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套中,嫵心得知那個美得張揚,妖豔,風情萬種的女人,便是花城城主花顏嬌,她的救命恩人……真的是救命恩人嗎?


    在得知自己昏迷不醒時,所服的藥丸全是這位城主大人親自身煉,嫵心心中便生出了質疑。那段時間她雖睜不開眼,意識也混沌不輕,但還不至於到連自己中毒了都搞錯!


    而且,是她錯覺嗎?她竟然有一刹那從這個“恩人”的眼底深處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寒意,就像……在麒麟山,義母妙顏夫人眼底時不時閃現那種……


    為什麽?


    下毒的難道就是這個花城主?


    可……誰不知道,花城城主是傲洲大陸級別最高的白藥藥師?既然是她親自身煉的藥丸,又怎麽會帶毒?但如果不是她,嫌疑最大的便成了那個不說話的女人,可是,那個女人若是下毒又何必強迫她治療,隱瞞她正在痊愈的事情變相的救她?難道隻為單純拿她試毒?


    不管如何,這個花城城主,還有那個不說話的女人,至少都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跟她一樣,是黑白雙修的藥師!


    嫵心早已拭幹眼淚,靜靜坐在那裏不動聲色的聽著風絕與花顏嬌的交談,本要問出口的風千夜是不是跟她一起送來療傷的話,也吞了迴去,有一句沒一句的迴答著幻城大爆炸那天所發生的事情。


    剛剛才失控的大哭一場,嫵心此時默默垂首滿麵思雲的模樣,很理所當然的被誤會成是在想風千夜的事情,反倒陰差陽錯遮掩了她外露的神色。


    “嫵心小姐,事已至此,你要節哀,你的傷才剛起色,不要想太多反又讓傷勢惡化了。”花顏嬌柔聲安撫道。


    提起風千夜,嫵心不由悲從心生,雙眸頓時又一暗,臉色愈發慘白。


    剛才風絕與花顏嬌的安撫中,她才得知,被送來花城的隻有她一個而已,風千夜實際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藥神泉中聽到的那個是他的聲音的希望,瞬間幻滅了……


    花城主也許會騙她,但義父絕對不會開這種玩笑!再者,藥神泉乃花城至寶,曆代以來都被作為聖地保護著,豈是說進便能進的?


    說不定……那天真的隻是她的幻覺,藥神泉裏除了她以外,根本別沒有什麽別人在,那個破鑼一樣的聲音,隻是她的幻聽……


    “謝謝花城主……對不起,請恕晚輩失陪……”嫵心麵色一片蒼白,忽的一下起身,顧不得許多匆匆行禮便往外奔去。


    看著嫵心奔出殿外,風絕轉頭對花顏嬌抱拳歉意道:“花城主見諒。”


    “風山主嚴重了,本宮豈會在意這種小事,隻是……”花顏嬌看著嫵心離去的方向,歎了口氣:“風山主,本宮有些話必須說在前頭,花城裏內外傷都有藥可醫,但惟獨這心病……”


    “……”


    出了正殿,嫵心一路狂奔,尋了處安靜的地方,迎著風,俯瞰著滿目的萬紫千紅,卻半點愉悅的心情都沒有,心如千瘡百孔,一唿一吸,盡是疼,都是痛。


    那張絕世傾城的臉上,那抹比水還柔和的笑,深深的刻印在腦子裏,她忘不了,忘不了……


    尋不到屍首……


    一種可能是,他還活在某個地方!


    而另一種可能,卻是……


    不要亂想,不要亂想,隻要堅定的抱持這第一種可能就好,老天不會這麽殘忍,他肯定還活著,說不定大爆炸時,他被彈了出去,被高人救走了……


    “死丫頭,臭丫頭,你個殺千刀的,還會喘氣的話就立即馬上刻不容緩伸手拉本尊一把!”


    粗聲粗氣衝入耳膜,嫵心怔了怔迴過神來,四下看了看,卻見小白正狼狽的勾著她腳前的屋頂邊沿奮力往上爬,卻怎麽也爬不上來,倒是隨時會掉下去。


    “小……”驚了一聲,嫵心趕緊住嘴,一挑軟藤也及時拉住了往下摔的小白,抱起小白時餘光不經意瞥見一抹晃動的身影,轉頭看去,那抹身影匆忙躲了起來。


    有人在監視她!


