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戴譽定了定神, 細細品咂了魯木林的那番話,爾後在他背上輕拍一下, 失笑道:“你小子還跟我玩起心眼了!”


    從外表上看, 魯木林確實是個憨厚小子。不過,能夠領導偌大一支基建隊到處施工賺工分,又能被省委選為代表在開幕式上發言的人, 怎會是等閑之輩?


    他們常年在社會上奔波, 與校園裏的學生仔可不一樣。這種吃拿卡要的事,不說經常能碰上吧, 但肯定是見過的。


    估計是許家慶那個蠢貨下手實在太黑了, 才把他逼急了, 另辟蹊徑尋到自己這裏求助。


    要知道, 按照人民公社的分紅方式, 即便工程完工, 這些基建隊的青少年們也是拿不到錢的。他們的分紅要等到年底,生產隊集體算工分的時候才能拿到。


    也許給許家慶送禮的錢,還是魯木林自己倒貼的……


    戴譽搖著頭讓他把錢和糧票收好。


    魯木林嘿嘿訕笑兩聲, 不好意思地說:“我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 才找過來的。許秘書他, 他……”


    戴譽理解地點點頭, 拍了拍他的肩膀, 叮囑道:“我一會兒帶你去見馮廠長。你隻跟他談工作,捎帶提一下, 你們等了一個月都沒等來許秘書通知的事, 其他的不要多說。”


    魯木林聽話地應諾。


    若是他們基建隊真能接下罐頭廠的工程, 以後少不得還得與許秘書打交道,這時候沒必要撕破臉得罪這個把門的。


    捉賊捉贓, 戴大哥總不能隻憑自己的一麵之詞就給人定了罪。


    帶著魯木林去了走廊另一邊的馮副廠長辦公室。敲了敲許家慶的門,戴譽笑道:“許秘書,我剛才在傳達室碰到了等著見馮廠長的小魯同誌,正好是熟人,就幫你領進來了。”


    許家慶:“……”


    這套說辭咋那麽耳熟呢。


    “馮廠長有空嗎?”戴譽問了話,又繼續道,“沒空就再等等。”


    許家慶瞟一眼縮在他身後的魯木林,心道這小子心眼挺多的,居然還知道搬出廠長秘書來當救兵。


    “馮廠長現在有空,你們進去吧!”許家慶以為戴譽是過來幫魯木林撐腰說項的。


    戴譽對著魯木林擺擺手:“把人送到地方了,我就迴去忙了,你快進去吧。”


    目送魯木林進入馮廠長辦公室,戴譽搖頭小聲說:“這小子啊,還是年紀太小了,這小身板,咋能幹那麽重的活計嘛,我都後悔把他推薦給馮廠長了。”


    許家慶不知他是什麽意思,但還是附和道:“確實是太小了,我看他們這種青少年基建隊未必能按照標準完成廠房建設,要是廠房質量不達標,損失的還是咱們廠。要我說,建廠房還是得找正規工程隊。”


    戴譽立馬來了精神,試探著問:“馮廠長手頭還有沒有別的備選工程隊了?我再幫他推薦一個更正規的工程隊咋樣?”


    許家慶著實沒想到戴譽這麽愛多管閑事,他謹慎作答:“有一個榮城的工程隊已經來見過馮廠長了。這個工程隊的規模也很大,而且都是壯勞力。”


    戴譽不讚同地搖頭:“外地的工程隊可不合適,咱們還得包住宿,成本也太高了。”


    不待許家慶反駁,他又熱心建議道:“我認識一支咱們省城的基建隊,離咱們廠不遠,工人也都是壯勞力,要不我把他們介紹給馮廠長吧?也讓馮廠長多個選擇嘛!”


    許家慶真是被他煩死了,建罐頭廠找施工隊那是馮廠長的事,戴譽今天一個主意明天一個建議的,怎麽哪裏都能顯到他呢?


    不過,他沒有立場阻止戴譽幫廠裏推薦工程隊,遂含糊道:“估計用不上別的工程隊了,那個榮城的工程隊確實不錯,之前也在榮城做了好幾個大工程。算是當地有口皆碑的工程隊。”


    戴譽淡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暫時不推薦了,之後要是馮廠長有這方麵的需要,你隨時來找我。”


