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用盡全力,一掌拍在容墨身上。


    “噗……”容墨神色一變,朝後退了數步,忍不住吐出血來。


    “教主。”所有玄月教教徒驚慌失措的喊道。


    容墨身子一晃,兩個鬼麵殺手立刻上前將他扶住。


    他冷眼看著倒在容華懷中的蘇茵,勾唇一笑,沒有殺了容華,殺了蘇氏阿茵也是好的。


    “我殺了你!”無為看了蘇茵一眼,目赤欲裂,他化悲痛為仇恨,扭頭看向容墨,足尖一點朝他殺了過去。


    容允視線落在蘇茵身上,幽深的眼波微轉,他終究沒有走上前去。


    他餘光落在容墨身上,眸色一冷,飛身朝他而去。


    從前她就不需要他。


    如今容華迴來了,她就更不需要他了。


    “阿茵!”原氏麵色煞白,跌跌撞撞的朝蘇茵跑了過來。


    “阿姐。”蘇衍一聲厲吼,也在第一時間朝蘇茵撲了過去。


    容華擁著蘇茵殘破的身子,麵容平靜,看不出一絲波瀾,可那雙止不住顫抖的手卻透露了他的內心,他嘴角勾出一絲苦笑,深深的看著蘇茵,緩緩說道:“你從不欠我什麽。”


    “是,是嗎?”蘇茵死死地盯著容華,她雙手緊緊的拽著他的衣襟,淒楚一笑,他當真不願與她有一點關係了嗎?


    他說她從不欠他什麽。


    可她欠他的,這一生都換不了,又豈是一條命可以抵消的。


    “阿茵姐姐。”杜若一臉驚慌,也奮不顧身的朝蘇茵跑了過來。


    一張張麵容上滿是難以言喻的擔憂與心痛,可蘇茵全然看不見。


    她癡癡的看著容華,不願浪費一分一秒,她輕聲說道:“你說是便是吧!”


    他的話,她無力辯駁。


    “華哥哥。”姬玉幾步走到容華跟前,凝神看著蘇茵,蹙著眉頭說道:“把她交給我吧!”


    容華輕輕的點了點頭,將蘇茵放到姬玉懷中。


    他深深的看了姬玉一眼,什麽都沒有說。


    蘇茵看著他們之間的種種,心頭滿是失落。


    她那麽冷,又那麽累,她隻覺得眼皮有千斤重,身上的力氣正在一點一點抽走。


    “阿茵……”原氏死死地拽著蘇茵的手,聲音幾度哽咽:“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和阿衍不能沒有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原氏說著早已淚如雨下。


    蘇衍也沒有好到哪裏,他紅著眼眶,目不轉睛的看著蘇茵,一字一頓的說道:“你不要丟下我們。”


    “阿茵姐姐。”杜若也哭了起來。


    蘇茵眼神渙散一瞬不瞬的看著容華的背影,直到她再也看不見他了。


    她扭頭看向蘇衍,餘光落在她丟在不遠處的外袍,那裏麵是燕傾,她不能讓他暴屍荒野,她緩緩的朝蘇衍伸出手。


    “阿姐。”蘇衍一把拉住蘇茵的手,隻覺得她手冷的厲害。


    蘇茵眼眯成了一條縫隙,一字一句的說道:“把他帶迴去。”


    “好。”蘇衍重重的點了點頭。


    蘇茵緩緩的閉上了眼。


    “阿茵。”


    “阿姐。”


    “阿茵姐姐。”原氏,蘇衍還有杜若麵色一白,嘶聲裂肺的喊了起來。


    姬玉抬手落在蘇茵手腕,麵色恁的凝重。


    蘇茵的記憶就到這裏。


    她不知道無為,容允,好像瘋了一樣,還有容華,他們三個人聯手,拚盡全力誓要將容墨斬於劍下。


    那一晚,血流成河。


    那一晚,滿地殘骸。


    可即便如此,容墨還是逃走了。


    不過受了重創。


    容允,無為還有容華也都不同程度的受了傷。


    隨著太陽升起,又是新的一日。


    蘇茵身上多處受傷,好幾處都是致命的,重要的是容墨那一掌,震碎了她全身的筋脈,縱然姬玉醫術超群,施以金針,又讓容允與容華給她輸送了內力,可蘇茵的情況還是十分的糟糕。


    這些年她大傷小傷不斷,又沒有細細的調養身體,身體落下許多病根。


    這一次便是一個契機,令得她新傷舊病一起複發,姬玉拚盡全力也隻護住她的心脈。


    至於是生,是死,隻能靠她自己了。


    看她能不能挺過這一關。


    他們身子中的子蠱雖然已經死了,但還是得排出來才好,姬玉給他們所有人煮了湯藥,喝了湯藥之後,所有人都吐出大半碗黑血,姬玉怕他們血虛,又給他們開了調理身體的藥方,要他們仔細的將養。