    “小白,你還活著,太好了,嗚嗚嗚……風大哥他……風大哥他……”猛一下抱住小白,嫵心嗚咽著便哭了起來,低頭泣不成聲狀,以小白作掩護,餘光卻繼續掃向那人影晃動的方向。


    是誰?是誰在監視她?為什麽要監視她?


    毫無心理準備猛的被一掐,小白幾乎聽到了自己骨頭斷開的聲音,撲騰大罵:“混蛋丫頭,你想掐死本尊麽?你反啦?你皮癢了?本尊他xx的抓死你!”


    “有人在監視我。”


    低到隻有小白才聽得到的聲音說了一句,怕小白怔住讓對方看出端倪,又暗暗狠勁的掐了它一把,抖著肩頭繼續裝哭。


    “你他xx的,有人監視你關本尊鳥事,你幹嘛掐本尊?你絕對是故意的吧?xx個yy你的,虧得本尊拖著一身傷千裏迢迢追來找你……”


    效果果然很明顯,小白當真火冒三丈四爪齊揮,就差沒將嫵心大卸八塊。重逢喜悅那種坑爹的事情,跟她和它絕對沒有半個銅板的關係。


    半個時辰後,小白罵累了……


    一個時辰後,小白恢複精神,又爆發了,一小爪子飛踹嫵心:“你他xx的到底要裝到什麽時候?”


    嫵心順勢倒向猶如鋪了一成花毯的屋頂上,一聲不發的望著碧藍的天。


    小白愣了一愣,不信,小爪子戳了戳她,見她一動不動,有些慌了,甩著大尾巴圍著她的腦袋轉了兩圈,坐下,一本正經:“咳咳……人都是會死的,早死晚死都會死……”頓了一下,歪著頭一臉疑惑:“奇怪,本尊為什麽要安慰你?”猛的變兇,一爪子拍上嫵心的臉:“死丫頭,你給本尊滾起來,本尊還指望著你能引出那個咒術強大的家夥為本尊解圍!”


    嫵心不動,也不理他,失神的望天。


    又罵又踹都沒反應,小白狐眼精光一閃,猛張嘴露出利牙就撲向嫵心。它真是笨啊,幹嘛跟她商量,吃了她的血解開封印,它打也打到她聽它的!


    “畜生怎麽會明白人的痛苦!”


    嫵心側身,讓它撲了個空,啃了滿嘴的花,花粉嗆得它直打噴嚏。


    “本尊是畜生?你才是有娘生沒爹養的野……”對上那雙陡然迸射寒芒的眸,小白一顫,後退,裝傻看風景,見嫵心半天沒反應,才精神抖擻雄風再起:“本尊不跟你個小孩子家家計較。”


    已秋風徐徐,而這花城還是滿城春色,千紫萬紅嬌豔奪目,香隨風飄萬裏,但……


    “小白,你說奇怪不奇怪,以前一個人的時候從不覺得孤單寂寞,而現在卻不知道為什麽,風大哥不在,尉遲大哥不在,一個人在這個鮮花爭芳的地方,卻總感覺好冷好冷……”


    小白狹長的眸斜向躺在那裏用手臂擋著半張臉的嫵心,眯了眯眼,毛茸茸的尾巴甩了甩,伸過去,別扭的圈在她的脖子上。


    “……”


    “咳咳,那什麽,不許用本尊尾巴擦鼻涕!”


    “噗嗤~”


    “也不許噴口水!”爆青筋。


    “小白,你好溫柔……”


    “本尊拍死你算了!”


    暗處。


    “那隻小狐狸怪哪來的?”


    “……不知道。”


    “我去向城主報告,你繼續守著。”


    “嗯。”


    除了丹藥房,嫵心在花城不受任何限製的刻印隨意走動,而她借著道謝的名義,得知那個一直照顧她,從不跟她說話的女人乃是花城長老,並不是啞巴,可讓她鬱悶的是,她竟逛了一天卻總是找不到那個花長老!


    夜,妖嬈。


    風絕站在窗邊望月,噠噠的幾不可聞的細響引起了他的注意,但他依舊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仿佛沒有察覺。


    不料,一抹影從月下暗處竄出,就趁著房中燭火隨風搖曳暗淡那一瞬,極快的速度從他身側掠過,竄進房來!