    許家慶忙不迭點頭。


    出了辦公室,戴譽臉上的笑就收了起來。他一麵往總務科走,一麵琢磨著許家慶收禮的事。


    看樣子,這小子在榮城那個工程隊身上沒少撈好處。隻是這樣無憑無據地說人家吃拿卡要,顯然是不行的,即便馮廠長不再用許家慶了,他也有迴廠辦當打字員這條退路。


    戴譽其實不怎麽想管這種閑事,水至清則無魚,這樣的人哪個單位都有。隻不過許家慶過於急功近利,做法不怎麽高明罷了。


    要管這個閑事,就得徹底把他彈壓下去,不然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反而惹來一身腥。


    “戴秘書,什麽風又把你吹來啦?”李雲鳳見到戴譽來了,嘻嘻笑著開起了玩笑。


    戴譽也笑:“稿紙沒有了,你給我拿兩本吧,省得我總來麻煩你。”


    不料,李雲鳳卻擺手道:“先給你一本,另一本你下午來拿吧。”


    “怎麽稿紙還搞限量供應呢?”


    “哈哈,不是,就剩一本了,你先拿著,等到下午采購的迴來了,你再來拿另一本。”


    戴譽接過稿紙,打趣道:“你們這些常年搞後勤的居然也有失手的時候?庫存都見底了,才想著采購的事呢。”


    李雲鳳斜過去一眼,抱怨道:“還不是你們這些領導大秘太廢紙了!寫字的稿紙比擦屁股的草紙消耗得還快!我都懷疑你們是不是偷偷用稿紙擦屁股了!”


    “……”戴譽喊冤,“這事可跟我扯不上關係!今天還是我今年第一次來領稿紙,之前用的都是去年剩的。”


    見他狡辯,李雲鳳拿出登記本翻看,半天才道:“哦,看來還真的冤枉你了,不是你用稿紙擦屁股,是許秘書。”


    戴譽:“……”


    “你看看,許秘書過去半個月領了五本稿紙,我一年也用不了五本吧。”


    戴譽拿過登記本一看,真是大開眼界,許家慶不但頻繁地來領稿紙,複寫紙、墨水、暖瓶、信封和文件袋之類的也非常得他青睞。再往前翻到去年的記錄,還有打字機專用的油印蠟紙,基本上也得每周領一包。


    他已經兼職許廠長的專屬打字員兩個多月了,一包油印蠟紙,也才用了一半。


    戴譽:“……”


    這個許家慶可真是馬尾巴穿豆腐,提留不起來。


    “你們不用核實他的真實需求量嘛?”戴譽小聲問。


    李雲鳳也小聲答:“核實了,人家就說有用,我們有啥辦法。況且,要是他經常寫廢稿子,那確實挺費稿紙的。我們科長說了,總務科隻負責采購和發放辦公用品,其他的事由監察委負責。”


    兩人對視著,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


    迴了辦公室,戴譽抽空對許廠長說:“廠長,許家慶去給馮廠長當秘書以後,廠辦那邊的打字員一直空缺著,是不是得招新人了?”


    “怎麽,才幫我打了幾天的稿子就不想幹了?”許廠長睨他一眼。


    “嗐,雖然我挺樂意幫您打字,但是長時間不碰打字機,我早就業務生疏了。吭吭哧哧一上午才能打完一篇稿子。這效率也太低了!”戴譽攛掇道:“遇上不著急的稿件還行,若是有緊急件,那不是耽誤事嘛。”


    “我早就讓老孫去招打字員了,不過打字員是稀缺人才,不好找也是正常的。”當初將小許招進來,也用了好幾個月呢。


    戴譽趕緊建議道:“我倒是有一個現成的人選,不過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來。他現在在商業局招待所當經理助理,工作做得很不錯。當初跟我們一起來咱們廠應聘過打字員的崗位。我是自己死記硬背學的打字,人家可是在日報社拜師學的。”


    “哦,在日報社學的應該沒問題,那當時怎麽沒聘上。”


    戴譽沒說許家慶走後門的事,隻將考試時的情景學了一遍,總結道:“報社的師傅留了一手,沒教他裝油印蠟紙。哈哈。”


    “先看看那位同誌的意向吧,要是樂意來,就讓老孫給他單獨安排一場考試,上機試試。”


    得了許廠長的應允,戴譽出門就給商業局招待所打了電話。


    宋思哲接到消息,都沒等到下班,中午就急三火四地找來了啤酒廠。


    “讓我說啥好,得虧你還惦記著我!”宋思哲握住戴譽的手一徑搖晃。


    “我還怕你不樂意來呢,畢竟你現在的工作也很好了。打字員的工作比較枯燥,任務強度又高,肯定沒有經理助理的工作來得輕鬆愜意。”戴譽拍了拍他的手背,讓他別客氣。


    “嗐,打字員是幹部編製,哪是當招待員能比的!”


