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秉並未在京中久留,把田幼薇和謝氏送到,認了新家的門後,吃過飯就走了,就像身後有狗追似的。


    田父和謝氏自是淚眼朦朧,極力挽留,田秉一概隻是笑,反正他也聽不見。


    田幼薇曉得他心結難解,便勸田父和謝氏:“讓他去,好了自然會迴來。”


    田父和謝氏隻好放手,田秉剛走沒多久,廖姝就找了過來。


    田幼薇也沒瞞她:“剛走,追快些也許能趕上。”


    廖姝騎著馬就追了出去,騎術諳熟。倒把田幼薇看呆了,迴頭問廖姝的丫鬟喜芝:“這是什麽時候學會的?”


    喜芝道:“從明州迴來以後就學了,之前一直瞞著不叫您知道,怕您笑話她呢,說是不做弱女子,以後不拖後腿。”


    田幼薇眼眶發酸,暗自祈禱廖姝能追上田秉,二人肩並肩地迴來。


    傍晚時分,廖姝一個人迴來,眉眼肩膀都耷拉著,顯然還是被拒絕了。


    田幼薇什麽都沒問,張開手臂等著,想給她一個擁抱安慰安慰。


    廖姝卻堅決地推開了田幼薇的手臂,堅定地道:“我偏不信這個邪!我再等兩年,他若是還不迴來,我就去明州找他!”


    田幼薇有些開心又有些替她難過:“若他還是不肯呢?”


    廖姝道:“到時候再說!”


    說完,轉頭走進屋裏,和田父、謝氏、秋寶等人打起了招唿,大方商量:“我爹說,咱們現在住著的宅子大小隻合適我們父女倆,你們人多住不下,不如賣給我們。老嶽也在那邊習慣了的,也一並賣給我們好了。”


    “行,我們住著確實窄了些。”田父和謝氏早得了田幼薇的吩咐,知道廖家父女不是愛占人便宜的,為了兩家人長久往來,不如人情分明。


    廖姝高興起來:“你們打算哪天暖宅?我過來幫忙。還有,明天我們在家給你們接風,伯父現在吃藥,有什麽忌口的嗎?”


    喜眉聽著,悄悄和田幼薇說道:“廖姑娘又爽利了很多。”


    田幼薇頗欣慰,卻覺著他們不在的這段日子,廖姝必然又遇到些事兒——林元卿死了,孟氏沒了靠山,大概也許會做些惡心的事,而小羊看在她剛死了丈夫的份上,或許也會睜隻眼閉隻眼。


    隻是廖姝沒說,她也不好上前打聽,做人得注意分寸,哪怕至親之人,也得當心別踩了痛處。


    廖姝來去如風,談好房子的事後就急匆匆走了,說是要迴去準備明日的洗塵宴。


    謝氏隻是歎氣:“這麽好的孩子,真是可惜。”


    田幼薇收拾妥當屋子就坐著等,眼瞅著天要黑了,才見邵璟和白師傅、小蟲一起迴來。


    田幼薇好幾天沒見著他,心裏想得很,小跑著迎上去,還沒開口,就見白師傅冷著臉瞟她一眼,小蟲衝著她擠眉弄眼。


    田幼薇忙擠出一個笑:“師父,我來接您,好幾天沒見著了,您今晚想吃什麽呀,徒兒給您做。”


    白師傅這才淡淡地道:“你長途跋涉,原也不必這麽辛勞,省得有人說我不體貼。”


    言罷,意有所指地瞅了邵璟一眼。


    邵璟笑得純良,狗腿地給白師傅捶起了背:“師父,您累不累?我給您揉揉肩捶捶背。”


    “行了,男子漢大丈夫,學小姑娘撒什麽嬌。”白師傅受不了地推開他,唇角微翹,語氣不耐,叫上小蟲快步離開,騰地方給田幼薇。


    田幼薇迫不及待:“這幾天京裏的情況如何?”


    她想問的是林元卿的死和小羊有沒有懷疑邵璟。


    邵璟道:“案子已經結了,明麵上沒查出什麽,就和當天的結果一樣,那幾個孩子已經放迴了家,外頭都在說普安郡王仁慈,沒有因為老師意外身亡就遷怒無辜之人。”


    這麽輕鬆?田幼薇想到當天小羊投向她和邵璟的目光,並不敢掉以輕心:“看起來越是簡單平靜,其實越是暗流洶湧吧?”


    邵璟眼裏露出幾分讚許:“對。之前霍繼先藏身的那個地方被端了,有好幾個人被秘密抓捕,這些都是小羊做的。”


    田幼薇倒抽一口涼氣:“那些人會不會把你的身份說出來?”


    邵璟胸有成竹地道:“不會。你以為這件事是隨便一個人都能知道的麽?我既然操控了這件事,會讓緊要的人被抓嗎?”


    田幼薇輕輕唿出一口氣:“孟氏有沒有做什麽?”


    “當然做了,她使人給阿姝姐姐替她賠禮道歉,說從前都是她的錯,想要和好。阿姝姐姐沒讓人進門。”邵璟見著田父等人,立刻變成了那個勤奮愛讀書的好女婿。


    次日,一家人應約前往廖先生家吃飯,田父以水代酒,和廖先生聊得眼眶紅紅。


    眾人知他心中難受,便不打擾他倆,自顧自地說話玩耍。


    忽聽老嶽在外頭道:“先生,有貴客。”


    緊接著,小羊帶了殷善走進來,笑容溫厚:“不必多禮,都坐。聽說田仕郎病了,我特意過來瞧瞧。明日會有太醫登門,先看看再說。”


    這可真是雪中送炭,田父和謝氏感激不已,紛紛道謝,田幼薇二話不說,叫上廖姝一起去了廚房,端出一鍋浮元子,每個人分了一碗,便是殷善也有。


    小羊默不作聲地吃完浮元子,並不似從前那樣再要第二碗、第三碗,而是問道:“你們什麽時候暖房?”


    田父報了日子,又誠懇地請小羊登門玩耍。


    當然,大家都知道,以小羊如今的身份,不可能再如從前那般隨意登門玩耍,但請與不請,終究是不同的。


    果然小羊婉拒了:“那天真不巧,我要入宮伴駕,若能來,我會盡量來。”


    田父深表遺憾。


    小羊又問了一些餘姚的情況,問起窯場關閉之後,眾多窯工的生計問題。


    問起這個,田父有很多話說,但他年紀大了,又在病中,難免多了幾分嘮叨,翻來覆去地說。


    謝氏很著急,生怕小羊嫌煩。


    小羊卻一直耐心地聽著,不時恰到好處地問上那麽一兩句,田父感慨萬分,大有士為知己者死之感。


    田幼薇卻覺著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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