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峰”,聳立在黃山無情穀中,穀很長,峰也很高,“無情穀”數十年前,曾經因一對武林年輕男女殉情而聞名,峰下有一片無底的冰冷潭水,那一對情侶就是跳潭而死!


    “無情穀”中,風沙漫漫,一條灰衣人影,在風沙之中疊出……


    一個年約二十歲的少年,步向了“無情峰”下,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神情有些落漠,他望了“無情峰”一眼,嘴上抿起了一絲傲蔑的冷笑。


    笑容斂後,他的神情在冷漠之中,顯出了茫然之色,舉步爬上了這一座數十丈高的巨峰。


    峰上,有一片約五丈方圓的平地,灰衣少年上了峰頂之後,額角汗如豆大,喘氣不止,看來,他似是並非武林中人。


    他拂袖拭汗,長笑了一笑,自語道:“這是我與他做的第一件事……他是誰?……要我命的又是誰?仇人?朋友?親人?妻子?情人?……”


    他鬱然地笑了笑!


    從他的神情上,發現他的憂鬱及不明白的事,遙望著黃沙漫漫,他怔怔出神,像在迴憶,也似在苦思……


    某些時候,他懷疑自己的存在,但,他相信他是活著的,很好的活著,相信他以後的日子裏,也會堅強地活下去。


    傲蔑的笑容,又現在他的唇角,笑的有些自豪與堅毅。


    倏然——


    一聲冷笑之聲,傳自他的背後,一個女子聲音說道:“閣下果然是個信人!”


    灰衣少年略感一驚,霍然轉身,但見一個年約十八九歲的白衣少女,站在他背後一丈之處!


    這一切,令他驚愕而又感到陌生……


    而令他感到不解的是,這白衣少女竟是帶孝之身,於是在他冥冥的感應中,他感到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將發生在他的身上。


    帶孝的白衣少女粉腮一片寒霜,眉宇之間,隱含了一股殺機與哀怨,灰衣少年感到心頭一跳,道:“姑娘……”


    “陳雨青,想不到你還記得今日之約……”


    灰衣少年愕了一愕,道:“陳雨青?姑娘,我叫陳雨青?”


    這一句話問得白衣少女芳心一震,妙目精光驟射,道:“難道你連自己也忘了?”


    “忘了?……是的,忘了!”


    白衣少女冷冷笑了起來,道:“很好,陳雨青,三月之間,你忘了一切,忘了我,忘了你自己,哈哈哈……陳雨青,我們今天……”


    “怎麽樣?”


    “三月前我已經說過,我把愛付給你,今天,我要你正確答覆,如果你對我無動於衷,我要把愛變恨……”


    “殺我?”


    “是的。”


    灰衣少年陰陰地笑了笑,道:“姑娘能確定我叫陳雨青?”


    “哈哈哈,陳雨青,你就是死了化成灰,我也認識你。”


    灰衣少年茫然了一陣,似在迴憶一件往事,良久,才問道:“在下可否請教姑娘芳名?”


    這一句話問得白衣少女粉腮大變,她怒叱—聲:“好呀,想不到你陳雨青真被那狐狸精迷昏了頭,我就叫你清醒清醒。”


    話猶未落,嬌軀晃動,玉腕揮處,一記巴掌,向灰衣少年左臉上摑去。


    灰衣少年想閃身,但他明白,他辦不到的,乍聞“叭”的一聲清脆之聲響起,灰衣少年極不願意地接下了這一記耳光。


    他的臉上,驟現五道紅腫指印,他冷冷一笑道:“姑娘出手太快了,我依舊要問姑娘叫什麽?”


    白衣少女不禁氣得粉腮發白,怒喝道;“陳雨青……”


    灰衣少年倏斷喝道:“我不是陳雨青!”


    “啊!”


    白衣少女感到一陣寒栗,目光落在了灰衣少年臉上良久,陰沉沉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


    白衣少女一斂笑容,粉腮陰冷得怕人,道:“你要我告訴你一遍我叫什麽?”


    “不錯!”


    “也好,我叫池冰心,你的腦海裏是不是還有這個影子?”


    他對這池冰心的名字,感到是十分陌生,難道他真不是陳雨青,不是她生命朝夕惦念的戀人?


    或者,他經過某種刺激,而喪失記憶?使他忘了這個他曾經所愛的女人?


    他茫然地朝著她,搖了搖頭!


    她愕了一愕,念頭在她的腦中一閃而逝,冷冷問道:“你喪失了武功?”


    “不錯!”


    “喪失了記憶?”


    “沒有!”


    “既然沒有……我明白了,你想再給我更大的刺激……”


    “不!”


    “那麽……”


    “我不是陳雨青,我另有姓名!”


