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這個人原本是個跛子”安雪直接說出了屍體生前的形象。“對。”何以綱點了點頭,起身摘掉了手套,看著阿蘭和阿梅,問道:“阿蘭姨,三年前青軋村有沒有瘸腿的人失蹤了,到現在還沒有找到”“瘸腿的人”阿蘭和阿梅相互對視著,顯然都在思考這個問題。“瘸腿的不會是阿吉吧”阿梅小聲說了個名字。阿蘭並不能夠確定,擰著眉說道:“阿吉不是說到大城市去打工了,而且混得挺不錯的,然後就不迴來了”“阿吉打工這件事,是誰告訴你們的”安雪提問。阿梅想了想,迴答道:“阿吉自己說的。不過,他賺了大錢,不迴村子,是村裏突然傳出來的,但是是誰傳的,我們也不知道。”“這個傳言,應該是緒豪死之前,沒多久的事情吧”“對。”“那就說得通了。”安雪看著屍體,道:“等法證還原了死者的長相之後,應該就要答案了。”“所以,現在很大的可能是緒豪根本沒死,而且就藏身在青軋村裏。”何以綱也做出了這樣的判斷,對著隊長陸堯說:“陸隊,這屍體就拜托你了。”“嗯,那另外的棺材,還開棺嗎”“當然。”何以綱和安雪幾乎是同時說了這話。陸堯明白地點了點頭,揮手示意手下的警員們繼續。阿夏的棺材,埋葬的時間比較久,因為雨林裏多雨潮濕,所以棺木都有點泡軟了。開館之後,眾人朝著棺木內看了一眼。阿夏的屍骨早已化成了白骨。周圍還擺放著一些陪葬品。其中,有個陶土罐子,似乎是後來才放進去了,看起來不像別的東西那樣,被浸泡得不成樣子。安雪拿出了那個罐子,打開之後,發現裏麵已經積了半罐子的水。“這裏麵放的是什麽”何以綱看安雪把罐子放到地上,就跟著蹲在她身邊查看。安雪將裏麵的水倒掉,從裏麵摸出來一些黑色的灰燼,看起來是之前用火燒過的紙張之類的東西。“薑老師”安雪原本還想著裝一點進證物袋,交給薑鑫化驗,剛好就看到薑鑫從人群中走過來。“嗯有什麽新的發現嗎”薑鑫之前去了阿竹的家裏搜查,所以過來晚了。“你來幫忙看一下,這些是燒的什麽的灰燼”安雪指著其中一片,說:“感覺不像是普通的紙張。”“這是照片的灰燼。”薑鑫仔細查看著,說道:“這裏麵燒掉的都是照片”“照片該不會是緒豪和阿夏的照片吧”安雪擰著眉,發現這次的對手,又是個邏輯很縝密的兇手。“可能是哦。”阿蘭指著棺材裏的一個破碎的玻璃相框,說:“這個,以前是放在阿夏的床頭櫃上的。”“對啊,我們給阿夏下葬的時候,都是沒有這些東西的。”阿梅接著阿蘭的話,繼續道:“很明顯,這是有人後來放進去的。”安雪看著罐子裏的東西,無奈地歎了口氣,對著薑鑫道:“薑老師,這個能夠還原嗎”“希望不大。”薑鑫搖了搖頭,說:“隻能盡力而為。”“那就試試看吧。”安雪讓警員把罐子裝進證物袋,帶迴警局。接著,安雪轉身麵對阿蘭和阿梅,問道:“兩位真的沒有阿夏和緒豪的照片嗎”“阿夏到是有,是我們那時候在紡織廠工作的時候拍的。緒豪的照片,我們真的沒有。”說到這裏,阿梅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不過,阿菊家裏應該是有緒豪的照片的隻是,不知道老葛有沒有把照片丟掉。”“那我們現在迴村部會議廳,找村長和葛齊問清楚這件事。”安雪轉頭看著何以綱,詢問他的意見。阿綱哥點了點頭,直接就答應了:“好,我們現在迴去。陸隊,你和我們一起迴會議廳吧,至於這裏”“這裏,我會讓小劉負責的,兩口棺木,都會重新安葬的。”“那行,我們走。”何以綱說完,就示意安雪他們一起離開了。大約用了一刻鍾的時間,一行人迴到了村部會議廳。安雪讓阿蘭和阿梅迴到了之前的房間,讓她們重新和阿春阿秋聚到了一起。之後,她就去葛家父子所在的會議室,把葛齊請到了前廳。“阿齊少爺,坐吧。”安雪給他倒了杯水,示意他在沙發處坐下。葛齊看著安雪和阿綱哥,蹙眉道:“安警官,你們現在是怎麽迴事為什麽要將我和我爸單獨留在那個會議室裏”“阿齊少爺,你先不要急著生氣,我們警方現在人手有限,所以沒辦法做到給幾個人同時錄製口供,隻能辛苦你們耐心等待了。”