    風絕怔了怔,不動聲色轉迴桌旁坐下,有點傻眼的瞥著麵前那盛氣淩人,卻渾身滑稽的開滿五顏六色小花的小東西。


    若是他沒看錯,那是隻小狐狸,而若是沒認錯,這小狐狸該是嫵心那隻兇獸九尾狐……


    為什麽會以這種形態出現在這裏?


    “看什麽看,你個沒見識的!”小白嘴上罵風絕,心裏罵嫵心,一肚子火的從身上的花叢裏扒出張紙條丟在風絕腳邊,神氣一甩尾巴,扭頭便走。


    “……”


    好一會兒,風絕才撿起那張紙條……


    雖然內傷好了七八成,外傷也無大礙,可惜心結不解鬱鬱成疾,若放著不管,隻怕非但好不起來,還會惡化至無法想象的地步。


    ——以上,花顏嬌對嫵心病情的判定,並建議繼續留在花城療養。


    風絕聽後沉默了一段時間,答應了,但他不可能長久在花城逗留,便於花顏嬌商定,讓嫵心的師父麒麟山五長老帶兩名弟子過來照看嫵心。


    嫵心乃是風絕義女,算起來也是麒麟山個大小姐,再加上她身具五行天賦驚人,指不定風絕沒了兒子還將她當繼承人培養,讓人過來照顧她,於情於理也說得過去,花顏嬌應允了,但……她是不可能讓嫵心活著離開花城的!


    傳書已經送出,但風絕等洪祿等人來再迴去時間實在太長,風絕決定先走。


    “別想太多,好好照顧自己。”


    花城外,風絕簡短的交待安撫幾句,又對特別出來送行的花顏嬌的弟子道謝,囑咐他們多多照顧嫵心,帶著幾分惆悵不舍,騎上火麒麟便離去了。


    小白趴在嫵心頭頂,望著已經飛遠隻剩下一個紅點的風絕,歎道:“丫頭,你傷還沒痊愈,這麽冒險真的沒問題嗎?”


    嫵心抿唇不語,垂眸看著腳尖出神。


    她還是很在意那個在藥神泉聽到的聲音……


    還有……


    非但這花城之中有人要害她,就連外麵也有會使咒的神秘人對她虎視眈眈,反正橫豎她都是不得安寧,又何必大費周章四處亂竄?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既然是針對她的,總歸會找上門來,她現在要做的便是等,等他們主動現身……


    抬頭仰望碧藍的天空,將眼中的水霧逼迴眼眶裏。


    風大哥,你放心,我會好好活著的,絕對,好好的活給所有想讓我去死的人看!


    “嫵心姑娘,你還好嗎?”溫和如春風的聲音,出自奉命出來送行的,花顏嬌唯一的男弟子花武月。


    “謝謝,我很好。”生疏而淡漠的應了一聲,嫵心轉身走迴花城。


    能夠清晰的感覺出身後的目光,又多少敵意,多少妒忌,多少愛意……


    義父說,花城城主本來是要以她嫁給花武月為條件,才願出借藥神泉,但後來又忽然變卦,暫時先無條件治療她。


    沒辦法,麒麟山的至寶,乃是禁地那隻鎮山神獸,足以與兇獸九尾狐匹敵的千年火麒麟。即便花顏嬌敢開口,風絕肯給,可這火麒麟已活千載,早有不亞於人的智慧神識,豈會任人擺布?一個不悅噴把火,花城焚毀豈不虧大了?


    即便是為了降低風絕的戒心,花顏嬌也不至於蠢到開口討要千年火麒麟這種活著的至寶,也更不能貿然讓麒麟山群英俯首稱臣,思來想去,雖然麒麟山遍地是寶,卻竟然當真找不出哪樣能與救嫵心為等量價值為交換的東西……


    於是,最後達成的協議,是以風絕欠花顏嬌一個人情而模棱兩可的定下了。


    但,弟子卻不是個個腦子都開竅的,沒意會師長們的心思,更沒有那麽多詭計,不少人已經一根筋的認定了最初的條件——以嫵心下嫁花武月的條件!