    她打了一個冷戰,這不是像開玩笑說話,她明白,這其中必定另有緣故……她笑了笑,道:“你為什麽會到這裏赴約?”


    “受人之托!”


    “誰?……陳雨青?”


    “不……哦,或許是吧!”


    “你化裝成他的臉孔?”


    灰衣少年皺了一皺眉頭,像要說什麽,而又說不出口,良久,才歎了一口氣,道:“或許是吧!”


    白衣少女有些相信對方可能的不是陳雨青了,當下又問道:“陳雨青呢?”


    “死了!”


    “什麽?死了?他死了?……”


    她的眸子裏,驟然滾下了兩行珠淚,灰衣少年不由感到一陣心酸,由此可以證明,她是多麽愛陳雨青!


    他明白,他自己真的不是陳雨青……他苦笑道:“是的,他死了!”


    “怎麽死的?”


    “或許被人害死!”


    “誰?”


    “楊毅!”


    “什麽?你說楊毅?”


    “不錯!”


    她粉腮一變,喝道:“你胡說!”


    “在下何來胡說之有!”


    “你別再騙我了,你就是陳雨青。”


    “你能肯定?”


    “百分之百!”


    “像他?”


    “一切都是陳雨青!”


    “包括靈魂?”


    “靈魂?”她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冷戰,下意識地退了一步,愴然道:“是的,或許你的靈魂變了……但不管你是誰,我斷定你說陳雨青死在‘風塵孤子’楊毅之手,是一派胡言!”


    灰衣少年冷冷笑了一下,道:“我有什麽地方胡說?”


    “江湖一代才子——‘風塵孤子’死於兩年前……”


    “不錯!”


    “陳雨青三月之前,還活在人世,你說陳雨青會死在楊毅之手,這不是一派胡言?”


    灰衣少年苦笑了一下,他明白這件事他無法說清,他皺了一皺眉頭之後,望了一望池冰心,說道:“是的,或許你不會相信這件事!包括江湖人物,‘風塵孤子’兩年前在蒙山‘天絕峰’論劍之時,被人打下了‘天絕峰’,可是誰能斷定,他已經死了?”


    “他沒有死?”


    “死沒有死,總有一天會公諸武林天下,當年‘天絕峰’論劍的人,也別想安逸,他要一個一個把他們找出來,然後,一個個宰掉!”


    這最後一句話說得充滿了殺機,聽得池冰心不由打了一個冷戰,她驚懼地望了他一眼,她開始感到他有些可怖!


    灰衣少年傲蔑地笑了笑,道:“池姑娘,我說過我不是陳雨青,是的,陳雨青死了,死在楊毅之手,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那麽,你怎麽會替他赴約:又化裝成他的麵目?”


    “這些我目前難於啟齒,是的,總有一天,你會知道這一件你不相信的事,有一件事我想請教姑娘!”


    “請說!”,


    “你是陳雨青的朋友?”


    “是的!”


    “你愛他?”


    “是的!”


    “他也愛你?”


    她的粉腮,掠過了一片黯然神情,眸子裏驟現淚光,道:“本來是的,後來他碰見了一個神秘的絕色女子,他被她所迷,他跟她走了,再也沒有迴來……”


    說到這裏,她已泣不成聲了!


    灰衣少年感到心頭一酸,當下咬了一咬牙,又問道:“你知道那神秘女子是誰?”


    “不知道!”


    “陳雨青又是怎麽樣子一個人?”


    她輕搖螓首,道:“不知道,我們偶然相識……我隻知道他是一棵武林奇葩,兩年前,崛起了一個‘風塵孤子’,兩年後,出現了一個‘龍風掌’陳雨青……”


    “陳雨青的武功,比得上楊毅麽?”


    “是的,或許他比不上楊毅,可是,當今武林道上,他,使人刮目相看,據我所知,他出現江湖從未逢過敵手!”


    灰衣少年的嘴上,又泛起了一絲傲蔑的冷笑,閉口不語。


    池冰心就想不出,這人到底是誰,是什麽人所化裝——


    她也不相信天下有化裝術如此高明之人。


    她狐疑這刹那之間所發生的事,但真正情形如何,她依舊無法肯定。


    灰衣少年喟然地歎了一口氣,道:“對於陳雨青,你隻知道這一些?”


    “是的。”


    “你們相約到此幹什麽?”


    “談判。”


    灰衣少年頷了一頷首,道:“我明白你們要談什麽,這其中定是為了愛,現在,他死了,我既然代表他而來……”


    “代他受過?”


    “是的!”


    池冰心冷冷笑了起來,她的笑聲,有些愴然的意味,笑容一斂,道:“算了,我知道會有今天的,現在我不再苛求什麽,不管陳雨青是不是真的死了,我要把這一件事長埋心底……”


    “原諒他?”


