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迴說到,心燈與墨林娜,二人在寒林中較技,心燈發出了第一枚石子,未能擊中墨林娜,她自以為輕功比心燈髙得多,不由甚是得意,迴頭笑道:“怎麽樣?比你高明吧?”


    心燈心中暗笑,但他臉上卻作驚愕之色道:“喲!你怎麽跳起來像飛一樣?”


    墨林娜聞言嬌笑不止,她越發得意的道:“唉呀!你真笨!把輕功飛縱術叫成‘跳’……咯咯……”


    墨林娜說著,笑得像風擺楊柳一般,全沒一點遮掩。


    心燈看見她這付嬌媚模樣,心中不禁泛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他雙目緊緊的盯著她嫣紅綻開的麵頰,和左右兩個淺淺的梨渦,在這一霎那,這個小和尚,被她的美色所眩迷,盡是呆呆的望著她,連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墨林娜早已停住了笑聲,見心燈雙目炯炯的看著自己,他又穿著僧袍,掛著佛珠,活像個泥塑的菩薩。


    她被他看得害起羞來,紅著臉叫道:“喂!你這個死……小和尚!你看什麽看嘛?”


    心燈被她一言喝醒,自己也覺得失了常態,不由把臉臊得通紅,嚅嚅道:“沒……沒有什麽!你怎麽不動呀?”


    墨林娜臉上笑意未退的道:“唉呀!就憑你那點功夫,動不動還不是一樣?你就接著打吧!”


    心燈聞言心內暗笑,忖道:“你那點功夫算得了什麽呀?”


    燈想著嘴上卻道:“不!我非要等你動的時候才打!”


    墨林娜聞言心中好笑,以為心燈要趁她身在空中再發石子,忖道:“憑你那點手勁,怎麽打也是白費!”


    墨林娜點了點頭,玉臂振處,身子如脫弦之箭,向上拔起了七八尺,心燈見她不向遠處,反而向上拔起,知道她一心賣弄,果然心燈念頭還未轉完,便見她雙手猛向後伸,向那株大樹的一枝橫枝上,用力的推了一下,她身子就借這一推之力,平空向前躍來。


    心燈見她這一手賣弄實在不怎麽高明,因為大凡練過輕功的人,差不多十之八九都會“借力移形”,這原是很普通的,想不到墨林娜還以此為能呢!


    心燈望著她的背影笑了一下,叫道:“姑娘,你好俊的功夫!打!”


    心燈“打”字出口,他並未發出石子,卻見墨林娜身子已然撲到另外一株樹前,她單足點在樹身,猛的一個大轉,身子已然向三丈外另一株大樹撲去,身形確是巧快已極!


    心燈的第二枚石子,卻在她身子轉動時,抖手打了出去,那枚石了透袖而過,落在了三丈之外,“叭!”的一聲輕響。


    這時墨林娜已然站好身形,她見心燈這一枚石子又打空了,並且準頭相差極遠,心中大為奇怪,忖道:“那天我用石子打他,全被他接了去,分明對於暗器有極高的功夫,怎麽今天這麽差?”


    墨林娜想著,懷疑的問心燈望去,隻見他一臉的失望和驚愕之色,不似故意做作模樣,越發以為心燈武功平平了。


    墨林娜連連搖著頭,笑道:“唉呀!小和尚,你的暗器功力實在太差了!”


    心燈見她真以為自己武功太差,心中樂得直想笑,故意裝出不服氣的樣子道:“誰說我功夫差?我還有一顆石頭沒打呢!”


    墨林娜見心燈不服氣,不由又氣又笑道:“唉呀!說你,你還不服氣,真是!……現在你就發第三顆石頭吧!我就站著不動,看你打不打得著我!”


    心燈聞言把頭連搖道:“不行!我說過非要你動才行,不然打中了你又要說我賴皮!”


    墨林娜聽罷笑罵道:“好!依你,我看你也是白費勁!”


    墨林娜說完此話,她玉體微晃,人如一隻彩鳳,已然飄出了三丈。


    等到力盡下落時,她雙袖一拂,身子又向上拔來,接著玉掌向後一推,身子平空向一丈高的一株大樹躍到。


    心燈見她功力雖然不夠深,可是身法卻是上乘,定有名家傳授,不禁想道:“不知道她的師父是誰?功夫一定很高的!”


