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這是心髒在瘋狂跳動的聲音,不斷收縮、膨脹的心髒仿佛隨時都有可能炸裂開來,而每一次心跳,憐花的皮膚表層都有微小的血絲滲出,到最後,幾乎匯流成一道道溪流,他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血人。左耳的槍毒已經在他的身體裏全麵擴散開來。


    “唿、唿!咳咳——”


    這是憐花粗重紊亂的喘息和不斷咳血的聲音。那保命的最後一招,使得憐花腦海中如萬雷齊哄,被炸得一片混亂,而就在他彎腰鞠躬的那一刹那,他的五髒六腑仿佛突然被一隻大手揉成一團再擰了一百八十度,那一刻的痛苦簡直讓他痛不欲生!


    憐花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一招,但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一些人,有一些特殊的能力也不足為奇,通常這種人被稱之為——異能者!


    憐花覺得自己也是異能者,因為自己超強的感應能力,他總是能在每次危險將臨時第一時間做出選擇。可惜這種能力卻對他的攻擊能力沒有任何幫助。


    在他十六歲那年執行任務時,那個目標身邊的保鏢手一伸,就將他手中的匕首吸了過去!那是他第一次見到有特殊能力的人。


    也就是那一次,憐花差點死在那裏。在他重傷垂死的時候,求生的讓他一次次站起來,卻被那個會超能力的保鏢一次次踢倒在地,如貓戲老鼠一般。在那個保鏢失去興趣,準備一槍了解了憐花時,憐花那一刻的精神集中到了極點,猛地彎下上半身躲開激射而來的子彈,而就在這時奇跡發生了,那個保鏢突然一頭栽倒在地,暈了過去!


    憐花拖著重傷之軀,將暈倒的保鏢和早已嚇昏了頭的目標割喉,這才離開。那一次,他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才恢複正常。


    在這之後,憐花開始嚐試鍛煉自己的這種能力,他從聯邦動物園裏抓了一隻猴子迴來,將自己關在房間裏苦思冥想。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經過一年之久的不斷失敗之後,他終於將那隻可憐的猴子一躬拜倒,而他自己也再次“病倒”了一個月。


    憐花得出結論,隻有在自己的意識匯聚到腦海中一個特定的點裏,給敵人鞠躬,敵人才會突然暈倒!


    這真是一個雞肋的能力!


    憐花不無自嘲地想,是不是自己前世是一個大人物,而這世上所有人都當不起自己一拜,這才會“咕咚”一聲暈了過去?


    憐花試過,三年前的某個深夜,他獨自翻進動物園裏,將周邊百米內的所有動物全部記憶進腦海裏,然後深深一躬到底。他強忍著撕心裂肺般的痛苦,不斷咳著血檢查了自己的戰果。他驚喜地發現,百米內所有的動物居然全部昏厥過去!六十多種動物,包括熊、老虎、獅子等等,無一幸免。而周邊百米開外、方圓一千米之內的動物,也是各個東倒西歪,齊聲驚恐嘶鳴!


    那一晚之後,憐花“病”了足足兩個月。


    所以,這種“拜誰誰倒黴”的雞肋能力除了生死關頭,且時間允許的情況,憐花從來都不會去輕易嚐試。


    左耳隻是暈了過去,也許幾分鍾之後就清醒了過來。而那些狙擊手因為都距離憐花百米之外,所以隻是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便又恢複了正常,開始追擊憐花。


    憐花拚著左腿、右臂上又挨了兩槍後,終於一頭紮進了海裏,從澳港城市的另一個碼頭上了岸。他砸開一家超市的門,從裏麵扛出四大袋冰塊和一些止血、包紮的藥物。在刺耳的警報聲中,他又砸開超市門口一輛轎車的窗戶,將冰塊一袋袋扔了進去,隨即自己也鑽進了車。兩分鍾後,汽車咆哮著竄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此時汽車已經駛出了澳港市,在荒涼的高速路上飛馳著。憐花在副駕駛邊上用椅套簡易做了個隔斷,然後將四大袋冰塊一股腦兒倒在駕駛位,冰塊將他齊胸埋沒。


    在冰塊的刺激下,狂跳不止的心髒和直欲爆裂的血管才稍稍緩解。憐花一手把著方向盤,另一隻手配合著牙齒將一瓶瓶止血藥打開,藥粉傾瓶倒在左肩、右臂的傷口上。雖然鑽心的疼痛仍使他冷汗如雨而下,但血流總算是止住了。


    隨著時間漸漸推移,冰塊已經不起作用了,他的身體變得滾燙,左耳的槍毒開始猛烈破壞他身體的血液係統,他的唿吸再次粗重、紊亂起來,一張臉也變得火紅,眼珠嚴重凸出。他的意識再度渙散,而瘋狂跳躍的心髒卻使得他連方向盤都握不穩了。


    就這樣,空曠的高速路上,一輛轎車劃著s,飛馳向遠方。


    憐花努力保持著一絲清明,在一個小路口駛出高速路,汽車直接撞飛了收費站的防護欄,絕塵而去!


    “撲哧!”


