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迴來。”韓彥一把攬過舒予,垂首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吻,不舍地低聲纏綿。


    舒予重重地點點頭,眼淚差一點就流了下來。


    鎮國公說的是邀請韓彥去參加今夜的收網行動,可實際上也是要找機會讓韓彥向元嘉帝當麵陳情,說明小望之的真實身份。


    雖然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但是萬一要是有個萬一呢?


    趙貴妃可就在旁邊看著呢,她會容許端妃的兒子“死而複生”,擋了她的路嗎?


    假若小望之成功上位,她這個“殺母仇人”,還能安享尊榮,富貴一生嗎?


    退一步來說,就算是到時候趙貴妃阻撓不成,要元嘉帝接受小望之的真實身份,隻怕也不容易。


    ——承認小望之,就意味著要“傷害”趙貴妃,以元嘉帝深愛趙貴妃的性子,不到生死關頭,此事還真不好說。


    而且為免有結黨之嫌,到時除了韓彥,誰都不能上前幫他證明小望之的身份,哪怕是鎮國公、韓端和莊賢諸人。


    韓彥一人孤軍奮戰,此事能成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成的話,“冒認皇嗣”,隻怕韓彥難逃罪責……


    舒予不敢再想下去。


    再想下去的話,她害怕自己會舍不得放韓彥離去,會跟他說什麽“富貴榮華都不若心中安穩富足”“管他江山社稷萬民,隻要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之類的泄氣的話,擾了韓彥的決心。


    深吸一口氣,一把推開韓彥,舒予仰麵笑道:“你快去吧!別婆婆媽媽的,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我和小望之還等你捷報頻傳呢!”


    舒予盡量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輕鬆,甚是還帶著嫌棄或是俏皮,可事實上,她的笑容卻比憂傷啜泣更讓韓彥心疼不舍。


    雙手捧起舒予的麵頰,韓彥低頭飛快地在舒予唇上啄了一下,留下下一句似有還無的呢喃,轉身縱身躍上追風,一夾馬肚,一揚馬鞭,疾馳而去。


    等我迴來!


    舒予看著韓彥逐漸奔遠的背影,撫唇無聲應道:“我等你迴來……”


    我們,等你迴來!


    ……


    韓彥抵達圍場,自有鎮國公安排的人以聖上預備閑暇時召見韓彥為名,將他放入。


    此時正值午後,狩獵暫歇,各自都在房舍或營帳內休息,隻有巡邏的士兵。


    這些人多是鎮國公的下屬,大多和韓彥混了個臉熟,對文武雙全的他很是讚佩,不但不查問,反而熱情地幫忙引路。


    韓彥要到張家等鎮國公的消息,遂笑著婉拒了:“迴自家,路我還是認得的,就不勞煩諸位了。”


    一路到得張家,少不得又和譚縣令等人一番寒暄。


    譚縣令見韓彥過來,十分驚訝,笑道:“這幾日你都沒過來,我還以為你是被事情絆住了腳呢!”


    不然怎麽會不每天來圍場報到,等著元嘉帝的召見呢?


    要知道,被皇帝親召褒揚,那可是無上的榮耀啊!


    韓彥笑道:“聖上近日繁忙,不好過來攪擾。”


    譚縣令一想最近元嘉帝到處奔波不止的情形,點點頭,沒有再多問。


    下晌,元嘉帝派內侍傳達消息,說是他身體不適,今日秋狩暫停,大家各自活動。


    “聖上身體不適,看來今日也沒精力召見你了。”譚教諭皺眉道,嘟囔道,“怎麽就這麽多不湊巧呢……”


    倒是韓彥看得很開,朗然笑道:“事有湊巧罷了。秋狩還有半個月的時間,總會有機會的。”


    就算是沒有機會,他也要創造機會走到元嘉帝麵前,將小望之引到元嘉帝麵前,拿迴原本就屬於小望之的一切!


    譚縣令不知內情,聽不出韓彥話裏的深意,聞言點頭笑讚道:“你倒是不急不躁、寵辱不驚,我自愧弗如啊……”


    “主要是著急也沒有辦法。”韓彥攤手,無奈笑道。


    飯得一口一口地吃,更何況還是事關大周江山社稷的大事。


    “那倒也是。”譚縣令哈哈笑道。


    “聖上這一不適,各處自主安排難免會出各種各樣的狀況,我隻怕是不能得閑陪你了。你要是不著急迴去,就自己去各處轉轉。”譚縣令笑道,“天子秋狩這種盛世可是不常見呢!”


    韓彥點頭笑應道:“譚大人隻管去忙。在獾子山,我還不至於找不到好去處。”


    譚縣令一想也是,不禁哈哈笑道:“那倒也是!這可是你的地盤!”


    兩人又閑話兩句,譚縣令便帶著諸位屬官四處巡查去了,隻留下兩個處理雜事的小吏陪著韓彥以及隨時待命。


    韓彥在張家小院消磨了半日的工夫,等到夜幕四合時分,趁空便從屋後翻出院子,直接去了那日與鎮國公商談的草蔓之後。


    不多時,衛鋒一人前來,手裏還拿著一套衣服。


    韓彥借著微弱的星光一看,正是遼東軍低級士卒的衣服。


    韓彥二話沒說,立刻換上,又將自己的衣服掩藏在草蔓之後,以免被人發現。


    趁著韓彥換衣服的空當,衛鋒低聲轉達道:“國公爺說,此事尚有變數,萬一此次不成,還請韓先生不要著急莽撞,徐徐圖之。


    “聖上此次在遼東逗留大約一月之久,有的是機會。”


    韓彥一麵正冠一麵答道:“我自有分寸,請轉告國公爺不必擔憂。”


    他此次扮成一個無名小卒,以免惹眼,不到最後關頭是不能輕易跟鎮國公交談的,這些話自然隻能由深得雙方信任的衛鋒轉達了。


    衛鋒點點頭,低聲道:“具體的安排,咱們邊走邊說。”


    衛鋒負責此次安保工作的具體工作,他交代士卒幾句,根本就不會有人注意到。


    韓彥點點頭,微微垂首,恭順地跟在衛鋒身後,聽他將計劃的細節一一道來。


    有人看見到了,也隻以為衛鋒是在交代下屬,並沒有放在心上。


    等一路行到學堂附近時,該說的衛鋒也都轉達完了。


    衛鋒停下腳步,再次叮囑道:“一會兒隻怕我們都顧不上你,韓先生自己多多保重了。”


    說罷,又覺得自己此話純屬多餘,韓彥文武雙全、智計無雙,一人單挑脫歡君臣,哪裏還用得著自己叮囑,遂嗬嗬笑了,點頭離去。


    韓彥看了一眼裝飾奢華的學堂,垂目靜立,認真站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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