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選秀立後


    卿睿廷接到旨意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他昨兒才把顧涼月哄好,東拉西扯的說了幾句寬慰的話,兩人想好了要從長計議,這還沒振作起來商量呢,卿睿凡反而先有動靜了。他借著換衣服的由頭迴了白露苑,跟顧涼月兩人麵麵相覷。


    “便也去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大不了你就都推給我,反正我是個女人家,他堂堂天子也不會當堂發作才是。”顧涼月給卿睿廷換上朝服,帶上玉冠,把自己親手繡的黃鸝銜枝朱蘭絲綢荷包給他別在腰間,嘴裏跟爆黃豆似的劈裏啪啦一個勁的說。


    “說什麽傻話呢。”卿睿廷和顧涼月一起七手八腳的收拾停當,不由得在她腦門上輕輕敲了一記,聲音裏的緊張淡了些,換上了溫和,“皇兄又不是洪水猛獸,對我和九哥都挺好,不存在什麽危險的,可能就隻是想我了呢。”剛剛宣旨的不是藍衣,所以他瞎猜都猜得到不是什麽麻煩事。


    在進宮的路上,卿睿廷騎在馬上優哉遊哉,他對卿睿凡找他到底是為什麽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反正自己那麽多事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也不至於現在才跟他扯破臉。至於旁的,他就隨著他走就是了。再者說了,九五之尊的心思怎麽可能是那麽好猜的,一個沒猜中,還得把自己折進去。


    左不過就是被斥一頓,狗血淋頭也沒關係,反正也少不了塊肉。


    “臣弟參見皇上,皇上長樂康健。”卿睿廷的禮數倒是像模像樣的,看在有些著急上火的卿睿凡眼裏,竟也覺得有些施施然。但好歹不是專門來敘舊的,所以卿睿凡趕忙讓他起來坐。


    “十弟最近府裏可是有些不太平?昨兒聽藍衣說十王府雞飛狗跳的,感覺有大事發生的樣子。”卿睿凡像是往常一樣閑話家常,他放下手裏閑看的書卷,拿過方桌上的茶杯輕啜一口、


    “無事無事。”卿睿廷就知道瞞不過,在不能說出實情的情況下隻能編,“月兒貪涼,前些日子衣裳下得急,被風一吹就有點風寒,前日裏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臣弟關心則亂,讓皇兄笑話了。”


    “這時節雖說比隆冬好些,但還是要多注意著,萬一有個好歹,朕的太子伴讀豈不是沒著落了嗎。”卿睿凡說這句話的時候仔細觀察了卿睿廷,看他的臉色不似有假,心裏多少有了點底,咳嗽了一聲,然後開始講故事。


    “這兩日,你皇嫂的情況是越發不好了。”他昨晚上睡在風嵐宮裏,看著拔步床上素淨得一點裝飾都沒有的淺黃色帳頂,像是禦花園裏已經快要凋零枯敗的迎春花。在迷迷糊糊期間,他想到了個大膽的主意,大膽到他甚至覺得自己瘋了的主意。


    但今早的廷議上,那群光吃飯不幹活的大臣又在催他把皇後拉出來溜溜,說了一通穩固中宮,安攘內廷的渾話。卿睿凡聽得耳朵痛,幹脆提早散了廷議,心裏的想法也清晰了起來,所以才會用了午膳就來抓卿睿廷。


    “啊?”卿睿廷沒有想到皇帝會跟他談皇後。這麽久過去,他都以為皇後做了什麽惹怒皇帝而被禁足了,心想著幸好後黨在朝廷的根基沒有那麽深,不然自己也會覺得束手束腳。但這會皇帝突然提起,讓他一頭霧水。“那要不臣弟去民間看看有沒有能人異士?不都說江湖之大,臥虎藏龍嗎?隻要用心找,應該還是能找得到的。”


    卿睿凡聽出了他口氣裏的敷衍和不確定,心裏搖了搖頭。卿睿廷不知道自己在官場更進一步的路被否決掉,他迷迷茫茫的仿佛身處霧之國,連帶著聽卿睿凡的聲音都覺得縹緲,跟做夢似的。“她應該沒多少日子了。所以朕在想要不要著手立後事宜,或者選一場秀。”


    卿睿凡心裏計較過要不要把皇後就是莊主的消息告訴卿睿廷,但是想著自己若是這麽做了,那卿睿廷隻會更抵觸和他談過繼的事情,所以隻能壓下來。他現在突然明白了為什麽顧陵歌一開始就那麽果斷。即使中間她被下了藥,失去神誌的那段時間都算得上規規矩矩:因為她比自己明白止損,因為她信任的安全感比自己以為她有的安全感少了太多。


    他有的時候會覺得自己是個混球,利用了琉璃莊的聲勢,利用了顧陵歌的心思,讓自己坐上了這個寶座。雖然中間出了三皇子的插曲,但是他自己知道,就連三皇子也是自己授意威逼利誘,才有了那樣的缺口。


