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楚從床上起來,洗漱完畢,出門吃飯。


    餐桌上,早已擺滿了饕餮盛宴,不過,都是些清淡的營養餐。


    暮楚知道,這定然是樓司沉替她這個病人特意安排的‘病人餐’,所以,她也沒有說什麽。


    乖乖在餐桌前坐了下來,樓司沉已經給她盛了飯過來,一邊說道:“你今天哪兒都不許去,就在這乖乖待著。小尾巴和我爸那邊,我都已經派人過去了,等下午你感覺好些了,我再親自過醫院去一趟,你就在這裏好好休息著,明白嗎?”


    暮楚知道他是在擔心自己,雖然自己很想去醫院看看小尾巴,但她又不想讓樓司沉三邊都顧不上,所以,就乖乖的聽了他的安排,盡可能的不再給他造成負擔,“好,你怎麽說,我就怎麽做。”


    飯後,吃過藥,暮楚感覺舒服多了。


    樓司沉去了一趟醫院,先是去看了小尾巴,之後又去了樓仲鉑的病房。


    母親王綺麗仍在他床邊守著,才不過幾日,她明顯瘦了一圈。


    “媽……”


    “司沉,你來了!”


    王綺麗見兒子迴來,很是高興,“你爸一直念叨你不來看他呢!”


    樓司沉朝床邊走近了過去。


    樓仲鉑已經醒了。


    見著樓司沉,他刻意板起了臉上,“還來看我幹什麽?”


    樓仲鉑在生兒子的氣,他怨自己住院的這幾天,他竟一直沒有出現過。


    樓司沉解釋:“遇到些棘手的事情,去了外地一趟。”


    “我就說了,兒子怎麽可能是這麽不孝順的人!就說他有事,你偏不信。”王綺麗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裏還是不由閃過了幾絲心虛之意,她衝樓司沉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希望他能說些好聽的話哄哄他樓仲鉑。


    樓司沉現在根本沒有心思哄人,他對樓仲鉑的感情也變得非常複雜。


    他張了張唇,想說什麽,到最後,卻隻說了一句:“爸,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再過來看你。”


    說完,便轉身出了病房去。


    “這……他這什麽意思?!”


    樓仲鉑被自己兒子這冷漠的態度,氣得差點背過了氣去。


    王綺麗連忙疾步追了出去,“司沉!!”


    她在長廊裏,伸手拽著了自己的兒子,“你剛剛那是什麽態度呢?”


    樓司沉臉上的神色已然很淡漠,“媽,你希望我能有什麽態度?”


    “那是你爸!”


    “……”


    樓司沉涼薄的唇角,冷諷的掀動了一下。


    王綺麗麵色一白,“你不打算認他做爸了?司沉,他雖然不是你親生爸爸,可是,你這麽多年來你也是他親手養大的!養父難道就不是父親了嗎?”


    顯然,王綺麗是誤會了樓司沉。


    她以為樓司沉是不肯再認樓仲鉑做父親,可樓司沉心裏卻並非這個意,他想的全然都是樓仲鉑對母親的背叛。


    她李善春對母親做出了那麽卑劣的惡事,可他做丈夫的倒好,腳踏兩條船,玩得不亦樂乎,甚至連孩子都生了!且直到如今,他的心裏還仍舊惦念著那個女人,而在他床邊伺候著他飲食起居卻又是他的母親。


    一個男人,把自己的生活與感情處理得這麽淩亂,是教樓司沉非常不恥的!


    越是這樣,他心裏越發敬重起自己的生父來。


    至少,在他的觀念裏,他的家庭,他的妻子,他的親人,是他最至關重要的人!沒有欺瞞,沒有背叛,有的是理解,是包容。


    “媽,你好好照顧他。”


    樓司沉撥開母親拽著自己的手,要走。


    “樓司沉!!”


    王綺麗抓住了他,“你非得這麽絕情,是不是?!”


    對!他樓司沉向來是絕情之人。


    他握住母親的手,低頭看著眼前這個為自己深愛的丈夫盡心盡力的女人,“媽,你有問過他為什麽會車禍嗎?你有問過他,出車禍之前他遇見的那位故人是誰嗎?”


    “是誰?”


    王綺麗直覺兒子的話中有話。


    樓司沉沒說。


    他知道,自己如若說了,定然會讓她崩潰的。


    暮楚便是最好的前車之鑒,他不希望再見到自己最重要的人,因為這兩個人再瘋魔,再崩潰!


    樓司沉伸開雙臂,抱了抱自己的母親,直到這一刻,才忽然發現,原來她不知不覺之間已經瘦了好多。


    王綺麗受寵若驚,沒想到兒子竟然會抱她,要知道,他的兒子從前從不與她親近,別說抱了,哪怕是挽個手都是不可能的。


    王綺麗忽而有些感動,眼眶裏一片濕熱。


    卻聽樓司沉啞聲說道:“媽,我愛你!所以……也請你,好好愛自己!”