    這時墨林娜已然落到了另外一株樹上,她見心燈並未發出第三枚石子,不由奇道:“咦!你怎麽不發石頭呀?”


    心燈聞言笑道:“這個你不用管了,你隻管動你的,找到機會我自然會發就是了!”


    墨林娜聞言越發小看了心燈,以為心燈要在自己飛越之間,找一個有把握的機會再擲石子,當下笑道:“好!不管你怎麽打,我就在這兩株樹間來迴,等你這顆石頭好了!”


    墨林娜說完此話,她突然又向原先那棵大樹縱去。


    於是,墨林娜就在這兩顆大樹之間,來迴的飛縱,用盡了各種出奇的身法,隻見她時若乳鶯出穀,時若倦鳥歸林,翠袖飛揚,雲發繚亂,加上她不時地發出得意的輕笑,此情此景,真把這個小和尚看得呆迷了!


    墨林娜來迴的飛越了好一陣,後來都微微感到疲累了,卻還不見心燈發出石頭,不由停了身形,嗔道:“喂!你怎麽了嘛?一直不發石頭,人家又不是沒事跳著玩的!”


    她話未說完心燈已含笑合十道:“阿彌陀佛!女施主!小僧早已發過了。”


    墨林娜少不得又被心燈這副模樣逗得笑了起來,她用手整了整滿頭秀發道:“去你的!你什麽時候發的?我怎麽不知道?”


    心燈被她罵得一樂,接口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小僧確是發過了。隻是這第三顆石頭,也打空了!”


    墨林娜聞言搖頭道:“唉!我還以為你暗器多高明,想不到……算了,你那兩顆石頭也別打了,今天就算打平了!”


    墨林娜說著飄身下了樹,心燈也連忙縱下樹來,一看天色已然很晚,不由嚇了一跳,叫道:“唉呀!已經這麽晚了!”


    心燈一句話也提醒了墨林娜,她看了看天色道:“真的!天不早了!想不到今天會談了這麽久,我可要走了!”


    說著二人一同走出了林子,墨林娜又道:“我明天要到別的地方去,要好幾天才能迴來。等我迴來再去找你。”


    心燈聽說她要離開,竟感到一種說不出來的依戀,他一雙俊目緊緊的盯著墨林娜,一句話也不說。


    墨林娜被他看得玉麵微紅,低聲道:“你!你看我幹什麽?這個樣子哪像個出家人?”


    心燈被她一言驚醒,立時麵紅過耳,嚅嚅道:“我……我……你要到哪裏去呀?”


    最後他還是變成了反問墨林娜的話。她微笑一下道:“我要離開拉薩好幾天!我迴來會來找你玩的,再見了。”


    說著她竟亳不留戀的走了!


    心燈看著她婀娜的身影慢慢消失,隱隱聽見她道:“我迴來時教你輕功和暗器。”


    心燈已然看不見她了,他嘴皮蠕動了幾下,但並未說出話來,良久,他才說出了一句:“女人,真是個奇怪的東西!”


    心燈此刻不知是若有所得,或是若有所失,也許這兩種心情都有,他微笑著搖搖頭,欲返迴布達拉宮。


    可是就在他啟步不久時,突聽身後有人輕輕的擊掌,心燈心中一動,暗道:“難道墨林娜又迴來了?”


    他想著轉過了身子,在一株橫生的老樹下,倚著一個蒙麵的姑娘,她發黑如漆,兩隻玉掌在上下的輕擊著,發出了輕脆的聲音。


    是池佛英!一種莫名的驚喜,湧上了心燈的心頭,他卻在不停的想道:“不知道她看見我和墨林娜沒有?”


    其實,這原與池佛英毫不相幹,可是心燈不自主的會想到這個問題。(也許這個小和尚,已然從如來佛身旁離開,慢慢的接近維納斯了)


    佛英見心燈迴了頭,她這才款款地走了過來,心燈尚末講話,她已先笑道:“你倒裝的怪像,好像真的不會功夫一樣!”


    心燈聽她如此一說,知道剛才與墨林娜嬉鬧之狀,已然被佛英完全看到,他不禁紅透了臉,呆呆地望著佛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佛英卻是亳不在意,她一若往常的道:“好久不見,你的頭發又長長了!你是不是真的要還俗了?”


