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涼月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但轉過味來仔細思量,怎麽想怎麽覺得可行。卿睿凡那個樣子,雖然說不上會不會有後,但做個準備總是沒錯的,指不定就用得上。


    她想得太入神,手上的針沒注意戳到手指裏,本來就紅彤彤的手指滲出了點點鮮血。痛了一下,她索性收了繡花繃子,站起來,喚來了萃琦。


    “王爺今天什麽時候迴來?”顧涼月眼神堅定,把手搭在萃琦手腕上。她感覺到手下的溫度,心裏更是有了計較。


    “迴王妃,王爺出門的時候特意叮囑過,一定會在午時之前迴來,和王妃共用午膳的。”萃琦沒有看顧涼月,對她來說,顧涼月就是神,她的目光所向,就是自己的鋒芒所指。


    “這樣的話……”顧涼月沉默了一下,迴答道,“那我去給他做道點心吧。”


    於是,待到卿睿廷從大理寺出來,就看到萃琦一臉想笑不能笑的站在馬車前等他。他有些訝異,但也沒說什麽,帶著人迴王府。


    “今日王妃可還安好?”對著外人的時候,卿睿廷還是端得起架子的,雖然他討饒耍無賴的樣子萃琦也是有目共睹,但好歹也不敢說什麽。


    “迴稟王爺,王妃今日照常,精神頭十足。隻雲湖堂的風大夫說是傍晚時候再過來問診。”萃琦都不用想就知道卿睿廷要說什麽,索性一並答了。


    卿睿廷嗯了一聲當做迴答,萃琦隨了顧涼月,做事滴水不漏,這些年來也沒動過什麽歪心思,讓他甚是放得下。其實更重要的,是顧涼月喜歡,那也就隨她去了。


    進了府門,管家照常在門口等著。卿睿廷看老管家最近腰不行的樣子,也就讓他下去休息了,說是有事情會知會他。老管家放心不下,還是留了自己的義子跟在卿睿廷身邊。卿睿廷看了看那個幹練的年輕人,也就默許了。


    “今兒是吹的什麽風?”卿睿廷看著自家王妃乖乖巧巧的坐在桌邊等著自己,心裏感覺有什麽不對,但是也說不上來,就隻能打趣一樣的問一句。


    “反正不是什麽正常的風。”顧涼月看著一身朝服的卿睿廷無比自然的坐在自己麵前,眼睛裏有流光飛舞。


    “誰說你可以坐了的?本妃怎麽不知道。”顧涼月板起臉來演這一出,倒是真的嚇了卿睿廷一跳。他趕忙站起來,這時候的娘子可是惹不得。


    “沒有沒有,為夫錯了,還請娘子輕些處罰,為夫擔保不會有下次了。”卿睿廷演得像模像樣,一個揖作下去,倒是差點嚇到顧涼月。


    但顧涼月是什麽人?她活到現在也不是被風吹大的,便也受了他這一拜。清了清嗓子,睨他一眼,道:“你就沒發現有什麽不一樣的嗎?”


    卿睿廷本身都沒覺得如何,被她這麽一“提點”,有些後知後覺。好好的看了一圈,還是覺得沒什麽不同的。但這個答案肯定是不能讓顧涼月滿意的,於是隻能四處打量,拚命想看出哪裏有不一樣,哪怕是細如毫毛的差別,他也一定要找著了去給娘子邀功。


    空氣裏絲絲縷縷傳來食物的味道,忙了一上午的卿睿廷更餓了,摸摸肚子,有些心不在焉的往桌子上瞟,然後就給他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


    “哇,為夫的娘子居然親自下廚了!”他已經許久沒有吃到顧涼月做的飯菜了,但一開始的驚喜過了之後,突然想到了別的什麽。


    “可有累著?還是哪裏不舒服?或者為夫做錯了什麽,娘子想著小懲大誡?”卿睿廷很自覺的走過去,把顧涼月抱在懷裏,寬厚的下巴抵在她的小腦瓜上,輕輕摩挲。


    顧涼月當然知道卿睿廷沒有生氣。卿睿廷在她麵前什麽情緒都會有。隻是,生氣這種東西,是最不可能出現的。就衝他還能自稱“為夫”這個勁,她就能再鬧騰會。


    “我自然不是那個意思,罷了……先坐下用膳吧。”顧涼月覺得要是現在跟他說明白,這人肯定飯都吃不下。


    “娘子確定沒什麽事?”卿睿廷戰戰兢兢的坐下來,他始終覺得顧涼月這表情不像是沒事的樣子。隻是她不說,他就隻能陪著她演。


    “先吃飯吧。”顧涼月卻沒再說話,動了筷子。卿睿廷看她那個憂欲言又止的樣子,卻不打算順著她。他最近有時間就泡在太醫院,聽那些太醫說,對孕婦來說,有什麽事情一定不能憋著,壓在心裏太久了就很容易出事。


    但他也不能攔著顧涼月,就在一邊看著她動筷子。他臉色嚴肅,搞得顧涼月也專不了心,胡亂夾了幾筷子便也就放下了:“怎麽了?”


