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監窯官淡淡地掃一眼田幼薇,壓根不搭理她,繼續道:“就這樣吧,可以準備開賽了。”


    眼看眾人就要散開,賽事將成定局,田幼薇急了:“阿爹,打開你的紙團看看啊!”


    眾人都覺著她是無事找事,溫泰冷笑道:“這紙團難不成還能變成甲?”


    田父是極相信女兒的,當即將紙團當眾打開,然後臉色就變了。


    “這是怎麽迴事?”田父將紙條高高舉起,拿給眾人看:“為何上麵還是甲?”


    眾人定睛一看,那紙條果然寫了個甲字。


    白老爺輕描淡寫:“這有什麽大不了的,總是不小心寫錯了,反正就咱四個,不是你對我,就是我對你。”


    田父沉聲道:“這可不對!之前放入這幾個紙團時,大家夥都看清楚分別寫了兩個甲,兩個乙,這會兒少了一個乙,多了個甲,那就是有問題!”


    白老爺道:“能有什麽問題!這麽多雙眼睛看著的,也沒見誰伸手啊?要出問題也是在你手裏,誰曉得是不是你悄悄換了?我們三個都抽了,餘下你一個,那不就是乙?”


    田父氣道:“我沒換!我換它幹嘛?”


    “你和謝家是姻親,是一家,你二人若是對陣,無論是誰勝出都占便宜。”白老爺冷笑道:“若是分別和我們對陣,那就不一定了,說不得是我們勝出奪得彩頭!”


    溫泰大聲道:“謝家和田家是姻親,人皆有私心,這不奇怪。不過,既然大家花了不少錢財搞這個比賽,那還得秉公才行。別個都沒問題,唯獨到田仕郎手上就出問題,這是輸不起啊!周大人,請您秉公!”


    周監窯官看向謝大老爺:“謝窯主,你的意思呢?”


    “草民但憑大人做主。”謝大老爺垂著眼皮麵無表情,意思很明白,他不想幫著田父說話。


    四個人,三個持反對意見,周監窯官就道:“既然如此,就按之前的來,白家對謝家,溫家對田家!開賽!”


    田父心中憋屈,卻無可辯駁。


    邵璟和田秉使個眼色,田秉走出去:“今日可算是開了眼界……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公然作弊到這個地步,真是膽大妄為!周大人,學生不服,請您秉公!”


    周監窯官冷了臉道:“凡事都要講證據,現下我們看到的就是你爹手裏出的問題……”


    田秉搶上前去,劈手將箱子倒過來使勁拍了兩下,但見裏頭又滾出來兩個紙團。


    “這裏頭怎會還有紙團?”白老爺喊一聲,衝上去要搶紙團,卻被邵璟一把扭住,動彈不得。


    溫泰也要衝上去搶,也被小蟲攔住。


    吳十八上前撿起紙團,遞給周監窯官:“大人,請您驗證。”


    周監窯官沉著臉不接:“你是誰?”


    這是明知故問,吳十八笑了:“迴大人的話,小生姓吳名惑,族中排行十八,乃明州吳氏子弟。吳琦是我七叔父。”


    周監窯官淡淡地道:“你一個明州人氏,幹什麽跑來摻和餘姚的事?”


    吳十八道:“還望大人明鑒。這不是摻和,而是理所應當。如今國庫空虛,市舶司肩負著充盈國庫的重任,這其中,瓷器一行十分重要,我等商家責無旁貸,理所應當為此出力。您深受窯戶信任愛戴,是非曲直可都指望著您呢。要不然,朝廷也不能把您派到這裏不是?”


    周監窯官不能反駁,想著吳家十分厲害,這事兒若不能處理妥當,隻怕會往上鬧,便沉著臉接了紙團打開,果然看見兩個都是乙。


    眾人頓時一片嘩然。


    田父深深一揖:“我等親眼看著放進去的四個紙團,俱為廖先生親筆所寫,筆跡一般無二,還請大人驗看白窯主、溫窯主之前拿出來的紙團筆跡。”


    白老爺和溫泰正想有所動作,便被小蟲和邵璟摁住,硬生生從他們袖中各自搜出一個紙團。


    那紙團雖被揉得稀爛,撫平之後仍能看到字跡——果然不是廖先生所寫。


    真相大白,就是這二人串通了作弊,抽簽之時各自將一個“甲”,一個“乙”藏入袖中,趁著將手放入箱中抽取紙團之時,把自己帶的這個紙團拿出來假裝是自己抽的。


    如此一來,就能最大限度地保證他二人能有機會進入決賽,奪得魁首。


    白老爺和溫泰見事情敗露,並不見羞恥,無所謂地道:“我們隻是為了防止他兩郎舅聯手作弊而已。”


    田父怒道:“你們以為人人都和你們一樣呢?”


    周監窯官低咳一聲,道:“行了,也沒造成什麽後果,反正比賽都要繼續進行,這事兒就這樣吧,趕緊地重新抽簽,有貴人要來看決賽呢。”


    很明顯的偏幫。


    田父不幹,周監窯官就生氣地道:“我說田仕郎,那不然要怎樣呢?罰他們不要比賽了,直接判你贏了行不行?”


    謝瑁忙勸田父:“算啦,叫他們給你賠禮道歉好了,這事兒到了這一步,騎虎難下,就算朝廷這邊不追究,這許多賭徒也不依呢。”


    田父一咬牙,忍了這口惡氣。


    白老爺和溫泰嬉皮笑臉地作個揖,道:“田兄,得罪啦。”


    “抽簽抽簽!”周監窯官叫著,自己寫了幾個紙團扔在桌上,叫他幾人就這樣抽。


    田父吃一塹長一智,想著周監窯官和這兩人暗中有瓜葛,說不定會做記號,便道:“大人,不如放到簽筒裏搖,搖出來是哪個就是哪個。”


    “多事!”周監窯官沉了臉,白老爺和溫泰也沉了臉,但見田父陰沉沉的樣子,也知道這事兒討不了好,隻能依言而行。


    結果謝大老爺還是抽了個甲,白老爺則抽了個乙,輪到溫泰,他緊張得瞪圓眼睛,大聲喊道:“甲!甲!”


    一個紙團滾出來,謝瑁撿起來看,笑道:“是個乙。”


    “娘的!”溫泰痛罵一聲,轉過頭去看田父。


    田父穩穩當當搖出紙團,當眾打開,卻是個甲字。


    周監窯官道:“謝家對田家,白家對溫家。”


    謝大老爺勾起唇角一笑,上前給田父行禮:“妹夫,還請千萬手下留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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