    所以……


    敵意,妒忌,愛意……諸多之類,也是理所當然。


    “嫵心姑娘,你傷還沒痊愈,還是不要太多走動的好。”花武月追了上來。


    嫵心看了他一眼,沒趕人,也沒應聲,兀自繼續往前走。首先,她想先去找那個花長老,可那個人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躲著她,自從那天神不知鬼不覺消失之後便沒再見過。


    輕輕一歎,花武月繞到嫵心麵前,攔住她的去路:“嫵心姑娘,你現在必須靜養。”


    “……可以讓我一個人靜靜嗎?”嫵心仰頭看著他,還未恢複血色的小臉惹人心憐。


    花武月狠了狠心:“不行。”


    “若是不放心,你跟著便是。”嫵心繞過他。


    “好。”花武月點頭,嘴角飛起一抹愉悅的笑,步步緊隨。


    這是強者的天下,人不分美醜,隻看強弱,更何況,眼前的俏佳人非但人生得嬌俏惹人憐愛,就連天賦也是有目共睹的驚世之才?打從武試大會驚鴻一瞥,他的心便被她擄走了,聽聞師父救治她的條件是她必須嫁給他時,他差點歡喜得跳起來,當時當真沒想過她萬一救不迴來的話怎麽辦……


    頃刻間,數道淩厲的目光直刮嫵心背後,恨不能用目光將她千刀萬剮。


    為博紅顏一笑,花武月可謂是費盡心思,陪嫵心逛花城最繁華的集市,漫走郊外幽靜的羊腸小道,穿過變幻莫測的花陣,泛舟波光粼粼的碧湖,登上最高的崖頂……


    然,嫵心不笑便是不笑,無論他做什麽,她都是那副失魂的模樣,靜靜立於風中,隨時都會隨風而去似地,讓花武月隻有越來越心疼,全然惱不起來。


    “丫頭,三天了,一點動靜都沒有啊。”小白失去了耐性,這裏濃鬱的花香熏得它快鼻子發炎了。


    “……”


    “丫頭,我們到底還要這樣等到什麽時候?”


    “……”


    “不如你借本尊點血,讓本尊大鬧一場,人全滅了,什麽後患都沒了。”


    “……我不想……再犯同樣的錯。”當初便是隨性而行,惹了納蘭雲岩,害了……


    閉上眼,把悔恨關進黑暗裏,再睜眼,一片清明,喃喃道:“是啊……為什麽呢?義父不在,師父沒到,現在理應是最好的機會,為何至今沒有任何動作?”除了一直監視她外,一點動作都沒有,太奇怪了……


    “嫵心?嫵心?”


    花武月的聲音由遠而近。


    小白白眼一翻:“這花癡有完沒完了?”


    嫵心不做聲,一滾,沒入一旁的花海裏。


    濃鬱的花香,成片的花海,倒是隨便窩在一個地方不動便能藏起來,挺方便。


    花武月走近,停駐了一會兒,就到別處去找了。


    嫵心沒有出來,而是潛進花海裏,從另一頭離開。她至今都放任她們監視她,夠客氣的了,偶爾也該真的一個人靜一靜。


    漫無目的的在花海裏鑽來鑽去,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遠,到底走到了哪裏,迴過神來,天色已經暗淡,四下寂靜一片,漫無邊際的花海裏,隻有她一個人,雖然小白有陪著她……


    應該,渺小得就如夜幕中一粒星點吧!


    嫵心失笑,分了分東西方向,準備迴頭,赫然看到一抹黑影飛掠,狼狽跌進花海裏,而不遠外,另一抹人影正追來。


    雖然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但因為那格格不入的裝束,嫵心還是從匆匆一瞥中看清了跌進花海的黑影是那個花長老!


    應該……是她!


    那後麵的是誰?


    不管如何,嫵心首先蹲,以免自己暴露,弓著身往貌似花長老跌落的方向潛行。


    “花顏笑,出來!”


    嫵心聽出了那尖聲厲喝的聲音是花顏嬌,不禁愣了愣。據她所知,那個花城主和花長老,應該是孿生親兄妹,雖然花長老不冷不熱,但花城主對花長老極好。


    可,這股殺氣是什麽意思……


    引她上鉤的陷阱?