    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在做局,也一直都知道顧陵歌的下場不會好看。但當他把封後的詔書送到顧陵歌麵前的那一刻,他就已經開始動搖。他想彌補,因為自己把她拉下了馬,讓她跌落神壇,讓她狼狽且暴露,所以他想補償。他覺得隻要自己給了能夠給的所有,顧陵歌就總有一天會和楊憐兒一樣對他心動神搖。


    但事實證明,他們雙方,能談到感情,談到愛的點實在是太少了。所以最後他的報應是引狼入室,失去了自己的母後,而她的結果是浪跡天涯,得了自由但一身蕭索。愛是什麽?在這樣一段互相利用互相傷害的關係裏麵,他甚至都不確定他們夠得上資格去說這個字。


    但現在的他突然想明白了,他想去搏一把。他確實失去了母親,但他的母親也確實是害死她母親的兇手,就這一點來說他們應該會有很多話可以講。至於其他的,可講的話就更多了。他生平第一次對人有了虧欠,也第一次覺得顧陵歌應該是有生氣的。就為了她的那一抹生氣和哪怕一絲笑容,他都覺得自己要去試試。山川湖海,總要邁出那一步的。


    “啊?”卿睿廷今天收獲的問號和震驚比過去一個月收到的還要多。他看著卿睿凡不似作假的眼神,突然覺得整個人都不快樂了。“皇兄你可想清楚了,這可不是小事情啊。”他本來以為自己和顧涼月商量的事情就已經算是大事了,結果皇帝幹脆想到要顛覆國祚,真的是個狠人。


    “朕何時誆騙過你了?”卿睿凡表情還是淡淡的,就跟外麵溫暖的日光一樣,看誰都是一視同仁。“這事雖然急不得,但是要從現在開始謀劃,春日來了,剛好是說這事的時機。”


    卿睿廷還是覺得卿睿凡是被禦史台的那些個長胡子給說蒙圈了,不然怎麽說得出這種話來。哪怕英明神武如先帝,也從來不會在皇後病重的前提下整出選秀來,這無疑是落人話柄。


    “可是皇後那邊?”萬一皇後一個沒注意給氣死過去,這日子就真的太精彩了。卿睿廷有些遲疑。


    “皇後現在那樣,跟死了有什麽區別嗎?”想想也是,皇後現在並沒有掌管後宮的權利,這事歸如日中天的婉貴妃管;皇後在朝中並沒有什麽特別突出的勢力,就隻有個右相,還是個孤掌難鳴的;加上她現在纏綿病榻,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這事禦醫監都管不了。綜合來說,對皇帝沒有助力的皇後,對後宮沒有貢獻的皇後,確實沒有存在的必要。


    “那如果要立後的話,皇兄的意思,是婉貴妃娘娘?”不是卿睿廷瞎猜,現在宮裏唯一一個有點起色的就隻有從頭到尾都跟著卿睿凡的楊憐兒。但在他的腦子裏,楊憐兒那小門小戶的心思,做個貴妃就已經是德不配位了,真要抬舉她做皇後的話,憑她對皇帝的膩歪勁頭,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不是,她有問題,不適合母儀天下。所以朕更傾向於選秀,或者舉薦。”卿睿凡又多提供了一個選項。前些日子歐陽來找他稟報府中小事的時候,他就知道宮裏有人出了問題,不然歐陽一個右相,什麽事情處理不了要來找他?然後順藤摸瓜,就摸到了楊憐兒身上,再摸瓜順藤,他又摸到了更多的消息。


    也因此,他更明白了顧陵歌的處境。


    “那臣弟迴去和九皇兄好好合計合計,看看各家有沒有合適人選?”卿睿廷現在隻想拖延時間。皇帝的話始終還是有些重了,跟炸雷一樣弄得他措手不及,所以他隻能一個勁的延後。


    “嗯,盡快給朕個消息吧。”卿睿凡說完這些話感覺有些乏力,揉了揉太陽穴,然後道,“朕會讓婉貴妃盡快準備個百花宴的,所以你們要抓緊。”


    “是,那臣弟先行告退了。”卿睿廷行了禮退下去,腦子裏宛如漿糊。


    陸府。


    顧陵歌吃完午飯,不算豐盛但已經比自己做的好很多,剛剛喝完午後茶,門房就進來通報說上午來的人又過來了。讓人放進來之後,顧陵歌看著他們倆,臉色更加和善。


    她鮮少看到湖月身邊有大活人。


    “怎麽的?你也是來送我一程的哇?”她突然有些想要自嘲。一句話說完,看到對麵兩個人都是一頭霧水,心裏快樂了些。


    “不敢不敢,我是來送你快點上路的。”湖月開始跟她插科打諢,傾霜站在一旁,抿著雙唇不說話。


    “哦?上迴你故意露給我看的鶴頂紅終於要派上用場了?”顧陵歌一雙眼睛晶亮,看著湖月和他手上的小白蛇,臉色紅撲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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