    他們迴到了蘇茵於邯鄲城中的院子。


    容允在這裏住了下來。


    容華還有姬玉也住了下來。


    趙初恨不得將宮中所有珍貴的藥材搬過來,一日裏,有大半的時間都是在這裏度過的。


    便連奏折也是在這裏批複的。


    蘇茵睡了一日又一日,臉頰都凹了下去,起先他們還有心思計算她昏睡的日子。


    後來連他們都不知道她到底昏睡了多久。


    她就那樣安安靜靜的躺在榻上一動不動,日日靠在一點參湯吊著命,留存下來的也隻有一口氣罷了。


    所有的人越來越沉默。


    趙初帶著這裏的時間越來越久。


    容允日日皺著眉,眉間留著一個川字,怎麽也撫不平。


    無為滿心焦灼,每日在蘇茵的房門口,走來走去。


    原氏與蘇衍就更不用說了,他們隨著蘇茵一起消瘦下去,眼中一片死寂,再無一絲光亮。


    唯一看似正常的隻剩下容華了。


    他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終日頂著一張麵無表情的臉,比起他們恨不得長在蘇茵床前,容華極少出現在蘇茵跟前,唯有姬玉診治的時候,他才會隨著姬玉一起出現在蘇茵房中。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與姬玉的關係非比尋常。


    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詢問。


    這一日,姬玉在屋裏給蘇茵施針。


    容允與容華等在門外。


    容允淡淡的看了容華一眼,開口說道:“你知道嗎?你沉於江中消失不見的時候,她就是這副摸樣,睡了一日又一日,所有人都怕她會這樣一睡不醒。”


    容華靜靜的聽著,看都沒有看容允一眼。


    容允見他這副摸樣,眉頭一蹙,冷冷說道:“容華,你真的已經可以放下了嗎?”


    容華視線一轉,慢慢的落在容允身上,沒有開口。


    他一副喜怒不露的摸樣,容允一點也看不透他。


    容允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接著又道:“真的已經放下她了嗎?”


    在容允的注視下,容華輕聲說道:“我與她的種種不過是前塵往事罷了。”


    他聲音淡漠如水。


    容允死死地盯著他,隻見他雙眸平靜,說出這幾句話的時候,更是沒有一點波瀾,仿佛不過說了一句無關痛癢的話。


    他勾唇一笑:“好一個前塵往事。”


    何為前塵往事?


    便是一些該丟掉的陳穀子爛芝麻。


    不值一提。


    容允怎麽也沒想到,容華竟會這樣一說。


    一時之間,容允也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兩人沉默以對。


    姬玉施針過後走了出來,容華扭頭看著她,淡淡一笑:“累嗎?”


    姬玉笑盈盈的看著他搖了搖頭。


    “我送你迴房休息。”容華開口,抬手牽起姬玉的手。


    姬玉微微一怔,點頭說道:“好,華哥哥。”


    “四叔,我送阿玉迴房。”容華淡淡的看了容允一眼。


    牽著姬玉便走。


    容允深深的看著他們兩人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忘記一個人談何容易?


    他不相信容華這麽輕易便忘了與蘇茵的種種。


    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不是說忘記便能忘記的。


    趙初正好走了過來,與容華和姬玉撞在一起,他視線落在他們兩人牽著的手上,神色一冷,一句話都沒有說,大步離開。


    心裏知道和親眼所見是兩迴事,不能同日而語。


    趙初進去的時候,容允正凝神看著蘇茵。


    見他進來,容允一聲不響的退了出去。


    夜深人靜的時候,所有人都迴房休息了。


    蘇茵的房中一燈如豆。


    窗戶上折射出一個人的身影。


    那人深深的看著蘇茵,側臉如玉,風華無人能及。


    他輕聲說道:“阿茵,你都睡了這麽多日,還準備睡多久?”


    他伸手細長的手指落在蘇茵的臉上,細細的描繪著她的眉眼,聲音斷斷續續:“你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擔心你嗎?”


    說著,他眸光一凝,聲音低了下去:“你總想著與我清算清楚,可我這些日子因你而生的擔憂,你又要如何跟我算?”