    心燈見她不提方才之事,心中才稍微寬了一點,下意識的摸了自己的頭發一下道:“我……我決定明年中秋還俗,因為我師父要我這樣。另外……我還有很多事要辦。”


    佛英聽了詫異道:“你不是自幼出家嗎?那你還有什麽事要辦呢?”


    心燈沉吟了一下,答道:“我要找我的父母,還有送我進布達拉宮的人。”


    佛英聽罷笑道:“出家人四大皆空,你竟然還俗去找父母,真是滑稽的很!”


    心燈又被她說得臉上一紅,正色道:“姑娘,你錯了!出家人也是有家的,隻不過出家人的家,比普通人的家大得多罷了!這個家也就是我們孔老夫子所說的,大同之道的最高境界……雖佛,雖仙也不能忘本,況且世上沒有不惠不孝的神仙,我怎能不找我的父母呢?”


    佛英想不到自己一句話,竟引發了心燈一篇宏論,倒弄得啼笑皆非,當下笑道:“你看,我隨便說一句,倒引了你這麽一大套!真是!……我們不要談這些了,我問你,你看到我師父沒有?”


    心燈這才拋開了自己的佛學,答道:“前幾天倒看到她老人家一次,這幾天就沒有看到了。她不是帶著你一起走了?你怎麽又迴來了?”


    佛英見問,她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道:“唉!我這位師父,脾氣可夠怪的!她本來叫我在她一個朋友那裏等她,誰知道前兩天又通知我,叫我到這兒來找她,我來了一天也沒找到她。”


    說著二人又展開了一番長談,新月已然湧上,夜涼如水,邊地寒涼,輕風吹過,體袂生寒。


    心燈與佛英娓娓長談了一陣,心燈見銀白的月光,照在佛英的一雙紆纖玉手上,他不禁興起了一陣遐想:“不知道她長的什麽樣子?她的手比墨林娜還白,一定更美,可惜……她不把麵紗取掉。”


    也許是湊巧,也許是佛祖顯靈、竟有一陣突來的輕風,把佛英的麵紗,斜著吹了起來,佛英連忙伸手按住。


    但是心燈眼力極佳,雖然佛英掩得極快,但心燈已然看見了她的半邊臉龐了!


    心燈看到的是一張潔白的瓜子臉型,小小的嘴,嘴角微微的向下,顯示出她是個個性很強的人。


    僅心燈看到的這一部分,已然比墨林娜美多了,他心中不禁喊道:“果然她比墨林娜美得多!可惜沒有看到她的眼睛。”


    心燈正在遐想,突聽佛英問道:“剛才……剛才……那個女孩子是誰?”


    她好似有什麽顧忌一樣,很困難地才問出這句話。


    心燈就怕她問,可是她到底是問了,心燈隻好答道:“她是……是一個朋友。”


    心燈說完此話,又覺得不太對,立時又接道:“她叫墨林娜,是個西藏人,我們也是無意中認識的,所以常常在一起談談。”


    佛英聞言,隻是默默的點了點頭,一句話也不說,誰也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麽。


    佛英此刻的心情,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惆悵,雖然這種情緒並不濃厚,隻是淡薄的一點點,可是她卻無法開遣,如果說她是在妒忌,那也許太早一點,如果說是好奇,又未免不太真實了。


    總之,這是一種有距離的,陌生的關注,一個女人,如果對一個男人發生了“關???”的情緒,我們就可以說她愛上了他,或者說正在慢慢的愛上他了!


    佛英是否愛上了心燈呢?隻有用以後的事實來證明了。


    她覺得心中有點悶,不知為什麽,她一想到墨林娜,就會產生一點輕微的恐懼和哀傷,仿佛墨林娜的存在,必然會掠奪了她的幸福和快樂似的。


    二個人沉默了,佛英不敢再問任何一點關於墨林娜的事,但她卻畏懼並又希望的,能由心燈自動地談到她!


    可是心燈卻不再提了他移轉了話題道:“你師父有沒有告訴你,關於她以前在江湖上的事呢?”