    宋思哲沒說的是,啤酒廠的效益好,當打字員不但工資是招待員的兩倍,發展前景也不是招待員能比的。


    之前那個小眼鏡不就已經當上副廠長秘書了嘛。


    “那行,我給你爭取了三天的時間,這三天你趕緊找地方重新練練打字,這個禮拜六來參加上機考試。”


    宋思哲連聲道謝,一定要在中午請戴譽去老飯館喝酒。


    戴譽擺手道:“你現在時間比較緊張,先迴去複習吧。等你正式入職了,咱們再喝酒。”


    對於讓宋思哲來當打字員的事,戴譽還是十分看好的。最起碼能把自己從枯燥的打字工作中解脫出來,還能讓他把打字員的位置占上。


    算是一舉兩得了。


    也許是隻有一個候考人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為宋思哲是許廠長推薦的,孫主任這次特別痛快地拍板定下了打字員的人選。


    *


    戴譽與宋思哲喝了頓酒,就將重心重新放在工作和高考複習上了。


    距離高考還有五個月,但是他卻突然遇到了一件天大的麻煩事!


    他突然被告知,高考需要考外語!


    俄語!


    然而,除了原身學過的那點啞巴俄語,他是一點俄語也不會的!


    前幾年,國家要求教育為工農服務,所以考生參加高考的時候,外語不是必考科目,考生可以申請免試外國語。即便是參加了考試,分數也不被計算在總成績中。


    但是自63年起,除了少數民族有政策傾斜,可以免試外語,其他所有報考全國重點高等學校的考生,尤其是報考外語類和理工類的考生,不得再申請免試外國語。(注1)


    也就是說,俄語已經是他高考的必考科目了!


    戴譽想哭的心都有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原身雖然學的是啞巴俄語,但尚算有些單詞和語法基礎。


    他這幾個月突擊著死記硬背一下,也許會出現奇跡……


    省圖書館閱覽室裏。


    夏露將俄語筆記遞給他,安慰道:“你把我畫好的單詞和重點語法背下來,考試肯定沒問題。我看過前幾年的考試題了,挺簡單的。平時積累得好,考試都不需要複習……”


    戴譽並沒有被安慰到,看著她欲哭無淚。


    他暗自嘀咕,夏.學霸.露露總是在不經意間對他展示一下凡學功底。


    “要是能天天跟你一起複習就好了,不會的題還可以隨時問你!”戴譽滿懷憧憬地說。


    夏露一邊收拾書包,一邊戳破他夢想的泡泡,“快學習吧,別做夢了!”


    戴譽看了眼時間,抱怨道:“這才幾點呐,你這麽早迴去幹嘛?”剛中午就要迴家了。


    “我爸後天要去北京出差,得走好久呢。我迴去幫媽媽一起收拾一下行李。”夏露認真解釋。


    “何阿姨還大著肚子呢,他出什麽差啊!”他趕緊賣乖道,“這要是我,肯定不能把你一個人扔在家裏!”


    夏露已經總結出規律了,他在調戲人這方麵屬於得寸進尺型的,越搭理他越來勁,所以她幹脆假裝沒聽到後半句,隻說:“哪怕我媽明天就要生了,隻要國家召喚,他也得隨時離開。”


    一副稀鬆平常見慣不怪的樣子。


    顯然已經經曆過很多次了。


    戴譽好奇地問:“夏廠長是去支援什麽大項目啊?”


    “不知道,隻說是收到了工業部的緊急發函。”


    得到了夏廠長要出差的消息,戴譽突然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次日中午,都沒來得及吃午飯,他就借了一輛自行車,往機械廠的廠部去了。


    他抵達夏廠長辦公室的時候,大門緊鎖,不知是去吃午飯了,還是今天就進京了。


    在辦公室門口等了快半個小時,才見到夏廠長帶著侯秘書迴來。


    見他守在辦公室門口,夏啟航也沒特別驚訝,隻隨意地問:“工作上遇到麻煩了?”


    這小子總共就來辦公室找過他一次,還是為了給他們廠裏拉票。


    戴譽趕緊站直身體,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進了辦公室。


    “不是工作上的事。”


    夏啟航靠在椅背上捏捏鼻梁,等待下文。


    戴譽自來熟地坐到夏廠長對麵的椅子上,將身子前傾,語氣肯定地問:“聽說您明天就要去北京出差了?還一去就是一個多月?”


    夏啟航不答反問:“你聽誰說的?”


