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危機突來


    僻院。


    顧淮即使再沒察覺,也發現了最近風聲緊,他現在都鮮少上街,但也不缺消息。他仔細思考了一下,雲穆兩家和雲湖堂口風都緊,雲霜他暫時不知下落,不過量那人和顧陵歌感情那麽好,該是一路帶著走的,那剩下的,就隻有顧涼月他還沒去找過了。


    想當年,顧涼月也是個有骨氣的。自己一個饅頭一碗粥,養了幾天就說什麽要報恩,收了義女,不讓她跟著,她偏生還自己搞出了個什麽臨安顧家,一個人撐起一個家,還挺有自己的派頭。有的時候他想起來,都會懷疑是不是顧涼月才算自己的親女兒。


    顧陵歌那樣的木頭,一天到晚隻知道訓練,根本就比不上顧涼月會經營,也比不上顧涼月會處事,自己也不知道是造了什麽孽,居然生出這樣的女兒來。


    顧淮說不清楚為什麽會厭惡顧陵歌,他隻是很排斥她,每次他看到顧陵歌那張臉,就會想到佩瑤一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麵前,淒涼孤苦的喊自己“夫君”,每一次他都會看到,久而久之就更不想看到她,加上顧陵歌一直就跟個蠢木頭一樣,完全沒有女兒家該有的嬌羞可人,他心裏就更不願意了。


    剛好,趁著這次機會,他也可以去看看顧涼月,多年不見,也不知她是否如初。聽說她懷孕了,自己這個義父又豈能不備厚禮去看看?


    翰王府


    今天的卿睿廷情緒也不好,顧涼月陪了他一天,時不時地哄哄他,看他臉一垮就給個抱抱,眉頭一皺就抬手撫平,嘴巴一扁就給個親親,府裏上下早都習慣了,避都不帶避諱的,該做什麽做什麽。


    院子裏擺了兩張藤椅,王爺王妃兩個人坐在上麵曬太陽,眯著眼睛哼著小曲,管家偶爾會過來詢問年宴事宜,卿睿廷眼皮都不抬一下,顧涼月會伸出一根食指讓對方小聲一點,然後按照自己和卿睿廷的喜好決定安排。


    一天就這麽悠哉悠哉的過去了。


    夜間,顧陵歌和卿睿廷準備休息。門房卻突然進來稟報說有人求見,顧涼月不欲讓卿睿廷操心,便讓萃琦跟著去看看,若是不識得,就直接攆走。這大晚上來訪,很少有好事。


    誰知萃琦去了,迴來卻是一臉土色,顧涼月一看她臉色就知道不對。這這個時候她就慶幸自己剛剛讓卿睿廷迴房等她了。這王府裏這麽多人,卿睿廷又加了守衛,倒也不怕出事,便也就大爺似的進後院等她。


    “來的是誰?看你緊張得話都說不利索了。”萃琦什麽膽子顧涼月一清二楚,當年自己買她的時候就是看中了她眼睛裏的野性,這剛剛還是豹子,門口繞一圈迴來就是老貓了?


    “顧、顧……”顧涼月看她半天也沒顧出個什麽來,心下一緊。昨兒皇帝才讓京畿衛貼了通緝令,這人居然還敢出來晃悠,就算是晚上,也有些太囂張了。


    “本妃去會會他。”顧涼月沒有打算讓卿睿廷出來。顧淮生性狡詐,今晚上敢來走這一遭,肯定是有後路的,別等會鬧得沸沸揚揚,卻是人影都沒抓到,這傳出去就不好了。天子腳下還有不伏誅的人,傳開了就不像話了。


    不理會萃琦有些焦急的低聲嘀咕,她扶著她的手,一手撐著腰,慢慢的走到大門口。離門口越近,她心裏就越不平。她總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算完,但她一點也猜不到顧淮到底要什麽。