    嫵心倏地停下,略微思索:“小白,你先過去看情況。”


    “什麽?混賬丫頭,你竟然這麽理直氣壯命令本尊給你探風?”小白小聲怪叫,卻還是嗖一下沒入花海裏:“看本尊迴來怎麽收拾你。”


    嫵心不禁有些好笑,小心的撥這花梗慢慢往前潛。管他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再說,前麵有小白開路。


    “你身受重傷離死不遠,躲還有什麽意義?”


    “你以為這次還能像二十年前一樣逃走嗎?”


    ……


    花顏嬌的冷聲讓嫵心大驚,一陣陣靈力湧動,花海翻騰,破碎的花瓣漫天飛舞……


    “丫頭,這邊這邊。”


    小白扯著嗓門大叫,鬼鬼祟祟偷偷模模躡手躡腳什麽的,它偉大尊貴的九尾狐——不會。


    於是……


    轟!


    若不是嫵心手快禦動靈力同時一邊以軟藤將它和受傷的花顏笑月兌離,一邊在好幾個方向造了花的人形替身,它肯定被突兀生出的荊棘轟了個腸穿肚爛。


    嗖嗖嗖,不斷傳來替身被打爛的聲響和花顏嬌的罵聲。


    嫵心屏息凝神,一鼓作氣不斷的製造出無數花替身,趁花顏嬌分心追打花替身的時候,將被鋼盾之術僅留通氣孔包裹保護的小白和花顏笑沉入軟泥沼之中,硬化泥沼,鋪土生花,將二人的身影隱沒在花海之中……


    她和小白都還未痊愈,這個時候跟花顏嬌硬碰硬,即便是贏了,也未必能在鬧大前了結她的性命,到時候又是一發不可收拾!


    上次一意孤行的代價,是風千夜一條鮮活的性命,她不能重蹈覆轍……


    鋼盾之術有防震及保護的作用,也同時束縛住了小白的自由,讓它張不了嘴,隻能感覺外麵湧動的靈力,卻無法分辨嫵心的確切位置,以及花顏嬌的位置。


    做了花顏笑的替身,還隻能禦用木係和土係的靈力反抗,嫵心被花顏嬌逼得滿地亂竄,狼狽不已,腳下一個踉蹌,滾進湖裏……


    本以為潛進湖裏就安全了,卻不想,那女人竟卑鄙的放毒!


    要不是湖裏的魚受亂竄,而她又因為在麒麟山時一段巧遇而聽得懂獸語,隻怕是要到中毒已深才發覺過來……


    以冰為甲,嫵心抓住一隻水獸,讓它拖著她逃。開玩笑,她水性再好,也比不過水獸潛在水裏的速度!


    要不是機靈,借著慣性竄到岸邊滾上岸,嫵心怕是要和拖她一起逃的水獸一起葬身湖中。


    逃上岸的時候,迴頭望去,湖麵全是死魚的白肚皮,並以看得見的速度化作黑骨,融化,冒出滾滾黑霧,散發出嗆人的惡心味道……


    那個花城主,傲洲大陸聞名的白藥師,悲天憫人的觀世音,實際上竟然是黑白雙修!


    嫵心借著毒氣衝天的黑霧為屏障,小心翼翼而迅速的藏進另一側的花海裏,大氣不敢喘,謹慎的盯著湖對岸的那抹人影。


    凡事有利也有弊,藥師既能用藥救人,也能用藥殺人,更比任何人都清楚的肉身弱點,所以,這片大陸,即便是級別相同,也沒人願意跟藥師硬碰硬,更別提跟級別相差一大截的黑藥師杠上……


    等了不知道多久,嫵心隻感覺冷汗淌了一身,湖裏的生物死絕,毒霧散去,湖對岸的花顏嬌才動了動,蹲將手伸進湖裏,淨化了湖水,讓對岸的花海恢複原狀,方才離開。


    嫵心還是不敢出來,就怕花顏嬌並未真正走遠,而是躲在某處等她出來。


    煎熬中,終於確定真的安全了,嫵心才敢行動,小心謹慎的潛迴湖對岸,估計那花顏嬌覺得重傷的花顏笑也絕對逃不出那個湖,當真安心的離開了。


    找到小白和花顏笑,將兩人挖出來。


    “她還有救嗎?”小白慵懶的梳理著它雪白的毛,瞥了眼出氣比進氣多的花顏笑。好慘,致命的內傷,致命的外傷,還中毒,虧她還能逃到這裏來……


    “……帶她迴藥神泉,應該……”現在的嫵心能做的,就隻有這個辦法。


    “不用忙了,藥神泉隻對內傷有效……”花顏笑拉住嫵心,一句細不可聞的話,已經讓她氣喘籲籲。


    “我以為你不會開口跟我說話。”嫵心道。


    花顏笑沒說話,也許已經無力說話。


    “在藥神泉裏,是你幫我解的毒?”


