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玄月教右使也忍不住抬起頭朝黑衣男子看去。


    他原本還在納悶,憑他的修為怎麽就栽倒一個無名小輩身上了。


    若是容華的話,這個昔日豔冠天下的容氏少主,他還可以勉強接受。


    黑衣男子腳下一頓,仿佛沒有聽見蘇茵的聲音一樣,大步離去。


    一道道視線之中,容允足尖一點,飛身上前,沉聲喊道:“容華。”


    黑衣男子絲毫沒有迴應。


    容允伸手朝他頭上的鬥笠抓去,也不知黑衣男子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容允輕而易舉的把掀翻了他頭上的鬥笠。


    蘇茵眼眶一紅,喃喃的喚著容華的名字,疾步朝他走了過去。


    所有人無不抬眸朝黑衣男子看去。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慢慢的轉過身來,低聲說道:“我不是他,你們認錯人了!”


    院子裏燃著火把,天上星光璀璨。


    他的臉一下子落入所有人的眼中。


    容允雙手一抖,手中的鬥笠飄落在地。


    燕傾一言不發,跟著蘇茵走後,也朝黑衣男子走了過去。


    隻一眼他便愣在那裏。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他的臉上布滿溝壑,仿佛被烈火灼燒過,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嘴巴歪斜幾乎跟耳朵連著一起,整張臉一根眉毛都沒有,眼睛都隻剩下一隻,剩下的那隻眼睛眸色昏黃,沒有一絲神彩,他這副摸樣,讓人都看不出他的年紀。


    蘇茵隻看了一眼,整個人便愣在那裏,她滿目難以置信,用力的搖著頭:“不,怎麽會這樣?不是這樣的。”


    聲音中滿是錐心刺骨的絕望。


    上一次她看見了他的側麵,明明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


    她腳下一軟,往後大腿了一步。


    “阿茵,你冷靜一點。”燕傾幾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蘇茵整個人近乎癲狂了,她猙獰的笑著,一把推開了燕傾的走,跌跌撞撞的朝黑衣男子撲了過去。


    “你怎麽可能不是容華呢?你就是容華,我的容華。”她眼淚一行一行落下,死死地拽著黑衣男子的衣襟,黑衣男子一動不動,任由她這樣拽著。


    她抬手落在他的臉上,輕輕的撫摸著他眉眼,一遍又一遍說道:“你怎會不是他呢?上一次我明明看見了你的側臉,你就是他。”


    她的手不停的顫抖著,想找出一絲他易容過後的破綻,可她什麽都沒有發現。


    這張臉是真的。


    “姑娘,你認錯人了。”黑衣男子的聲音格外的沙啞,他眼中沒有一絲波瀾,平靜的看著蘇茵,就好似看著一個陌生人一般。


    “阿茵,你認錯人了。”燕傾滿目歉意的看著黑衣男子,伸手就要去拉蘇茵。


    “你走開!”卻別蘇茵一把甩開。


    蘇茵癡迷的看著他這張臉,緊咬著唇瓣,一字一句的說道:“不,我是不會認錯容華的,你就是容華。”


    所有人都看著她好似瘋了一樣,不停的撫摸著黑衣男子的臉,眼中盡是癲狂的神色。


    “阿茵,你真的認錯人了。”連容允也忍不住上前勸說蘇茵。


    可蘇茵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她獨自一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小心翼翼的問道:“你為何不認我?”


    她怎麽可能會認錯容華呢?


    黑衣男子麵無表情的看著她,低聲說道:“我不知姑娘在說些什麽。”


    蘇茵一把鬆開他的臉,朝著他嘶聲裂肺的吼道:“你若不是容華,你為何一次又一次救我於水火之中。”


    黑衣男子緩緩的垂下頭去,目不轉睛的看著蘇茵說道:“我並非為了姑娘,而是我與玄月教有仇,哪裏有玄月教,哪裏就會有我的身影。”


    縱然他都這樣說了,蘇茵還是不信。


    蘇茵固執的看著他,帶著一種瘋狂,厲聲吼道:“你是不是恨我當初刺你那一下,害你沉入長江之中,我知道的,你一定還在恨我。”


    蘇茵眼淚一行一行落下,哭的好似一個孩子,那樣的委屈,那樣的悔恨。


    她死死地拽著他的衣襟,一下子撲入他的懷中,一遍又一遍說道:“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容華,你迴來好不好。”


    容允與燕傾站在那裏,看著她這副摸樣,皆滿目不忍,將頭扭了過去,不敢再看蘇茵一眼。


    這些年她活在對容華的悔恨之中,沒有片刻的安靜,讓她哭一哭也是好,發泄一下心中積壓的情緒也是好的。


    “我真的不是他。”黑衣男子定睛看著蘇茵,一字一句的說道,輕輕的掰開她的手。


    蘇茵搖頭看著他,身子一軟,朝後退了一步,喃喃的說道:“我知道,你還恨著我,所以才不肯認我對嗎?”