    “嗬嗬,我昨天遇到小夏同學了,她跟我說的。”戴譽懶得費心思撒謊,對方出差的事是臨時通知的,除了身邊人,少有人知道。


    夏啟航哼了一聲,覺得自己閨女真是越大越留不住了。


    戴譽趕緊轉移話題埋怨他:“您可真是的!何阿姨還挺著肚子呢,你咋能放心單獨把她留在家裏呢!”


    不等他挑刺,又繼續道:“雖然有李嬸和夏露夏洵在家,但是他們老的老小的小,真發生點啥事,根本不頂用,哪有您在身邊的時候讓人感覺安心呐!”


    “你管得倒是挺寬的!”竟然還管到他的家務事上了。


    “我這也是憂心何阿姨嘛,當初還是我騎自行車把她和孩子送迴家的呢!對這個沒出世的娃,我也是很有期待感的!”


    戴譽假模假樣地問,“這個出差能不能換成別人去啊?國家儲備了那麽多的科研人才,哪就非得讓您去呢?何阿姨本就是高齡產婦,我上次看她時就覺得她臉色有些憔悴。她這會兒正是需要人照顧安慰的時候,您可倒好,關鍵時刻掉鏈子,把她自己扔家裏了……”


    語氣很是恨鐵不成鋼。


    “啪”的一聲,夏啟航狠狠拍了一下桌麵。


    他本就焦心媳婦的身體狀況,對於在這個時間點去出差已經滿心愧疚了。這小子居然還敢沒眼色地跑到自己跟前來添堵,看來還是對他太縱容了!


    戴譽被他突然拍桌子的動靜,嚇得縮了一下肩膀。


    迴過神來,才沒好氣地說:“我就是替何阿姨打抱不平,您這一家之主當得也太馬馬虎虎了!不但過年不在家,媳婦懷孕生產,您也照顧不到!您家夏洵長這麽大居然都沒吃過帶硬幣的餃子!當然沒吃過啦,哪個食堂大師傅舍得往餃子裏包錢呐!”


    他很有靈性地翻個白眼。


    “何阿姨為了支持您的事業,當然不會跟您說這些了,肯定故作堅強地讓您沒有後顧之憂地去為國家做貢獻吧?”他感歎道,“何阿姨可真是您的賢內助呀!”


    夏啟航被他氣得麵色鐵青,作勢就要起身將他轟出去。


    然而,眼看要被清理出去了,這小子又突然話鋒一轉道:“不過,我也能理解您的做法。為了國家利益和人民的利益嘛,您這是舍小家為大家了!您肯定也是十分憂心焦慮的,一邊是國家大義,一邊是相濡以沫的愛人。哎……”


    最後還頗為無奈地長歎一口氣。


    “沒事你就迴去吧,我一會兒還有別的活動安排。”夏啟航不想再聽他胡叨叨,下了逐客令。


    戴譽不顧人家的冷臉,執意問:“這次出差,侯秘書得去照顧您的衣食住行吧?”


    夏廠長不搭理他,但是在一旁幫著夏廠長整理文件的侯秘書對他點了點頭。


    戴譽坐直身體,感歎道:“您看看,一走就是一個多月,您還把侯秘書帶走了!侯秘書要是能留在家裏,也能時不時地幫您看顧著點一家子的老幼婦孺嘛!”


    在他裝模作樣地臉上快速掠去一眼,夏啟航靠到椅背上,冷聲問:“你到底想說什麽?直說吧!”


    雖然已經鋪墊半天了,但戴譽心裏還是沒多少把握的,他估摸著夏廠長已經看穿自己的把戲了,遂把心一橫,十分光棍地說:“您不在家的時候,何阿姨想找個幹力氣活的人選都沒有。您看我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夏啟航故作不懂。


    “哎呀,就是您出差這段時間,我幫您照應一下家裏嘛!”戴譽急急地說,“您去為大家的時候,我替您看著點小家,隔三差五地去您家裏幫何阿姨幹點力所能及的活!”


    夏啟航恍然大悟道:“你這麽一說正好提醒了我!這個主意不錯,我可以跟廠裏申請一下,派一個負責任的後勤人員,經常去家裏盯著點,幫你何阿姨幹點活。”


    戴譽露出一副“你怎麽這麽不懂事”的表情。


    “何阿姨是個多體麵的人呐!您派一個陌生人去家裏幫忙,人家每次上門,她都得梳妝打扮,立立正正地見人!而且那人是您單位的同事,她哪好意思真使喚人家幹活,就算有事她也未必會主動開口求助呀!”


