店,珠兒自己在酒店裏玩兒,我拿著陰陽響板走出酒店,找了個空曠無人的舊操場,將嶽紹飛放了出來,然後施展喚陰差之術,喚來的正是昨晚的胖陰差。


    嶽紹飛被鎮鬼符消磨鬼力,此刻已經毫無反抗之力,我交給了胖陰差,胖陰差對我感恩戴德,離開的時候還不忘給我發一張好人卡:“他們都說陽間有個鬼師,是世界上最後一個鬼師了,誰遇上誰倒黴,我看他們都在胡說呢,大仙,您真是好人,謝謝啊。”


    我笑嗬嗬的說:“來來來,一起喝杯酒去。”


    胖陰差連連擺手,急衝衝的走了。


    嶽紹飛這就算是進入地府,踏上往生,人世間再也沒有這個人了。他的老父親嶽德以後的生活會怎麽樣呢,是不是真的就去了養老院?那兒媳婦顯然不會好好待著贍養老人的。可我也沒有辦法,這個世界上多得是家長裏短,恩怨情長,我不過是個鬼師,對付鬼可以,對付人可不行。


    送別胖陰差,我正準備離開這舊操場,地上忽的黑影一閃,像是一隻大鳥從低空飛過,遮掩了路燈一樣,我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破舊的籃球操場一個人也沒有,路燈都顯得孤獨了很多。也許是眼花了吧,我笑了一聲,低頭往前走,剛走出一步,腳下又是閃過一道黑影,這次可是真真實實看到了。


    我抬起頭來再看,什麽也沒有,四周都是高大的樓房,顯得這個舊球場更加寂寞。剛才到底是什麽飛過去了?鳥兒麽?這大半夜的,從影子上看,還很大一個,難道是楊過的大雕飛過去了?我皺了皺眉頭,直接走進旁邊高樓下的陰影裏,舉目望去,還是什麽也沒有,正在我要放棄的時候,一道人影從我身後的高樓上飛過,落在對麵的樓頂,隻是一閃,又是消失不見。


    我雙眼睜大,什麽東西?我往前一步,在抬頭看去,又是一個人影,速度極快,高高躍起,落在對麵的高樓上,然後又高高躍起,融入茫茫夜色中去。


    我擦嘞,難道是跑酷的小青年?那這功力也太強了吧,兩座樓之間隔了個籃球場呢,就這麽直接跳過去了,你想過籃球場的感受嗎?


    我晃了晃腦袋,當然不可能是普通人類了,應該也不是鬼,因為我就站在下麵,竟然連一點鬼力波動都沒有感覺到,這怎麽可能?那到底是什麽玩意兒。我正琢磨著呢,頭頂又是飛過去一個人影,我不再猶豫,拉開青布袋子掏出七黃陶來,念句咒語,一道藍光閃過,貪狼傲然而出,穩穩落在我身邊,昂頭挺胸,神威凜凜。


    我笑道:“貪狼,帶我上去,我們去樓上瞧瞧怎麽迴事。”


    貪狼低下巨大的狼頭,嘴裏嗚嗚有聲,我想了一下,說:“你是問我,為什麽不自己跳上去?嘿嘿,我不是鬼力低微,水平有限,跟不上那些人影的速度麽,哪能跟貪狼大哥你比呀,那家夥,輕輕一跳就上樓頂了。”


    貪狼對我這個說法很滿意,鼻子抽了抽,叼住我的衣領往上一拋,我落在它身上,還沒坐穩,四周景色變化,已經到了樓頂。畜生就是畜生啊,其實我消耗鬼力,翻單蹈海也如履平地,可這不是不想耗費鬼力麽。貪狼本身就是兇靈,普通人無法看到,我騎在它背上,更是渺小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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