    她讓門房開了一半的正門,站在門口看人模狗樣的顧淮。她身後是站的整整齊齊的護院,旁邊是萃琦和貼身護衛,在屋頂上還有影衛和暗衛,她一點都不怵。


    “你來幹什麽?”她感覺自己心跳快如打鼓,恨不得打破鼓皮,但是麵上不慌不忙,甚至還有閑心仔細打量了顧淮。這個人還是一樣的白,這麽多年,清秀的五官一點都沒變,皺紋都沒見幾條,反而是因為年紀,他多了一份成熟和淡然,有了七八分儒士風度。


    “瞧你說的這是什麽話,當義父的來看看自己的女兒和未出生的孫子有什麽不對嗎?”顧淮讓跟在身後的小廝送上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紅布裹著,甚是喜慶,“這是我給我孫子準備的見麵禮,收下吧。”他甚至笑了起來。


    “拿迴去,你的東西本妃要不起。”顧涼月對這個人當然是恨的,恨不得現在就生啖其肉生喝其血,但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孩子,她也不能動怒,凡事要好好說,大不了打一頓轟出去。


    “咱們這才多少年沒見,你就已經學會在我麵前擺架子了?”顧淮的表情就好像是被女兒傷透了心的淒慘父親,他甚至往後退了一步,像嘔出一口老血的樣子。“你忘了我是怎麽把你養大的了嗎?果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


    不得不說,顧淮若是去唱戲,一定會引得十裏八鄉的人們天天來看,但是顧涼月對他這樣假裝隻覺得惡心,顧淮什麽時候會服軟?什麽時候會因為這些兒女情長被傷到?除了佩瑤,這個人身上沒有死穴。


    “關門。”顧涼月不想再看他在門口表演,她現在看他一眼都覺得是折騰自己,幹脆就讓人關了門。囑咐了門房再聽到他敲門就潑他一臉泔水之後,顧涼月穩穩的被萃琦扶著迴了後院。


    在門口的顧淮看著關上的大門,兀自笑了起來。他本來就沒想過要從顧涼月這得到什麽消息,她和雲穆那些走狗一樣,是不會告訴他顧陵歌在哪的。


    他來這裏的目的,一是為了來看看顧涼月過得好不好,二是為了來給她添堵。多年不見,就是仇人也自然要寒暄一場,更何況是自己的義女。看著她現在是盛寵王妃,不日便要誕下世子,愛情美滿,親情圓滿,他怎麽喜聞樂見,自然要來插一腳。


    就算他不能讓顧涼月流產,讓她想起這麽一個冬夜,自己曾經來找過她,以後每個有月亮的冬夜都能膈應她一場,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老爺,咱們走麽?”顧淮帶來的小廝問了一句。這外麵的天氣實在是太冷了,顧淮一身錦帽貂裘,自己身上卻隻有棉褲棉衣,還是受不得的。


    “走,迴去看老三是不是帶了好消息給我。”顧淮收起自己假惺惺的表情,把臉一抹,他又是那個殺人不眨眼,沒心沒肺的狂魔。他一點沒有迎接新生的喜悅,滿腦子都是殘忍的折磨刑罰。


    後院


    卿睿廷看顧涼月遲遲不來,正準備去找她,就看見她急匆匆走進來,腳步虛浮。他心知不對,迎上去還沒說話就被顧涼月抱了個滿懷。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感覺她小臉冰涼,雙手冰涼。


    他輕輕拉開她,把她的手捧在掌心,塞了湯婆子,還一個勁的哈氣,覺得差不多的時候抬頭,顧涼月眼裏卻閃閃發亮都是水意。他搖搖頭,擁她入懷中:“別怕啊別怕,你男人在。”


    僻院。


    “老爺,這幾天老是有人在這條街上到處轉悠,是不是來查咱們的啊?”門房都知道自家老爺幹的不是什麽光明正大的事,也不知道那群人什麽時候會找上門來,到時候自己開門也不是,不開門也不是。


    “不管問什麽,你不開門就是了,哪來那麽多話?”顧淮有些急於見到老三,門房攔在他麵前讓他心裏很不舒服。


    快步走進去,老三已經站好在等他了。他聽著他的報告,嘴邊的笑容越來越大。


    “隻是老爺,咱們現在要出城可能有難度。”老三這麽多年一直跟著顧淮,顧淮就是撅個腚他都知道他要放什麽屁。他剛從城外迴來,要不是因為有事先準備,都差點過不了城門守衛那一關。


