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沈鷹才與符楚山等人揮手而別。這兩天雙方相處怡然自得,一個既不以為自己是官;另一個,強盜本色並不嚴重,短短兩天竟成了莫逆。


    可是沈鷹有一件事卻絕口不問的,即飛雲寨與三聖堂結仇的經過。


    尚有一件事是沈鷹有心避嫌的,他並沒有應符楚山之邀,到山上各處去走動。


    符楚山直送至山下,才依依不舍道:“神捕他日經過此地,祈請上來一會!”


    沈鷹目光一黯:“符寨主為何不棄暗投明?”


    符楚山臉色一變,澀聲道:“何謂明?何謂暗?神捕千萬別再提此事!”


    “好吧!異日請到中原一會!”


    符楚山突然露出一絲笑意:“也許神捕未曾迴中原,咱們便可再見也未定!”


    沈鷹一怔,想問個明白,符楚山已展開輕功向山上躥去。隻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一叢小樹後,隻好作罷。


    沈鷹一邊走一邊想著心事,是以走得很慢,次日入夜之後才到太白山山腳。


    沈鷹找了一個隱蔽之處,席地而坐,等待顧思南前來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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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思南一直到了第三天的黃昏才趕到。


    沈鷹等得甚不耐煩,禁不住埋怨兩句:“一件小事,也得調查這許多天?”


    顧思南忙道:“頭兒有所不知了,那個風領班已被楊顯文那狗官辭退了!”


    沈鷹心頭一跳,又聽顧思南說話奇怪,忙道:“快把情況說來聽聽!”


    顧思南坐在沈鷹對麵,摘下羊皮囊,喝了一口水,才道:“屬下到了長安城後,便到楊顯文住宅去暗訪,卻不見那個風領班,新領班是個姓鄔的!後來屬下抓住一個護衛詢查,這才知道原來楊顯文在咱們離開之後,便把風領班辭退了!”


    沈鷹截口問道:“你可有問他是什麽原因麽?”


    “有,可是他說沒有人知道,甚至連風領班也頗覺奇怪!當時屬下心中一想:‘莫非楊顯文誆騙咱們?事實上雪鬆子是曾去找過他,而他怕咱們自風領班處得到實況,故此把他辭退,另換一人!’當下屬下便向那人詢問有關風領班的去處。他說楊大人叫他立即離開長安,是以連他也並不知道!”


    沈鷹眉頭一掀:“那你如何調查?”


    “屬下後來又想到曾聽頭兒提過,風領班有個弟弟,他們叫他小風的,於是問之。原來,小風也隨其兄,遭到解雇。”


    顧思南喘了一口氣,這才續道:“當時屬下當真十分沮喪,因為天下如此之大,去哪裏找他?可是心中卻又極不願意就在此離開,第二天便開始去城內各處閑蕩。到了近午,路過一個馬市,忽聽有人道:‘小風,你要買馬麽?’


    “屬下心頭一跳,忙扭頭一望,隻見-個馬販模樣的老頭正在詢問一個皮膚白皙、長得眉清目秀的青年。那青年答道:‘大叔,我想買兩頭馬,要拉車用的,可要腳力較好的;咱要迴太原老家啦!’那老頭又問:‘這是什麽原因?咦,莫非是賺夠了老婆本啦!’小風支吾地道:‘大叔,你莫多問,快替我挑兩匹!’


    “那老頭一邊替他挑馬,一邊又問:‘這幾天怎不見你哥兒來酒香樓?’小風輕聲道:‘咱已搬到城外去啦!’那青年買了馬便離開了,屬下連忙跟了下來。


    “出了東城門,又走了五六裏路的光景,前頭便現出一個村莊來。所幸他騎著馬慢慢走,屬下才追得上!”


    沈鷹道:“後來又如何?”


    “屬下跟至村口,便讓那個小風發覺了,屬下隻好向他表明了身份。原來他果然是風領班的弟弟,可是他對屬下有偏見,認為屬下跟蹤他,是欲對其不利!正在爭執間,風領班聞聲趕了出來,他聽了屬下之話後,反而請我走進一間村屋內。


    “原來他接受了楊大人的條件,當夜收拾了細軟便賃下一間農舍暫居,打算買些土產迴關內販賣。這些天來已辦好了,這才叫小風去買馬及訂購馬車。


    “屬下問他如何會接受楊顯文的條件,他說楊顯文認為他武功不行,要辭退他,不過卻又發了半年的薪酬,是以他也覺得奇怪,不過他離家日久,也有意返歸家園,所以答應了。


    “屬下便問他當夜頭兒在楊大人愛妾屋上經過引起誤會,是否有個道人下去找楊顯文?他老實說實有其事。屬下反問他當時為何要騙頭兒你,他說那是楊大人叫他保守秘密的!”