    說著,她燦爛一笑。


    黑衣男子再不看蘇茵一眼,轉身離開。


    “我欠你的,我還你。”豈料,就在他轉身的那瞬間,電光火石之間,蘇茵一把拔起頭上的玉簪,狠狠的插入自己的胸口,血瞬間湧了出來。


    “阿茵。”


    “阿茵。”離她最近的容允與燕傾也來不及阻止,他們嘶聲裂肺的吼道,同時朝她奔了過去。


    “主人。”所有黑甲軍也是一驚,朝蘇茵撲了過去。


    蘇茵身子一軟倒在血泊之中,妖冶的血染紅了她白色的衣裙。


    從容華離開之後,她便隻著白衣。


    他們的驚唿,令得黑衣男子腳下一頓,也轉過身來。


    他站在那裏遠遠的看著蘇茵,麵上沒有一絲表情,一字一沉的說道:“我名忘塵,真不是你們口中的容華。”


    蘇茵含笑看著他,癡癡地看著他,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固執的說道:“容華,我欠你的已經還給你了,你可以不認我,從此我們兩不相欠了。”


    縱然所有人都認不出他了。


    可她還是能一眼便認出他來。


    縱然她找不出他臉上的破綻,可她就是知道,他就是容華。


    隻是他不願意與她相認罷了。


    “阿茵。”燕傾伸手小心翼翼的將她擁入懷中,扭頭看向黑衣男子厲聲說道:“你可以走了,你今日的援手之恩,他日我燕傾定會報答的。”


    容允麵無表情的看著黑衣人,沒有放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


    可他的眼中除了淡漠便是疏離,他在他的身上看不出一絲容華的影子。


    他不明白,為何蘇茵執意認定他就是容華。


    黑衣男子再不看所有人一眼,他大步轉身離去。


    “阿茵,你怎麽能這麽傻呢?他根本不是容華。”燕傾聲音中含著憤怒,但更多的是惆悵。


    “把他給我嚴加看守起來。”容允視線落在玄月教右使身上,冷冷說道。


    燕傾將蘇茵抱迴房中的時候,她已經昏了過去。


    她的那一下可不輕,對自己沒有絲毫的手下留情。


    大夫很快便來了,屋裏的婢子替蘇茵包紮了傷口,大夫開了藥便離開了。


    容允與燕傾兩人守在蘇茵榻前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眼中滿是無奈。


    她這樣活著,不肯從容華離開的陰影中走出來,不過是折磨自己罷了。


    如今連容允與燕傾也中了毒。


    兩人右手中指下方皆多了一條黑色的細線。


    蘇茵服了解藥,毒性暫時被壓製住了,可這也隻是暫時的。


    容允也燕傾也還有一個月的命。


    若是找不到解藥,到時候他們就要共赴黃泉了。


    容允深深的看了蘇茵一眼,抬眸對著燕傾說道:“你在這裏看著她,我出去一下。”


    燕傾餘光掃了容允一眼,沉聲說道:“嗯。”


    容允提步走了出去。


    屋裏隻剩下蘇茵與容允。


    很快婢子便將煎好的藥端了上來。


    燕傾接過藥,輕輕的吹了吹,親自嚐了一口,一股苦澀難咽的味道在他口中擴散開來,令得他不由得皺起眉頭。


    他甚至小聲的抱怨了一句:“這是哪裏的庸醫,開出的要這樣的苦澀。”


    他那裏知道,他口中的庸醫,是容家醫術最為精湛的大夫,專門給容允看病的。


    “阿茵,吃藥了。”他輕輕的喚了蘇茵一聲,蘇茵並沒有睜開眼,還是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藥,喂給蘇茵。


    可黑色的藥汁,全部順著蘇茵的嘴角流了下來,一點也沒有喝下去。


    燕傾雙眼一眯,將碗中的藥盡數含在口中,低頭吻上蘇茵的唇,一點一點將他口中的藥喂給蘇茵。


    “砰……”就在那時,屋裏的櫃子自己移動了起來。


    一個男人出現在蘇茵房中,他冷眼看著一臉享受的燕傾,忍著心中的暴怒,一字一句的說道:“好一個燕王,真是卑鄙下流無恥之輩。”


    “咳咳咳……”突然出現的聲音,令得燕傾一下子嗆住了,他劇烈的咳嗽起來,眸色一冷,扭頭朝那個不速之客看去。


    乖乖嘞,他隻看了一眼,險些沒把他給嚇死。


    他身子一僵,頓時站了起來,眼睛睜的大大的看著突然出現在房中的那個男子,蹙著眉頭說道:“你,你是人,是鬼?”


    趙初足尖一點,一點都不著地,朝容允飄了過去,冷冷一笑:“我自然是鬼了。”


    “啊!”他這麽一出,嚇得燕傾頓時尖叫了起來。


    “你給我閉嘴。”趙初麵色一沉,伸手捂住燕傾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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