    “是的!”


    灰衣少年道:“我代表他感激你,九泉之下,他不會忘記你對他的愛,是的,人生被愛是最可貴的,然而,他辜負了你,他會把這一件事引為生前憾事!”


    他茫然在笑著,是的,她愛他,然而,往事,像一場無情而又可怕的夢,現在,夢醒了,情也斷了。


    她茫然地望著灰衣少年,道:“你不會武功?”


    “會,可是,現在,我武功盡失,否則,我不會白白挨了你一記巴掌,而不還手!”


    “為什麽會失去武功?”


    “難言之隱,恕難相告,姑娘不知因何帶孝?”


    池冰心被問得眼眶一紅,道:“我家死了人!”


    “誰?”


    “全莊之人——除我之外,全部死在了‘鬼歌’之下……”


    “什麽?鬼歌?你說鬼歌?”


    “是的,你也知道?”


    “不,不,我……不知道!”


    “半月來,江湖上已有五六位絕代高手死在‘鬼歌’之???,包括我家的‘天寒莊’四人!……”


    “你認為歌能殺人?”


    “不錯,這是江湖人物公認的事實,歌唱的什麽,如何唱法,除死者之外,沒有一個人聽見,每一個人在死的前兩天,都接到一張血柬……”


    “寫些什麽?”


    “柬上一個字沒有,隻繪著一顆血淋淋的美女人頭!”


    “美女人頭?……美女人頭的帖子?”


    “是的,人頭帖出現江湖二次,死了十數人之多,現在,這‘血柬’又在江湖出現了……”


    “落在什麽人之手?”


    “寒山樓!……”


    “‘寒山劍神’接到了這張‘人頭帖’?什麽時候?”


    “今天早上!”


    灰衣少年冷冷地笑起來,道:“我倒要去看看這唱歌的人是誰,不過,有一點我不大明白,‘鬼歌’既然除死者之外,沒有人聽見,為什麽江湖人物知道死在‘鬼歌’之下?”


    “死者在暴斃的刹那,都喊出了‘鬼歌’兩字!”


    “令人難於置信……”


    灰衣少年話猶未話,一聲冷笑之聲,破空傳來,冷笑之聲,極為刺耳,灰衣少年及池冰心聞聲,不由感到一陣心驚!


    冷笑之聲傳來,道:“不由你‘龍風掌’陳大俠不相信,歌能殺人,誰都知道的事!”


    灰衣少年霍然轉身,背後兩丈之處,不知什麽時候,佇立了一個長發散亂,骨瘦嶙峋的怪人。


    灰衣少年冷冷一笑,道:“原來是‘天煞!”


    “不錯,一別年餘,想不到你陳大俠還不曾忘記穀某,當年一掌之賜,穀某永誌不忘,今天,咱們不妨結一筆總賬!”


    灰衣少年感到心驚,他的心中,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恐懼,“天地雙煞”名喪江湖,陳雨青能打了此人一掌,名列楊毅之後,果然並不過份!


    陳雨青是誰?……他茫然不知,然而,他答應他為他辦妥一切後事,現在,他開始感到他將遇見了生命中從未有過的事!


    他冷冷笑了笑,道:“不錯,當年一掌,我不曾忘記,你要怎麽樣?”


    “想再領教陳大俠幾招絕學!”


    “天煞”一語甫落,低陷而又充滿血絲的雙目,突然充滿了殺機,雙掌緩緩舉起,向灰衣少年欺了過來……


    灰衣少年心寒了!


    “天地雙煞”江湖魔王,視人命如草芥,現在一經動了殺念,動手勢在難免,可是他不能動手……


    池冰心芳心也砰砰而跳,驚懼之色,溢於粉腮……


    “天煞”哈哈一笑,道:“怎麽?怕了?陳大俠,穀某……”


    灰衣少年冷冷一笑,道:“怕?哈哈,我的生命中,從不知道怕為何字,‘天煞’,出手吧!”


    池冰心望著灰衣少年臉上冰冷冷的殺機,脫口叫道:“你!……不能動手!”


    “或許還可以!”


    池冰心一股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她一個晃身,擋在了灰衣少年的麵前,道:“這一陣交給我!”


    “天煞”哈哈一笑,道:“放心吧,黃泉路上,我叫你們做一對同命鴛鴦!”


    池冰心喝道:“‘天煞’,難道你不知他身受重傷?”


    “知道!”


    “卑鄙無恥的家夥!”


    池冰心叱喝聲落,嬌軀一劃,挾著星火之勢,玉腕揚處,一掌向“天煞”擊了過去,出手甚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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