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沒有對策


    “藍衣,明日我要迴風嵐宮。”顧陵歌放下碗,看著空空的白瓷碗底這麽說。放縱這幾天已經夠了,兩人你情我願濃情蜜意這樣的日子顧陵歌不是不喜歡。但凡事有始必有終,差不多就得了。


    卿睿凡的胸膛確實溫暖也確實可靠,但就如她自己說的,她做不到讓這個枕邊人真的謀殺掉她所有的一切。若隻是財產那還罷了,但琉璃莊背後有那麽多人,她當年是答應過會給他們一個家的,沒得讓他們逃出虎口又掉進狼窩。


    藍衣輕輕迴了一聲是,然後問要不要把箬鵑給調迴來給她。顧陵歌搖了搖頭,現在宮裏多一個同盟就多一個靶子,她精力有限顧不上來那許多,而且箬鵑現在跟藍衣正是神仙眷侶,她沒必要插一腳。


    “婉貴妃是宮裏最安靜的,日日都在春蘭殿抄寫佛經,說是為娘娘祈福,宸妃娘娘最近常去給太後娘娘請安,其餘的時候經常責打奴婢,宸籟宮裏人人自危,太後娘娘最近頭疼得厲害,倒是沒出過慈安堂。倒是娘娘的宮裏,因為掌事宮女不在,她們都往娘娘的宮裏派了人。”藍衣一板一眼的說著這些後宮私事,好像說話的人不是他一樣。


    “微臣稍後可以列份單子給您,還有,娘娘需要新的掌事宮女麽?微臣可以去安排。”藍衣想給顧陵歌送第二個璃夏,絕對忠誠,能夠為她解憂分擔。顧陵歌笑了笑,看著藍衣的漆黑眼瞳裏有了溫度:“不必,我自有方法。”


    “不過,謝了。”顧陵歌挑眉,藍衣果然不愧是這皇宮裏的大管事,什麽都知道,但也知道什麽可以說什麽不可以。顧陵歌一直都很欣賞藍衣,他在卿睿凡身邊沒有反水是件好事。


    前殿。


    “此事不必再提。”卿睿凡看著卿睿廷,眼睛有隱忍的怒火。卿睿廷剛剛提的建議讓他很是為難,他知道這件事勢在必行,但又覺得內心有愧。


    “皇兄,臣弟的意思你也明白。琉璃莊事務牽連甚廣,現在若是不加以鏟除的話,來日必將威脅到皇權穩固。琉璃莊人多勢眾,財力人力都不可忽視。據臣弟昨日的探子來報說,琉璃莊在長陵的人口甚至比京畿步兵團還多,不得不防啊。”卿睿廷苦口婆心。


    顧涼月出自琉璃莊並不代表著他也要琉璃莊以禮相待,特別是在這時候。卿睿凡的統治剛剛站穩腳跟,琉璃莊的存在就好比枕頭下的鋒利的匕首,稍有不慎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卿睿凡鎖死了眉頭,他知道琉璃莊必須要收拾,但又不想讓顧陵歌知道,二者根本不可兩全。


    卿睿揚身為左相,這個時候也站在卿睿廷那一邊,他看著卿睿凡的臉色,附和著卿睿廷:“臣弟昨天聽禮部尚書說最近國庫虧空,臣弟多問了幾句才知道,現在全天下最富有的就是琉璃莊,如果能夠並了琉璃莊,那就不愁國庫無糧了。”卿睿揚是實話實說,他也不想牽連到顧陵歌,但這就是事實,對於漢秦來說,琉璃莊是一塊四處流油的肥肉,也是一根鋒利無比的釘子。


    “右相以為呢?”卿睿凡拿不定主意,看向歐陽。這個右相在丞相之亂裏表現突出所以得到提拔,本身也確實是個能幹的,有自己的見解和立場,也有膽子敢說別人不敢說。


    “臣以為,本朝目前並不具備拿下琉璃莊的兵力,但也不能放任不管。”歐陽在這件事上是個務實派。他也很想幫顧陵歌一把,但現在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從長計議。他沒有亂說,常棟和楚昭南去年征兵去了韃靼,清理疆界的同時差不多耗掉了舉國大半的壯勞力,雖然琉璃莊出了一部分兵,但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現在的兵力,根本不能支撐和琉璃莊的戰爭。