    “不怕,我自有安排。”顧淮坐在圈椅裏,端起早已經冷掉的茶,喝了一口,讓老三站在一邊,喚了管事的進來。閑嘮了兩句嗑,他給老三使個眼色,老三意會,抽出肋刀,一刀斃命。


    “你看,這不就有身份麽。”顧淮知道自己的名號是不能用的了,但不代表別人的也不行。這世道,死個人哪是什麽新鮮事,要身份,還真的挺好找。


    老三拿管事的衣角擦了擦肋刀,然後收迴腰間,然後麻利的開始處置管事。顧淮看著老三,自己也去收拾行李換了身衣服,他們就要離開,自然是要輕裝簡行。


    嘉興。


    顧陵歌這兩天啥事都沒做,每天在外麵晃悠,基本上把知名的地方都走了個遍。什麽好吃一條街啊,觀音廟紅綢啊,碼頭鮮殺魚啊,剝殼生牡蠣啊,她就算沒都試過,但也都見識過了。


    她覺得這樣挺好的,每天早上起來都抱著對新東西的期待,收拾好自己下樓吃飯,然後就往外麵跑,漫無目的的這裏走走,那裏看看,晚上玩夠了又再走迴來,心滿意足的睡去。


    但從昨天開始就有些不對,她老是覺得有人在跟著她。她問著店小二去了一直都很熱鬧的司南街,傳言說是在這裏發現了隕鐵,人們用隕鐵打了一塊司南,現在還放在衙門裏鎮著呢,說是能夠護佑一方。


    她當時站在人群裏,溜噠了一圈四處轉悠,但不管她走的多快,人群有多擠,她始終感覺得到身後有一雙眼睛看著自己。根據她的觀察,這地方的人不會閑著沒事跟著別人跑,他們要不就在海上,要不就在稻田裏,很少閑下來去管別人的閑事。


    那就是說,她被跟蹤了,還是自己抓不到的人。她自從出了京城後就一直疏於練習,加上身體原因,現在靈敏度降低了不少,但應該不至於抓不住一個跟蹤者,但事實就是,她真的沒有找到。


    迴了客棧,她把門鎖起來,然後匿了鼻息,靠門站著看經過的人。有個人鬼鬼祟祟的在門口徘徊,但始終還是沒有進來。顧陵歌打開門,想要抓住那個人,但一個人影都沒看到,海風腥鹹,徒吹得雕窗吱呀。


    她心裏始終覺得不對,但也沒過多計較。下午的時候下起了雨,她撐著把傘走在街上,稀稀拉拉的人群帶來了蕭瑟的感覺,轉眼就到年關,她想起去年的時候,自己還在和內務監糾纏家宴,就連一盆花擺哪裏都要問,她那個時候不勝其煩。


    南方的冬雨,風吹得跟刀一樣,割麵傷神。她把傘打得低了些,看著已經關門閉戶的商家,恍然想起,大家都過年去了。確實也沒什麽好逛的了,她準備原路返迴。


    但還沒走出多遠,就看到有雙黑色的靴子踩在自己麵前。磚石地上一塵不染,深灰的顏色和純黑的鞋,襯出了緊張感。


    顧陵歌什麽武器都沒帶出來,把傘抬起來,看著對方。對方一身白衣,臉上蒙著紗巾,她眼尖的看到紗巾一角繡了個“穆”,她皺起眉頭來。


    剛剛準備說些什麽,背後的空氣被劃開,裹著淩厲的掌風向她襲來。她迴神一閃,趔趄了兩步才站穩,有些頭暈。


    她不想打架,但架不住對方“熱情”,將近一百個迴合,這兩個人倒也沒有討到什麽好處,但是顧陵歌體力有點支撐不住。


    “你們是……”話還沒說完,身後不隻什麽時候來了第三個人,一個掃堂腿下去,顧陵歌往旁邊一歪,重心不穩摔在地上。下一刻就被手帕按住口鼻,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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