    不出聲,算是默認了嗎?


    如果下毒的人是花顏嬌,解毒的人是花顏笑,那她這三天來隻被人跟蹤而始終沒被下毒手,就說得通了!


    畢竟先除掉花顏笑這個能那麽厲害的解毒的絆腳石,才能讓她死得悄無聲息,一點證據都沒有的話,即便是義父想,也不好公然找花城麻煩……


    隻是,她何德何能,又沒招惹過花城,到底憑什麽讓那位花城主費這麽大心機殺她?


    “謝……”


    道謝還沒說完,嫵心感覺手被花顏笑抓得很緊,她喘著氣艱難問道:“你,你是藥師嗎?”注:藥師也是要修煉的,並不是天生擁有土木兩種屬性,就是藥師了。


    嫵心怔了怔,點頭:“是。”


    “照顧你的時候我便發現了,你,你徹頭徹尾就是個怪物……”


    這話任誰聽了都不會高興,尤其已經對自己身世有了朦朧意識的嫵心,她當下沉下臉,若不是看在花顏笑救過她的份上,她搞不好會把她丟出去。


    而,花顏笑卻不知忽然激動什麽,緊緊抓住嫵心喘著粗氣急急說出一句震住嫵心的話:“你能將別人的力量吸取,就像花草吸取養分成長一樣!”


    小白也傻住了。它活了幾百年,還沒聽過這種事,那豈不是代表,這丫頭比它還邪氣?


    “你胡說……”


    “我時間不多了。”花顏笑打斷嫵心的怒聲,喘著氣道:“幫我做兩件事,我把畢生力量全給你!”


    嫵心怒了:“你……”


    “城……城外正北十裏地的山洞裏,有個重傷的男人……”花顏笑的話,讓嫵心怔住,讓虛弱的她得到了繼續說話的機會:“幫,幫我照顧他……另……另一件是……報,報仇,幫我報仇!”


    “那個重傷的男人是誰?”嫵心迴過神來,急道。


    “不……不知道,隻是,隻是他恰好掉在我麵前擋了路,我一時興起撿了他……”


    “掉?什麽意思?掉在哪裏?你在哪裏撿唔……”嫵心焦急的問話還沒完,掌心猛的被一股力量貫穿,疼痛讓她不禁皺眉。


    “吼!”


    小白嘶吼一聲,猛地跳起就要往花顏笑撲過去,卻被嫵心攔不住了。


    “等等!小白,她,她在把力量過過來!”


    嫵心驚愕,也驚秫。


    她能清晰的感覺到,力量隨著被貫穿的掌心,血與血混凝的地方源源不斷湧入她的身體,如排山倒海之勢,如泰山壓頂之力,那強行灌入的力量襲得她頭昏目眩,不支倒地……


    “喂,丫頭,醒醒……”


    “本尊知道你還會喘氣,快給本尊爬起來!”


    “再不起來,本尊在你臉上臭臭了!”


    唧唧歪歪的罵聲把嫵心從黑暗中強行拽了出來,睜開眼,黑幕中星光點點。


    迴過神來想起所有,嫵心倏地坐起身來,第一反應便是尋找花顏笑。


    “就在你旁邊。”小白道。


    嫵心低頭一看,伸手去探,花顏笑的身體竟已冰冷僵硬!她不禁倒吸了口涼氣。


    “她斷氣前,還叨叨著讓你別忘記找花顏嬌報仇!”小白瞥著已經斷氣許久的花顏笑的屍身,嘟囔著道:“這姐妹兩到底多深的仇恨啊……”


    “……”


    嫵心不語,動了動十指,自己竟然真的沒有什麽不適,而身體裏多了什麽,卻一清二楚——花顏笑畢生收集寄生在體內的奇花異草,全過寄生給了她。


    稀裏糊塗得到了花顏笑畢生功力,以及她耗盡半生收集的奇花異草,嫵心心情很複雜,半點高興不起來。


    “我……還真是個怪物……”嫵心自嘲苦笑。


    小白斜眸瞥了她一眼,欠抽的淡定:“嗯,看出來了!”


