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長祿聽後身子微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卻依舊低著頭,用他那胡琴上最高音似的尖細嗓音對秦統道:


    “啟奏陛下,雜家正要念叨此事,六王爺今兒個已經出了流鳳城,隻帶了那‘沉魚’一人。”


    “哦?”


    生得碧眼紫髯的天子秦統顯然對這個消息有些意料之外,“朕這個六弟啊,總算是明白了一迴,怎的讓他一人孤身來此?‘十二地支’可曾跟著?”


    聽到此話,頭頂紅色錦帽卻也無法掩蓋滿鬢霜白的司禮監大太監往前挪了一小步,雙手攏袖,恭敬說道:


    “陛下,六王爺並非來永安城,說是去闖一闖那江湖,讓陛下莫念,‘地寅’現在殿外候著,陛下……”


    “胡鬧!”


    聽到這裏,秦統生氣地一甩龍袖,返身坐迴龍案。


    正在整理奏折的秉筆太監趙構惶恐地退到殿中低頭跪下。


    而大太監高長祿也後退一步低頭彎腰,卻並沒有跪倒在地。


    司禮監掌印高長祿自入宮以來就一直在秦統身邊服侍,差不多也有二十個年頭,頭上還頂了頂“帝師”的帽子,是當初皇子身份的秦統的授業師傅,做了天子的秦統為表尊敬,賜他“不跪”。


    “如此大事,為何現在才報!”秦統對自己的後知後覺有些惱怒。


    在天子麵前,就是有天大的緣由和委屈也得打碎了牙往自個兒肚子裏咽,高長祿深諳此理,並沒有在此事上過多糾結。


    “傳旨‘十二地支’,就是綁也要把圖兒綁到永安城!”


    “十二地支”是秦統安排在秦莫圖身邊的隱蔽死士,就連皇後衛莊都不知曉,與秦統身邊負責天子安全的“十天幹”是早年高長祿親自訓練出來的大秦最隱蔽死士。


    雖然大秦統一了六國,但那些一根筋的亡國餘孽就從沒消停過,依然“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擱在哪個朝代都是如此。


    像那一直希冀著複國的楚國老太師歐陽流落,就嘔心瀝血豢養出一批精於躍境強殺的“黑匣子”,這輩子不做別的,就專門以卵擊石地敲打著大秦王朝皇親國戚的抹漆大門。


    差一步就達天象境界的高長祿,花了幾年功夫磨煉出來的“天幹地支”,這些年也不做其他,除了二十二“聽堂”專門負責天子與南王的安全,其他“粘杆郎”“撒網娘”便常年奔走在江湖上捕捉那些亡國的漏網之魚。


    “陛下,六王爺還有一物要交予陛下。”高長祿低了低腰說道。


    其實此時的秦統並沒有生他這個六弟的氣,他太愛這個六弟,就是當年南王秦莫圖當著群臣的麵斥他“不配作兄”之時,極富雅量胸襟的他也沒有半點慍色。


    若說這天底下最讓人覺著正常的事情,莫過於那句“長兄為父”,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這簡單的四個字裏,藏著多麽厚重的感情,扛著多少拿起來就不能放下的責任。


    他這份“生氣”裏其實更多的還是擔憂啊!


    得到準允的高長祿手裏憑空出現一張金黃繡鳳綢緞,細看之下,正是那蘇杭的上等“頭牌”。掌印大太監雙手托起,舉過頭頂呈給秦統。


    拿過綢緞,秦統揮了揮手,待高長祿和秉筆太監趙構退到宣啟殿門口,這才緩緩地攤開卷起的繡鳳“頭牌”。


    “你若阻攔,便兩不相欠!”


    看著這行雋秀的秦莫圖獨創的“鳳筋體”,飄忽瘦勁中,分明藏了太多的鋒利。


    秦統釋然一笑,遙望向大殿南方,感歎一聲:


    “我這弟弟喲。”


    ————————


    話說秦莫圖在喊出那句驚天地泣鬼神的“我是誰”後,包括房頂上如蝶翩翩的沈伴鳳,所有人皆是呆立當場。


    秦莫圖單手指天,雙腿如圓規一般站立在那,見周圍異常安靜,尷尬地收迴動作,開始正視起麵前五個嘴巴張開僵立當場的甲士漢子。


    那獨眼將軍率先迴神,偷瞄了一眼身側的於子江,揚起馬鞭狠狠抽打在地麵,高聲喝道:“王八蛋,還不給我剁了那兔崽子!”


    聽到獨眼將軍的喝聲,那五名披甲漢子頓時迴過神來,皆是幹咳一聲,臉色便瞬間陰冷下來,各自行動將秦堯圍在中間。


    個頭最高被喚作“鐵牛”的高壯漢子滿臉傷疤,將手中軍刀歸鞘,拿下一直背著的狼牙巨錘,大吼一聲站於秦莫圖身前。


    身材最是矮小的“狗子”俯身趴於地麵,叼刀蓄力於右側。


    隻比鐵牛略矮一些但卻枯瘦如柴的“釘子”雙手握刀,獰笑著吐了口唾沫,停在左側。


    叫阿福的甲士明顯是名弓箭手,立於鐵牛和狗子之間三步以外,拈弓搭箭對準秦莫圖。


    而那個看著就像文弱書生的“娘們兒蔡”就顯得文氣許多,並無任何獨門動作,就那麽安靜站在秦莫圖的身後,表情安靜似水。


    獨自麵對五人的包夾之勢,秦莫圖如臨大敵,還略微有些緊張,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


    剛才麵對一名沙場小兵還能如魚得水,這同時對敵五個訓練有素的軍伍精兵,以他的身手,即使練過一些也好像沒有半點勝算。


    沈伴鳳看著眼前局麵,笑意更濃,手上不停揮出淩厲劍勢之餘,傳聲向秦莫圖道:


    “小心身後和那個弓箭手!”


    而躲在胭脂鋪子裏的葉飛魚見到這般場景就欲飛奔出來,沈伴鳳見狀左手輕輕一彈,一股輕柔氣勁掠向前者,葉飛魚頓時立於當場動彈不得。


    “別辜負了你家相公的一番好心,有我在。”


    此時的秦莫圖緊張過後,不去想其他,右手負後,左手掌心向上前伸出去,雙腳並攏呈“丁”字狀,若不是穿的寒磣,也自有一股高人風範。


    鐵牛五人本就是軍中一伍,那個瞧上去十分普通的弓箭手阿福就是伍長,對於這種並肩作戰的五人小隊,早就養成了戰鬥默契,自有隱蔽的口號動作。


    隻見阿福吹了一聲口哨,秦莫圖身前的鐵牛便率先發力,高高舉起狼牙巨錘衝向秦莫圖,而位於左側的釘子單手拖刀亦是迅捷奔來,刀尖在青石地麵留下一道細長劃痕。


    位於右側的狗子四肢用力蹬地,躍起身形也同樣撲來,身後的文弱甲士卻並無動作,但眼睛死死盯著眼前的獵物。


    迅速思忖好應對之法,秦莫圖不等幾人近身,壓低身子彈向身前滿臉橫肉的鐵牛,後者見秦莫圖將自己選為目標,顯然氣湧心頭,雙目圓睜怒吼一聲,便將舉起的巨錘狠狠砸下。


    秦莫圖並不慌張,在巨錘臨近之際,微微側身躲過,然後左腳發力一蹬地麵,身形如離弦之箭般飛速掠向拈弓搭箭的伍長阿福!


    “既然讓我小心他,就先拿他來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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