    匕首深深地插入大腿裏,劇烈的疼痛使得憐花愈加模糊的意識再度集中了一點。這已經是第六刀了,他的大腿上,足足插了六刀!隻有用這樣自殘的方式,他才能每每將瀕臨渙散的意識重新集中一些。


    渾身上下血流不止,而粗重喘息的口中也在不斷汩汩湧出鮮血。也許,不等毒發,也會因失血嚴重過多而提前死亡吧?憐花連咬嘴唇的力氣都沒有了,但他仍死死盯著前麵的方向,汽車仍在跌跌撞撞地飛馳。


    這時汽車已駛進一個小鎮裏。時至午夜時分,小鎮早已陷入沉睡之中。汽車瘋狂地咆哮著左穿右插,將一棟別墅的圍欄狠狠撞翻!


    “吱——砰!”


    一陣刺耳的刹車聲後,汽車結結實實地撞在一棵粗壯的大樹上,車尾猛地揚起,再度狠狠地跌了下去!


    “嘀——”


    在連續不斷的車鳴聲中,別墅前院的燈光驟然亮起,緊接著房門打開,一個身穿睡衣的老人匆匆忙忙跑了出來。


    老人狠狠拉了幾下車門,卻沒有打開。他正要舉起手肘打算砸碎玻璃時,車鳴聲突然停了下來,隨即車門打開,憐花從裏麵直接倒了出來,老人急忙一把托住他,看到渾身浴血的憐花,老人蒼老的麵容頓時大變!


    在昏迷的最後一刹那,憐花隻來得及對老人說出兩個字:“左耳!”


    ----------


    濃黑色的海水咆哮著、翻滾著,狠狠拍打著岸邊深褐色的岩石。碎石崩碎迸濺,如墨海水飛濺!


    憐花在漆黑的岸邊一直向前走著,不知走了多久,而前方,是濃濃的黑暗,荒涼、孤絕,仿佛永遠沒有盡頭。


    憐花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但他知道,這是在自己的夢中。每次用過“拜倒絕招”之後,他總是會做這樣奇怪的夢,夢裏也總會走在這片漆黑的大海邊緣。


    仿佛走了一個世紀那麽長,前方的海麵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這漩渦深不見底。漩渦將上遊的海水全部拉扯進深不見底的黑洞之中,然後再狠狠拋出!也正是因為這個漩渦,下遊的海水才會那麽暴躁、翻滾。


    這樣的情景憐花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以往的夢境之中也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但這次的漩渦似乎大得可怖,比三年前在動物園那次還要巨大。


    黑暗延伸到了這裏,前方再也走不動了。這是憐花總結出來的經驗,因為每次他走到這裏,再往前走,不管走多久都像是在原地踏步,身邊的海中永遠都是那個漩渦。


    也是根據以往的經驗,憐花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他猛地一躍,身子已經跳入了漩渦。


    無盡的旋轉、拉扯,不知過了多久,憐花終於落到了漩渦底部。在夢裏,他的身子很輕,仿佛羽毛一樣,他幾乎是“飄落”到漩渦底部的。


    依然是熟悉的景色,周邊是不斷旋轉、翻滾的漆黑海水,但漩渦中心卻仿佛和海水之間有一層無形的屏障一般,海水絕不會轟然倒塌下來,將他淹沒。好像這個漩渦中心,像是一個巨大的瓶子,將海水隔開,而憐花正是跌落在這個瓶子裏麵。


    其實每次夢中來到這個地方,憐花都有著同樣的感覺。因為仰望頭頂漩渦的出口,那高空之上如碗口般大小的光亮,正如瓶口一般。


    憐花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因“拜倒絕招”病倒後都會做同樣的夢,夢中都會來到同樣的地方,用同樣的方法就可以離開夢中的這個瓶子而在現實中蘇醒過來。他雖然對此深深疑惑不已,卻對此毫無頭緒。從發現自己會“拜倒絕招”到現在,他一直試圖找到這個答案,從各個國家圖書館典籍,到神廟中的神典資料,他全部都查了個遍,卻依然找不到答案。


    這種事情自然不能和別人說起,因為十二歲那年自己的大嘴巴害得超強感知能力曝光於眾人麵前後,蓮花就發誓一定要關注自己的嘴巴。身為一個殺手,若是所有的秘密都被別人得知,那麽這個殺手就離死不遠了。


    收起思緒,憐花靜靜地呆在瓶子底部盤膝而坐。他知道,當他腦海中的意識再度高度集中在那一個特殊的點裏,漆黑如墨的海水就會慢慢湧進“瓶子”裏將他的身體緩緩托起。等他離開“瓶子”的那一刻,就是他從夢中醒來之時。


    而此時憐花真正地卻赤·果果地躺在一個冰冷的鐵架子上。嵌入到他身體裏的三顆子彈已被取了出來,帶血的彈頭被丟在一旁的架子上。一個老人哼著荒腔走板的小曲,將憐花身上最後一道傷口縫合。


    老人放下手中的手術針,歪著腦袋想了想,從一邊的架子下層取出兩把鎖鏈來,將憐花的雙手雙腳牢牢鎖在鐵架子上。


    做完這些,老人在一旁按了一個開關。


    “嘎吱嘎吱……”


    隨著刺耳的摩擦聲,鐵架子突然從中間緩緩彎曲,憐花整個人已緩緩“坐”了起來。


    老人得意地笑了笑,嘴裏依依呀呀地唱著不知名的小調,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憐花對麵。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煙盒來,從裏麵抽出一根香煙點燃。嫋嫋煙霧中,老人斷斷續續的小曲繼續在空曠、陰冷的房間裏繼續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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