    “……”嫵心瞪它:“這個時候你不能說句好聽的安慰我一下嗎?”


    “你在開玩笑嗎?要一個怪物去安慰另一個怪物,你是怪物不是你的錯?”小白迴瞪她。


    這話喜感了,嫵心眼角閃著晶亮,噴笑出聲:“小白,你果然很溫柔!”


    “小心本尊拍死你!”


    “是是是……”


    “這個人怎麽辦?”


    “……”


    伸出了手,但最終還是沒有去揭開花顏笑臉上的黑紗。


    禦用泥沼之術,將花顏笑的屍身沉在湖岸邊的泥土中,再在上方綻出一片奇花,都是曾經寄生在她身體裏的品種……


    “抱歉,現在還不能幫你立墳……這裏依花伴水,風景不錯,你應該會喜歡的……你姐姐即使看到這些花,應該也隻會以為是你沒被她的毒融掉的身體長出來的吧……大概……我會去找那個人,也會幫你報仇,你安息吧……走了,會再來看你。”


    花城城外,正北十裏地。


    嫵心抹黑找到了花顏笑說的那個山洞,洞裏有簡單的生活用品,和一堆已經滅了許久的火,但……空無一人!


    繞山找了一圈,希望多大,失望多大,嫵心半個人影都沒找到,而在找下去,天就亮了,她在花城裏失蹤得已經夠久了,再拖延,花顏嬌隻怕會起疑心。


    種種考慮下,嫵心並未留下隻字片語便動身返迴花城,想著改天再找機會來,既然對方身受重傷,自然不能跑到哪去,應該還會迴山洞等花顏笑。


    還未潛進城去,遠遠便看到遍野的篝火,吆喝聲提醒著嫵心,花城早已因為她失蹤而亂作一團了,起碼表麵上亂作一團了,畢竟她還是麒麟山的大小姐,弄丟了她,不好向風絕交代。


    “就因為你拖拖拖,現在好了吧!”小白幸災樂禍:“本尊坐等看戲!”


    哪知,嫵心竟然不走了,原地一倒,躺進花海裏就一動不動。


    小白嘴角抖了抖,也一倒,狠狠趴在她身上,裝死二號。


    冥冥之中總有些人注定倒黴……


    滿心焦急的花武月第一個找到了嫵心,看到倒在花叢裏一動不動的人兒,嚇得魂都差點飛了,拎起小白丟開,將人小心翼翼抱起,見她還有氣息,才鬆了口氣。


    小白被迫“醒”過來,火冒三丈,衝著花武月就是又撲又咬,可惜……花武月先一步將它捆起,並看在它是嫵心的愛寵的份上,盡量溫柔。


    花武月的千唿萬喚,小白罵幹口水,嫵心才睜開不知何時紅腫的眼,茫然的看著花武月。


    “混賬丫頭,不待你這麽無恥的!”小白氣得抓狂,但任誰看,都覺得是在兇花武月抱著嫵心,鬱悶死它。


    被花武月小心翼翼抱迴花城,一番診治後,不管誰問,她都是瞪大那雙無神的眼發呆,一聲不吭。反正花顏嬌都判定她鬱鬱成疾了,她當然要有點心病的樣子!


    後半夜,人逐漸散去,花武月雖然執意要留下來,但還是因為男女有別而被趕出房去了,留下兩個女弟子照顧嫵心。


    “睡了嗎?”


    “睡了睡了……真是,要死幹嘛不死幹脆點?累得我們大半夜的還要到處找人,結果她姑女乃女乃的竟然在花田裏睡得香噴噴!”


    “人家娘有本事嘛!”


    “什麽意思?”


    “你沒聽說嗎?都說她娘很風騷,勾引了麒麟山山主,說是風山主的義女,實際上是私生女!”