    沈鷹目光一亮,問道:“你可有問他,雪鬆子找楊顯文是為了何事?”


    “屬下問了,可是他說不知道!那個道人確是雪鬆子,因風領班在城內也曾見過他幾次,大概是雪鬆子去分舵調查吧!”


    沈鷹道:“你便迴來了?”


    “不,屬下立即趕迴長安城,次日備了拜帖到衙門要見楊顯文。不料,楊顯文請假迴鄉省親,暫由通判代理。屬下又問了楊顯文的原籍,通判說楊顯文原籍在關內三門峽附近。屬下後來又向別人打探過,查知無誤,這才迴來。”


    沈鷹沉吟了一陣,喃喃地道:“楊顯文為什麽要在這時候請假迴鄉省親,他是怕老夫查出他與雪鬆子勾結麽?他們兩人又有什麽陰謀?莫非百空大師真的是被雪鬆子殺死的?”


    顧思南問道:“頭兒,你去飛雲寨可曾查出什麽?”


    沈鷹便把經過說了一遍。


    顧思南脫口道:“這牛鼻子表麵忠誠,實是個奸詐小人!”


    沈鷹低頭不語,良久才自地上躍了起來:“小顧,你中了那個通判之計了。”


    顧思南一怔,囁嚅地道:“屬下如何中計?”


    “楊顯文迴鄉請假,此地離朝廷遙遠,一來一去得費不少時日,咱們隻離開了幾天?豈有這般快速!”


    顧思南道:“但他有可能早就向朝廷遞書申請了。”


    “總不會這般巧,而且他既然要迴鄉省親,為何沒把新任的護衛領班帶了去,卻把他扔在長安閑著?”


    這一說,顧思南也大覺蹊蹺了:“那麽,頭兒,你說他去了哪兒?”


    沈鷹目光一亮:“他必是躲在長安城內,說不定,還會匿在長安分舵內,雪鬆子不是派了他的首徒冠雲到那裏去了?”一頓又道:“你立即返迴長安城,嗯,風領班迴鄉了麽?”


    “他答應屬下暫留下來。”


    “他有危險,你得叫他搬走,然後你靜候在那裏。老夫會叫煙兒來找你,你們易容之後,再進城調查!”


    “是,屬下現在就去!”顧思南說罷便向黑暗中掠去。


    沈鷹又沉思了一陣,他決定天亮之後再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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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日衝破晨霧,萬道金光灑向大地。清晨,草木格外青翠,空氣也特別清新。


    沈鷹尋著山路,向上掠去,途中雖有人喝問,但他們一見沈鷹都認得他,也沒有如何阻攔便上了草坪。


    到了草坪,隻見雲飛煙正在那裏練劍。她一見沈鷹,忙收劍問道:“頭兒,小顧呢?”


    沈鷹不禁一笑:“你就隻牽掛著他,不問正事麽?”


    雲飛煙粉臉一紅,道:“人也問,正事也問!”


    沈鷹臉色一正:“牛鼻子呢?”


    “在內堂。”


    沈鷹走近一步,問道:“這幾天他表現如何?”


    “古伯伯日夕跟在他的左右,甚至跟他同室而寢,未曾發現他有什麽異常的表現。”


    沈鷹雙眼一睜:“也未離開過此山一步?”


    雲飛煙搖搖頭:“不但未曾離開此山,而且連草坪也未曾踏出一步。”


    沈鷹聲音不由一變:“他可有跟什麽人接觸?”


    “除了善能之外,別無其他人,最多隻是在大廳內當眾交代過一些防守上的工作而已。”


    沈鷹心頭不由一沉,實在是又詫又異,半晌又問:“那麽劉誌邦呢?”


    “整天在小樓內與崔叔叔對弈。”


    沈鷹冷哼一聲,一陣風般地衝入了內堂。到了雪鬆子的門外,隻聽雪鬆子喝問道:“是誰忘了規矩!”


    沈鷹心神倏地一清,放緩了腳步:“是老夫,道長別來無恙!”


    隻聽古逸飄驚喜地道:“是老鷹?”房門陡地被人拉開,雪鬆子及古逸飄同時出現在門口。


    雪鬆子道:“神捕此行收獲如何?”