    “太醫說有事情的話,說出來比較好。”卿睿廷就坐在她旁邊,他看著顧涼月,讓顧涼月生出一種壓迫感來。她鮮少有這種感覺,但既然他都已經開口,自己再藏著掖著也不是個事了。


    “妾身有句大逆不道的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顧涼月斂了眸子,光華流轉皆藏於眼瞼,不抬頭,不卑亢,也不活潑。


    卿睿廷伸出食指在桌子上扣了一聲。顧涼月沒看到外麵的窗欞暗了片刻,後又複歸清明。他摒退了那年輕後生,然後笑意盈盈的看著顧涼月,“本王的王妃自然是想說什麽就可以說什麽的,出了天大的事本王在。”


    “夫君覺得,皇上會有太子嗎?”顧涼月覺得自己已經算是委婉。自從顧陵歌出走,太後崩逝之後,中宮空玄,後妃無主,卿睿凡不往後宮去還罷了,一去必定待在風嵐宮,還不許選秀,這麽下去,百年基業遲早要毀在他們手裏。


    “這倒是難說。”卿睿廷也曾經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自家的哥哥脾性如何自己知道。就卿睿凡現在這樣,確實是不可能有後的,別說有後,就是他自己能堅持多久都是個未知數。


    “娘子是想……”卿睿廷的話沒有說完,但下意識忘顧涼月已經漸漸隆起來的肚子瞥。他似乎知道顧涼月打的什麽算盤了。


    “咱們隻留一個的話,應該也沒關係吧。”顧涼月不確定。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對這個男人來說意味著什麽。他已經做了很大的讓步讓她生孩子,生下來了還要讓他送出去一個,他應該很不好受。


    “有關係。”卿睿廷說不上來,但就是覺得哪裏不對。顧涼月能夠為漢秦皇室考慮這一點他很高興,但這和把自己的孩子送出去有本質的區別。


    他始終還是接受不了,要把自己妻子從鬼門關走一趟帶迴來的兩個小東西送給哥哥。這時候別說什麽狗屁皇位,他隻想要一個人,從頭到尾都隻想要那一個唯一的人。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不對。”卿睿廷一雙眼睛灼灼的看著顧涼月,但隻是看著。顧涼月甚至說不上來他是否在看自己。她能夠明白,現在說這些也確實為時過早,但她覺得自己想的也沒錯。


    而既然卿睿廷沒有明顯的反對,那就一切都還有得談。


    “不急,你可以慢慢想,時間還長著。”顧涼月何嚐不明白他的苦心,這件事也確實不能計量過急。那就慢慢來吧,“我也沒有信心,但是有你在的話,我會努力看看的。”


    卿睿廷沒再說話,走過去抱起顧涼月放在自己膝上,然後就著冷掉的飯菜吃下去。飯是她做的,不能浪費。


    帝姬府邸。


    卿婧瑤看著十花帶迴來的飾物,一件一件挑過去,眼睛裏都是驚豔:“這慕雲閣的東西果然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今日拿迴來的都是些新奇玩意,她之前雖然未曾見過,但就一眼,也就明白了該怎麽使用,也算是極好的了。


    “若是這樣,那我趕明兒就跟雲瀾說一聲,以後出了啥新鮮的都先給你備上一份。”楚昭南走過來,一身便服也是神采英拔,看得卿婧瑤春風滿麵。


    “那敢情好,也省得我次次都讓十花去排隊,人都給擠埋汰了。”卿婧瑤最近最開心的,莫過於楚昭南有了更多的時間陪她。雖然他和皇帝哥哥都對之前的事情緘默不言,但好歹,他迴來了她就已經很開心。


    “今日可還好?禦醫來看過了沒?”楚昭南直到現在都還是覺得不真實。早上起來的時候,他對著鏡子看自己的胡茬,突然覺得自己也已經年長了,當年錦衣輕裘,踏馬秀華,隨著胡子拉碴和顧陵歌的杳無音信,全都消失不見了。


    已經是,情女在心上,牽掛在身旁的年紀了。


    “來倒是來,隻不過不是湖月,說起來我已經很久沒見他了。”卿婧瑤和湖月的緣分淺,也不過就是幾次診脈的交情,她倒是挺欣賞湖月,湖月卻也沒蹤跡好幾天了。


    “可能是有事走了吧,反正那人也不常在宮裏,習慣了也還好。”楚昭南抱她在懷裏,雖然肚子上還什麽都看不出來,但隻要一想到,他心裏還是暖暖的。


    卿婧瑤放心的把自己往後麵靠,她聽不見他的心跳,但溫暖寬厚的胸膛讓她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一時間竟有些昏昏欲睡。


    也恰好就在這時候,管家帶著藍衣走過來,顫顫巍巍的如臨大敵。


    楚昭南看都沒看一眼,反倒是卿婧瑤開口詢問。畢竟是一同長大的人,給個台階也是常事。


    “皇上有旨,宣駙馬爺入宮覲見。”藍衣語氣平淡,身上的團雲紋讓他看起來很是和藹,笑嘻嘻的。但是楚昭南卻並不打算動身。


    “駙馬爺若是有疑問,進了宮,就什麽都知道了。在這裏置氣,不值得。”藍衣當然知道楚昭南在別扭個啥,但他並不關心。皇帝有旨,他傳達到,帶走人,僅此而已。


    “行吧,本駙馬再走這一趟。”楚昭南想了一會,看藍衣並無動作,便也站起來,歎口氣就要往外走。


    卿婧瑤哪能放過他,抓住他的衣角,點頭道:“本公主也要去。”


    ps:整個十二月恢複更新,同誌們好,我又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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