    “嘖嘖,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瞧她勾引花師兄那狐媚樣……”


    兩個女弟子唧唧咕咕的出了房外。


    小白噴笑,不多久沒聲了,直接被拍昏。


    第二天開始,嫵心又讓花武月跟著,形影不離的跟著。


    花武月生得俊美瀟灑,是花顏嬌的得意門生之一,年紀輕輕已是大藥師初級,眾弟子中能力遙遙領先,由他這麽緊緊跟著,要麵子又本就不好公然動手的花顏嬌更多忌諱,不然,一不小心便成了她得意門生“求愛不成狠下毒手”的後果!


    與沉悶而格格不入的花顏笑不同,在這個陰盛陽衰,男女比例嚴重失衡的花城裏,大受歡迎的美男子花武月失蹤可不會像花顏笑失蹤一樣模棱兩可。


    花顏嬌應該……不會冒這個險吧!


    果然……


    花顏嬌氣得臉都扭曲了:“那個死丫頭……”


    “師父,要不弟子替您去收拾她。”陳曉曉自告奮勇。


    斜瞥了她一眼,花顏嬌緩了緩麵色:“你不是那丫頭的對手!”


    那丫頭同具五行,既修了藥師,又修了鑄劍師,還有那隻不知什麽時候又跟過來的疑是兇獸九尾狐異形態的寵物,連納蘭雲岩都栽在她手裏,曉曉去,隻是白白犧牲!


    陳曉曉雖然不出聲,但高傲的自尊受損了。雖說那天武試大會她也在場,也親眼見到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但一個人身具五行哪能五行同修,說就差臨門一腳就晉升大藥師的她不如那個黃毛丫頭,她哪服得了氣?


    但,她不甘忤逆花顏嬌。


    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花顏嬌冷聲警告道:“你要爭強好勝可以,但別給花城惹麻煩!”


    簡而言之,無法處理幹淨,就不要動手,省得麒麟山抓到把柄反過來報複花城!


    “……是。”陳曉曉鬱悶應聲。都怪那個臭師弟,都被那臭丫頭迷丟魂了,怎麽引都引不開!


    “一定要在洪祿那老頭來之前了結了那丫頭!”花顏嬌沉聲道。那死老頭難纏的程度,不亞於風絕……


    可,就在當夜,非但是嫵心失了蹤,就連花武月也一起不見了,花城上下再次混亂一片的四處找人,結果整整一夜,隻在南側的瀑布旁,找到了嫵心的一隻鞋!


    “連下了兩天暴雨,瀑布那邊水流很急,嫵心小姐可能精神恍惚的失足掉進水裏,花師兄去救,結果一起被水衝下瀑布卷走了……”


    聽完這個報告,花顏嬌臉都抽了。


    雖然賠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很虧,但如果真是這樣那倒還好,怕隻怕……


    她總覺得,是那個丫頭已經起了戒心設的局!


    可,也不對,如果那丫頭起了疑心,理應逃得遠遠的,何必還在花城徘徊不走?該死的,為何她反而有種被那丫頭玩弄股掌之間的感覺?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的命令,花城弟子組成小隊沿著瀑布往下遊一路搜索,可又是徒勞無功的連著幾天的搜索,時間飛逝,洪祿帶著兩名麒麟山弟子日夜兼程,順利抵達了花城!


    “你們說什麽?嫵心不見了?”尉遲宇抓住那名解說的花城弟子,氣得渾身發抖,兇狠得恨不得將他撕碎。


    “花城主,請問這是怎麽迴事?”


    洪祿淡淡抬眸,那隱斂著暴怒的威懾氣勢,瞬間駭得滿殿的人都紛紛變了臉……


    這,便是麒麟山的狂獅,還未真正動手,氣魄已經壓得對手動彈不得,與他平常笑麵佛的和藹模樣簡直天差地別!


    花顏嬌也不禁微微變色,若是平時,硬碰硬她倒也不怕這個洪祿,但麻煩的是這個洪祿身後還有個風絕,風絕的身後是整個麒麟山,而麒麟山中,還有隻鎮山聖獸……


    硬碰硬,得擔上賠進整個花城的風險,不智,不值!


    何況,前不久還跟花顏笑那賤人惡鬥一番,元氣還未完全複原……


    忍了忍,花顏嬌和聲道:“洪長老稍安勿躁,眼下我們還是先齊力找人要緊,未找到嫵心小姐及本宮愛徒屍身前,一切都還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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