    他輕輕拍來拍她的後背,這才放開了她,折身離開。


    王綺麗站在長廊裏,望著自己兒子離開的背影,久久的迴不過神來。


    許久,她才重新迴了病房裏。


    樓仲鉑見隻有王綺麗一人迴來,他眼底不免還有些失望,“他真走了?”


    “嗯。”王綺麗點點頭,還不忘給兒子找了個借口,“說是忙不開,剛也是好不容易擠出的時間。”


    樓仲鉑的臉色難看了些。


    抿著唇,不吭聲,但王綺麗知道,丈夫生氣了。


    王綺麗又忙安慰道:“兒子心裏肯定是有你的,若是沒有,他又怎會安排這麽多人,輪流在值守呢!而且,你瞧瞧那些醫生,個個都是國際上享譽盛名的,誰還有這待遇不是?”


    樓仲鉑隻冷哼了一聲,“沒人稀罕!”


    “我給你削個蘋果吧!”


    王綺麗轉了個話題,起身去果盤裏拿了個蘋果,坐在茶幾前開始替他削蘋果,卻忽而又問了一句:“對了,我上次聽你手下說,你出車禍前遇到了一位故人?那位故人是誰啊?我認識嗎?”


    樓仲鉑似乎沒料到妻子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他神情間閃過一抹心虛之色,閃爍其詞道:“就很久之前的一位朋友,你不認識的,應該是我看錯了吧!”


    樓仲鉑把目光看向窗外,腦海中李善春那動人的一顰一笑,又再一次浮現了出來。


    難道真的是自己看錯了嗎?怎麽可能呢?!那分明就是她啊!可是,她不是早在六年前就已經……


    “到底是誰啊?叫什麽名字,我應該有聽過吧?”


    王綺麗仍舊沒有要放過的意思。


    她直覺樓仲鉑有事在瞞著她,且兒子剛剛與她說的那番話,明顯的是話中有話。


    樓仲鉑似乎有些不滿意妻子的打破砂鍋問到底,隻道:“我有點累了,先睡一覺。”


    說著,又重新躺了下來。


    “吃完蘋果再睡吧,都已經削好了。”


    “不吃了。”


    樓仲鉑閉上眼睡了。


    王綺麗隻好自己吃了起來。


    樓仲鉑躺在床上,卻沒有睡著,腦子裏一直在想著,自己車禍前所發生的事情。


    那人肯定不是善春吧!如若是善春,她怎會不來看自己呢?可那人若不是善春,又是誰呢?是誰居然長得與她那麽相似呢?


    樓仲鉑想著想著,就睡著了去。


    …………………………………………………………………………………


    李善春當時知道自己每時每刻都在被樓司沉的人跟蹤,監控著,就算她真的拿到內孟的軍事手稿也別想傳出去,所以,她倒也不著急了,在沒找到一個好的方案之前,她打算就在a市先好好住下去,就因為這個,所以,她又重新浮出了水麵。


    而如今,女兒尚不能理解她所做的事情,但也無妨,無論怎樣,那畢竟都是她的女兒,血濃於水,親情永遠都是不會遠的。


    再說,往後她要脫身,還得靠自己女兒了!


    李善春給暮楚打了通電話。


    暮楚看了一眼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心上一疼,把手機丟了出去。


    “你媽?”


    樓司沉似是隨意般的問了一句。


    “嗯。”


    暮楚枕在他腿上的腦袋點了點,秀眉蹙著,“不想聽她的電話。”


    “還在生氣?”


    “當然!”


    暮楚現在這會兒還正在氣頭上呢!


    樓司沉把視線從文件上挪開來,看躺在自己腿上的她,修長的手指繞了饒她柔軟的發絲,“楚楚……”


    “嗯?”


    聽他忽然喊自己,暮楚抬起眼皮看他。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母親是個戴罪之人,現在警方需要你提供關於她的犯罪情報,你會願意嗎?”


    這個問題,讓暮楚抵觸的皺了皺雙眉,“我母親怎會是戴罪之人?”


    說完這句話,卻又意識到自己好像被打了臉,二十多年前那樣坑害他的母親不也就是犯罪嗎?


    暮楚忽而聯想到什麽,她連忙坐起身來,一臉急色的看著樓司沉,“司沉,難道你準備就二十多年的事情,起訴我母親?”


    “瞎想什麽呢!”


    樓司沉摸了摸暮楚的後腦勺,眼底的色澤卻渾濁了些許。


    暮楚聞言,這才鬆了口氣,“那就好……”


    樓司沉側頭看著她。


    暮楚被他看著,心生愧疚,“司沉,對不起,我知道就算你們現在想要起訴她,我也無話可說,但是……”


    “但是她始終是你媽媽,對不對?”樓司沉把她後續的話截了過去。


    暮楚點頭,同他道歉:“對不起。”


    樓司沉抱過她,鎖進自己懷裏來,輕輕地在她的發心裏烙了個吻,“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過,所以,不許再跟我說著三個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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