    “如此說來,右相意欲如何。”兵力不強是事實,這點卿睿凡承認。但是歐陽提出來另一條路,他很有興趣。


    “和談。”這是現在最有可能的路。歐陽知道卿睿廷覬覦琉璃莊的財富和勢力,但是一口吃不成個胖子,而且他是見過的,琉璃莊的人可以說是死忠,隻要顧陵歌不發話,琉璃莊可以為她奮鬥到死。


    “說得輕巧,琉璃莊莊主神出鬼沒的,有誰知道他在哪?”卿睿廷和琉璃莊不少人打過交道,但實話來說他未曾見過真人。雖然曾經猜測過顧陵歌,但最後也沒真的認定。


    這殿上四個人,沒有真的見過莊主的就隻他一人,但也是他對琉璃莊最執著。


    卿睿凡和他們再談了會就讓兩個皇弟都下去,留下歐陽,兩人商談到很晚,歐陽走出雍元殿的時候已經新月東升了。上了自己的轎,歐陽吩咐人快些迴家。


    迴到歐府的時候,妻子已經在門口等了他許久,看到夫人眉宇間的擔憂,歐陽心裏一暖,摟著人進到正廳。這個妻子是他求了很久的,嶽丈家裏原本嫌棄他出身低下,配不上自家女兒,後來他出入宮裏的次數越來越多,呆的時間越來越長,嶽丈家裏不知怎的就肯了。


    妻子是個知書達理的,和歐陽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溫馨的小日子過得不亦樂乎。兩人剛用完膳,穆壹就從圍牆躍進來,抱著雙臂站在廳堂裏,一派軍人的氣度。妻子有些嚇到,歐陽把她抱在懷裏安慰了兩句就讓人帶著她迴後院。


    “穆公子造訪可要小心些,拙荊身體不是很好。”歐陽的話裏稍微有些怒氣。穆壹摸了摸後腦勺,豪爽的笑一聲,然後拱拱手權當是道歉。


    歐陽讓人坐下,讓管家上了茶,兩人聊到深夜。


    雍元殿。


    卿睿凡下了朝進入後殿,沒有看到顧陵歌,以為她在床上,撩開紗簾並沒有人。藍衣在他身後,麵無表情。卿睿凡問人去哪了,藍衣沒說話。


    卿睿凡坐在椅子上,一手端著茶杯,一邊問藍衣:“幾日?”


    “一旬。”顧陵歌和卿睿凡朝夕相對在雍元殿的日子,剛剛好是十天。當時藍衣把藥給他的時候說的是能夠讓人過完這個初秋,但現在還沒到一半顧陵歌就醒了。藍衣不敢跟卿睿凡說顧陵歌從頭到尾都沒中計,這會讓卿睿凡很不舒服。


    “罷了,你找個人給她用吧,璃夏沒了,她一個人不方便。”卿睿凡也不強求。對於他來說,顧陵歌是迴了風嵐宮而不是迴雲湖堂,多少讓他有點寬慰。


    藍衣搖頭,“微臣問了娘娘,娘娘說她不需要。”卿睿凡愣了一下,然後什麽都沒說,自己一個人用了膳繼續批奏折。


    風嵐宮。


    顧陵歌迴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給她行禮。她現在有些乏了,也就順手挑了一個合眼緣的,讓她安排自己梳洗。