    沈鷹哈哈一笑:“得道長安排,收獲甚豐。”


    雪鬆子一怔:“貧道幾曾有過什麽安排?”


    “道長那地形圖對老夫幫助甚大。”


    雪鬆子一笑:“快請過來談談。”他待沈鷹坐下之後,又道:“貧道那張地形圖所作之示意可曾有錯?”


    沈鷹望了一眼,道:“若非地形圖有錯,老夫豈能跟符楚山當麵談清楚。”


    雪鬆子臉色一變:“請神捕明言。”


    沈鷹這才把經過一五一十說個清清楚楚。


    古逸飄道:“這樣說來,大師之死跟飛雲寨是沒有關係的了,


    雪鬆子卻道:“神捕大概懷疑貧道故意把那圖示弄錯了,說不定還會懷疑,我是那個暗通消息的人!”


    沈鷹又望了他一眼,歎息道:“老夫的確有些懷疑,希望道長能解釋一下。”


    雪鬆子又長歎一聲:“大師生前曾說貧道有雙重性格,有時很暴躁,有時卻很冷靜。當神捕說要去飛雲寨調查時,又詢查貧道去長安何幹,貧道便已猜出神捕是懷疑我是殺死大師的兇手。是故貧道為了避嫌,特地日夕關在房中與古大俠談論武功,神捕若是不信,大可一問古大俠。”


    古逸飄忙道:“道長的確日夕在房中,而且老朽也一直跟著他。”


    沈鷹又長歎了一聲:“如此老夫的確百思不得其解了,老夫下山去飛雲寨知者有限,是誰透露消息的?”說罷他一掌推開窗子,無意中抬頭一望。隻見小樓上崔一山正憑窗而望。


    這刹那,崔一山也發現了沈鷹,身形立即在窗外隱去。沈鷹不由自主又裝了一鍋煙,抽吸起來,良久才問道:“道長,當日那個飛雲寨派來的使用楓葉為記的奸細,是誰發覺的?


    “是酸丁,但知道這件事的共有五個人,便是大師、貧道、酸丁、韓樵以及善能。”


    “韓樵的來曆如何?”


    “數年來忠心耿耿應無問題,而且他是酸丁邀來的。”


    沈鷹心頭又是一跳,隻聽外麵腳步聲迅速移近,劉誌邦人未至話先至:“神捕,聽說你去長安拜會楊大人,如何來得這般快?”說著,門口人影一閃,劉誌邦及崔一山聯袂進來。


    沈鷹笑道:“老夫並沒有去長安,隻是到飛雲寨調查一下而已。”


    劉誌邦望了崔一山一眼:“原來是崔大俠瞞著區區的。咦,莫非神捕懷疑區區什麽?”


    沈鷹忙道:“不是,劉當家千萬不要誤會,這件事除了老古及崔老弟之外,連道長事先也並不知道。”


    劉誌邦微微一笑:“原來如此,不知神捕調查進展如何?”


    沈鷹道:“隻肯定了一件事,大師之死跟飛雲寨並無關係。”他又把經過簡略地說了一遍,隻隱去雪鬆子交了一張地形圖與他的事。


    劉誌邦臉色一變,目光在古逸飄及崔一山臉上來迴觀望。


    沈鷹急道:“老古及崔老弟的為人,老夫知之甚詳,他們絕不會做出賣朋友的事,更何況也不知以楓葉為記的傳遞暗記及傳遞方法。”


    劉誌邦說道:“既然如此,那必是符楚山行使的‘反間計’了,神捕沒有懷疑他?”


    “老夫相信符楚山,而且他所列舉的道理亦令人信服。”


    劉誌邦苦笑道:“這樣神捕又能懷疑誰人?”


    沈鷹長歎一聲道:“老夫左思右想,就是找不出一個有嫌疑的人來。”


    “顧壯士怎地不見?”


    “他另有事去辦。”沈鷹這才記起那件事,連忙對雲飛煙道:“煙兒,你且出來,老夫有事要你去代辦。”說罷與雲飛煙走了出去。


    劉誌邦臉有不豫之色,輕聲道:“神捕還不很相信咱們!”


    話聲一落,隻聽沈鷹在門外說道:“老夫要她去辦的事,是官場中的事,劉當家的怎地會如此多疑?”


