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樣的寂靜,就連鳥叫都聽不見。


    劉書生什麽都看不見,惶恐地豎起耳朵想要聽清楚動靜,卻什麽都聽不見。


    “阿姝?”他嘶聲喊著。


    沒有任何迴應。


    他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摸索著想要往前尋找,然而麻袋限製住了他的動作,他隻能縮成一團,在麻袋裏顫抖不休。


    “你們這群畜生!把阿姝怎麽樣了?”他嘶吼著,原本已經弱得不能更弱的膽氣仿佛也壯了幾分。


    有溫熱的東西浸透麻袋,慢慢浸染到他身上,他伸手一摸,黏糊糊熱乎乎的,一嗅,濃重的血腥味道。


    這是血!


    新鮮的血!


    是阿姝的血!


    劉書生悲憤的同時,巨大的恐懼也籠罩了他。


    這些人,真的會殺人!不隻是嚇唬。


    他們就這樣,奪走了阿姝的性命!


    他忍不住哭起來:“阿姝!你怎麽啦?”


    “你說她怎麽了?”田秉冷嗤一聲,一腳踢過去,陰冷地道:“這種女人,活著就是我吳家的奇恥大辱!”


    “啊……”劉書生被踢到腦袋上,耳朵“嗡嗡嗡”地響,悲憤又害怕:“阿姝,是我害了你啊!”


    “沒錯,就是你害了她!不過你現在還是想想自己吧,你想怎麽死?囫圇死?還是死得你爹娘都認不出來?”


    田秉演著演著也就放開了,陰笑著道:“我給你準備了幾種死法,第一種是割幾條血口子,被野狗撕咬而死。”


    仿佛為了配合他的表演,不遠處傳來野狗激動的吠叫聲。


    田秉迴頭一瞧,乖乖,好幾條瘦得皮包骨頭的野狗眼裏閃著綠光,虎視眈眈地盯著這邊。


    他趕緊將裝豬血的皮囊收緊,朝野狗群丟了一塊石頭,野狗屁顛屁顛跑遠了又折迴來遠遠盯著。


    小蟲道:“公子,幹嘛這麽便宜他?”


    田秉愣住了,這還算便宜?


    隻聽小蟲道:“劃爛他的臉,刺瞎他的眼,割了舌頭,刺聾耳朵,再把他丟給靺鞨人為奴,不被榨幹最後一滴血,他想死都不能。每天來上那麽幾鞭子,沒吃沒喝沒衣穿,這才叫舒服。”


    阿鬥道:“是了,他家一共十一口人,男的都可以這麽做,女的嘛……哈哈哈……”


    眾人在那充分發揮自己的想象力,怎麽惡毒怎麽說,時不時又踢打劉書生一頓。


    配合著野狗的吠叫聲,很像那麽一迴事。


    “嗚嗚……”細碎的哭聲傳來,屬於劉書生的麻布口袋顫抖著。


    田秉抹了一把汗,看向田幼薇,表示終於軟了,這小子終於服軟了,這可真不容易。


    田幼薇猛使眼色:“快加一把勁兒!”


    田秉就讓小蟲:“先把他的臉劃爛!”


    “好!”小蟲一把揪住麻袋,就見劉書生瘋狂地掙紮起來:“不要,不要,吳公子饒了我吧!我錯了,我不該色迷心竅,都是阿姝勾引的我,我這才一時糊塗……和我家裏人沒關係呀,是阿姝勾引我的。”


    田秉表示懷疑:“胡說八道!分明是你勾引她!”


    “是她,是她,就是她!她說她沒有我就不能活,求我帶她一起逃走……我一時心軟糊塗,這才上了她的當啊……”


    劉書生的哭喊聲被寒風卷雜著,在荒野裏來迴飄蕩。


    田幼薇終於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她俯身湊在廖姝耳邊輕聲道:“聽見沒有,這就是你一心跟著他私逃,不顧自己、父母、家族生死名譽的男人,值得麽?”


    廖姝還在麻布袋中,隻是被阿鬥按住了手腳,口也被田幼薇捂住了,所以不能動不能出聲,但外界所有響動,都落到了她耳中。


    田幼薇明顯感覺到,廖姝的唿吸變粗變激動,接著,挨著她臉的那一塊麻布浸濕了。


    這是哭了。


    “你好好想想吧。”田幼薇覺得,到了這個份上,廖姝倘若還是死心塌地,不知返途,那也沒必要再和她講什麽人生道理了,於是鬆開捂住廖姝口唇的手,讓阿鬥也鬆手,聽之任之。


    廖姝並沒有大喊大叫,相反,她極力忍住自己的哭聲,以至於麻袋都隨著她顫抖起來。


    田幼薇又給田秉使個眼色,田秉便道:“胡說!怎麽可能全是廖姝的錯?你對廖姝沒有一點動心嗎?”


    劉書生呆了片刻,小聲卻很堅定地道:“是她的錯,她仗著是師父的愛女,經常勾引我攛掇我,她現在已經死了,她活該,你放了我吧,我保證不亂說……”


    “劉項!你胡說八道!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嗎?”廖姝嘶吼出聲,劇烈地掙紮起來:“放開我,我要殺了他!”


    田幼薇利索地剪斷繩索,廖姝從麻布袋裏爬出來,踉蹌著朝劉書生撲去,握緊拳頭使勁捶打著,哭喊:“你沒有良心!明明是你……是你……”


    她到底是從小讀書的女子,不好意思說出那些難聽話,隻能恥辱地掩麵大哭。


    田幼薇覺著真不過癮,廖姝打這幾下,就和撓癢癢似的,她使個眼色,阿鬥問道:“廖姑娘,要不要小的幫你打?”


    廖姝羞得抬不起頭來,隻是捂著臉大哭不止。


    劉書生懵了片刻,大叫道:“阿姝,原來你沒死,太好了!我剛才是想著你反正都死了,我得活下來照顧師父……”


    田秉冷笑:“原來這麽體貼,那可是留你不得了!”


    小蟲再次抓住麻袋迎頭痛擊,劉書生倉惶叫道:“不是,不是,就是她勾引的我,我不想死啊,爹娘,救命啊,阿姝,你救救我啊……”


    廖姝麵如死灰,也不哭了,直勾勾地看著劉書生的麻袋一言不發。


    田秉示意小蟲停下,微笑著看向廖姝:“如此反複無常,毫無擔當的男人,廖姑娘究竟是看上他哪裏呢?竟然為了他要推自己的親爹入萬劫不複之地,你爹養你當養個仇人啊!”


    田幼薇道:“他家無恆產,讀書不行,手無縛雞之力,更無智謀出息,沒有誌氣沒有擔當,忘恩負義,貪生怕死,蠢得像豬,這也罷了,長得又不是絕色,您怎麽這樣想不開呀?”


    這話說出來,幾雙眼睛同時看向她,眼神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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