    佛英思索了一下道:“她說話怪的不得了,有時候好像提到一些,可是馬上又不談了,我隻知道她以前在江湖上,一定吃了什麽大虧,她還說過,將來要我替她雪恥呢!”


    心燈聞言,以為盧嫗也把她以前受辱之事告訴了佛英,當下連忙接口道:“她叫你辦什麽事?是不是她天天教你練功夫?”


    佛英聞言搖頭道:“沒有,她不肯告訴我!現在她隻是傳了我一些口訣,她說從下個月起,要教我最厲害的功夫。你是不是知道她是為的什麽事?”


    心燈見問,本想把十八年前,群老受辱之事告訴佛英,可是他想到盧嫗脾氣怪誕,說了定惹她不快,於是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早晚她一定會告訴你的。”


    二人說著又閑談了一陣,天色已近二更,心燈不得不迴廟,於是道:“我要迴去了,我們明天再談吧!”


    佛英卻顯得有些遲疑,她是一個痛恨“別離”的人,那怕僅僅是短暫的一霎那。


    可是,她既不是仙,又不是佛,她沒有力量可以使她和她喜歡的人長聚,於是她靜靜的說道:“好!你先走吧!我還要在這裏坐一下……”


    心燈覺得奇怪,他感覺到佛英變了,她比以前沉默了,仿佛有一層淡淡的“憂鬱”籠罩著她,使人覺得她很孤獨,而特別需要別人的憐惜。


    心燈驚奇的道:“這麽晚,你一個人在這裏幹什麽?”


    佛英輕輕的搖動了一下玉手,說道:“你不用管,我喜歡一個人坐一下。”


    於是,心燈離開了她,他的那顆和尚心,已然大大的動蕩了。這並不是一個壞的現象,因為他正在步出一個生命,而踏進另一個生命裏,這兩種生命是不能作比較的,你需要哪一種,哪一種便對你有價值。


    心燈睡在禪房裏,在眾小喇嘛鼾聲的伴奏下,他把一天發生的事,細細的想了一遍,這些事對他,都有著一種奇異的吸引力。


    接著,他又想到了那個每晚為自己撫摸穴道的人,他雖然知道,這個人所以每夜暗中傳授自己一種無形的內功,其目的無非是和枯竹老人冷古、病俠駱江元是一樣的。


    但是心燈卻不止一次的,想在他傳授自己功夫時,看一看他到底是什麽樣人,可是那人的功夫太高,一任心燈如何的運氣護穴,結果總是被他隔空點中,不省人事。


    今晚,心燈決心要看一看這人是個什麽來路,於是他心生一計,把已然熟睡入夢的掩海小喇嘛,用雙手輕輕的托起,放在了自己床上。


    而心燈則側臥在掩海的床上,靜靜的等著那夜行人的來臨。


    與往常一樣,在天近三更的時候,那個奇怪的夜行人又來了。


    心燈看見一個蒼老的影子,在窗口微微一晃,他肥大的袖袍飄揚之際,禪床上的掩海,發出了輕輕的一聲囈語,他翻了一個身,沉入了更深的夢鄉——被那個怪人點中了睡穴。


    心燈微睜雙目,緊緊的注視著窗外之人,隻見那人身形微微一晃,已然飄進了禪房,連一點聲息也無。


    心燈不禁為此人的身法驚絕了,進來的人是一個七旬以上的老人,他穿著一件肥大的長袍,頭頂光得連一根毛也沒有,臉上的皺紋多得好像風幹了的橘皮一樣,兩隻眼睛眯成了一道細縫,可是開合之間,神光懾人,令人看得出他有著極深的內功。


    這個怪老人略一停頓,立時走到床上,他雙手微舉之間,發現了床上的人不是心燈,他不由輕聲的咦了一聲,停止了動作。


    接著他迅速的把掩海翻了一個個兒,轉過了身子,用他那雙細梭般的眼睛略一察看,目光立刻停留在心燈的身上。


    心燈看見他臉上浮起了一個微笑,正在暗自戒備,卻聽得他用著濃厚的四川口音道:“小和尚,莫非你要我把心血花在別人身上嗎?”


    心燈見他自己說了話,當下不再裝睡,翻身爬起,在床上合十道:“阿彌陀佛!老施主,你栽培小僧卻是為何?”