    劉誌邦臉色一變,忙解嘲地笑了起來:“區區是有點小氣。”


    不一忽,沈鷹走了入來,雲飛煙卻已不見。


    眾人正沉悶間,隻聽善能在外麵道:“稟二堂主,長安那裏有加急信送來。”


    雪鬆子看了沈鷹一眼,說道:“拿進來。”


    善能跨進房後,先向各人合十行了一禮,然後遞上一封信與雪鬆子,劉誌邦走近雪鬆身邊。


    雪鬆子打開信,展開一看,臉色登時大變,雙手也發起顫來。


    劉誌邦也是臉色鐵青,喝道:“送信之人還在麽?”


    “在大廳上恭候堂主迴音。”


    雪鬆子厲聲道:“快傳他進來!”


    善能應了一聲,急步出去。沈鷹等人心中雖然十分詫異,但事緣此乃三聖堂的事,也不便開口詢問。


    不一忽,便見善能帶著一個瘦削的漢子走了進來:“啟稟兩位堂主,送信之人到了。”


    雪鬆子道:“你叫什麽名字?”


    “屬下是長安分舵的馮七。”


    沈鷹輕咳一聲:“兩位當家處理堂務,老夫等到外麵去……”


    雪鬆子道:“不必,請各位一齊參詳!”一頓,轉對馮七道:“你把經過說來聽聽。”


    那個漢子應了一聲,便道:“冠雲香主要來主持分舵的事,咱們自二堂主處得知消息之後,便日夕等待,可是過了好幾天仍不見他的影子,心想大概是山上軍情緊急,阻延了下山的日子。


    “有一天,分舵的一個弟子叫雷漢的,出城辦事,走了一半因內急,便到樹叢後小解,卻發覺草叢中蒼蠅亂飛,嗡嗡而叫,又聞一股臭味。他忍不住用棍撥開野草,這才發現了草叢中躺著一具屍體。


    “那屍體血跡模糊,死狀極慘,但臉部完好,卻認出正是冠雲香主。”


    馮七說到這裏,不由喘了一口氣,而沈鷹等卻發出一片驚唿聲。


    馮七又道:“雷漢趕緊奔迴分舵報告,劉舵主連忙帶人去看,證實死者是冠雲香主,後來劉舵主返迴分舵。便寫了這封信,叫屬下星夜送來。”


    雪鬆子臉色鐵青,半晌才道:“冠雲如何致死的?”


    “屬下也曾看見屍體,是被亂刀砍死的。”


    “可曾查出什麽線索?”劉誌邦插腔問道,“劉舵主可有派人去調查?”


    “嗯,打鬥現場便在草叢附近,劉舵主說照打鬥現場看來,對方人手不會少於四個;至於其他的,屬下便不很清楚了。”


    雪鬆子沉吟了一下,揮手道:“你先去休息吧!”


    善能把馮七帶下去,雪鬆子怒哼一聲,轉頭問劉誌邦:“酸丁,你看這是何方人幹的!”


    劉誌邦沉吟了一下,道:“若依往日,咱必把賬算在飛雲寨頭上;不過如今……”他睨了沈鷹一眼,“依沈神捕的說法,符楚山可不會暗箭傷人!”


    雪鬆子怒道:“前年殷香主及梅香主不是被飛雲寨暗下毒手殺死的麽?”


    沈鷹道:“老夫雖然轉述了符楚山的話,但即使冠雲被殺,也不能一下子便說對方暗下毒手。假如是暗下毒手,草叢上豈會有打鬥痕跡留了下來?這說明雙方曾經對陣,隻不過飛雲寨是以多勝寡而已!”


    劉誌邦點頭道:“神捕果然名不虛傳,知微見著,不如再請分析一下吧!”


    “冠雲下山到長安分舵主持一事,所知者並不太多,假如他是中了伏,那麽問題便出在貴堂之中;否則,便是湊巧遇見,雙方仇人見麵,一言不合,殺將起來!”


    “神捕認為哪個成分較高?”


    沈鷹尚未答他,隻見善能又慌慌張張跑了入來。


    劉誌邦臉色突然一變,問道:“善能,又發生了事麽?”


    話音未落,善能背後又閃出一個矮小的漢子,雙眼紅腫跪在地上。


    善能道.“焦田,你快把情況向兩位堂主稟告!”


    雪鬆子早已忍不住,喝道:“還不快說!”


    焦田嗚咽地道:“劉舵主……劉舵主被人殺死了!”


    “什麽?”雪鬆子及劉誌邦同時叫了起來!


    “什麽時候死的?情況如何,趕快詳細稟告!”


    “大前夜,分舵內不少弟子忽然聽見異響,連忙循聲尋去。聲音是發自劉舵主的房中。後來咱們推門一看,便見到舵主倒臥地上,鮮血流了一地!”


