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大當家二當家忽然氣勢衝天,翻騰到後院,內院中喝酒熱鬧的一眾山賊皆是停下動作,抄起家夥烏泱泱一片從內院兩道院門處跳竄出來。


    此時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到極點!


    不知何時換上一張“生根”麵皮的秦莫圖,此刻渾身上下湧出滔天氣勢,周身黑氣縈繞,雙袖鼓蕩如風,黑亮青絲在腦後隨意飄灑,左手拄在刀柄,雙眼炯炯似一汪深潭,平靜中迸射出淩厲光芒,仿佛要生吞活剝了眼前越聚越多的強人。


    感受到這股席卷如龍卷的駭人氣勢,堪堪摸到二品境界的吳當桂雙眼微眯,緩緩抽出腰間的炫彩細劍,橫放於前,如臨大敵。


    危急時刻,還是統領一眾小弟多年的陳雄沉得住氣,朗聲問道:


    “在下飛馬寨陳雄,朋友深夜到訪寨子,不知有何貴幹?”


    秦莫圖完全沉浸在二品小宗師帶來的快感之中,不理會陳雄還算客氣的問候,雙手緩緩平舉過肩膀,掌心向上,閉目養氣,舌抵上齶,氣機脫飛而去,頓時整個方圓幾十裏的飛馬寨盡收眼底。


    陳雄早年入伍,練就一身金鍾罩,且擅使重器,盤踞蕩山後便請人精心打造了一柄狼牙巨錘,重達二百餘斤。


    據說有一次在山上打獵,遇猛虎撲食,陳雄與其大戰數迴合,那猛虎便被狼牙巨錘生生砸死當場。


    如今飛馬寨“聚義廳”裏的那張金角大椅上鋪就的虎皮,便是從那猛虎身上扒下來用作裝飾也用來炫耀的物件。


    若論身手,他陳雄也就堪堪四品的武夫境界,之所以輕鬆拉攏起二百來號人占山為王,憑借的是嚴酷狠辣的治軍手腕。


    此刻他自然看不透秦莫圖的深淺,隻是感受到那股刺骨割皮的淩厲氣勁,便知眼前這個年輕人絕非等閑。


    要說這幾年自持武功硬闖飛馬寨的江湖好漢也不在少數,就連偷偷摸摸潛進來盜寶順財的跳梁小醜也多如牛毛。


    那些江湖俠客哪一個不是一身浩然正氣,就連那些見不得光的“踏早青”也各各理直氣壯,可到頭來沒哪個還能活蹦亂跳地活著離開飛馬寨,全都飲恨長眠於此!


    見黑氣森森如厲鬼的秦莫圖並不搭話,陳雄麵色漸冷,卻伸手止住身後躁動的一眾強人,繼續慢條斯理語氣轉冷地說道:


    “閣下若是來做客,陳雄拍手歡迎,咱們飛馬寨啥都不缺,就缺閣下這樣身手不凡的高人坐鎮,但若是前來恣意挑釁,雖然飛馬寨也就二百來號弟兄,留下閣下想來也不難!”


    “哦?”


    終於不再一味感悟二品修為帶給自身前所未有的俯瞰快感,秦莫圖依舊閉目垂簾,隻是輕輕發出一聲好奇聲,便不再言語。


    若在往常,陳雄早就暴起殺人,與往年的“蹩腳貨”相比,此刻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帶給他的感覺太過壓抑,尤其是那身詭異莫測的黑氣更是給他一種惹不起也養不起的腤臢感覺。


    陳雄微微側首,在吳當桂耳邊輕聲問道:


    “二弟,能否摸清此人底細?”


    吳當桂雙眼緊盯著秦莫圖,麵色寒霜,微微搖了搖頭,陳雄見狀心中大驚,他知道吳當桂是穩穩當當的三品武夫境界,若是連二弟都摸不清,麵前這年輕人最少也是二品小宗師境界。


    武夫以力證道有五道門檻,入了三品算是跨過了第一道坎,三品與二品之間是第二道,也被稱作“迢遞”,僅次於一品四境中指玄與天象之間的“天塹”和天象入地仙的“半九十”,甚至要困難過二品入一品的“鴻溝”!


    一品遙不可及,自不去說,江湖上大部分武夫,也許苦修了一輩子都隻能滯留在三品境界上抑鬱終生。


    武夫一入二品便如超凡脫俗,否則也不會有“小宗師”的稱謂,想到這裏,陳雄不禁有些晃神,卻也在心底暗自咒罵了一番,這江湖上哪個世外高人吃飽了撐的要來折磨他們飛馬寨?


    莫非是隔壁一直被自己打壓得喘不過氣的嶗山吳老六花重金請來的座上賓?


    也不對啊,要是他吳老六能有這本事,也不會常年被飛馬寨壓一頭,做那油水減去大半的“千年老二”!


    這飛馬寨是自己辛苦經營多年的大本營,誰若是將觸角伸到這裏,無異於觸碰到陳雄的逆鱗!


    見二弟吳當桂亦是摸不清來人的底細,頭一次失去了那份自如,如臨大敵,陳雄兇相畢露,就欲指揮弟兄們一擁而上。


    就在此時,秦莫圖遙遙指向陳雄,霸道氣勁如蛟龍般席卷向後者,一旁的吳當桂眼睛眯成一道縫,眼球搖擺不定,似是在心中盤算個中厲害。


    最後還是出手,隻見吳當桂閃身來到陳雄身前,手中細劍連續揮灑,抖出幾朵劍花,頓時周圍如冰窖般寒冷刺骨,堪堪抵擋住秦莫圖的試探攻勢!