安雪算是向他解釋了原因。葛齊擰著眉,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問道:“你們想問什麽還有,關於我阿媽和阿竹姨的死,你們找到嫌疑犯了嗎”“阿齊少爺,你現在需要的是迴答我們的問題,而不是向我們警方提問。”“好吧,你們問吧。”“首先,你知道你父親和死者阿竹的關係嗎”安雪翻開了口供記錄本,提出第一個問題,並且非常認真地留意著他臉上的表情。葛齊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挺無奈地點了點頭。“我知道。”“那你應該很討厭阿竹姨吧”“是,我討厭她。可是,這個村子裏,討厭她的人,絕對不止我一個。”葛齊坦然承認道:“她的那幾個姐妹,跟她的關係,也不是表麵上那麽友善。”“所以,你是覺得害死阿竹的人,是她的姐妹”“對”“那你母親呢誰會對她出手”“在我看來,是阿竹想要取代我阿媽的位置,所以她害死了我阿媽。之後,那些姐妹中,有人知道她做的事情,就把她弄死了。”葛齊說著自己的推理,已經認定了害死阿菊的是已經死去的阿竹。安雪聽完之後,朝著何以綱看了一眼,似乎是達成了一種默契,便由何以綱開口道:“你說有人為了替你阿媽報仇,所以除掉了阿竹。但是你知道,她們幾個,都中了蠱嗎”“什麽都中了蠱”葛齊的表情非常驚訝,不太相信道:“阿綱哥,你這是在誆我吧,怎麽可能呢”“是真的。”安雪補充道:“阿春,阿梅,阿秋都中了蠱毒。至於阿蘭姨,很可能是中了細菌蠱。但目前還沒辦法確認。”“這怎麽可能呢”“事實就是如此。”安雪放下鋼筆,對著葛齊說:“所以,我們警方有理由懷疑,兇手是想除掉剩下的七姐妹。”“為什麽兇手為什麽要這麽做”“暫時,我也不是很明白。不過,聽阿蘭姨說,你母親之前跟阿夏的關係很好”“是,在阿夏姨活著的時候,她跟我阿媽的關係最好。所以,她當時會為了救我阿媽犧牲自己。”“那在你們家,有阿夏的照片嗎”“當然有了。”葛齊有些不明白地看著安雪,問道:“但是,這有什麽問題嗎”“沒有什麽問題,隻是我們想借相冊看一下。”“哦,這個沒問題,我現在就可以迴家拿給你們。”“嗯,不急。”安雪拿起鋼筆,問道:“我還想知道,你母親和阿夏的照片中,有沒有拍到過阿夏徒弟的照片”“你問得是緒豪嗎”“對。”“他的話,應該也有照片,不過我不太記得了,得迴去翻相冊,才知道了。”葛齊說到這裏,稍微停頓了一下,忍不住吐槽道:“說起來,他這個人,真的是非常不合群,我記得我小時候見到他的時候,還會害怕。”“害怕”“嗯。”葛齊擰著眉說道:“每次過年,阿爸他們都會請他到家裏吃年夜飯。可是,他盯著我的眼神陰森森的,好像我欠了他什麽東西似的。三歲那年,他還把我嚇哭了,之後,就再沒有到我家過年了。”“他把你嚇哭了”“對,那次我在廚房拿東西,他突然出現,死命盯著我,那眼神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真的就像是要殺了我似的,直接把我嚇哭了。”說起這件事,葛齊還忍不住縮了一下脖子,那樣子是真的很後怕。“那這之後,你還有見過他嗎”“有。”葛齊點了點頭,說:“但是,都是偶遇的感覺,就是我上學迴家的路上,有時候會看到的。我還有過一段時間的陰影,總覺得他在盯著我。”“你的意思是他在監視你”“對。”葛齊吸了口氣,繼續道:“不過,在我高中畢業的那一年,他進入雨林采藥的時候,被毒蛇咬死了,之後我就再沒見過他了。”“那你能夠做出緒豪的五官拚圖嗎”“嗯,可以。”葛齊略帶不解地看著安雪,問道:“但是,這個人三年前就已經死了,做出拚圖有什麽用呢”“這個不是你應該過問的,你隻要把拚圖做出來就好了。”安雪讓何以綱給葛齊做拚圖,自己則提議道:“阿齊少爺,能不能請你寫個字條,讓你家的仆人,把相冊交給我我想看了一下阿夏和緒豪以前的照片。”“這個沒問題,但是那時候的照片都是黑白的。