    劉誌邦怒道:“盧副舵主呢?他去了哪裏?”


    焦田道:“盧副舵主剛巧去排解一件糾紛,不在分舵內,屬下便趕緊去把他找來!後來盧副舵主便叫屬下連夜乘快馬迴來通知!”


    劉誌邦臉色鐵青,迴頭看了雪鬆子一眼:“牛鼻子,你看如何?對方好似在進行一個龐大的暗殺計劃,不但殺死了你的徒弟,也殺死了在下的堂弟!哼哼!大師之後便是他兩個,再下去又不知是何人!”


    雪鬆子臉色晴陰不定,緩緩坐了下來,一言不發。


    劉誌邦叫善能把焦田帶去休息,才坐下沉思。


    沈鷹本來對雪鬆子有極大的懷疑,可是這件事一發生,他又覺得思路被弄亂了!


    雪鬆子會殺死他徒弟嗎?就算冠雲知道百空大師之死的秘密,而大師又是雪鬆子下手的,他固然無殺死冠雲的可能,可是冠雲下山後,自己才上來,在此之前,雪鬆子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接受了善能的聘請!


    在這種情況之下,雪鬆子似乎不用殺死冠雲;而且雪鬆子未曾下過山!


    長安分舵舵主是劉誌邦的堂弟,而雪鬆子卻去那裏調查巡視;之後他便決定派遣冠雲下山,這中間到底蘊藏了什麽秘密?


    雪鬆子跟劉誌邦暗中是否另有仇恨恩怨?


    房內寂靜如死,每個人都各自想著心事。半晌,沈鷹才緩緩問道:“百空大師以前有否極大的仇家?”


    雪鬆子搖頭道:“沒有,他一向非常平易!”


    劉誌邦道:“牛鼻子,你忘記了一件事了麽?大師生前不是說最怕一個人……”


    沈鷹截口問道:那是個什麽人?”


    “是一個叫‘玉麵羅刹’的女人!”


    雪鬆子接道:“那是大師未出家時的妻子!”


    此言一出,古逸飄、崔一山及沈鷹都“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沈鷹忍不住道:“大師未出家之前曾經娶妻?”


    雪鬆子道:“大師本是魯西人氏,自小便與佛有了緣,惜家中因他是獨子,不讓他出家。不但如此,還替他娶了個童養媳。”


    崔一山截口問道:“那童養媳便是‘玉麵羅刹’?”


    “嗯,那時候還不是,因為兩個人都還不懂武功。有一天,一個高僧經過大師之家,無意中見到他,說他與佛有緣,便教他武功。那高僧傳授的是‘童子功’,他說兩年後再來找大師!


    “自此大師日夕苦練,不久其父病重,迫其成婚,大師無可奈何隻好遵從父命。但洞房花燭之夜,大師卻席地而坐,並對他妻子說他即將出家,叫她以後另擇人相從,可是新娘子一腔柔情卻緊纏在大師身上,聲稱此生矢誌不再改嫁!


    “大師當時雖然十分感動,無奈向佛之心甚堅,因此堅決不與之同房!因此,大師至死之前,仍是童子之身!”


    古逸飄道:“後來如何?”


    雪鬆子喝了一口酒,續道:“不久,其父便歿,玉麵羅刹對大師仍然一往情深。大師給她纏不過,便漏夜離家,四處拜訪高人學佛學武,終於練成一身武功……


    “事隔十多年,有一天,大師到豫南化緣。無意中見一個女子出手狠辣,把一群流氓無賴打得抱頭鼠竄。大師忍不住上前勸阻,那女子大怒,說這種人不殺反而會貽害世人。大師對之講理,不料剛開口,那女子便大怒,取劍殺向大師……


    “大師問其為何不講理,她說她最恨便是滿口佛理的和尚!和尚十分詫異忙詢其因,那女子說她丈夫便是被一個花言巧語的老和尚‘勾引’去了!這刹那,大師才認出這女子便是他妻子!”


    眾人又“啊”地一聲叫了起來。


    雪鬆子長歎一聲:“大師認出她之後,不敢應戰,落荒而逃。那女子一怔,忽然追了下去,大聲叫道:‘殺千刀的,原來你便是竹郎!竹郎竹郎,我找你找得好苦!’大師更加不敢應她,經過千辛萬苦才擺脫她的糾纏!”


    沈鷹問道:“當時大師認得她,她為何反而認不出大師?”