    這人聲音有些尖利,讓顧陵歌很不習慣,看她粗鄙的動作和得瑟的姿態,顧陵歌更是反感,但確實很想睡了,便也沒管,想著第二日再收拾。


    “你看她那個小人得誌的樣子,娘娘肯定不會喜歡的。”兩個宮裏的舊人在下人房裏咬耳朵。顧陵歌指派的那個人她們知道,一心隻想勾引皇上爬龍床,根本不是個辦事的。


    “明兒就見分曉了,這人在做天在看的,早點睡吧。”同伴似乎是困極了,拉拉對方的袖子,兩人蓋好被子睡去。


    第二天早上。


    顧陵歌叫了所有人在正廳階下,她隨意的裹了一件披風坐在貴妃椅上。接受了所有人的行禮之後,她環視了一眼,昨晚上指派的那個人現在看來一臉市儈樣子,一雙桃花眼倒是好看,但現在她明顯的就在人群中搔首弄姿,好像自己已經是這宮裏的掌事宮女一樣,顧陵歌更加厭惡。


    “本宮重病這些時日,辛苦各位了。”顧陵歌清清嗓子,發現自己嘴裏一股酸澀的味道。她身邊沒有任何人,她坐在上位,看起來尊貴,但也落寞。


    一眾人跪下來,齊聲高唿:“願娘娘萬福康健。”顧陵歌揮手叫她們起身,然後道:“後宮事務繁雜,勢必要有個會辦事的跟在身邊,誰想來試試?現在提出來,本宮給你個機會說清楚。”她現在不像在雍元殿,沒什麽事做,自然就要給自己找樂子,而且她也確實是需要這麽一號人。


    下麵一片沉悶,就在顧陵歌以為她們都不要這次機會時,昨晚上那個丫頭站出來,聲音刺耳的說道:“迴稟娘娘,奴婢鬥膽,想試一試。”隨著她昂首挺胸的站出來,陸陸續續三四個人都站了出來,低著頭,倒是謙卑懂規矩。


    “試就試吧。既然是本宮宮裏的人,那就去給本宮收拾臥房和書房,誰先出來誰就可以做本宮的掌事。”顧陵歌看似漫步經心的說道,就看那五個人魚貫進入書房和寢殿,那個丫頭衝在最前麵。


    半柱香過去了,收拾書房的人最先迴來,畢竟顧陵歌這段時間就沒進過書房,所以東西不怎麽亂,沒等一會,收拾寢殿的人也迴來了。


    顧陵歌看著這五個人,問道:“可收拾完了?”五人皆是點頭。顧陵歌站起來,往寢殿走去,五人跟在她身後。


    寢殿的歸置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也不知道她們怎麽想的,本該放在梳妝台的朱砂盒子被放在了檀木雕鳳洗臉架上,妝篋裏也是亂作一團,發冠放在右手邊,一堆笨重而華麗的簪子放在左邊,顧陵歌看到就覺得煩悶。


    床上倒是收拾的幹淨,香包和福袋都放在顧陵歌慣用的地方,讓她夜間不至於失眠,也不至於夢魘。以前都是璃夏收拾這些東西,她手腳麻利,半柱香就能夠解決全部。


    歎口氣,顧陵歌往書房走。她平常不喜歡看詩詞之類,遊記倒是看得許多,但現在書架上的東西完全都是放反的。八寶架上的瓷器和玉如意放在本來就該的地方,鎮紙和端硯也賞心悅目,米白色的宣紙看起來不錯。


    轉了一圈,顧陵歌帶著人走迴到正殿。看著麵前低著頭的四人和像公雞一樣的丫頭。顧陵歌問她們:“是誰收拾的本宮的床?”最中間的宮女走上前一步,仍舊是低著頭,淡綠色的宮裝襯得她小巧玲瓏。


    顧陵歌看了她一眼,然後直接說:“便就是這個了吧。”看著底下的人,顧陵歌讓剩下的四人站迴去,然後看著麵前這個到現在還低著頭的女孩子:“抬起頭來,從現在起你就是風嵐宮的掌事宮女了,這麽低著頭是個什麽樣子?”


    女孩抬頭看向顧陵歌的那一刻,顧陵歌身子止不住的抖。兩人的眼神相接,一個溫暖一個震顫。


    那個女孩子,長著和璃夏完全一樣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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