而且,有沒有相簿裏麵有沒有緒豪的照片,我真的不確定”“不要緊,我們隻是看一下。”“那好,我幫你寫個字條。”葛齊立刻就接過安雪的鋼筆,給她寫了個條。安雪就憑借這張字條,去村長家裏,拿了相冊。沒過多久,她迴到了會議廳,獨自坐在一旁,翻看著相冊。年輕時候的阿夏,真的是個美人胚子。以安雪的審美來看的話,七姐妹中阿夏應該是長得最好看的那個。她的美很自然,給人的感覺很舒服,不像阿蘭過分尖銳,阿梅有過分妖媚。總之,這七個女人,年輕的時候,各有特點。至於葛村長的夫人阿菊,應該就是那種賢妻良母的調調。安雪看著那些青澀的黑白照片。突然,就看到一個灰色的背影。從照片上看,應該是阿菊和阿夏合照的時候,攝影師一個不小心,把那個瘦下的背影拍攝進去的。安雪抽出了這張照片,放在一旁,繼續翻看後麵的照片。接著,沒翻兩頁,又看到了一張類似的照片。不過這次拍攝到的是那個少年的側臉,同樣是比較模糊的。那個少年,似乎是很不願意入境,然後被人偷拍進去的。因為每次少年的肢體動作,都像是在迴避拍攝。安雪把這張照片也抽了出來,繼續往下翻著。可是,翻完了三本相冊,也沒有再看到那個少年的身影。安雪內心其實有點放棄了,隨手翻開第四本相冊,也是從葛家來過來的最後一本相冊。一頁,兩頁,三頁總之,還是一樣,能夠看到的就是阿菊一家三口的合照,或者就是阿菊和阿夏的雙人照。直到最後一頁,安雪想要合上相冊了,卻發現在相冊最後的封麵上,夾著一張發黃的老照片。這是唯一一張拍攝到少年樣子的照片。隻見少年穿著白色的襯衫,站在阿夏身旁,看起來像是一張高中畢業的合照。阿夏就像是他的母親一樣,而他的表情看起來很靦腆,不自然。眼神想要迴避鏡頭,可是又礙於阿夏的關係,沒有這麽做,隻是雙手環胸地站立著。這個動作,看似霸氣。其實,從微表情的角度分析,是一種警惕性極高的自我保護動作。由此可以說明,當時的少年,非常想把自己藏起來,不希望攝影師拍下自己。安雪把這張照片拿在手上,用手機拍攝下來,發送給了楊婕。這時候,何以綱那邊的拚圖也已經做好了。他看到安雪坐在旁邊的座椅上,便揮手招唿,道:“安隊,拚圖做好了,要不要看一下”“哦,來了。”安雪拿著三張照片,來到何以綱麵前,放下照片,說:“單看這三張照片,不難發現這個少年是個非常內向,不願意與人多接觸的孩子。可是,他對阿夏的感情,應該很真誠,而且非常深刻。所以,這張照片,他才沒有躲避鏡頭。”“如果說,他對阿夏的感情,很深的話。那麽,阿夏意外身亡,給他造成的心靈創傷,絕對是難以想象的”“是,這麽一個內向孤僻的孩子,一旦失去了精神依靠,後果不堪設想。”安雪以前處理過類似的罪案,都是親人死後,沒有進行正確的心理疏導,以至於最終形成了反社會人格障礙。這樣的人,是極度危險的。何以綱和安雪的眼神,做了簡單的交流,非常一致地看向麵前的葛齊,似乎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葛齊被兩人看得莫名其妙,甚至有點不好意思地低頭,避開了視線:“安警官,阿綱哥,你們幹嘛一直盯著我是我的臉,給你們提供了什麽線索嗎”“不是你的臉,給了我們線索,而是你被緒豪嚇哭的事情,給了我們線索。”“啊什麽意思”“緒豪,有反社會人格障礙。”安雪解釋道:“他把阿夏姨的意外,歸結在你和你母親身上。所以,他對你才會充滿敵意。”“就是說,緒豪覺得是我和我阿媽故意害死阿夏姨的”“嗯。”“所以,他不是眼神想殺我,是真的想殺我”葛齊說到這裏,忍不住做了個吞咽的動作,隻覺得頭皮發麻,背後一陣涼意。“對。”“那我是不是應該慶幸,他已經不在人世了”“或許,你還不能這麽慶幸。”安雪長舒了口氣,很是嚴肅地看著他,說:“一切,還要等我們的法證人員,做出3d還原圖,才能確定緒豪是不是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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