    那禿頭老人,見心燈如此模樣,也忍不住哈哈的輕笑兩聲,用肥大的手指,撫摸著他光禿禿的下巴道:“小和尚,你怎麽這麽老氣橫秋的?我每天來此為你推宮和穴,暗傳內家最高‘無形功’力,當然有我的原因,如果我告訴你,我這麽做僅僅是為了愛才,那就是騙你了!”


    他話未說完,心燈已含笑道:“老施主,我猜你是為了卓特巴吧?”


    禿頭老人一聽之下,似乎吃了一驚,他那一雙眯縫著的小眼,一連串地眨動了好幾下,低聲問道:“你……你怎麽知道的?莫非冷古已經告訴你了?”


    燈聞言一笑道:“是的!我師父早就告訴我了。我猜你老人家大概就是曲星老前輩吧!”


    禿頭老人聽了微微一怔.笑道:“你這個小和尚倒知道不少人呢!我不是曲星,他比我漂亮多了!我姓萬。”


    心燈聽到這裏,才注意到他雙耳全無,不由驚道:“啊!你就是萬蛟?”


    萬蛟聞言把小眼一瞪道:“萬蛟豈是你叫的?沒大沒小!連你師父還要叫我一聲萬兄呢!”


    心燈料想不到,站在自己麵前的,竟然是早年綠林中聞名喪膽的奇人萬蛟,他本身介於正邪之間,行事全憑己意,可是他卻有著一身出奇的武功,是以被列為天下十二奇人之一。


    萬蛟說著,便在心燈身旁坐了下來,低聲問心燈道:“十八年前,我們在‘牟卓雍’湖被騙之事,你都全知道了麽?”


    心燈點頭道:“我都知道了。老前輩!你被卓特巴騙去了什麽東西?”


    萬蛟想起往事,他的眸子裏射出了一陣可怕的光芒,他用力捶了一下床板道:“卓特巴個龜兒子,他自毀雙足,把我隨身信符騙去了。呶!你看,就是這個。”


    說著他伸出了左掌,心燈放眼望去,隻見他左手五指已然缺了一根中指,心方駭然,已聽萬蛟接道:“我從十八歲在江湖上竄紅時,便自斷此指,以指骨作為我的隨身信符,不料被這個老龜兒騙了去!我一定要取迴來!”


    心燈見每一個老人,提起了這段往事,均是咬牙切齒,他們都是滿身奇技,可是為了一句諾言,而不能親自去了結自身的恩怨,可是他們怎麽都紛紛的看中了自己,莫非天下就再沒有第二個人,肯為他們效力麽?如果真是這樣,自己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了?


    心燈想到這裏,不由抬起了眼問道:“老前輩,你要找誰去替你取迴來呢?”


    萬蛟聞言低笑了好幾聲道:“小和尚,你是真笨還是假笨?我當然找你呀!”


    心燈聞言一驚,不搖頭道:“不行!我已經答應我師父了。我絕不能再替任何人辦事,就是殺了我也不行。”


    心燈話未講完,萬蛟已搖手止住了他道:“小和尚,先不要說滿話,我絕對不勉強你!不過到時候,隻怕你由不得要為我辦事呢!”


    心燈聞言連連搖頭道:“不!絕對不會!請你不要再傳我功夫了!”


    萬蛟聽了微笑道:“好!好!現在不談這些,我已經說過,我絕不勉強你,到時候如果你不願意,就算我白費心機好了!現在我還是傳你功夫吧!”


    心燈聽罷還要拒絕,萬蛟袍袖拂處,心燈早已不省人事,倒臥在床上。


    這個江湖人,得意地笑了一下,他連著鞋,跨上了禪床,兩隻手九個指頭,開始為心燈推宮和血,並用真陽神力,去刺激心燈全身的穴道。


    第二天心燈醒來,他仍是全身汗透,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趨而沐之。


    早齋已畢,心燈照例奔了病俠所居的石室,克布早在門口相候,看見心燈到來,他歡躍的撲了過來,拉著心燈的手,笑道:“正庸,我等了你半天了!”


    心燈亦含笑合十,說道:“有勞你相候!病師父怎麽樣了?”


    克布聽他問起了病俠,不由泛上了一層憂慮之色,皺著眉頭道:“師父的情形越來越壞了,他說話的聲音我幾乎都聽不見哩!”