    雪鬆子道:“那是因為大師在山中錯服了一枚野果,不但眉毛全白,連皮膚也異乎尋常的白,加上四海為家,滿麵風霜,是以她一時之間便認不出來了!”


    崔一山問道:“大師如何一見到她,便要落荒而逃?”


    “大師是心中有愧,覺得害了她,是以無顏見她。”


    沈鷹道:“後來又如何?”


    “又事隔十餘年,大師一次又在長江江畔碰到她。那時候,玉麵羅刹的名頭已頗響,料必後來也有奇遇!大師一見到她便跳江借水而遁,後來便出關到五台山修煉!”


    沈鷹沉吟了一下,問道:“那個‘麵玉羅刹’武功到底有多高,你們可知道?”


    “這個,貧道既未見過她,亦未曾聽大師述及。”劉誌邦也道:“區區亦不知道,不過看來也不會太差!”


    古逸飄道:“這名字老朽倒曾聽過,照傳聞,她當日既然能殺死名噪江北一時的‘金龜背’洛奇,武功自然不錯!不過,她已銷聲匿跡多年,這二十年來,江湖上都未曾有她的消息!”


    沈鷹喃喃地道:“莫非大師是她殺死的?”


    崔一山道:“不會吧,她既然深愛大師,哪有道理殺死他!”


    劉誌邦道:“這也許是因愛生妒,因妒而起了殺機!”


    沈鷹道:“這又未必!她一來到大師處,大師便發覺了,卻不出聲,讓她進去。她一見大師,一時氣憤,便出手打大師,不料大師存心讓她消氣,所以轉過身去,以背接她一掌!而玉麵羅刹也料不到大師不閃避,一時之間,撤掌不及,便擊中大師的背心!”


    眾人“啊”的一聲叫了起來。


    沈鷹續道:“那一掌之力量十分巨大,是以大師的護體神功也被震散,並且斷了心脈,一命歸西!‘玉麵羅刹’見狀吃了一驚,便下意識地扳起大師的身子來,是以大師又變成是臉對房門!


    “那時節,大概她也十分震驚,所以蹲下身去扳動大師的雙臂,於是大師的臂上便現出十隻指痕!後來大概是聽見智海的腳步聲,便推窗跑掉了!”


    劉誌邦道:“大師可以聽見聲音而不發聲,但她又如何能瞞過眾多的巡山弟子!”


    沈鷹道:“老夫猜想,當時玉麵羅刹必是以‘傳音入密’跟大師交談,他人不能發覺!同時,玉麵羅刹幾次讓大師臨陣逃脫,這次既找上山來,必有周密的布置及調查!她必是找到貴堂防守上的一些疏忽,加上武功高強,是以潛了上來而不被人發現!”


    劉誌邦歎息道:“神捕分析絲絲入扣,區區等又怎能不服!如此說來,大師是讓他妻子殺死的!牛鼻子,你說這仇咱報是不報?”


    雪鬆子喟然道:“這是一段冤孽,貧道也沒了主意,便交由善能決定吧!”


    劉誌邦歎息道:“想不到一件奇案,卻落得如此結果!若非神捕神機妙算,任咱也想不出來!這事既然解決,咱們便暢懷喝幾杯吧!區區至今尚未與神捕痛飲過,今日一定要喝個痛快!”


    雪鬆子接道:“兇手若就是‘玉麵羅刹’,誰人可以暗算得了大師,而又不被人發覺?冤孽冤孽!待貧道去告訴善能一下,順便叫人把酒菜送入房中!”


    一件錯綜複雜的案子,在苦思不得其解之下,不料三言兩語便解決了,眾人都是心頭大暢!


    沈鷹更料不到會峰迴路轉破了案!他本想要查一下向飛雲寨告密的人,可是迴心一想,一則這隻是枝節,二則自己的確心懸中原,便決定不再追查!


    至於雪鬆子跟楊顯文來往,那可能是另一件事,也因此他不再放在心上。他在太白山上痛飲了一天,次日收過善能一兩銀子的聘金便下山了。


    雪鬆子忽道:“酸丁,貧道徒兒死在長安,貧道得去看一下,山上的事勞你主理了!”


    “牛鼻子但去無妨!區區堂弟之死,有可能的話也請牛鼻子代查一下!”


    “這個自然!


    劉誌邦又問:“神捕等欲去何方?”


    “老夫恨不得趕迴中原!老夫那兩個手下早在潼關等急了!劉當家,咱後會有期!”


    劉誌邦抱拳道:“敝堂隨時歡迎神捕駕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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