    夏啟航想了想,他媳婦確實是個平時很能咋唿,但是有事不愛求人的性子。


    這小子用詞還算委婉,實際上,何婕是個比較好強好麵子的人。


    見他露出遲疑神色,戴譽直覺有門,再接再厲地自薦道:“可是,您若是把這個任務交給我,那就全然不一樣啦!首先,我是個小輩,何阿姨能指使我幹活,我可樂意了,肯定要埋頭幹活爭取表現的!她指使小輩幹活也沒啥心裏負擔。”


    夏啟航心說,讓你幹活才是真的有心理負擔吧?你表麵上是去幹活的,但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其次,我跟何阿姨也算是熟人了,她上次還讓我罰站過呢。肯定不會在我麵前端著啦!”戴譽分析道,“孕婦本來就是隨時都要坐著歪著或者側臥的,若是總要在外人麵前注意自己的形象,那她豈不是更累了!您還不如不給她找這個後勤人員呢!讓我去就完全沒這個顧慮了,上次給我罰站,她就是在沙發上歪著的,可放鬆了!”


    “嗬嗬,到底是有過未婚妻的人,對孕婦的事竟然這麽了解。”夏啟航冷不丁地冒出這麽一句。


    戴譽嚇了一跳,可不能讓他有這個誤會,趕緊撇清道:“我跟我前未婚妻啥關係都沒有,這些事是從我大嫂那知道的。我大嫂都生四個孩子了,她上一次生產的時候,還是由我在大半夜送去廠醫院的呢!我沒見過羊上樹,還能沒見過羊拉屎嗎?”


    見他死不鬆口,戴譽知道夏廠長是顧忌自己跟夏露的關係。


    他換上一副赧然神色,解釋道:“當然了,我這麽熱心地想去您家幫忙也不是沒有所求的。”


    夏啟航點頭,總算說到正題了。


    “您應該已經聽說了吧,今年的高考,報考理工科是要考外語的!”


    “嗯。理工科專業的教材基本都是蘇聯傳過來的,學好俄語很重要。高考要求考外語是對的。”夏啟航點評道。


    “說實話,文科是我的短板,我本以為把語文政治背背好就能輕鬆參加高考了。誰知道又突然要加試外語!”戴譽搖頭歎道,“我的外語實在是不怎麽樣,上學的時候就學得磕磕絆絆的。所以,我琢磨著,要是能去您家幹活,我也能順便借夏露的外語筆記來看一看。臨時抱抱佛腳吧!”


    他一臉真誠道:“您放心,我現在就是一門心思考大學,考不上大學您肯定不同意我跟夏露多接觸,這些我都明白。”


    “你腦子還算清醒。”夏啟航點點頭。


    “那,那我就當您答應了啊!”戴譽嗬嗬笑著說。


    夏啟航沒答話,坐在椅子上沉思半晌。


    戴譽心下緊張,眼巴巴地苦等對方的答複。


    “嗯,偶爾去看看也可以。”在他手心都開始冒汗的時候,才聽到夏啟航淡定點頭答應。


    這小子雖然一直惦記他家夏露,但是行事還算磊落。讓他幫忙照應一下家裏,應該會比後勤的人更上心吧?


    “您放心去北京吧,家裏的事就全都交給我了!要是您迴來的時候,何阿姨少了一根頭發,您找我算賬好了!”戴譽信誓旦旦地保證。


    夏啟航矜持頷首,對於他的表態還比較滿意。


    沒再說什麽,擺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聽了全程的侯秘書,一邊笑眯眯地幫領導送客,一邊心裏道了一句“牛逼!”


    這個戴譽可真是能人呐!


    出了辦公樓,戴譽暗自歡唿一聲,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與小夏同誌見麵啦!哈哈!


    *


    雖然得了夏廠長的允許,但是戴譽並沒有立刻登門。


    夏廠長離開兩天以後,估摸著何大夫已經開始不適應沒有夏廠長的日子了,他才開始每天定時定點地往小洋房跑。


    這天下班,戴譽再次來到小洋房打卡。


    何婕來開的門,發現門外站著的又是他,便有些鬱悶地問:“你怎麽又來了?家裏已經沒什麽活能讓你幹了!”


    戴譽提著一條油汪汪的五花肉,自顧自地換鞋進門,嘴上說:“沒活幹也得來呀!我都答應夏廠長了,每天下班過來守著您!有活您就隨時交代我去幹!我哪能食言呐,這不是辜負了夏廠長對我的信任嘛?”


    何婕哽住。


    她隱約記得,老夏離開前與自己交代過。戴譽確實會來家裏幫忙幹點活,但是明明隻是讓他隔三差五來一趟,怎麽就突然變成每天都要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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