    心燈一聽大驚,慌忙的跑進了石室,病俠還是像往常一樣斜靠著,他正在閉目養神。


    燈撲到榻前,拉著他枯幹的手,悲聲問道:“病師父!你覺得怎麽樣了?你說話呀!”


    病俠聞言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他臉上浮出了一絲笑容,用著極為低啞的聲音道:“是心燈吧?你拾起頭來讓我看一看……”


    心燈忍住了眼淚,揚起了頭,他發現病俠越發的枯瘦了,他的一雙眼睛,已然深深地陷了下去,好像兩個窟窿般。


    心燈一陣心酸,不禁又掉下了兩滴眼淚,病俠微笑著道:“心燈,你這是怎麽了?你現在怎麽變得這麽愛哭?快不要哭了,我有好多重要的事要說呢!”


    心燈這才強抑悲懷道:“好!我不哭。病師父你說吧!”


    病俠黯然的點點頭,喘息著道:“我的身體越來越壞了,病情的變化,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所以,我必須在這幾天內,把我的事情交待清楚。


    “我本來想,在我變得僵木以前,把我那套‘九河天風掌’法,完全傳授給你,可是現在恐怕來不及了,不過我還是有辦法,我已經叫克布準備好了筆墨,到時候如果我的嘴不能說話,我可以用筆來代替。”


    心燈聽病俠的口氣,似乎病情的變化就在旦夕,心中不由又悲又喜,哭喪著臉道:“病師父,你可千萬不能死啊!”


    這時克布也挨近了床前,流著淚,用著生硬的官話道:“師父,你不是騙我吧?你說你不會死……”


    病俠慘然一笑道:“你們兩個是怎麽了?我說過我不會就死的,難道你們還不放心麽?快不要哭了!”


    心燈及克布這才止住了哭聲,他們都被病俠這身病嚇壞了!


    病俠輕咳了兩聲,繼續說道:“克布,你把那個布袋給我拿來!”


    克布應聲取過了一個白布的口袋,雙手遞給了病俠,病俠接過之後,雙手把它緊緊的擁在胸前,心燈聽到了一陣輕微的脆響。


    病俠臉上流露出一種罕有的笑容道:“這是文瑤的骸骨,我要她看著我傳授你們功夫!可惜她已經不在了,不然你們一定會喜歡她!她人是很好的,本領也大得很。”


    二小見病俠如此追念他的亡妻,心中均是萬分的感動,可是他們卻想不出話來安慰病俠,隻是呆呆的望著他發怔。


    病俠沉迷了一陣,他慢慢的把口袋移開,放在自己的胸側,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活人不該被死人拖累,可是……我放不下她,你們可別笑我!


    “現在我有幾件重要的事情告訴你們:“第一,在我病體變化之後,你們不可驚慌,隻需照以往樣,這樣才不至使我心亂。


    “第二,心燈你以後如果能替我取迴紅羽毛,你要記住我以前告訴你的那個人——吉長波,你一定要把它送到四川,送到他的手裏!


    “第三,我的生命最多隻有兩年了,等我死了以後,心燈可告訴你師父,他有辦法化去我身上的皮肉,那時你們把我的骨頭,一起裝在這個布袋裏,連同那片紅羽毛,一並送到四川,交給吉長波。


    “至於心燈你自己的身世,我也略知一二,可是我現在不能告訴你,到時候你師父一定會告訴你……如果他忘了,你就提他一句,一個人是不應該不知道他的父母的。”


    病俠說著又開始咳嗽起來,他摸出了一粒藥丸,長籲了口氣道:“好了,別的沒有事了,現在我們還是談談這套‘九河天風掌’吧!”


    病俠說著,不容心燈說話,便將“九河天風掌”的招式,細細的講了下來。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病俠才停住了“課業”,而與心燈、克布閑談起來。心燈突然想到那黑夜傳自己功夫的人,就是萬蛟,當時說道:“病師父,我已經知道是誰每天晚上暗傳我功夫了。”


    病俠聞言睜大了眼睛道:“是誰?你怎麽知道的?”


    “是萬蛟,他說他在傳我什麽‘無形功’力?”


    病俠聞言不由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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