    他素手落在她銀色的長發上,一下又一下的撫摸著,聲音蒼白無力的很:“阿茵,你該醒醒了,燕國大亂,還有很多事等著你,還有很多人也等著你……”


    “縱然很難,縱然不易,可你也該醒了。”他輕聲歎息道。


    就在那時,蘇茵的手指輕輕的動了一下。


    他先是一驚,繼而眼中填滿驚喜。


    身子一閃,悄無聲息的消失在蘇茵房中,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待他一走,蘇茵眉頭緊擰,緩緩的睜開了眼。


    睜開眼的那瞬間,她滿目茫然,緩緩的扭頭朝四周看去。


    這是哪裏呢?


    為何她好似聽見了容華的聲音?


    不過片刻,她便眼中便恢複了清明。


    邯鄲城的院子,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是她親自命人布置的,她又如何認不出。


    “燕傾!”她口中大聲喊著燕傾的名字,猛地從踏上坐了起來。


    “阿茵!”就在那時,門開了,無為難以置信的站在門口,視線落在蘇茵身上,多日的陰霾一掃而盡。


    他聲音一高,大聲喊道:“阿茵醒了,阿茵醒了。”


    蘇茵剛受傷的那段日子,原氏與蘇衍還有杜若日日守在她身旁,一步也不肯離開。


    幾日下來,他們便瘦了一圈。


    還是姬玉出言勸阻,她們才肯迴房休息。


    而後他與容允輪流守在門外,一刻也不敢離開。


    無為聲音一落,院子裏的燈瞬間全部亮了起來,所有人都是衣衫不整的衝了出來。


    蘇茵看著無為淡淡一笑:“無為。”


    無為大步走了進去,抬手給蘇茵倒了一杯溫水。


    因為怕她隨時會醒,屋裏始終備著溫水,還有參湯。


    蘇茵接過水,一飲而盡,精神好了許多。


    “阿茵!”


    “阿姐!”


    “阿茵,姐姐!”等她抬起頭的時候,原氏,蘇茵,還有杜若,杜稜,容允,他們全部出現在門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臉上滿是驚喜。


    蘇茵一一掃過他們所有人的臉,心中恁的溫暖。


    “阿茵。”原氏踉踉蹌蹌的跑了進來,緊緊的抓著她的手,不停的抹著淚,一遍又一遍的說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蘇衍肩膀一抖一抖的看著蘇茵,一句話都沒有說。


    杜若比他好不到哪裏去,她眼睛紅紅的,像一隻兔子,眼巴巴的看著蘇茵,別提有多歡喜了。


    無為長臂一揮,將杜若擁入懷中。


    這些日子,她忙前忙後的也辛苦了。


    杜若抬頭看了他一眼,一臉嬌羞,將頭埋進他胸膛。


    杜稜輕輕的拍了拍原氏的背,輕聲說道:“大喜的日子,莫要哭了,傷眼睛。”


    容允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裏,凝神看著蘇茵,仿佛怎麽也看不夠一樣。


    “母親,阿衍,阿若……對不起,害你們擔憂了。”蘇茵緊握著原氏的手,看著所有人輕聲說道。


    說話同時,她目不轉睛的看著門口。


    仿佛在等什麽人一樣?


    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她神色一暗,想問卻終究沒有問出口。


    她還有什麽資格問他呢!


    就在那時,容華牽著姬玉的手緩緩而來。


    蘇茵視線落在他們緊握著的手上,麵色一白,卻還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容華。


    無論何時,隻要他一出現。


    她的眼中便隻剩下他一個人。


    “阿茵姐姐,你醒了。”姬玉笑盈盈的看著她,開口說道,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歡喜,蘇茵看得出她是出自真心的。


    “嗯!”蘇茵輕笑著點了點頭。


    視線卻不曾從容華身上移開。


    她知道,她這樣做不對。


    她不能這樣做。


    可就是控製不了自己。


    一道道視線之下,容華淡淡一笑:“醒了就好。”


    聲音說不出的疏離與淡漠。


    姬玉幾步上前給蘇茵診脈,診過脈之後,她笑盈盈的說道:“阿茵姐姐既然已經醒了,便沒有什麽大礙了,隻要細心調養便可。”


    原氏一臉歡喜,一把抓住姬玉的手,臉上是掩不住的激動,她眼眶微紅,一字一句的說道:“姬姑娘,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阿茵能醒來,都是你的功勞,這份大恩我們記下了。”


    “夫人,客氣了。”姬玉笑笑說道。


    容華對著姬玉右手微抬,張口說道:“阿玉過來。”


    他聲音一落。


    蘇茵身子一僵,滿目蒼涼。


    從前他總是這樣喚她!


    而她總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


    眾目睽睽之下,容華伸手將姬玉擁入懷中,與她並肩而立,姬玉嬌羞一笑,容華目視著眾人,緩緩說道:“是時候正式介紹一下阿玉了,她是周天子之後不假,卻也是容華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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