    氣勁被攔腰斬斷,秦莫圖也不再咄咄逼人,輕笑一聲,淡淡說道:


    “吳當桂,在下若沒說錯,你這一手便是北方劍道大派‘四季草堂’的‘繡冬劍’,莫非……”


    不待秦莫圖將話說完,吳當桂暴起身形搶先攻向他,手中細劍如寒冰利箭,儼然點點冰霜附著,在空中不停揮舞,冰錐雪箭夾雜著森冷劍氣迅猛滾向秦莫圖。


    眼看劍氣欺身,秦莫圖並不慌張,嘴角勾起好看弧度,右手作劍,學那吳當桂剛才的招式在身前不停舞動。


    隻見秦莫圖身前黑氣如刀,將吳當桂的淩厲招式輕鬆化解。


    然後不等吳當桂另起爐灶,秦莫圖右手作刺出狀,黑氣纏繞中迸射出絲絲縷縷勁氣,如巧婦手中的針線,裹夾著破風聲刺向吳當桂,儼然又是學得後者剛才欺身攻來的淩厲招式!


    吳當桂很有自知之明,知曉本身修為要差上來人一大截,不敢正麵交鋒,隻能連揮幾劍堪堪抵擋住黑色氣勁,卻還是被一股大力撞在胸前,倒飛出去!


    秦莫圖本身並未習得任何招式,隻是空有一身二品小宗師的修為,還是借的,但他自小便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剛剛隻是瞧了眼吳當桂的“繡冬劍”,便依葫蘆畫瓢給生生使了出來。


    雖然在熟練程度上差了太多,但他勝在修為高一品,於是依舊能夠輕鬆化解吳當桂的欺身殺招,還有餘勁再次模仿出吳當桂的另一勢,將其撞飛迴去。


    吳當桂落地後倒滑出幾步,將手中細劍插入地麵,這才堪堪止住倒退之勢,地麵被劃出一道丈餘痕跡,火光四濺!


    捂住胸口,吳當桂生生咽下湧上喉嚨的鮮血,惡狠狠地盯著秦莫圖,陰沉說道:


    “你到底是什麽人!怎會我‘四季草堂’的招式!”


    終究是學不來真正高手的寫意風流,秦莫圖挖了挖耳朵,然後吹了吹小拇指,卻不理會吳當桂,而是氣定神閑地對陳雄說道:


    “陳大當家,小子本不想冒犯飛馬寨,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誰都有個活法,但無奈你那二當家抓了我家小妹,要給他做新娘子,你說這賬該怎麽算?”


    聽到此語,陳雄略顯訝異,而吳當桂麵色陰晴不定,臉皮一陣抽動,顯然動怒不輕。


    陳雄見吳當桂在秦莫圖手下走不過兩招,儼然負傷,先是看了看自己的這個二弟,然後在心中略微盤算了一番,便對秦莫圖朗聲說道:


    “若真如朋友所說,倒是我飛馬寨失禮在前,朋友若不嫌棄,明日定叫二弟備上厚重聘禮去孫家村提親!”


    吳當桂猛然轉頭看向陳雄,滿臉不可思議,繼而轉為憤怒!


    以他原先的富貴身份,娶妻納妾皆要諸多束縛,否則就要給他吳家丟了臉麵,之所以拋卻身份跑上蕩山給他陳雄做小,無非是想做一迴瀟灑之人,無法無天一迴。


    但沒想到這陳雄遇到眼前這般棘手之人,就要忘卻綠林草莽的灑脫性子,著實讓他很是失望。


    饒是秦莫圖這般大大咧咧之人,也瞧出了陳吳兩人之間的罅隙,倒不是陳雄把吳當桂視作眼中釘肉中刺,而是吳當桂這樣反複無常又毫無底線的小人又豈會真的心甘情願給陳雄做小?


    “我妹子無意做這飛馬寨的二夫人,在下無意詆毀飛馬寨,隻是……陳大當家應該知曉其中的道理。”


    陳雄聽後,仰頭長歎一聲,雖然知曉眼前之人並非看低他們這些草莽強人,但被人不認可的那種惆悵和悲涼,卻如萬箭穿心,撕裂般得疼!


    感慨一番後,陳雄大笑一聲對秦莫圖說道:


    “朋友所言在理,陳某雖落草為寇,卻也有底線,並非強人所難之輩!”


    說完後,陳雄向秦莫圖抱了抱拳,轉頭看向吳當桂,好聲勸道:


    “二弟,放了那姑娘吧,相信大哥,日後定會找個心甘情願的女人,給你做夫人!”


    秦莫圖聽到陳雄如此說,在心中對他改觀許多,而吳當桂卻眼含怒意,指著陳雄大罵道:


    “狗屁!老子是飛馬寨的二當家,卻連個媳婦都不能做主,狗屁的二當家!”


    突然吳當桂暴起身形,一劍刺在陳雄的胸口!


    “噗!”


    陳雄低頭看著胸口細劍,然後緩緩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盯著吳當桂,一口鮮血噴出。


    將細劍輕輕拔出,陳雄手捂胸口倒栽在地上,而吳當桂手握染血細劍,並無半絲同情之色,向旁邊呸了一口,將血跡擦於袖上。


    “大當家!”


    “老大!”


    “大哥!”


    ……


    此起彼伏的聲音自那群強人口中喊出,飛馬寨的老人皆是湧向倒地不起的陳雄,然後惡狠狠地看向吳當桂。


    秦莫圖也沒有料到事情變化如此之快,在愣神之後,麵色幽冷似鬼魅,緩緩看向吳當桂,像是在看著一具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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